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葉錦嫺本來就挨在錦瀾身邊,電光火石的一瞬間,錦瀾來不及多想,伸手便將她扯住,所幸錦瀾怕摔,另一隻手正抓在圍欄上,藉着圍欄的阻力,竟將葉錦嫺墜了一大半的身子給拉了回來。【?:看:。““!
就在葉錦嫺雙腳着船,錦瀾正準備鬆口氣的瞬間,葉錦嫺的手卻藉着用力一甩,原本就踮起腳尖的錦瀾腳底下頓時失守,頭下腳上的,一頭栽了下去。
“錦瀾妹妹!”孟茹涵驚叫出聲,伸了手便去扯她的腿,不料錦瀾雖瘦弱,身子卻不輕,加上往下墜的勢頭,反倒將孟茹涵也帶了下去。
這一切不過眨眼的功夫,根本容不得丫鬟們做反應,惠秀和挽菊衝上來時,只聽見“噗通”“噗通”接連兩聲,平靜的湖面上濺起大大的水花。
挽菊愣了下,陡然色變,急忙喊道:“快救姑娘!”說着自己立即便跳了下去。
攬香等人早就被嚇懵了,聽到挽菊這麼一喊頓時回過神來,可如今船上的丫鬟,除了挽菊外,竟無一人會水。攬香記得先前對濱芹說過的話,立即擡頭看向湖邊,結果人影都沒見到一個。正當她面如死灰準備拼死跳下湖時,卻又聽見一聲極爲輕微的落水聲。
初秋的湖水哪怕到了正午也依然涼意十足,錦瀾一落下去便嗆了兩口水,身上的錦緞吸了水沉甸甸的扯着她往更深的湖底墜去。她雖痛苦的掙扎着,可腦海卻浮現出落水之前倉促的一瞥,葉錦嫺那張慘白且驚慌異常的小臉。
那一甩手,實在太過突兀了,讓她不得不起疑,可葉錦嫺那雙驚慌的眼眸卻又並非作假。
湖水灌入錦瀾的口鼻,腦子和胸口炸開似的疼,此時已經顧不上多想,雙手不停的在水撲騰着。她記得挽菊會水,只要多撐一會兒,她定會下來救自己的!
可直到她用盡全身力氣,意識已經開始模糊,依然未等到有人相救。
難道她就這樣死了?錦瀾心底一片冰涼。
不,不能放棄!老天讓她重新回來,不是爲了再次體驗死亡的!
要堅持,一定要堅持!
興許她沉得深了些,挽菊尋她需要時間,說不定下一刻便有救了!
只要多撐一會兒,一定能活下去!
窒息的痛苦讓錦瀾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胡亂想抓着什麼,可除了冰冷的湖水外,什麼也沒有。
她的心頭浮起一絲絕望,就在她即將陷入黑暗之際,隱隱看到似乎有人正向她游來,求生的意念使她無力的伸出了手
挽菊雖識水性,但並不精通,她跳入湖摸了幾下便揪住了幾片飄在水的錦緞,心一喜,顧不上多想便緊緊拽住,拼命的往上游。惠秀等人各個都白着臉,緊緊的盯着湖面,見挽菊冒頭,便趕緊將划船用的船篙伸過去。
挽菊勉強拽着人往船邊靠了下,抹了抹臉上的水咳嗽兩聲,在衆人的幫助下才將救上來的人拖上了船。
“姑娘!”攬香一看那件桃紅色的半臂,頓時便哭出聲來,幸好挽菊救得及時,孟茹涵雖嗆了幾口水,卻是平安無事。她捂着嘴,不停的咳嗽着,“錦,錦瀾,妹妹怎麼樣了?”
提到錦瀾,衆人的神色又是一變,挽菊見救的不是自家姑娘,早又潛下水去尋人了,惠秀這會兒也是緊咬着嘴脣,臉色灰敗,臨出門前太太還特地吩咐讓她看着姑娘,結果卻這,這可怎麼和太太交代啊!
