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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城之後的夷陵州內,到處是義軍士卒奔走的腳步聲。好幾處城頭上的烽火還沒滅掉,少數衙門公署裡,還有一些官員和民團在負隅頑抗,刀劍碰擦的響聲宣告着一片慘烈的廝殺。
城外突然傳來的炮響,吸引了李來亨全部的注意力。郝搖旗和張皮綆所說的沅兵,更讓小老虎大驚失色,他知道這意味着什麼——義軍剛剛攻破夷陵州城,立足未穩,竟然就撞上了沅兵抵達,時機是這樣的不湊巧!
現實進一步教育了李來亨什麼叫“未料勝,先料敗”,爲將者必須預料到最惡劣、最倒黴的情況。並且必須以這種情況爲前提和基礎,來制訂全盤計劃,只有如此才能避免寄勝望於僥倖之中。
“他媽的!總哨爺呢!”
李來亨怒吼一聲,一刀將擋路的柵欄路障砍開,到處去找劉宗敏和王光恩的蹤跡。就在這時候,城外又接連響起兩聲炮聲,與第一發只打雷不下雨不同,這後到的兩發炮聲隨即便在城牆上造成了雷霆一般的轟動。
強烈的震擊使得城牆爲之顫抖,州城內的民宅隱隱搖晃。李來亨看到好幾名正在城牆附近的士兵,被飛落的碎石擊傷,心急如焚。
郝搖旗和張皮綆都用手牌遮在頭頂上,避免被碎石擊中。張皮綆看到李來亨還是不爲所動地站在露天下,趕忙跑到李來亨的身旁,用自己的手牌和身體遮擋住李來亨前方,避免他被炮擊造成的飛石打傷。
“管隊,沒事吧!”饒是以郝搖旗的大膽,也被驚出了一身冷汗。李來亨看不到身後,郝搖旗剛剛卻能看到恰有一塊拳頭大的碎石從管隊身後擦肩而過,幾乎釀成慘劇。
李來亨搖搖頭,下令道:“搖旗,你去幫慶叔,守住城頭。皮綆跟我走,我們快去找捷軒叔和花關索。”
除了小虎隊的衆人外,白旺一隊人馬也在城牆下面。他同意李來亨的佈置,自告奮勇說道:“來亨,你快去找總哨爺。城牆這邊交給我和搖旗了!”
“行。”李來亨抱了個拳,便帶着張皮綆和另外幾名小虎隊的衛兵往城中央跑。白旺則和郝搖旗帶兵上城,慶叔也正在城牆上巡視。他們手頭兵力相比於沅兵非常有限,而夷陵州城的城防雖然沒有受到多大的破壞,但考慮到沅兵似乎帶有不少火炮,防禦難度依舊非常大。
李來亨帶着張皮綆一行人飛奔在州城內的十字大道上,關營的軍紀在義軍中還算可以,但比起商洛整軍後的闖營就遠遠不如了。現在還有不少關營的士卒正在城內殺掠,許多民宅被放火燒燬,城內局勢混亂,不少無賴流氓也趁勢打着義軍旗號爲非作歹。
李來亨看到張皮綆帶着好幾名衛兵,想去制止城內混亂的局勢,便冷冷說道:“先別管這些了,大局要緊,總哨爺人呢?”
張皮綆聽到李來亨的問話,神情有些緊張,他略帶着些許不知所措,答道:“應、應該在衙門裡!”
李來亨皺皺眉頭,正打算跑去衙門的方向,就看到從他們前進的方向,相對着衝過來了一隊披堅執銳的士卒。
“總哨爺!王掌盤!”
劉宗敏和王光恩攻破衙門後,本想先將義軍指揮部的總署設在衙門大堂裡面。不巧沅兵攻城,炮聲連天,兩人都是打老了仗的狠角色,一聽聲音便知道情況不妙,馬上帶齊部隊準備分頭控制幾處城門,依託夷陵州城的城防工事進行抵抗。
劉宗敏看到李來亨後,也不多話,立刻命令他返回小虎隊中控制部衆,部署反擊,“小老虎!快回去掌握兵馬!到底有多少敵人來攻城了?”
風雪雖然已經小了許多,但由於霧氣尚未消散,衆人都莫不清楚攻城沅兵的總兵力。王光恩最爲憂心,他感到這次直撲夷陵的作戰,不斷髮生波折,損失早就超過自己的預計了,或許是時候找機會脫身了。關營的本錢,不能爲李自成和羅汝才折在這裡!
轟隆——
又是連續的好幾聲炮響,雖然沅兵火炮的命中率不高,但多發齊下,這一次又有炮彈正中城頭,造成很大破壞。劉宗敏望着城頭的方向,怒髮衝冠,虯髯幾乎倒豎而起,像是一頭狂怒的雄獅一般令人駭然。
“城牆缺口了!”
