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錦瀾心裡在猶豫,雖然她想立即離開,可沒有合蜜香,往後那將近一個月的日子,怕是難熬至極。【n看?。???
挽菊和碧荷面面相覦,又看了眼錦瀾,心裡不禁有些着急。尚嬤嬤察覺到錦瀾的猶豫,稍做思忖便開口問道:“你這合蜜香,怎麼賣?”
尚嬤嬤的問話讓趙丹塵雙眼一亮,再度迅速地摸出金算盤,邊撥嘴裡還邊唸唸有詞,“泌心坊的金字招牌擺在那兒,所有香用的都是上好的配料,加上珍稀的古方,還有調香師的心血”
片刻後,修長的指尖在金算盤上劃出最後一道完美的弧線,“啪”的一聲落下,他爽朗的聲音再度響起:“一共是三百兩銀子一盒,兩盒便是六百兩。”
錦瀾忍不住抽了口涼氣,竟然這麼貴!普通的香料不過幾錢銀子,好一點的也才十數兩,即便當初在京城,老祖宗常用的香不過才百兩銀子,可這合蜜香小小的一盒子,竟要三百兩!
這擺明就是拿她們當做無知的小姑娘,隨意亂宰!
錦瀾難得的一絲好感霎時雲消雲散,擡腳準備繞過趙丹塵往外走,挽菊她們三人也紛紛回過神跟上去。
“姑娘。”趙丹塵往後退了兩步,恰巧卡在門前,臉上卻是不氣不惱,仍舊笑眯眯的道:“這價格還是給姑娘打了扣的,季府大夫人定時可是出價三百五十兩。”
錦瀾冷冷的道:“既然如此,你賣予她便是,我不要了,請公子讓開!”
看到錦瀾發火,趙丹成眉眼間的笑容卻愈發深了,“這合蜜香確實貴,姑娘用過的話,想必也是清楚的。只是人在外頭,難免有些不便,姑娘既覺得價格貴,也不是沒有法子。”
錦瀾挑了挑秀眉,並不做聲,合蜜香她是第一次使用,且又是母親張羅的,她並不清楚其的花了多少銀兩。只是她似乎與趙丹塵毫無瓜葛,如今他卻先出手助她脫離困境,緊接着情願壞了鋪子的名聲均出合蜜香,賣價也是擡得極高,在她準備拂袖而去時又拋出這等好事,若說其沒有絲毫貓膩,她怎會信?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她可不想再度落入方纔那種困境。
趙丹塵也不介意她的冷漠,徑直說道:“我有兩位朋友,正打算往京城去,只是途偶遇風雨,船隻損壞怕是不能再前行了,若是姑娘願意載他們一程,這兩盒合蜜香便作爲船資,贈予姑娘,如何?”
錦瀾的心頭一點一滴縮緊,若說他靠着鋪子裡的佈局和對香料的熟悉,就能猜出進鋪之人想買什麼香,這並不算稀奇。可泌心坊與碼頭只見相隔好長一段距離,其街巷彎彎繞繞,且出水馬龍的,來來往往的人也多,他又是怎麼猜出自己正往京城去?
他,到底是什麼人?錦瀾心裡的疑惑越來越大,對趙丹塵騰起的戒心也越來越嚴。
尚嬤嬤是第二個察覺出事有不對之人,她也立即換出了一副戒備的神色,護着錦瀾往後退了一小步。
挽菊和碧荷雖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可從尚嬤嬤臉上不難猜出,這人恐怕對姑娘有不利的地方,才鬆懈的心緒又繃了起來,緊緊圍着錦瀾,目光定定地盯着趙丹塵,生怕他衝過來欲行不軌。
看來是玩過頭了,趙丹塵雖看不清錦瀾臉上的神色,可從她身邊的丫鬟婆子便知曉她們肯定是誤會了。
感受到後背的寒氣摻這一絲若有似無的殺意,他心裡一凜,趕緊扯出笑容解釋道:“姑娘怕是誤會了,我說的這兩位朋友,姑娘也認識。”說罷不敢在堵着門口,趕緊往邊上一閃。不過片刻功夫,隱在門外的兩道身影便走了過來。
一時間,衆目相對。
“怎麼是你?”
“怎麼是你?”
第一聲脫口而出的呼聲出自錦瀾,緊接着的第二聲便是來自一名身着月白蜀錦君子蘭紋衣袍的男子,身形高瘦,容貌清秀,不是孟展軒是誰。
錦瀾的目光並未停留在孟展軒身上,而是愣愣的看向一旁的人影,一襲青衣,一張平凡無奇卻面無表情的臉,一雙邃如深潭的眼眸,就這般突兀的竄入她的眼簾。
她身子不由一震,心裡驀然浮起一個名字:閻燁!
