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聲,驚呼聲,救火聲,倒塌聲,叱吒聲,廝殺聲…
一時之間,本來平靜的天龍鎮,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
那些因爲懼怕鬼頭而收斂兇殘本性的人,原形畢露,不惜兵刃相見。
那些在鬼頭立下的規矩下生活了大半輩子的人,怨聲載道,開始驚恐不安。
暮色之中,一條高大的人影,抱着一具屍體,卻在這雜亂之中,悄然掠出了天龍鎮。
郊外,夜色蒼涼,偶然雖有一兩縷雜亂的驚呼聲,隨風嫋嫋自城內飄出,卻仍然打不破這無邊的靜寂。
靜寂,畢竟是可怕的!
尤其是在方自混亂中帶出五三道人屍身的鬼使眼中看來,靜寂不但可怕,而且可憎。
靜寂會讓寂寞的人更加寂寞,孤單的人更加孤單,悲傷的人更加悲傷。
他抱着五三道人的失聲,痛嚎着。
一個人的悲傷已然到達了極致,便是這般形狀了。
悲慼的哭喊聲,劃破了深邃漆黑的夜空,使得本來沉重的夜空,變得更加沉重。
哭聲在夜空之中,留下了幾道難以癒合的傷痕。
於是夜空,開始流血。
漫天清輝,殘月如鉤。
那是夜空的傷疤,亦是心的裂痕。
此刻,呂宋洋走出了小鎮,來到一片廢墟之上。
他四肢舒坦,正安適地仰臥在明滅的星空下,安適地享受着這一份可貴的靜寂,方纔的刀光劍影,生死纏結,火焰危樓……
此刻在這靜寂的星空下,都似已離他十分遙遠。
他的內心歸於一片清寂。一如深邃幽深的夜色。
此地,是荒涼的,無比荒涼。
夜色中,到處有斷瓦殘垣投落下的陰影,及膝的荒草,在夜風中回腰而舞。
荒草中的蟲語。在夜色中聽來有如詩人的曼聲低吟,陣陣清風,吹開了呂宋洋的胸襟!
仰臥片刻,忽然背後傳來幽幽長嘆一聲。
那聲音雖輕,一字一句卻十分清晰。
“呂少俠,老夫尋了你良久,你居然在這裡!”
那聲音微一停頓,繼續道:“你可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驚訝之餘,呂宋洋回首望去。但見一位老者拄着雙柺,立在身後一株大樹下。
老者面目之上,似乎看不見任何表情,此人正是避居在天龍鎮之中的修鞋匠出塵劍客秦龍寶。
呂宋洋望了一眼秦龍寶,心神一震,翻身爬起,悽然地搖了搖頭,道:“不知道!”
出塵劍客秦龍寶目光一閃。道:“這裡就是始皇帝‘阿房宮’的故址遺蹟。”
他微微一頓,望了一眼呂宋洋。又是一聲輕嘆:“八百里阿房宮,豪華不可一世,但於今也不過只剩下了這一片斷瓦殘垣,秦始皇一統江山,君臨天下,此刻又在哪裡呢?”
他一言自此。又自仰首望了一眼星河璀璨的夜空,嘆道:“一個人做對或做錯了一件事,人們都無法完整的去評價他的品行與修爲,世事變遷,無論一個人曾經是多麼的光鮮豔麗。最後也都難免歸於塵土。”
此時,他似乎憶及了自己多彩的往事,在這淒涼的靜夜裡,便不禁惆悵地發出了感嘆!
一個人無論他曾經多麼閃耀,當他死的時候,他都是黯淡的,因爲塵土是灰色的。
呂宋洋微微一笑,突聽他低唱了起來:“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
這是蘇學士的新詞,文采風流的呂宋洋,自然是早已知道的,他瞑目而聽,心中也不禁興起
了許多感觸!
“英雄!”他喃哺地暗中低語:“什麼是英雄?英雄安在?”
忽然,他又嘆道:“英雄只是一個虛名罷了!人立於世,不求萬人敬仰,但求於國於民於己皆無愧於心!”
