第二天,我辦理了出院手續,臨走前我去了喬然的病房,喬姍還在生我的氣。
我現在正處在一片迷霧之中,能否撥雲見日,一切要看自己的行動了。
我決定先去找那個記者,也許他還活着。他可能是我最後的救命稻草了。
老實說,喬然的說辭讓我對自己產生了懷疑。難道我真的出現了幻覺,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想?或許他們根本就沒有說什麼怪話,只是我自己的某根神經在作怪?
假設他們三個人沒有說謊,他們確實沒有意識到自己說出怪話,那麼我也有可能在意識喪失的情況下做出過激的舉動,就像喬然的版本一樣,雙方都堅持自己是正確的。
幾經打聽,我來到城西路的一座三層小樓前,我在門口登記了一下。然後便進入了大廳。
“你找誰?”一個邋里邋遢的三十來歲的女人,看上去懶洋洋的,這家報社顯然沒什麼業務。
“你好,我找一位姓姜的記者。”
“他今天外出採訪,還沒回來,你等一下吧。”
靠,這要等到什麼時候。
“方便把他電話給我嗎?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他。”
女人從抽屜裡翻出來一張破舊的名片,遞給了我。
我撥通了他的電話。
“喂,您好?哪位?”我的心裡的一塊石頭終於落地,他沒事。
我跟他說明了我的來意,他約我在一家咖啡廳見面。
家鄉城市的人們還比較保守,大概是不太習慣沒時沒晌的跑來喝咖啡,所以這家咖啡廳沒什麼生意,只有三兩個追逐時尚的年輕人泡在裡面。
他匆匆忙忙的推門進來,我衝他招了招手。
“馬先生,不好意思,遲到了。上個採訪還沒結束,我一接到你的電話就趕來了。”
“沒關係,其實我找你純屬私事,那天車禍發生的事我還是沒什麼印象。”
“還沒想起來?醫生說這種情況最多持續3-5天。”
“短則三五天。”我糾正了他一下。
“好吧,你說說,什麼私事?”
“昨天你來找過我,對吧?”
“對啊。”
“你還記的你當時說過些什麼嗎?”
他有些疑慮起來,不知道我爲什麼會這麼問。
“你放心,我沒別的意思,我好像得了一種短暫的失憶症,對於一些近期發生的事情總是想不起來,醫生讓我找一些當事人一起回憶,有助於恢復。作爲補償,等我一想起來車禍經過,就獨家告訴你。”
“這麼說,相當於我參與了治療的過程?”他看上去有點兒興奮。
“沒錯,到時候你可以寫進去。”
“好好好,你說吧,我怎麼配合你。”
“你先告訴我昨天你來找我時,都說了那些話?要一句不拉。”
他立刻從提包裡拿出一個本子,邊回憶邊寫起來。
“你看一下。”
我接過本子,上面基本記錄了我和他當時的所有談話內容,有些我還真的忘了。這傢伙的記憶力確實不錯。
可是,卻沒有那句:級餓內夢快上比,也沒有我們後來起爭執的談話內容。
“確定是一句不落?”
“應該是吧,我對自己的記憶力還是比較自信的,嘿嘿。”
“最後走的時候你還罵了我一句。”
“不可能!咱們一直聊的挺好啊,我爲什麼罵你?”
“級餓內夢快上比。你當時說了這句話,你不記得了嗎?”
“什麼?我沒聽懂!”我早就料到了,所有人都不承認這一點。
“最後離開的時候,有個矮胖的男人衝了上來,你忘了嗎?他手裡拿着鐵鍬。”我沒有提到他被打昏的情節。
他搖了搖頭。
“你還記得你離開的時候有什麼特殊的事情發生嗎?”
他想了一下,做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我的心緊緊的縮了一下。
“我想起來了,走的時候,有隻烏鴉在我馬甲上拉了泡屎。你還給我遞了紙巾。等等,怎麼感覺是你在幫我回憶,哈哈。”
我的大腦就像是被閃電擊中一般,昨天我們見面的場景清晰的展現了出來。
根本就沒有什麼矮胖的男人,那些都是記者走後,我在樹林裡的臆想!
這些臆想取代了真實的場景。一絲寒意爬上了我的後背,我不知道我還臆想了些什麼。那些怪話,顯然都是我的幻聽。
那些夢呢?
