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昶匆忙站了起來,堪堪伸手剛好接住她。
“快去宣太醫。”李昶抱着她往裡屋走,一邊吩咐說道。
竹畫忙是吩咐了一個丫頭去請大夫,然後也竹青兩人帶着一衆丫頭打水的打水,找藥的找藥。
李昶親手接了帕子,擦了擦燕霏的臉,然後竹畫和竹青問道,“發生了什麼事嗎?”
竹畫忙回道,“娘娘在庵裡拜了菩薩,然後上了香油錢,待了不到一刻鐘然後就見了夫人,和夫人說了一會話,吃了午飯就告辭了,回城後先去了侯府見了老夫人,和老夫人說了半盞茶的功夫,出來後孃娘吩咐了回相府,不過到了相府沒有進去,直接回了。”
李昶蹙眉把帕子遞給了竹青,考慮了一番,才問道,“夫人,老夫人和娘娘都說了什麼話?”
“奴婢不知道。”竹畫回道。
“罷了。”李昶起身。
竹青就坐到了牀邊拿了帕子給燕霏擦着臉。
李昶看了眼燕霏,負着手皺着眉頭一臉凝重,負手就在房間裡慢慢地踱步。
李昶扭頭擔心地看了眼燕霏白得近乎透明的臉,突然目光一亮,難道——
有身孕了?
在相府裡的那日,也有一個多月了,說起來,那還真可能會的。李昶霎時雀躍了起來,心都砰砰地急速跳了起來,看向竹畫和竹青問道,“娘娘這兩日可有什麼異樣,胃口好不好?”
竹畫和竹青齊齊搖了搖頭,竹青回道,“這兩日娘娘都沒有什麼異樣,胃口也不錯。”
李昶點了下頭,就沒有再多問。
太醫很快就請了過來,把了脈紮了幾針,躬身朝李昶說道,“殿下請放心,娘娘是受刺激纔會暈倒。”
“刺激?”李昶大爲失望,他以爲燕霏是有了身孕,“什麼時候能醒?”
“是受了刺激,微臣已經給娘娘紮了針了,等會就會醒。”太醫點頭回了,然後走到一旁開了方子,又交代說晚上燕霏可能會發熱等需要仔細注意之類的話才告辭。
受刺激?李昶飛十分不解,她不過去看了寧氏和寧老夫人,可她見的又她自己的母親和外祖母,這刺激從何而來?
“娘娘今日真的沒有遇到其他的什麼事?路上沒有遇到什麼人或什麼事情?”李昶不悅看向竹青和竹畫確認問道。
竹青和竹畫忙是跪了下去,齊聲回道,“殿下明鑑,真的沒有。”
沒有出什麼事。那便是寧氏和寧老夫人跟她說了什麼吧,也是了,不然她去蓮花庵,怎麼回來不直接回府,還急吼吼地去了侯府,後到了相府又不入門,定是說說了。只有等她醒了問她才知道!李昶罷手,“起來吧。”
竹畫竹青忙謝了恩,站了起來。
牀上的燕霏嚶嚀了一聲,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霏兒。”李昶忙坐到了牀邊,伸手撫了撫她額頭的髮絲,“感覺好了點了嗎?”