聽罷此話,秦龍寶拄着雙柺徐徐走來,便走邊道:“呂少俠不愧是真正的英雄,方纔力戰冰火雙煞,真是令人折服!”
呂宋洋目光一亮,雙手一搭,朗聲道:“前輩過獎了!未能救出五三道人,晚輩心中有憾!”
秦龍寶沉聲道:“呂少俠已經盡力了,盡全力而未能辦到的事情,可以謂之無悔矣!”
他凝目望了一眼呂宋洋,接着道:“何況突然殺出一個武功高強的女子,縱使是身經百戰的武林高手也難以全身而退!能做到公子這般,如今江湖之中,已是少之又少了!”
話音未了,兩人對視了一陣,四周又自變得寧靜。
呂宋洋心念一轉,忽記起一事,脫口問道:“對了,在下並未在觀戰的人羣之中見到前輩,前輩爲何會知道殺五三道人是一個女子?”
秦龍寶淡然一笑,道:“其實,公子小樓血戰之時,老夫就在現場。”
呂宋洋聞言心下一驚,垂首沉思片刻,忽又目光一閃,擡首道:“莫非小樓之上,那一場大火……”
秦龍寶輕移雙柺,枯瘦的身軀向前移了一步,截口道:“不錯!小樓上的那一把火,正是老夫放的,而拉你與張伯炎兩人脫離火海的繩索,亦是老夫扔下來的。”
“當時老夫想助你們脫險,匆忙之中,便放了一把火,可誰知你們依舊鬥得火熱,少俠俠義心腸,以德報怨,欲救張伯炎於火海之中,老夫不忍心見你葬身火海,便又於高空投下繩索,將你們救出。”
呂宋洋一聽,恍然大悟,道:“晚輩正爲此事而疑惑不已,此時方知原是前輩的佈下的恩澤,前輩活命大恩,晚輩沒齒難忘!”
秦龍寶搖晃着雙柺走得更近了些,聽完了呂宋洋的一席話,朗聲笑道:“舉手之勞而已,老夫之行爲,哪裡比得上少俠危樓血戰之舉止。”
他一言至此,剛露出笑顏的臉上忽又變得沉穆。
他幽幽一嘆。面上竟又多了一絲憂慮,道:“可是如今五三道人已死,天龍鎮羣龍無首,北境如廣廈將傾,大明江山亦將隨之倒墜,當下之計。應想出一個萬全之策。”
他一言自此,目光一擡,掃了呂宋洋一眼,又道:“老夫覺得此時天龍鎮急需一個文武雙全的新領袖,領導衆人,力挽狂瀾,挽大廈於既倒,救民衆於水火,而盤踞在天龍鎮的羣雄之中。多貪生怕死之徒,老夫反覆思之,認爲只有少俠能當此重任!還望公子不要推辭!”
一席話罷了,言談之間,充滿了對天龍鎮前途的憂慮,對大明江山的擔憂以及對呂宋洋的信任。
此時,他的心情狀態低沉,失望之中又略帶一絲微茫的希望。就好比疾風濃霧之中,搖曳着的一盞微亮的燭火。
呂宋洋愕了一愕。道:“前輩擡愛了,晚輩何德何能能當此重任,當今武林之中,英雄輩出,又豈會輪到一個後生晚輩來做主!”
秦龍寶輕嘆一聲,道:“除了公子。老夫再也想不到更加合適的人了,鬼頭死訊,一經傳出,北方韃虜,便會聞風而動。八旗清兵,揮師南下,天龍鎮岌岌可危,若此時我們形如散沙,不能齊心協力,那後果將不堪設想,還望公子以蒼生爲念,執掌天龍鎮!”
他情緒激動,說至動情之處,竟然落處幾滴眼淚來。
蒼髮殘疾老者尚且爲了家國之興衰灑淚痛哭,莫說是像呂宋洋這般一身浩然正氣的豪俠了,就是鐵石心腸的莽漢亦會爲之心動,奮然而起。
此時呂宋洋亦十分的激動,他緊緊的握着秦龍寶一雙枯瘦的手掌,連連點頭,道:“既然如此,前輩放心,晚輩雖不受這天龍鎮主人之位,但誓與天龍鎮共存亡!”