記者繼續給我深入的描述了當時的情景,更加清晰的畫面展現了出來。
我們當時確實聊的還算愉快。我還約了他今天見面。我一翻褲兜,果然裡面躺着一張嶄新的名片。
我的腦袋又疼了起來。
“你不要緊吧。”
“沒事,今天多謝了,確實讓我想起不少事情。我得回醫院了。”
“好吧,要不我送送你。”
“沒關係,我打車。等我想起來一定通知你。”
“好的!”
我打車回了家,真實的記憶和我的臆想攪和在一起,讓我頭痛欲裂,那個矮胖的男人爲何似曾相識,現在我終於想起來了,他是我在X市公寓小區的保安,怪不得他只穿了一件藍色的半袖,那是我對他夏天時候的印象,9月份之後,我就宅在公寓裡很少出去了。我一看到他就不明原因的犯怵。顯然,他不可能飛來C市暴打一個記者。
我打開了手機,我想找個人說說話,但是我翻遍了通訊錄,也沒找到一個可以傾訴的人。除了喬姍。
喬姍。。。我現在向她認錯,還來得及嗎?我想喬然的話纔是正確的,雖然我仍然堅持我的版本,除非我能真正回憶起來。
我對着她的電話號碼發了半天的呆,最後還是放棄了,我喜歡她,但現在的我遠遠配不上她,她需要的是一個能給她安全感的男人,可我自己都沒安全感。
我不再去想那些亂起八糟的事情,這些怪事總算有了一個解釋——我的精神出問題了,我真的需要好好靜養一下了。
第二天我起了個大早,父母都去上班了,我在家裡無聊的上網。我瀏覽了一些關於幻覺的症狀,我應該是屬於比較嚴重的精神分裂,結合我做的夢,還有一定程度的被害妄想症。
我仔細思索這些病因,發現根本毫無前兆。一直以來我都是一個正正常常的人,難道是是我一個人在那座公寓裡呆的太久,憋出病來了?
我覺得我應該聯繫聯繫老同學了。
我撥通了張江的電話,他是我唯一的哥們。
“喂?張江嗎?”他那邊傳來了嘈雜的機械聲。
“是我,曉輝?你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了。”
“想你了唄,在那兒呢?”
“上工呢,你呢,還在X市?”
“我回來了,我什麼時間過去找找你。”
“今天不行,作業太多了,改天我聯繫你吧。你最近忙什麼呢。”
“我剛回來,還沒找事,那你先忙吧,等你有時間就給我打電話。”
“好吧,拜拜。”
我掛了電話,老朋友之間雖然長時間沒見面,但那份親切感還在。
這時,電話響了,是一個陌生號碼。我接了起來。
“喂?”
“喂,曉輝,是我,喬姍。”
“你換電話了?”
“嗯,這是我另外一個號碼,這個打電話比較便宜。你在那兒?我有話想跟你說。”
“我在家呢,你在哪兒,我去找你吧。”
“咱們人民公園見吧。”
“好。”
我沒想到喬姍會再主動聯繫我,雖然昨天我剛剛放棄了追她的想法,但她自己送上門來,我怎麼能拒絕。
來到公園,她和她的牧馬人已經停在門口了
“怎麼了?急急忙忙的。”我看到她神色不太好。
“我相信你說的話!”
我一怔,說實話,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了,我也不希望她相信我。
“喬然她改口了?”
“不是,今天我被人跟蹤了。”
“什麼人。。。”
“就是你說的那個穿藍色半袖的矮胖子,而且,我好像有點兒想起來了,我確實說過那句怪話。”
喬然的話彷彿晴天霹靂,一下把我打回原形。
這些不過是我的臆想,她不可能見到那個藍半袖的保安。大冬天的,他只穿一件藍半袖如此會引人注目,還怎麼跟蹤別人。等會,難道現在跟喬姍的見面就是我的臆想?我內心渴望跟她見面,渴望得到她的信任,然後便爲自己“安排”這樣一個場景?
我使勁掐了自己一下,很疼,我不確定這麼做是否有效。
“你怎麼了?”
我搖了搖頭,“沒事,你說說他怎麼跟蹤你了?”
