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書撲哧一笑,眼中有了些許算計的意味,“小姐,您是要……”
沈紫言眉梢微挑,“我可什麼也沒說,只是覺得那丫鬟機靈得太過了,恐不是個安分的。”說到這裡,抿着嘴笑了笑,“橫豎是別人身邊的丫頭,不與我們相干。”墨書卻一本正經的說道:“那可不成,既然入了沈府,就是沈府的人了,哪日遇見了,我們得好好說說纔是。”
沈紫言一雙靈動的眸子裡滿是促狹,“就知道我們墨書嘴巴厲害,說起話來天花亂墜的。”墨書臉上一熱,嗔道:“小姐就會打趣人,分明是小姐先說起的。”秋水眼裡閃過一絲瞭然的微笑,“要不要我去打聽打聽那丫鬟的來歷?”
沈紫言不動聲色的由墨書扶着進了院子,“可仔細了,別叫人知道了。”秋水連連點頭,“小姐放心,我省得。”沈紫言知道她一向謹慎,也不再多說。
墨書端着楓露茶上來,笑道:“出過幾次水的,從早上熬到現在,小姐嚐嚐口味。”沈紫言抿了一口,吩咐道:“用井水浸浸去,這天熱,喝着溫熱的茶也覺着熱。”墨書忙應了,就有小丫頭撩着簾子回道:“小姐,福王府上的兩位媽媽求見。”
沈紫言心知必是杜水雲身邊的兩個媽媽,忙命人請了進來,兩位媽媽常年在沈府往來的,與沈紫言也十分熟絡,進門便問道:“三小姐今日可安好?我們王妃和郡主時常念起,說三小姐如今也拘謹了,都不上我們府上走動了。”
沈紫言忙命人端了小杌子讓她們坐下,笑道:“我哪裡是拘謹,只是最近家裡事情多得走不開,倒是想去貴府坐坐,陪着王妃和郡主說說話呢。”兩位媽媽都笑了,想起沈府由沈紫言當家的傳聞,目露讚許,面上更多了幾分殷勤,“聽聞三小姐如今管着府上的事情,我們又哪裡敢胡亂打擾,只是過幾日就是我們郡主的及笄禮,少不得請三小姐移步去觀禮了。”
既然是觀禮,沈紫言又哪裡會拒絕,滿口應了。兩位媽媽見她應得痛快,並未提起要經過那新進門的夫人的同意一事,心裡都有些明白,忙拿出了三個七彩繡花的錦袋,“這裡面是我們郡主親手做的花茶,是白芍藥,白茉莉和白蓮花,郡主說不知道合不合您的脾胃,讓我們暫且送些來,若是對了您的口味,就派人另外送來。”
沈紫言忙命墨書接過錦袋,笑道:“可巧我正想着花茶喝呢,你們就送來了,替我謝謝你們家郡主。”說着,從抽屜了拿出了兩塊翡翠玉牌,上面雕着兩隻栩栩如生的小兔子,遞給那兩位媽媽,“這是我偶然得來的小玩意,送給你們家郡主頑。”那兩位媽媽見那玉牌通體晶瑩,裡面隱隱有流光在涌動,更難得的是兩隻小兔子似乎是活的一般,知道這玉牌價值不菲,忙道過謝,才伸手接過了。
沈紫言就問起杜水雲的近況來,“郡主這些日子都在做什麼呢?”提到杜水雲,那兩個媽媽滿臉是笑,“郡主可淘氣得了不得,之前三少爺送了鸚鵡,她就天天教那鸚鵡背詩。後來三少爺又送了兩隻碧眼小白貓,她就天天替那貓梳毛,洗澡,還帶着貓四處跑,福王妃擔心那小貓不乾淨,又怕它咬人,讓郡主把貓送了人,郡主死活不肯,福王妃急得了不得,又將三少爺說了一頓,責令他不許再給郡主帶東西了。”
沈紫言雖沒有見到那情景,但想到杜水雲的調皮搗蛋,也是會心一笑,“郡主活潑可愛,不知道叫人多歡喜呢。”轉念卻又想到這杜懷瑾雖然旁的不好,對妹妹杜水雲卻也是疼愛有加,對他的厭惡之心就淡了幾分。
兩位媽媽趁機再次提到請沈紫言去福王府觀禮一事,沈紫言見她們請得誠,忙笑道:“到時候一定去。”兩位媽媽見目的已經達到,也不再多留,說了幾句話便告退了。
回到福王府時,先去拜見了福王妃,福王妃正坐在窗前和林媽媽在那裡擬單子,見了她們進來,忙住了筆,“沈三小姐還好吧?”十分關切的樣子。兩位媽媽都是聞音知雅人,笑道:“沈三小姐還是和往日一樣,並無甚變化,只是人越長越漂亮了。”沈紫言的美麗自然不必多說的,福王妃見了她幾次,一次比一次驚豔,只覺得到底是多少靈氣才養出這樣的女兒來
福王妃就對林媽媽笑道:“你也時常派人盯着點兒,到底是要嫁入我們府上的人,可不許叫她被人欺負了去。”自沈紫言的繼母柳氏進門後,福王妃便開始頻頻派人去探視,用意十分明顯,無非是怕沈紫言在柳氏手下日子不好過,林媽媽抿着嘴直笑,“您倒是猴急,這八字還沒一撇呢,就成了我們府上的人了。”
福王妃不以爲意,“要不是這些日子事情太多,只怕我們王爺就去拜訪沈大人了,不過是早晚的問題。”林媽媽知道福王妃對這門親事是勢在必得,也就不再多說。也難怪福王妃會這樣志得意滿,畢竟這金陵城誰不給福王妃幾分體面?