聽得呂宋洋如此一說,秦龍寶心裡懸着的一顆石頭終於落地了,黯淡的目色之中,隱隱有一絲光芒閃爍。
此刻,他亦緊緊抓住呂宋洋的手,嘴脣微微顫動,一時情急,竟說不出一句話來。
良久,良久
四隻緊緊握住的手掌終於放開了。
寒鴉劃空飛過,飄下幾聲鳴啼,夜色更深了一層。
兩人正欲往天龍鎮中走去,行至一片松林之中時,忽然耳畔響起一陣哀婉綿長的哭泣。
兩人頓住腳步,順着那哭聲望去。
但見一名翠衣女子,正捧着一柄碧如秋水的寶劍,靠在樹旁,放聲哭泣。
那一方寶劍之上,沾染的殷紅的血跡猶未乾,在月色的照耀之下,赤如火焰。
呂宋洋上前一步,定睛一看,從心底驚呼一聲。
“慕容姑娘!”
隨着話音一落,那女子的哭聲亦止住了,她轉身望了一眼呂宋洋,這一望更是令呂宋洋驚訝不已,那翠衣女子果然是慕容冰清。
她竟然沒有遠離天龍鎮,她殺了天龍鎮的神話“鬼頭”,找她報仇的人肯定數不勝數。
而此刻她卻獨自一人出現在距離天龍鎮不足三裡的松林之中,一個柔弱女子竟然如此膽大,全然沒有將武林羣雄放在眼裡,這是何等的駭人聽聞!
此刻,呂宋洋見了慕容冰清心中更多的是擔憂,他希望她能夠平安的離開天龍鎮。
而秦龍寶心中更多的是怨恨,因爲在他看來,如果五三道人未死,天龍鎮便不會陷入如此危險的境地。
秦龍寶敲打着雙柺,上前一步,雙目盡赤,望向慕容冰清,忿然道:“你殺了‘鬼頭’,我要殺你了!”
慕容冰清盈盈起身,反手一抹眼角兩橫清淚,反聲問道:“爲什麼?”
秦龍寶微微一頓,凜然道:“報仇!爲‘鬼頭’報仇!”
慕容冰清話聲亦自悠悠頓住,喃喃道:“報仇…報仇…”
她垂目望一眼自己掌中的寶劍,目光在呂宋洋身上一掃,最後凝目望着秦龍寶,道:“你爲‘鬼頭’報仇,難道我就不能報仇了麼,你報仇有理,我爲師報仇便是不可寬恕的罪惡麼?……”
這一番話音自慕容冰清的口中吐出,如泣如訴,似一個少女在訴說自己埋藏已久的心事。
然而。其意又充滿質問與憂傷,似一個蒙冤的罪犯在控訴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幸,以尋求衆人的理解。
呂宋洋自是明白慕容冰清話中之意,他面色漸沉,似起了羞愧之意。
而秦龍寶依舊面帶怒顏,叱聲道:“你口口聲聲說爲師報仇。你師父姓甚名誰?幾時遇害?爲何人所殺?”
慕容冰清轉過臉來,將寶劍提着手中,道:“家師何玉秋!去年九月初十于衡山之中遇害!兇手正是‘鬼頭’!”
秦龍寶一聽此話,目光一閃,驚道:“什麼?碧水仙子已經亡故?!”
慕容冰清又不禁落下淚來,她悽婉地點點頭,揚起手中的寶劍,道:“這是家師的佩劍!她一生劍不離身,如今人劍分離。就代表師父已然遇害!”
秦龍寶低眉望了一眼慕容冰清手中的寶劍,輕嘆道:“碧水仙子碧水劍,美玉雕來美玉嵌。”
他微微一頓,雙目悽然,頷首道:“不錯,這的確是碧水仙子何玉秋的碧水劍,只是爲何你如此肯定殺死你師父的就是五三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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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畢生所願便是手刃五三道人,必是他殺了恩師無疑!”
慕容冰清目光之中閃過一道異樣的光亮。毅然答道。
秦龍寶神色頓變,似想起一事。斷然道:“此事絕非‘鬼頭’所爲!兇手另有他人!”
