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屋裡的氣氛頓時沉滯起來,葉老太太面上的表情陰沉不定,目光不停的在韶姨娘和靈珊之間來回穿梭。【n《看“。“::
今日,她纔剛回府就發生這樣的事,着實讓人感到惱恨。可爲了葉家的聲譽,她亦不放心鬆手,只得強撐着親自過問。沒想到事情卻來越複雜,一個丫鬟的死,竟牽扯到了內宅陰私上!
老太太面色不虞,就連葉霖也在一旁賠小心,韶姨娘原本還打算哭訴幾句,可瞥見葉霖投來的目光,冰冷略帶凶狠,不由哽了聲,連嗚咽都逐漸小了下去。
“老太太。”雁容撩了簾子進來,“寧姨娘來了,在外頭候着,想求見老太太。”
葉老太太的目光陡然變得銳利,這時候她來添什麼亂子,“說我乏了,讓她晚點再過來。”
雁容臉上雖帶着笑,可眼底卻閃過一絲不自然,她快步上前,俯在老太太耳邊,嘴巴輕輕動了幾下,即便是錦瀾靠的這麼近,也聽不出她說的是什麼。
葉老太太聽了後臉上閃過一絲訝然,擡眼看了門口一下,稍作思所,便道:“讓她進來吧。”
錦瀾頓時驚訝不已,老太太顯然是不願意讓寧姨娘摻和進來,怎麼這會兒卻改了主意?難不成寧姨娘那有什麼消息?
雁容趕緊出去,將寧姨娘領了進來。
寧姨娘滿臉惴惴,低頭向葉老太太等人請安,似乎對跪在地上的韶姨娘和靈珊視若無睹。
葉老太太擺了擺手,“起來吧,我不是讓你回去歇息嗎?有什麼事晚些時候說也是使得的,怎的非要現在過來?”
寧姨娘面有難色,白皙修長的十指緊緊攥着水蔥色的蘭草帕,斟酌了一下才吶吶的開口道:“奴婢想了想,這件事還是儘早稟報給老太太、老爺和太太纔是,若是晚了,怕是會釀成大禍。”說着便輕步走到門前,將一名丫鬟叫進屋,“你自己說吧。”
那丫鬟縮手縮腳的進了屋,一見到葉老太太在高堂上坐着,頓時露出幾分惶恐來,再看看屋子裡的葉霖,沈氏以及跪在地上的人,臉色霎時白了,哀求地看了寧姨娘兩眼,似是有求饒之色。
寧姨娘垂着頭,無奈的嘆了口氣,索性閉上了眼。
錦瀾聽到寧姨娘說出釀成大禍這四個字時,心裡已是一動,忙側了側耳,專心聽着。
葉老太太將寧姨娘和那丫鬟的眉來眼去都看在眼裡,不由沉了着臉,緩緩開口問道:“到底是什麼事?”
那丫鬟跪在地上的身子忍不住哆嗦了下,卻咬着牙不肯說。
寧姨娘見這樣下去怕是會惹怒老太太,迫不得已才自己開口道:“這丫鬟名喚翠雯,是奴婢屋裡的粗使丫鬟,做的是些打掃庭院或是跑腿兒的差事。奴婢知道府裡的規矩素來嚴謹,內院當差的丫鬟婆子們是絕不許私帶東西進府,平日裡若需要什麼,可拿了銀錢到採辦嬤嬤那去買,爲的就是以免有什麼不乾不淨的東西流進來害了主子們。”寧姨娘說着看了一眼翠雯。
翠雯立即嚇得將頭埋到了胸膛。
寧姨娘頓了頓,又道:“今天奴婢才知道,原來翠雯她爹是個走街竄巷的貨郎,專賣些雜貨玩意兒的東西。而翠雯竟買通了看門的婆子,將東西帶入府,偷偷做起了生意。”說到此處她臉上浮現出自責之色,“也是奴婢管教不嚴,才導致這丫鬟肥了膽子做下這等錯事,所以特意將她帶來,請老太太定奪。”
葉老太太聽了,目光嗖嗖的射向沈氏,她不過才離開半年多,府裡竟亂成這般,連個粗使的小丫鬟都敢欺上瞞下做起生意來了,好,真是好啊!