李來亨聽到城頭的方向傳來郝搖旗那標誌性的大嗓門,幾乎感到四肢發涼。他媽的,這州城的城牆是什麼狗屁豆腐渣工程?它是紙糊的嗎?竟然兩三炮就被轟開了。
夷陵州城僻處內地,城防年久失修不說,由於缺乏管理,還經常有居民將城牆的土石私自運走,用作他處。只是由於大雪覆蓋,表面上還看不出城牆的殘破缺漏來——李來亨手握腰刀,氣到渾身發抖,費勁攻下的州城,防禦力竟然糟糕到這種地步,這不是自陷羅網了嗎?
劉宗敏將大刀出鞘,他不顧此前搶奪城門時造成的傷口,一手握刀,一手吩咐道:“來亨,你去組織將士們拆卸民房木料,用檑木滾石守城……守宇老弟,咱們十年的交情,城裡整個防守的指揮,就全都拜託給你了!”
“我去堵住缺口!”
王光恩肅然起敬,他花關索一貫以保存自己的老本實力爲第一優先。但看到劉宗敏這樣置生死於度外,自己扛起最艱難任務的氣魄,也不能不有所佩服。他插手回道:“老大哥放心,州城絕對不會有事。”
李來亨心中焦急,幾乎在劉宗敏帶親兵衝向城牆缺口的同時,他也帶着自己身邊部下去城內拆卸房屋。因爲時間緊急,他自己親自下場拆房取木,同時讓張皮綆召集散佈城內的其他士衆,將命令傳達下去:非常時刻,必須執行戰場紀律,不管誰家房屋,都要拆掉。
除此以外,李來亨還將州城內公私府庫全部打開,將金銀珠貝等貴重物品,全都放到衙門門口。城內普通百姓,若能拆取一木,便可取銀一兩,若能運一木上城,也可取銀一兩——考慮到義軍剛剛破城,百姓們不大可能上城幫忙守禦,李來亨也就不下令要求平民幫忙扔木頭了。
情況或許還沒有自己想的那麼糟糕……
劉宗敏親自帶兵堵住缺口的英勇行爲,奏得奇效。依靠風雪和霧氣掩護,試圖從城牆缺口處一舉攻入城內的沅兵,在一場慘烈的廝殺後被劉宗敏擊退了。他本人雖然又增添了三四處傷口,連大刀都爛開了好多處口子,但親兵隊伍損失不大。沅兵的這次攻勢,似乎只是試探性的進攻,後勁不足,很快就被擊退。
城內的王光恩畢竟也是自崇禎初年以來,就縱橫天下多年的義軍老頭領。他的戰爭經驗極爲豐厚,組織手腕比起白旺更加高明,很快就安排好了幾面城牆的輪換防禦。
李來亨拆卸搬運的大量木料,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幫助守軍擊退了沅兵的第一波攻勢。而且那些幫忙拆卸和搬運木料的百姓,在拿走李來亨給的賞銀後,也不復爲亂。某種意義上來說,李來亨募集平民、發銀運木的做法,成功控制了城中百姓與沅兵內外夾擊的可能性。
但李來亨這口氣還未喘完,他就又聽到了逐漸熟悉的火炮炮擊聲。這次沅兵似乎炮擊的火力全部集中到城牆的那處缺口上,試圖擴大戰果。
在連續不斷的轟隆聲中,又有好幾發炮彈正中城牆,濺射起大量碎石。這些大小各異的飛石,對密集聚集在城牆缺口處的義軍造成巨大傷害——距離城牆近的士兵,在被碎石擊中的瞬間,身體就被這些拳頭大小的石塊撕碎了。
本來闖營士兵就很少帶有鐵盔,除了一些刀牌手能夠用手牌擋下碎石外,其他人基本上沒有任何有效的防護手段。李來亨看到很多士兵的頭被碎石直接砸碎,紅色的鮮血與白色的腦漿同時迸裂出來。還有很多人面部被更小一些的石頭擦過,有些人的眼珠子被飛石打碎,有些人的臉部被刮出大片傷口。
“他媽的,沅兵的炮子,是長了眼睛嗎?”
劉宗敏和王光恩對沅兵火炮的命中率,都感到十分不可思議。他們並不是沒有見識過火器的威力,事實上闖營在有條件的情況下,也很重視火器和懂得使用火器的人——不僅是闖營,像曹營也有軍規規定,俘虜銃手、炮手後不得殺害。
但是!沅兵大炮的命中率實在高的有點離奇了!
按照義軍通常的經驗,官軍的大炮十發有一發能命中,那就是燒高香了。絕大多數情況下,官兵的炮子就是在蒙運氣,胡亂射擊。
可這一次沅兵的炮擊,卻像長了眼睛一樣。居然可以連續兩次命中城牆缺口,對密集堵在缺口上的義軍,造成這樣慘烈的殺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