福王妃又寫了一會單子,突然站起身來,“走,我們瞧瞧老三去。”林媽媽不知福王妃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還是扶着福王妃去了杜懷瑾的書房,竹籬外是四五個小廝,肅然的守在那裡,見了福王妃,忙上前行禮。
福王妃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你們都別吱聲。”那幾個小廝面面相覷,還是側身讓福王妃進去了。杜懷瑾正在作畫,見了福王妃進來,忙放下畫筆,迎了上去,“大日頭的,您有什麼事,讓小丫頭來說一聲便好了……”
福王妃就瞪了他一眼,“我就是閒着,四處走走,你有什麼不能讓我看不成?”一句話就噎住了杜懷瑾。福王妃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正面那副月夜牡丹圖上,凝視了許久也不做聲。杜懷瑾見福王妃直盯着那圖,也不知是何意,忙拿別話岔開,“雲兒及笄禮,您請誰做正賓?”
福王妃哪裡不知道他這是沒話找話的意思,揶揄的望了他一眼,“這牡丹圖不錯。”杜懷瑾有些不自在的輕咳了一聲,“那是雲兒送的,我瞧着好,就裝裱上了。”福王妃似笑非笑的斜了他一眼,眼裡滿是促狹的笑意,自己這個兒子有多聰明自己是再清楚不過,哪能看不出來那不是杜水雲的手筆。
福王妃就走到了書案前,看着杜懷瑾未作完的畫,萬徑人蹤滅,唯有一隻孤鳥飛過天際,寂寥之情躍然紙上。
福王妃靜靜的看了半晌,輕輕嘆了一口氣,“你父親三日後就回來了。”杜懷瑾笑道:“那就能趕上雲兒的及笄禮了。”福王妃卻頗含深意的瞅着他,“我打算讓你父親回來後,去沈府一趟。”杜懷瑾是何等聰明之人,見了福王妃的神色,已明白了八九分,站在一旁沒有做聲。
杜懷瑾的沉默給了福王妃最大的暗示和鼓勵,她又繼續說道:“你也是十九歲的人了,這婚事再也拖不下去了,我瞧着沈家三小姐是個不錯的……”杜懷瑾聽在耳中,視線投向了那牡丹圖,抿了抿嘴,沒有說話。眼前卻浮現出她平和的面容來,冷肅的眸子裡生出了連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暖意。
福王妃見着暗暗歡喜,眼底眉梢都是笑意,“我請了長公主來做正賓,順道還請了沈三小姐來觀禮。”說着,臉上綻放了溫馨的笑容,“我年輕時候也是個能鬧騰的,哪家有什麼宴會或及笄禮,我都要去湊個熱鬧……”竟拉着杜懷瑾說起從前的趣事來。
杜懷瑾見母親說得高興,也就含笑在一旁聽着,卻見一個小廝的身影在門口晃了晃,他裝作沒有看見,繼續和福王妃說話:“我說雲兒這潑猴樣兒隨了誰呢,原來有人比起她來還要頑淘”那小廝的身影又在門口晃了晃。
杜懷瑾眉頭微蹙,待送走了福王妃,立刻叫了那叫阿羅的小廝進來,“出什麼事了?”阿羅自七歲起就在杜懷瑾身邊當差,也有將近十年的光景了,是杜懷瑾最信任的心腹,哪裡看不出來此刻他心情不悅,忙說道:“是西大爺讓我給你帶的信。”說着,掏出了一個細細的小竹筒。
杜懷瑾眉梢微挑,暗罵了一聲西晨風這廝閒來無事就鬧騰,手下卻不停的打開了那竹筒,如他所料,空無一物。西晨風此人最是怪誕,但也心思細密,傳消息又如何會用竹筒這樣顯而易見的東西,杜懷瑾想着,將那竹筒翻來覆去細細看了一回,卻見竹筒表面胡亂畫着幾朵花,也看不出到底是什麼花。
杜懷瑾不由失笑,笑着搖了搖頭,“你去賬房拿五百兩銀子,送去春風樓給西大爺。”阿羅領了命,匆匆下去了。杜懷瑾靜坐了一會,卻突然提筆,在那白茫茫一片的天地間,添上了一株紫色的小花兒……
許夫人卻在私下裡問許尚書:“您去探了口風,那沈尚書到底怎麼說?”
今天搬宿舍,忙的焦頭爛額的,好不容易纔碼了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