“喬然今天出了院,上午我跟我媽去菜市場買菜,準備給她做點好吃的。我在路邊的花池裡看見裡面藏着一個男的。我跟他對視了一眼,差點兒沒嚇死我。”
“說不定他只是個修剪花池的環衛工。”
“不可能,我敢肯定他是專門藏在裡面的,他手裡抓着把鐵鍬。”
我快速的分析喬姍的話的合理性,我瞄了瞄路邊的花池,裡面藏一個人確實不易被發現。在C市,所有的路邊花池都是統一的。裡面種着一些四季青的植物。
“你眼睛夠尖的。”
“買完菜回去的時候,我和我媽走的另外一條路,我又看見了他。”
“別緊張,你確定他是穿的半袖?”
“確定,他兩條胳膊在外面露着。”
如果說我現在不是處於臆想狀態,那麼喬姍百分之百是在撒謊。
現在輪到我不信任她了。
“現在跟你在一塊兒,感覺沒那麼害怕了。”喬姍羞澀的說道。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安全感?
“那就別想那麼多了,說不定真是環衛工人。”
“你好像沒那麼神經兮兮了,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在猶豫要不要把我產生幻覺的事情說出來。很明顯如果說出來的話,只會證明她在撒謊。
“出了院感覺好多了,我們進公園裡走走吧。”
“我有點兒累,進車休息會吧。”
“好吧。”我們鑽進了她那寬大的車廂裡,今天是聖誕節,公園進進出出的情侶絡繹不絕,門口的小商販費力的叫賣着。
“換個安靜點兒的地方,這裡吵死了。”喬姍說着發動了車子,她的車技說實話實在不怎麼樣。她找了一個安靜地方停了下來。
喬姍從後座拿過一個袋子,遞給了我。
“聖誕節禮物。”
我有些受寵若驚,但我沒有給她準備禮物,有些尷尬。
“沒事,你們男生粗心大意很正常,快拆開看看喜不喜歡。”
我打開袋子,裡面是一個精緻的盒子,裡面躺着一隻沉甸甸的手錶。雖然我認不得那個牌子,但是從外觀看一定不便宜。
“這怎麼好意思。。。”
我的話還沒說完,喬姍一下子就吻了上來。
她原來是這麼主動的女孩兒!幸福來的太突然了!
我們吻上之後再也沒有分開,我有些笨拙的褪去了她的衣服。毫無經驗的我既緊張又興奮。
我的第一次居然在車廂裡完成了,我們**着在車廂裡喘着粗氣。
我輕輕的撫摸着她的肌膚,我摸到了她身上的疤痕。她說那是跟她妹妹分開時留下的。
我突然想到了什麼,我的大腦“嗡”的一下。
她不是喬姍,她是喬然!
喬姍的疤痕在左邊胳膊,她的卻是在右邊。
怪不得她給打電話用的是另外一個號碼!
她還染了發,打扮的跟喬姍一模一樣。
也許我又在臆想了!
“你怎麼了?哪兒不舒服?”
我搖了搖頭,說:“把衣服穿起來吧,小心着涼。”
我們穿好衣服,來到車的前排。
“我送你回家吧。”
我捂着腦袋沒有說話。
這一切一定又是我的臆想。
車子在路上緩緩的開着,夜色初上,喬然打開了車燈。
我猛然想起她有夜盲症。
喬然先開口了,她淡淡的說道:“你發現了吧。我其實是喬然,喬姍的妹妹。”
“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其實,我們姐妹兩個都曾經暗戀過你。不然,那天在公交車站我也不會認出你來。”
“你有夜盲症,現在開車很危險!”
喬然指了指鼻樑上的眼鏡說道:“你放心,我帶的是一種透光性極好的鏡片,可以有效增加光亮度。其實那天我早就醒了,你跟喬姍的對話我全聽到了,包括你說的那些怪夢。”
怪不得,她是用藍色半袖的矮胖子作藉口約我出來。
“還有一件事我想告訴你,車禍發生前,確實是我半路發瘋影響了司機。從中學開始我就患有精神病。”
真相大白。
“你爲什麼要撒謊。”
“如果我不撒謊,我姐姐怎麼會討厭你,我怎麼會有機會。”
“你。。。”
我和喬姍被一個精神病耍了。
“那你現在爲什麼告訴我,你不怕我拆穿你。”
“無所謂。”
“你什麼意思?”
“其實我帶的是墨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