“茹涵姐姐莫擔心,二妹妹吉人自有天相,定會平安無事的。”葉錦薇柔聲安慰着孟茹涵,臉上掛着幾分憂色,眼底卻隱隱透着興奮。
葉錦嫺哆嗦着身子,緊緊倚在卉紫懷裡,望着湖面的兩眼通紅,淚水撲簌滑落,細聲的哭着,連嘴脣都抖得厲害。
少頃,平靜的湖面泛起一絲涌動,挽菊掙扎着將頭浮出水面,惠秀忍不住疾聲問道:“可尋到姑娘?”
挽菊無力的搖了搖頭,惠秀腦子轟的一聲,雙腿一軟,跌坐在原地。挽菊泡在冰冷的湖水,已經止不住發顫,可仍咬咬牙,深吸一口氣,再度潛了下去。
最終,直到挽菊脫力,被人拖上畫舫,仍沒尋到錦瀾。
所有丫鬟臉上都浮起了絕望的神色,葉家姑娘乃是太太請來的貴客,如今在眼皮底下出了事,太太豈能饒了她們?而惠秀和挽菊則恨不得投入湖裡自行了斷算了。就是連孟茹涵也是面如土色,哇的一下哭出聲來。
“前面可是五妹?”蓮葉滿湖的視野突然被分開了一條路,一艘外形與孟茹涵等人的船差不多,卻要大上將近一倍的畫舫從碧葉緩緩向她們駛過來。
“大,大哥,救命!”聽到聲響,捂臉失聲痛哭的孟茹涵猛地擡起頭,順着聲音的方向望去,發紅的雙眸迸出強烈的希望,似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般,不管不顧便嚷了起來:“錦瀾妹妹落水了,大哥,快救救她!”
衆人紛紛擡頭尋望,那船頭站了一個身穿秋色袍子的男子,莫約十四五歲的摸樣,身形高瘦,容貌清秀,穿着夾金線繡五蝠暗紋大襟長袍,頭髮也是簡單的束起,看來十分儒雅的打扮。
待那艘畫舫輕輕靠過來,船頭相對的時候,攬香才趕緊福了福身,“大少爺。”
孟展軒擺了擺手,目光清朗,無奈的看着渾身又溼又狼狽,哭得雙眼紅腫的孟茹涵,“你先別哭,看看這人是不是你說的錦瀾妹妹?”
孟茹涵的哭聲嘎然止住,擡眼看向孟展軒身後,那鋪着竹蓆的甲板上,躺着一名渾身溼漉漉的人,藕色的衣裙,面色慘白,雙眼緊閉,不是錦瀾還能是誰?
“姑娘!”惠秀雙眼一亮,掙扎着起身,朝孟展軒行禮,急聲道:“孟少爺,讓奴婢過去照顧我家姑娘吧。”
孟茹涵也站起身,吵着要過去,攬香是被嚇甚了,怕她不小心又跌入湖,便拉着不肯撒手,一時間這頭到亂了起來。
孟展軒搖了搖頭,似乎對此見怪不怪,揚聲道:“五妹,現在趕緊先回去,你渾身都溼透了,仔細別着了涼。且這位姑娘雖嗆入的水雖然壓了出來,還是得讓大夫瞧一瞧才行。這邊有蔚紅照看着,你們無需擔心。”
“孟少爺。”惠秀突然給孟展軒磕了個頭,顫着聲道:“還是讓奴婢過去吧!”
孟展軒看了眼一臉堅持的惠秀,又神色不明的看了眼船艙,稍稍思索片刻便點了點頭,讓惠秀過來。
說話間兩艘畫舫並驅往榭臺的方向行去,上了岸後,就近尋了個空的院子將錦瀾安排進去。孟展軒打發小廝去請大夫,攬香則吩咐守院的婆子去給秦氏稟報,又讓人回院子取幾套乾淨的衣物過來。
好在孟茹涵和錦瀾的身形差不多,先將就着換上孟茹涵的衣裙也是使得的。至於挽菊,也讓丫鬟帶着她先下去換掉身上溼透了的衣服。
秦氏正和沈氏,阮氏以及幾家揚州城裡的夫人們談笑着,突然她身邊得力的管事王嬤嬤急匆匆進來,悄悄在她耳邊了說了幾句。秦氏臉色頓時變了,看了一眼沈氏,目光帶着急切和歉意。
沈氏心裡咯噔一下,立即覺得不安起來,忙輕聲問道:“可是有什麼事?”