沈氏斂下的眼皮子微微動了下,對上老太太如利劍般的目光,面無表情。
她名義上雖是葉府的主母,可管家的大權一直被老太太攥在手。老太太情願將一小半分出來讓韶姨娘這個妾侍管着,也不願意交給她。面上說得好聽,爲了她的身子,雞毛蒜皮的小事無需她費神,而能過問的大事,往往又有老太太在上頭鎮着,哪輪得到她開口?
如今出了紕漏,卻要拿她開刀麼?
看到沈氏眼底閃過的譏諷,葉老太太惱羞成怒,但她到底還存着幾分理智,並未與沈氏撕破臉皮,移開眼看向翠雯,冷聲叱道:“好大的膽子!”
翠雯臉上面無人色,整個人抖成一團,哀慼地道:“老太太饒命,奴婢只是一時眯了心竅。奴婢的親孃不小心摔斷了腿兒,實在湊不出銀子看大夫抓藥,這才,這才”說着便連連給給葉老太太磕頭,“老太太饒命啊!”
葉老太太怒極反笑,“饒命?我若饒了你,往後一個個的都像你這般,那府裡的規矩豈不是成了擺設?”說罷便喊了雁容,“帶出去打二十板子,打完喊牙婆子來賣了!這等心靈手巧的丫鬟,我葉家用不起!”她一巴掌拍在桌面上,震得茶盅都顫了下,裡頭清澈的茶湯頓時蕩起一圈圈淺淺的漣漪,“還有,將那守門的婆子一併鎖了去,吃裡扒外的東西!”
沈氏聽着葉老太太的怒罵,眉梢微微上挑,寧姨娘卻是面色慘白,晃了兩下,幾乎快站不住了。
雁容見老太太氣得胸口劇烈起伏,忙喊了兩個丫鬟進來將翠雯拖出去。
錦瀾則趕緊伸出小手替葉老太太捋胸順背,一陣好勸。
翠雯走投無路,便掙扎起來,高聲哭喊道:“老太太,老太太饒命啊!奴婢雖然做了錯事,可只犯了一次,帶入府裡的也只是胭脂水粉,並不是什麼害人的東西啊。求老太太開開恩,饒了奴婢這一回吧!”
胭脂水粉?錦瀾幫葉老太太捋着胸口的手驀然一頓,想起了春曉說的那盒香粉。眼看着翠雯就要被拉出去了,她顧不得多想,急忙開口喊住那兩名丫鬟,目光灼灼的盯着翠雯,“你帶的是什麼胭脂水粉?”
翠雯看着錦瀾,好似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奴婢也不知是什麼胭脂水粉,只記得是用棕色的木盒子裝着,那盒蓋上還雕着朵蘭花。”
錦瀾險些便要叫出聲來,這盒子不正和當初春曉說的一模一樣嗎?她迫不及待的擡眼看向沈氏。
沈氏的心也是顫了下,對錦瀾輕輕頜首,又對葉老太太說道:“老太太,那日審問春曉時,她曾親自招認用了這樣一盒香粉。我懷疑,那香粉摻了雪根鳶尾,只是後來讓人去搜卻怎麼也搜不到了。”
葉老太太聽了沈氏的話,並未作聲,反而擡頭看向跪在下面的韶姨娘。
沈氏的話和葉老太太的目光,韶姨娘心裡便起了慌,陡然覺得有幾分頭重腳輕,好一會才穩住心神。
“那盒香粉你給了誰?”葉老太太面若寒霜,“還不從實招了!”
翠雯急聲言道:“給了錦秋閣的瑞珠。”
“下作的小蹄子,你竟敢血口噴人!”韶姨娘強裝鎮定,一雙妙目怒瞪着翠雯。
葉老太太冷冷地看了韶姨娘一眼,在這犀利的目光下,韶姨娘頓時住了嘴。
一直很少說話的葉霖臉上已說不清是什麼表情,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怒火,讓人去將瑞珠帶來。
有翠雯在,瑞珠沒撐多久便招了,“奴婢確實問翠雯買了香粉,可並沒有什麼雪根鳶尾的氣味。”說罷便將一同帶來的粉盒子拿了出來。
棕色的木盒子,盒蓋上雕着一朵蘭花,確實和春曉說的一樣。
翠雯見了那粉盒,也點了點頭,說就是這盒。
雁容自手瑞珠手接過粉盒,走到角落裡打開一絲縫隙,湊到鼻端嗅了下,立即便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