此話一出,呂宋洋與慕容冰清皆面帶疑色,慕容冰清沉目望着秦龍寶,道:“爲何?”
秦龍寶微微移動雙柺,靠在一棵古木之下,道:“九月初十的晚上。老夫正與‘鬼頭’在小樓之中下棋,況且此地與衡山相隔千里之遙,他不可能一夜之間,跑去衡山殺人,由此可見。衡山石屋之中的血案絕非‘鬼頭’所爲。”
聽罷秦龍寶的一下話,呂宋洋微微點頭,道:“看來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了。”
慕容冰清先是一愣,連退數步,然後搖搖頭,喃喃自語道:“不可能……不可能……這不可能……”
她的目光一沉,變得黯淡了,又猛然想起‘鬼頭’垂死之前對自己師父死訊的驚訝,她本來黯淡的目光變得更見黯淡了。
秦龍寶悽然道:“姑娘一定誤殺了‘鬼頭’!”
秦龍寶這一句話,無疑就像一把利刃一樣深深的剜進了慕容冰清的心裡。
她的嬌軀起了一陣劇烈的顫抖,口中依舊喃喃念道:“不可能……這不可能……”
呂宋洋麪沉如水,道:“當日我苦勸慕容姑娘三思而行,慕容姑娘一意孤行,不料今日竟釀此大錯……要是當日在下能夠阻止姑娘就好了,唉……”
他幽幽一嘆,充滿無奈與遺憾,將鬼頭之死的責任攬在自己身上,好像此時慕容冰清就像一個局外之人,與此事毫無瓜葛一般。
慕容冰清沉默片刻,忽又秋波一轉,似想起些事情來。
她纖腰輕搖,上前一步,目光一沉,道:“就算鬼頭不是我的殺死家師的兇手,他也一定做過什麼對不起家師事情,不然,憑家師的性子,是不可能對一個人懷恨一生的!”
語聲落處,她目光之中,盡是怨毒之色。
此話一出,使得秦龍寶與呂宋洋兩人默然對視一眼,竟然齊聲嘆息一聲。
嘆息聲止,周圍又陷入了一片靜寂之中。
良久,良久
吹來一陣山風,將那兩聲嘆息聲吹向四面八方。
秦龍寶拄着雙柺,立在晚風之中,他枯瘦的身體,就像一根被風折斷的枯枝。
夜風吹拂,寒意襲人!
此刻場景雖無聲,卻有釋放着無盡的淒涼味道。
呂宋洋望了一眼滿面悽豔之色的慕容冰清,道:“或許這其中有一段不爲人知的故事,只是我們未能瞭解……”
慕容冰清冷笑一聲,截口道:“縱然是知道了,那又怎樣呢?鬼頭已死,而家師也已然受害!況且人海茫茫,知情人又要到哪裡去尋找呢?”
慕容冰清一字一句,如金玉墜地,每一字傳入了秦龍寶與呂宋洋的耳中,皆深入到他們的心裡。
呂宋洋無言以對,佇立當場。
秦龍寶亦默而不語。面色之中,微有異色,卻極其細微,非心細之人不能察覺。
沉吟片刻,慕容冰清垂目望了一眼掌中的碧水劍,面色一沉。接着道:“如果師父之死,另有隱情,那麼就是說殺害師父的兇手尚且逍遙於世!”
她說出了自己的推斷,輕淡的語氣表達的卻都是些沉重的內容。
她柳眉微蹙,語音微頓,又道:“那麼我此時不應該在此地耗費時間,而是應該去追尋兇手,師仇一日不報,便一日不得安寢!”
話音一落。“嗆啷一聲”,將長劍一收,纖腰微擰,欲展身飛去。
“慕容姑娘,且慢!”
呂宋洋朗聲道。
慕容冰清聞聲止住腳步,回望了一眼呂宋洋,冷冷道:“怎麼!你想阻止我報仇!”