燕霏微點了點頭,“讓殿下擔心了。”
“你沒事就好。”李昶笑了下,站了起來讓竹畫與竹青給她換衣服,想着燕霏還沒吃晚飯又讓人準備粥。
兩人忙拿了乾爽乾淨的衣服出來,給燕霏換好了衣服,藥也熬好了。
喝了藥,又出了半碗粥,燕霏臉色纔好看了些。
李昶揮退了衆人,扶着燕霏坐了好了,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輕柔說道,“霏兒,出了什麼事了?天大的事有我在呢,你別憋在心裡。”
燕霏看了他兩眼,緩緩垂下了眸子眼淚就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你別哭,我不問了,不問了,等你想說的時候再與我說。”,李昶忙伸手攬了她肩,輕柔說道。
“殿下。”燕霏哭得更爲傷心。
李昶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肩,好一會燕霏才哭累了靠在他的臂彎裡睡着了。
李昶把她放平了躺好了,蓋好了被子,擔心她晚上發熱吩咐了丫頭熬着藥在外間值夜,然後自己洗漱了一番躺在了燕霏的旁邊。
半夜,燕霏果然是發起了燒來。
燒得臉紅紅的,觸手滾燙,蹙着眉頭說着胡話,可任憑李昶再仔細也沒有聽清楚她說的什麼。
衆人又忙了一通,燕霏才稍好點。
李昶要早朝,稍眯了下就起來了,吩咐了竹畫與竹青一番好好照顧燕霏之類的話就出了門。
下了朝,惠妃就打發了人在外面等着李昶。
李昶本想與燕綽說兩句話的,見惠妃的人等着他,也就只與燕綽說了燕霏病了的話,就去了惠妃那。
見了禮,惠妃就迫不及待問道,“霏兒怎麼會病了?嚴不嚴重?太醫怎麼說?”
“昨日出門去蓮花庵看岳母吹了風,受了風寒。”李昶回道。
“是這樣啊。”惠妃臉上的失望溢於言表,端着抿了一口,“我還以爲是喜脈呢。”
李昶聞言,眉眼也閃過失望,說道,“我們才成親呢,不急。”
“什麼不急,我可是盼着抱孫子呢。”惠妃囑咐說道,“讓她好好養病,別往外跑了,要是想顏夫人了,就去接她回來就是了,何苦巴巴的親自跑一趟。”
要這燕霏肚子爭氣,一舉得男,那便是皇長孫,在皇上那可是獨一份。
李昶道,“讓母妃擔心了。”
“如此,正好趁機讓太醫好好給她好好調養調養。”惠妃說道,“想來相爺也是盼着外孫的,所以旁的事讓她不要操心,至於燕夫人不過是去拜菩薩,過些日子就回來了的,身邊又有人伺候着,而且有什麼事,自有相爺在呢,你讓她不要擔心。”
李昶忙稱是。
惠妃又是囑咐了一番,然後讓李昶帶了一堆補藥回去。
燕霏臉色已經好了不少,靠坐在牀上心事重重的樣子,見李昶進來就要下地迎。
李昶忙走了過去把她摁住了,然後坐在了牀邊,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見她沒有發熱了這才放下了心來,“好點了沒?”
“嗯,讓殿下擔心了,是妾身的不是。”燕霏忙歉意說道。
“什麼擔心不擔心的,你沒事我就放心了。”李昶說道,也沒有問她昨日的事。
“你們都下去吧。”燕霏擡眸吩咐了一聲。
竹青和竹畫忙率了一衆下人屈膝退了出去。
“你且安心養病,不要東想西想。”李昶說道,“是不是擔心岳母?別擔心了,過兩日岳母就會回來的,不定她聽得你生病的消息,這就回來了呢!”
燕霏眼眶一紅,搖頭,“殿下,母親不是去小住幾日的,她不會回來了。”
李昶愣了下,隨即笑道,“傻丫頭,岳母怎麼不回來了?”那偌大的一個相府在呢,她作爲相府的女主人,怎能不回來?
燕霏就伸手拉着他的袖子哭得泣不成聲。
李昶一邊拍着她的背,一邊輕?...
柔安慰道,“不會的,岳母肯定過些日子就回來了的,你別胡思亂想……”
好一會燕霏才止住了淚水,擡着哭得紅紅的眼睛看向李昶說道,“殿下可還記得當日,父親說要處死的話。”
李昶眉一蹙點了點頭,“自是記得了。”
“母親去庵裡就是因爲這件事,母親提出了去蓮花庵,父親才饒了我的。”燕霏抽噎說道,“都是我不孝,害得母親這麼大的年紀了還去庵裡受這份清修之苦。”
李昶詫愕,隨即內疚地看向燕霏,道,“是我的錯,與你無關。”
“殿下……”燕霏含淚搖頭,“是我的錯,都是我不孝。”
“與你無關,你別自責,回頭我去跟相爺說,跟他道歉。”李昶內疚不已,“相爺總會原諒我們的,你若不放心,那我們去接岳母回來府裡住。”
“母親不會同意的。”燕霏搖頭。
自己不是父親的親生女兒,父親怎麼又會點頭讓母親回來?
