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土商
蔡孟堅說:我也是這麼問他的,他說,我還知道更大的機密,可以保證在三天之內把上海的中共中央機關和負責人一網打盡,不過我不會告訴你的,誰我都不告訴。我要親自面見蔣主席纔會說,其他人一概免談……
楊慶山在一旁說:我聽了大怒,就要對他用刑,他卻跟我說:你是楊震吧!洪門漢口龍頭大爺,也是中組部調查科人員對吧!龍邵文介紹你進的中組部調查科吧!
“媽個×的”,龍邵文罵了一聲,“他是從哪兒知道的?你楊震這個名字連我都快記不住了。”
楊慶山搖搖頭,“這傢伙夠神的,你介紹我進中組部調查科,除了陳立夫外還真沒人知道。”
“嗯!然後呢?”龍邵文又問。
“然後……他對我說,你最好對我客氣點,我的父親是龍邵文的救命恩人,不信你給他去封電報問問!”說到這裡,楊慶山頗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兄弟!我事先真不知道他跟你還有這麼一些淵源,不然我是不會管這事兒的。
龍邵文不以爲意,“顧二既然有心投誠,就是故意賣出破綻讓你抓的,就算不被你偵緝處的兄弟發現,也一定會讓其他部門的人發現的,不然以他的本事,你們固然能抓到他,也非得大費周折不可!”
蔡孟堅點頭說:龍先生這話沒錯,從顧順章被抓之後的供述來看,他的確是早有投誠之心。不然他不會把咱們的底細摸的這麼清楚。
“他不在上海好好待着。怎麼突然就跑到武漢來了?”龍邵文問。
“據他自己說,他是送共匪頭腦人物張國燾及陳昌浩赴鄂豫皖匪區公幹,完成任務後沒馬上回上海覆命,滯留在了武漢。”
龍邵文罵道:這個王八蛋。他想要投誠,直接就去南京投誠好了,還非得繞這麼大一個圈子。
蔡孟堅琢磨說:我猜他雖早有投誠之心,但多少還是有點猶豫,一來他怕直接投誠過來咱們不拿他當回事,二來他畢竟是共黨高層,如主動投誠不足取信於人,所以才故意露出破綻。讓咱們去抓他,這樣他也就有了跟蔣主席談條件的機會。
龍邵文點點頭,“蔡處長的分析在情在理,顧順章既然身揣寫給蔣介石的密信。肯定就是防着有朝一日被捕後,給自己留一個活命的機會。”
顧順章被捕的真實情況既然知曉,他恩人顧同霏的這個混蛋兒子是死不了了,龍邵文也就把心放下了了……
楊慶山通常在早飯後都要處理幫中事務,龍邵文覺得不便在一旁打攪。與他打了個招呼,去看望趙典之……
早在一年前,趙典之或許是被蔣介石逼迫,或許是幡然醒悟。總之是與煙土脫離了干係,並逐步把分佈在全國各地的煙莊土號關門歇業。相關人員也都予以解僱,金盆洗手改邪歸正了。見到龍邵文。趙典之異常興奮,與龍邵文大談特談鴉片的危害,並勸龍邵文也金盆洗手,從事正當買賣。並從天主神佛的角度給龍邵文大講輪迴之道……咱們這輩子販運煙土,坑害民衆,如不幡然醒悟、極早懺悔,下輩子就會投胎做個煙鬼,到時一定會飽嘗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滋味……他口若懸河般地講了能有一個小時,時而口吐白沫,時而唾液橫飛,顯得亢奮異常。
龍邵文聽了趙典之以其昏昏,使人昭昭的一通神聊,不由得啼笑皆非,心想:你怕是不用等到下輩子,再這樣下去,這輩子還沒過完,你就已經被蔣介石逼的瘋掉了……他這一通講,只把龍邵文聽得昏昏欲睡,幾次想打斷,卻終又忍住。又坐了一會兒,到了趙典之的懺悔時間,他一定要拉着龍邵文去他的佛堂陪他懺悔,龍邵文拗不過他,只好跟他進了佛堂,陪着他進行了一通懺悔。
懺悔後,趙典之留龍邵文吃過午飯,又要陪他去喝茶泡澡,龍邵文見此時的趙典之早與從前性情不同,不管是喝茶還是泡澡,一定都無漂亮的小妞作陪,自然是興味索然地予以拒絕,兩人又閒聊了一會兒,龍邵文突然感到一種如坐鍼氈般的難受,找藉口向趙典之告辭了。
從趙典之家出來,龍邵文來到鄂北綏靖公署偵緝處去找楊慶山,楊慶山的秘書魯竹癡直接就把他領進了楊慶山的處長辦公室……龍邵文進去的時候,楊慶山也不擡頭,手成雞爪狀,抓了一支毛筆,正顫顫巍巍地在一張極大的宣紙上反覆地寫着“楊震”“行”“照準”“承準”“可”“好”等字樣。魯竹癡正要稟報,龍邵文卻笑着擺了下手,意思是不要打攪。
“魯秘書!你看我今天寫的字有沒有進步?”楊慶山好不容易寫完,依舊沒有擡頭,仍在欣賞着自己的那一篇鬼畫符辦的亂碼。
“哈哈!我倒是都能識得。你怎麼突然想起練字了,這可是件辛苦活兒。”龍邵文笑着說。
“啊!呵呵!不練不行啊!自從當上了這個處長,需要批示的公文是一摞又一摞,總找魯秘書代勞怕讓人家笑話,這不才想着學學寫字嘛!”