呂宋洋正色道:“慕容姑娘此時心情在下十分理解!只是如今殺害令師的兇手毫無頭緒,且他能以一人之力血戰當今武林十四大高手。全身而退,由此可見。兇手絕非武功平平之輩,慕容姑娘若一意孤行,恐怕……恐怕……”
“恐怕什麼?”慕容冰清聲音尖細,問道。
呂宋洋麪目之上帶着一絲憂慮,道:“恐怕絕非易事。”
慕容冰清悽然一笑,道:“爲師報仇。縱使是千難萬阻,火海刀山,我也要闖上一闖!公子沒有經歷過親人離世的悲痛,又豈會了解我此時的心情!”
呂宋洋目光望了一眼慕容冰清,目光在秦龍寶的身上掃過。最終又移向遠方,輕嘆一聲,道:“恩師戚長空於數月前慘死於五俠鎮的野人嶺之中,在下追尋仇人,苦尋未果,至今已近一年之期,喪師之痛,如同切膚刮骨,在下又何嘗不知!”
一言至此,他面色低沉,悲痛之感,浮於面目之上。
但見他眼含痛淚,轉過臉來,又自掩掉悲痛與自責,道:“在下恐姑娘受到傷害,方纔良言相勸,如今天龍鎮羣龍無首,韃虜盤踞北方,屢犯邊境,對我漢土亦是虎視眈眈,不出多時,中原必生大亂,在下與秦前輩商量,決定團結各路豪傑,共御外敵,還望慕容姑娘將訊息帶回玉龍雪山,通知武林各派早做防範!”
一席振奮人心的話終了,如邊荒巨鼓,令聞者聽來頓覺浩然正氣,縈繞不散。
慕容冰清目光凝注着呂宋洋,只見他雙眉微皺,嘴脣緊閉,面上的線條,竟是這般清秀而柔和,就連他纖長的四肢,也是清秀而柔和的。
第一眼望去,誰都會認爲這清秀的少年,會視之於柔弱甚至是一種近於少女般的柔弱,但繼續觀察下去,這種柔弱的感覺,便會驀地消失,他體內彷彿蘊藏着一種無窮的精力,過人的勇氣,勁氣內涵,深不可測。
尤其是那雙眼睛,深沉、睿智、英俊,兩眼距離很寬,被兩道濃眉輕輕覆蓋着,鑲着長而黝黑的睫毛。
此刻,這雙眼睛雖是朦朧地半合着的,好似此時空中半彎的月色,但當它突然開啓時,便會爆出劍光烈焰般的火花,但同時又能散發出溫暖柔和的光芒,強烈而剛毅,柔和卻逼人,像是要直刎入人們的心底。
她默默凝注着正直的少年,心底突地蕩起了一陣不安的漪漣,幽幽一嘆,迴轉頭去,面上彷彿有一層秋霜籠起,冷冷道:“此事本來與你無關的,可是你卻……唉……。”
她語音一頓,將話語一半的內容省略,化作一聲長長的嘆惜。
呂宋洋愕了一愕,自遠處收回目光,亦收回了他飄飛的冥想。
慕容冰清冷冷又道:“方纔小樓之上的一番殊死血戰,卻是爲了一個十惡不赦的惡人,你險些喪命,這的確有些不值,不是麼?”
呂宋洋雖然聰明絕頂,但世上無論如何聰明的人,也無法猜得到一個女子心中的變化。
他心中不覺大奇,不知這一瞬前還是那麼溫柔而和婉的女子,怎會突又變得如此冷削。
慕容冰清仍然沒有回過頭來,凝目望着遠方,她似乎不願,又似乎不敢接觸到他那發燙的目光。
慕容冰清的話如一道閃電一般,迅速的擊中了呂宋洋,他此時也答不上來,爲何自己會奮然不顧自己安危前去營救五三道人,也許是他一顆正直之心使然。
可是正直之心,怎麼會向邪惡伸出援手呢?
再度沉默,讓夜空變得更加低沉了。
天際的匆匆掠過的飛鳥,飛得很低很低,似乎只要一伸手便可以擋住他們歸巢的路途,一如兩人此時的心情,很沉很沉。
卻在這時,忽然身後飄來的一個粗重的聲音打破沉寂。(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