秦氏皺着眉頭,頗爲擔憂地道:“姑娘們玩耍,不知怎的竟落到湖裡了。”
沈氏驀然變了臉色,“騰”地一下站起來,“可知道是誰落到湖裡了?”老天保佑,千萬別是瀾兒。
秦氏也坐不住了,擡手便喚來青玉,“是我那五丫頭和錦瀾,不過五丫頭並無大礙,就是錦瀾她”
“啊?”沈氏覺得眼前一黑,險些跌倒在地,幸好青玉及時將她扶住,才免了這一糗。
見沈氏這般反應,阮氏自然便猜到錦瀾是沈氏的親女,頓時便有些幸災樂禍的道:“我們快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那些丫鬟婆子是怎麼照顧姑娘的?”
待秦氏一行人趕到的時候,錦瀾和孟茹涵已經換上了乾爽的衣裙,就是頭髮也絞得差不多幹了。由於及時壓出嗆入胸口裡的水,錦瀾雖面色蒼白,但到底還是恢復了神智,正由惠秀伺候着,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熱氣騰騰的薑湯。
孟茹涵自然也是捧着青花海碗,被隨後趕到的董嬤嬤盯着喝薑湯,葉錦薇和葉錦嫺則安靜的坐在小杌子上。
“瀾兒!”沈氏一見到女兒憔悴的小臉,眼圈立即便紅了,快步走到牀前,惠秀見狀,只好退到一旁。沈氏伸手握住錦瀾的手,頓時感覺指尖冰涼,不由的心疼道:“不是說去賞菊嗎?好端端的怎會落到湖裡?”
落在後頭的秦氏一聽,臉上飛快的閃過一抹不自然,瞪了眼坐在一旁的孟茹涵,愧疚的說道:“都怪我那五丫頭,原說好了去菊園,結果半道上偏拉着錦瀾她們去了品蓮湖,這纔出了事。”說罷便對孟茹涵叱喝道:“都怪我平日裡把你縱得不知深淺了,那湖裡是隨便能去玩的嗎?還不趕緊給你姨母和錦瀾妹妹賠罪!”
孟茹涵這次確實被嚇着了,看着錦瀾虛弱蒼白的樣子心裡也不好受,便老老實實的站起身朝沈氏和錦瀾深深的福了下去,隱隱帶着哭腔道:“姨母,錦瀾妹妹,都是我的錯,無論怎樣罰我,我都認。”
錦瀾知道錯不在孟茹涵,便張開口,嘶啞的說道:“茹涵姐姐這是做什麼?是我自己不小心,並非姐姐的錯。”說着便衝惠秀使了個眼色。
惠秀猶豫的看向沈氏,見她頜首才趕緊將孟茹涵扶了起來。
秦氏趕緊上前說道:“大夫估摸着就到了,先讓錦瀾在這裡休息,看看大夫怎麼說再做打算,如何?”
沈氏想了想,也只好如此,若是回府,耽擱的時辰太長了,她不願意拿錦瀾的身子賭氣。
秦氏安排好事宜後,便帶着孟茹涵和想看熱鬧的夫人們離開了院子。沈氏也讓葉錦薇和葉錦嫺下去休息,只留下惠秀和挽菊在屋裡伺候。
錦瀾本身在水裡便耗了力氣,加上受了驚嚇,這會兒喝完薑湯頭也昏昏沉沉的,便合上眼睡了過去。只是朦朧,一道身影緩緩浮現在眼前,若她沒記錯的話,救她的身影看上去似乎很熟悉,好像是個男子,只是那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