“呵呵!真是趕鴨子上架!對了!顧順章投誠的消息沒有外泄吧!我擔心消息一旦走露,共黨會對他的家人下手,到時候難免不牽連到顧同霏先生。”龍邵文有點擔心地說。
“兄弟放心,這是一等一的機密,顧順章手中掌握着大量共黨地下組織的人員名單,他落水拉稀的消息若是露了,這些人還不得全跑了?眼下消息封鎖的極嚴,就連南京政府方面也是絲毫不知情。估計他們見到顧順章這個天字第一號打手被咱們武漢方面抓住,也會大吃一驚,哈哈!”
龍邵文將信將疑地搖搖頭,“不行!我要儘快趕回上海去轉移了顧同霏先生,我對他有點放心不下。”說到這裡,龍邵文看了看窗外,對楊慶山說:趁現在天色尚早,趕在天黑前還能飛回上海,如果再晚的話,上海機場沒有照明設施,恐怕飛機就落不下去了。
“這可不行”楊慶山臉一拉,“你好久也不來一次武漢,來了就急着回去,連讓我盡地主之誼的機會也不給我,這要傳了出去,別人會認爲我楊慶山慢待朋友。你好歹也要住上一晚再走。”
龍邵文見楊慶山變了臉,勢必不能再推辭,也就只好答應了。
當日晚間,楊慶山在太平洋旅社的一個豪華包間內大宴龍邵文,陪同的除了幫會的頭面人物和達官顯貴,富商大賈外,更有不少漂亮的交際花出席。龍邵文因惦記這顧同霏的安危,這頓飯是怎麼也吃不到心上,楊慶山看出龍邵文的顧慮,稍微猶豫了一下,低聲說:你要實在惦記的厲害,就給葉生秋去個信兒,讓他把顧先生保護起來啊!不過這事兒非同小可,葉生秋可千萬別給走了水。
見龍邵文點頭,楊慶山馬上安排秘書魯竹癡去辦理此事。
飯吃到一半的時候,魯竹癡匆匆進來,在楊慶山耳邊說了幾句話,龍邵文見楊慶山聽完後神色不對,關切地用眼神向他詢問。楊慶山對龍邵文使個眼色,起身出了包房,龍邵文忙跟了出去,他問:怎麼?
“消息似乎是走漏了!”楊慶山低聲說:葉生秋趕去十六鋪鴻源茂瓷器店的時候,與圍在鴻源茂瓷器店周圍的一羣不明身份的人交了火。
“顧先生怎麼樣?”龍邵文急切着問。
“葉生秋沒提,應該是安全的吧!否則他一定會說的。”
龍邵文稍微放了心,又問:你想是誰幹的?
楊慶山低聲說:除了共黨還能有什麼人?
“奶奶的,共黨真是神通廣大,他們怎就知道顧順章已經落水拉稀了!”龍邵文驚訝地說。
“估計是南京方面走漏了消息。”
消息的確是從南京方面走漏的,不過給南京發消息的卻是蔡孟堅。雖然顧順章在臨上船前千叮嚀、萬囑咐,要蔡孟堅嚴密封鎖他被捕叛變的消息,並告訴他連南京政府也要一起隱瞞,可蔡孟堅爲了不使這天大的一樁功勞落於別人之手,還是沒能守住職業操守,給南京方面發了絕密電文。
顧順章被捕叛變後,中組部調查科科長徐恩曾的機要秘書錢壯飛在短短不到一個小時內,就從機要員手中接到了五封標有絕密字樣的卷宗,發電地址全部來自武漢綏靖公署行營。因爲夜裡來絕密電報是常有的事,錢壯飛開始還沒太注意,結果接二連三的,兩封、三封、四封、五封,他覺得這事大了,武漢出事了,一定有重大問題……
他趕忙掏出從徐恩增那裡搞來的密電本,譯出電文……前兩封電文是通報徐恩曾的,說共匪政治局委員負責中共中央特科工作的黎明,已於昨日下午在漢口德明飯店被捕……後四封電文向徐恩曾彙報黎明已歸順中央,有消滅共匪中央的重大計劃欲面陳蔣總司令,並已解押黎明趕赴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