秋血夜,她以爲自己忘了,徹底的遺忘在腦後,可直到現在她才明白,原來她一直都不曾忘記。
那一夜在他肩膀上的顛簸,那觸目驚心的血紅,還有縈繞在鼻端的腥味,一點一滴,早已經烙入她骨子裡,一觸即發。
再次見到他的臉,那雙含着莫名的眼眸,她繃到極致的心,卻漸漸緩了下來。
她,竟覺得有一絲安心。
尚嬤嬤不清楚這兩人是誰,可卻能察覺到錦瀾的異常,不由握着她忽冷忽熱的柔荑,沉聲道:“姑娘。”
耳邊的呼聲,卻像在頭頂炸響的驚雷,令錦瀾打了個激靈,心緒從那雙深邃的眼眸脫了出來,“嬤嬤,我沒事。”雖這麼說,可白紗下那張蒼白的小臉卻蔓上一絲燥熱。
她是怎麼了?竟這般失神的盯着一個男子看!
“姑娘。”雖錦瀾未曾見過孟展軒,可那日在孟府遊湖發生意外時,孟展軒曾救過錦瀾,因此挽菊和碧荷是認得的,便給孟展軒行了禮,“見過孟公子。”
姓孟?錦瀾心裡一動,瞥了挽菊一眼,也不多問,便福身道:“原來是孟世兄。”
孟家近期要上京的,似乎只有那日在靈濟寺,茹涵口所稱的大哥,孟展軒了吧?
孟展軒並不知曉屋裡的人居然是錦瀾,他雖見過錦瀾兩次,可一次是落水昏迷,一次是被閻燁打暈,所以沒聽過她開口說話。此時一見,這才恍然大悟,難怪方纔閻燁盯着趙丹塵不放,那神色比寒冬還要冷上三分。
見錦瀾行禮,孟展軒忙側身避讓,臉上露出儒雅的笑容,“原來是錦瀾妹妹,這倒是無巧不成書了。”
錦瀾點了點頭,道:“聽說孟世兄早早便動身上京,怎的會孤身停滯在徐州?”
孟家怎麼可能放心讓孟展軒獨自一人上路?定然也是和自己一樣,除了隨行伺候的丫鬟小廝,還有熟悉路線的管事和護衛纔對,可他身邊錦瀾擡眼看了下孟展軒身後,果然是一個人影都沒有。
“說來話長。”孟展軒嘆了口氣,俊秀的臉上泛起一絲苦笑,“風雨無情,船隻又恰巧行至河水奔騰,激流較險的河段,一時不慎便幸好我與貼身小廝命大,否則只怕”
小廝?他是孟展軒的小廝?錦瀾狐疑的看了眼閻燁,雖長相不出衆,可那身高深莫測的武藝和身上冷漠的氣勢,怎麼看也不像是當小廝的人。不過,以葉家和孟家的交情,她既碰到了,就不能撒手不管。即便是爲了秦姨母透出那絲消息的恩情,她也得將孟展軒送到京城。
她斂下眼的疑惑,眸光閃了閃。
況且,只是順道而行。
幾息間,她心裡便做了決定。
趙丹塵自然是鬆了口氣,事情能圓滿結束,他也能早日脫離閻燁這坨冰塊的折磨,於是他笑容滿面的奉上兩盒合蜜香,又親自將一行人送出了鋪門,可轉身的瞬間,心卻微不可查的刺了一下。
挽菊眼尖,稍稍一看便找到了方纔搭乘的馬車,她將手裡的盒子交給碧荷,一路小跑過去同車夫說了聲,那車伕便趕緊駕着車往這邊來。
錦瀾扶着尚嬤嬤,看了眼漸行漸近的馬車,想了想,側頭對孟展軒說道:“孟世兄,車馬只有一輛,恐怕不便予你搭乘,往前走不遠便是揚州碼頭,那裡泊着葉家的船隻,是艘三桅紅漆大船,極容易尋到。”
孟展軒自然清楚各不便,也不強求,便點點頭,笑道:“好,到時候還請錦瀾妹妹稍候。”
錦瀾輕笑應下:“這是自然。”目光輕巧,卻避過了拿到青影。
話聲剛落,那車伕便將馬車穩穩的停在了錦瀾跟前,挽菊自車上跳下,先扶着錦瀾上車,接着是尚嬤嬤,最後才和碧荷對孟展軒行了禮,坐上車,揚長而去。
“姑娘,那些護衛和婆子”挽菊一上車,便迫不及待要將剛纔從車伕嘴裡打探到的消息回稟給錦瀾,卻被她以眼神制止了。當下便明白錦瀾的心思,便穩穩的坐到一旁,不在開口。
錦瀾看着尚嬤嬤高高腫起,又紅又紫的臉頰,心裡越發愧疚,“嬤嬤,待回到船上,我立即讓莫大夫來給你看傷。”
“奴婢不打緊。”尚嬤嬤輕輕搖了搖頭,目光深沉,她對錦瀾輕聲道:“姑娘,此事恐怕不簡單。”
她怎會不清楚?莫名其妙的便來了這樣一個渾人,且明擺着是衝着她來的,關鍵時刻,偏偏外頭守着的婆子和護衛都不見了,只要長眼的都能看出這件事不對勁。
徐州城裡她人生地不熟,更別提是有看不對眼的人,除了葉錦薇,她想不出還有誰會做這等狠毒之事。
只是,葉錦薇比她先一步下船離去,那馬車又是沿街而行,連她都不曉得自己要去哪,葉錦薇怎能如此清楚?
除非,她從頭到尾都跟在自己身後,再不然,便是自己身邊被安插了眼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