接她來府裡住?可好好的相府在,接母親來皇子府住,那算什麼?旁人還不得胡亂猜測?
“總會有辦法的。”李昶說道,隨即看了下她的肚子,“等我們有了寶寶,到時候就可以接岳母過來了。”
燕霏眼眸一亮,隨即黯了下去嘆了一口氣,“再說吧,只怕母親不會回來的。”
“好。”李昶頷首,然後問道,“就是因爲這件事,你昨日就病倒了的?”
燕霏含淚,“母親爲了我去了庵裡,我自然是又擔心又着急,這一急之下就倒下了,對不起,讓殿下您擔心了。”
昨日從相府回來的路上,她就已經想好了,母親去庵裡必須歸咎於當日李昶破了自己身子這件事上。李昶只當那晚是他喝多了,不知道自己對他下了藥,於此,母親因爲那件事而去蓮花庵,他就會因此內疚,會心疼自己。
至於自己不是父親的親生女兒的事,自是不能一個字都不能與他說!
“是我不好,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李昶歉意說道。
“不,這不是你的錯。”燕霏搖頭,眼裡迸射出恨意,“要怪都怪燕容華,要不是她,怎麼會發生那麼多事?這一切都是因爲她!”要不是燕容華,他們一家人和和美美一如既往。
自燕容華來了後,全都變了。
“這都是她燕容華造成的!她不過就是仗着一張臉就說是父親的女兒,她憑什麼?誰知道她是哪來的野種?還敢稱是父親的女兒!”她憑什麼就能獲了父親的那般的寵愛!什麼自己不是父親的女兒?不,自己纔是父親的女兒,而她燕容華纔不是父親的女兒!燕霏伸手拉住了李昶手,道,“殿下,您幫我,只要她不在了,母親就能回來了。”只要燕容華不在了,那這一切都會恢復以前的樣子,她是父親唯一的女兒。“那晚追我的人就是她派的人,她以爲她母親的死因爲我母親,所以回來後就一直對我和母親懷恨在心,可她母親是死在外地呢,與我母親何關?那晚她就是想趁大婚的時候,想抓我栽贓我陷害她,於是我逃跑的時候纔會遇上了殿下,要不是她,我們又豈會發生那樣的事?”
燕霏聲音含恨。
李昶沒有猶豫,笑着點頭道,“好,你想要她如何我幫你就是了。”父皇那邊也還等着他的消息呢。
“我要她身敗名裂,被周珩和天下人唾棄,生不如死!”燕霏咬牙切齒。
李昶把她的手握在了手裡,問,“你打算怎麼做?”
“要讓她身敗名裂,得好好部署一番。”燕霏想了想說道,“母親不是被逼的去了蓮花庵嗎……”說着,傾身到李昶的耳邊悄聲說了一番。
李昶聽完,考慮了一放,“就按你說的辦,你只管到時候把人帶到就是了,其餘的我會安排好的!”
“嗯,過幾日就是端陽節了,到時候我回相府的時候,問了她,然後再把時間定下來。”燕霏點頭,揚脣笑了起來。
李昶也含笑。
他也是正愁要怎樣辦成了父皇交代他的事呢。
有了燕霏相幫,那事自然就好辦多了。
“啊,對了,姐姐她身邊的兩個丫頭懂功夫的。”燕霏想起了醉彤和流蘇兩人來,忙與李昶說了。
“嗯,你不用擔心,兩個丫頭片子罷了,懂些拳腳功夫罷了,到時候把人從她身邊引開就是了。”李昶並無在意。
燕霏也認同他的話,笑着頷首,“等解決了她,那父親就只有一個女兒了!”
兩人輕聲說笑了會,這才作罷。
心裡有了主意,燕霏也很快就好了起來。
入了五月,陽光越發的熱烈,微風中也帶了初夏的芬芳。
端陽節前一日,燕霏帶了丫頭回相府送端陽禮。
燕綽忙政務,自是不在家,於是容華便見了她。
“幾日不見,姐姐又漂亮了些。”燕霏一身紫色宮裝,環佩叮噹,十足的皇子妃派頭,笑盈盈地看着容華說道。
容華一身藕荷綠的夏衫,頭上也只着兩朵碎米珍珠串成的珠花,清豔絕倫,笑着客套道,“妹妹也是,幾日不見,更見風情。”笑着招呼了醉彤和流蘇上了茶。
“父親身體可好?府裡的一切如今都辛苦姐姐在打理了……”燕霏喝了口茶,問起了相府的情況來。
“父親挺好的,府裡一切都好,你不用掛心。”容華淡笑簡單回道。
“有姐姐在,我也放心。”燕霏笑着點頭,“前兩日,我去看了母親,母親在庵裡一切都好,眼下父親不在府,那煩請姐姐帶一句話給父親,讓他不用擔心母親。”
還當自己不知道她的身世呢!見燕霏一副乖女兒的樣子,容華覺得牙都要酸了,不過面上卻還是應着說道,“放心,我會把話帶到的。”
“那就謝謝姐姐了。”燕霏感激說了一句,然後又是很是難過地看向容華說道,“說來,姐姐回來後,這事情是一茬一茬的,我們姐妹也沒有好好說過話呢。”
先是她回來,然後她成親,接着又是燕霏成親,還真是事情接着一件一件的。容華頗爲認同地點頭,“可不是。”
“如今是想說說姐妹之間的悄悄話,也是不容易了。”燕霏很是遺憾說道。
“那又何難的,惠妃娘娘在宮裡,妹妹你不用侍奉公婆,你喜歡隨時都可以回來找我說話。”容華淡笑說道。
“我已經出嫁了,哪能沒事就往孃家跑?”燕霏嘆氣搖頭,然後笑着望了一眼窗外院子裡開得奼紫嫣紅的百花,“這天氣正好,不熱,又是百花開放的時候,姐姐,我們不如去蓮花庵拜拜菩薩?蓮花庵的蓮花是一絕,那庵裡的牡丹也是一絕呢,我們去賞賞牡丹,剛好母親也在那,我們可以陪她說說話。”
微笑着看向容華,放在膝頭的手緊緊地攥着錦帕。
答應!
一定要答應!
容華想了下,輕笑點頭,“好啊,正好我也想姨母了,恰好去看看她。”?...
見她答應得這麼容易,燕霏心裡又有些忐忑,面上笑着說道,“去玩的話,我們就在那住一晚,那是蓮花庵,要是住一晚的話,王爺可不能一起去的。”
“那是自然的。”容華笑着點頭。
“那我們邀馨兒一起去,我們姐妹三個一起好好玩一玩。”燕霏怕容華起疑心,又道。
“好。”容華淡笑。
“那我回頭就給馨兒送信去,姐姐什麼時候有空?”燕霏問道。
“這邊我不熟悉,所以日子你定就好。”容華很好說話。、
燕霏想了下,問道,“初八如何?”
容華自是沒有意見。
“那就初八好了,我剛好也要派人去蓮花庵給母親送東西,我讓母親幫我們先預定好房間。”燕霏高興地說道。
吃了中飯,燕霏和容華兩句話,這才告辭。
容華送到了門口吩咐了人送她出去,站在廊下看着她腳步生風一般地往外走,彎起了脣,轉身吩咐顧媽媽道,“注意着三皇子,看有什麼動靜。”
燕霏回了府,等李昶傍晚回來的時候,便把她和容華定好的日子與李昶說了。
李昶得了具體的日子,只頷首點了下頭,“嗯,我知道了,你放心好了,人我已經安排好了。”
見天色已晚,李昶也就等到翌日端陽宴散了後,才與亁豐帝說了。
亁豐帝知道後龍心大悅,囑咐了一句李昶務必不可出任何紕漏。
李昶應了,回去後,又把人手都仔仔細細地部署了一番才安心。
到了初八,燕霏早早地出了門與寧馨會合後,然後兩人一起去相府接容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