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到處樹立着高大的旗杆,旗杆的頂部懸掛着五顏六色的旗幟。

四周的看臺上搭着綵棚,身穿華服衣冠楚楚的貴族們帶着全家擁擠在狹窄的包廂之中,他們的臉上滿是興奮和狂熱的神情。

狂熱的人中並不僅僅只有貴族,侍從們也加入了狂熱的人羣,那些不在值班的侍從們站在圈外,他們的心隨着那飛奔的駿馬而起伏動盪。

每當有馬超前或者落後的時候,總能夠聽到看臺上發出一片驚喜或者失落的呼喝聲。

在正中央的看臺之上,一位身着華貴的寶藍色絲綢外套腳上蹬着一隻鋥亮的棕色鹿皮長筒靴的年輕人從中間的一座裝飾奢華的包廂之中走了出來。

他打了個響指,底下立刻有一位宮廷侍從跑了過來。

年輕人又打了一個手勢,那個宮廷侍從點了點頭立刻朝遠處奔去。

年輕人正要轉過身去,突然有人從背後叫住了他:“息魯普伯爵,您在哪匹馬上下了注?”

年輕人回頭——看,原來是福科斯伯爵朝着他走了過來。

“尊敬的陛下認爲五號選手和他的駿馬有希望獲勝,因此他將一千金幣押在了五號選手的身上。”年輕人微笑着反問道:“伯爵大人,您的父親是這方面的專家,您看好哪匹馬?”

“喔,我對此一竅不通,我倒是更希望這場賽馬大會能夠早點結束,息魯普伯爵您知道,我的父親對此是如此的熱衷他現在難以自拔了。”福科斯伯爵搖頭嘆息道。

“是的,我想今後京城之中可能會經常舉辦這樣的賽馬大會了,能夠想得出這種念頭的傢伙真是不簡單。”息魯普伯爵微笑着說道。

“京城之中還有哪個人比你我更加了解那個人?在瑟思堡的時候,我們不是早已經領教過他的高明瞭?”福科斯伯爵也笑了起來。

“但是,我沒有想到,他隨便想出來的主意都會起這樣的轟動,您能夠想到嗎?”息魯普伯爵問道。

“喔,不,我可沒有那樣的天才。”福科斯伯自嘲道。

“您誤解了,我只是想問閣下,有沒有想到過他的主意會如此受歡迎。”息魯普伯爵連忙解釋道。

兩個人面對面看了一眼,同時鬨笑起來。

大笑過後兩個人好像感到互相之間親近了許多,福科斯伯爵湊到年輕人的身邊,趴在欄杆上看着遠處飛馳着的駿馬說道:“息魯普伯爵,從瑟思堡回來的一路上和您通行的那段日子非常快樂,我原本以爲我們之間可以建立起一定的友誼。”

年輕人也同樣趴在欄杆上長嘆了一聲說道:“唉,你我之間身不由己啊,就像當初瑟思堡的小繼承人進佛朗克的時候一樣,我很想勸諫陛下不要採取強硬的策略。”

“很多情況下,只有真正瞭解一個人纔有可能正確地對待他,我想現在陛下再也不會對瑟思堡輕舉妄動了吧。”福科斯伯爵微笑着說道。

“就看看眼前這幅景象,陛下隨口開了個玩笑,那少年僅僅是稍微動了動腦子,卻成功得俘虜了這裡所有的人,聽說汨羅萬侯爵甚至來不及數金幣,宮廷的御用會計根本不夠調派,他正在請求納瓦爾侯爵將財政署的會計調撥給他一些呢,王家狩獵歷來都是花錢最多的事情,但是這一次恐怕反而能夠大賺一筆,基恩侯爵一輩子都沒有做到的事情,那個少年只是動動腦子幾秒鐘就解決了。還有人打算與他爲敵嗎?”年輕人又長嘆了一聲。

“對了,福科斯伯爵,你過來不會只是想要和我閒聊吧。”年輕人問道。

“息魯普伯爵,我確實想和你成爲朋友,仍舊是剛纔那句話,我們之間可以擁有某種程度的友誼。”福科斯伯爵微笑着說道:“息魯普伯爵,我的父親是我的父親,我是我,您也一樣,您有的時候確實要代表國王陛下,不過您也可以有自己的選擇和立場。”

看到息魯普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福科斯伯爵又笑了笑說道:“我的父親,陛下還有菲利普斯親王,是上一代人,他們之間的恩怨糾纏,沒有必要延續到我們身上,而且他們都已經老了,即便最年輕的親王大人,他還能意氣飛揚多久?更何況從瑟思堡小繼承人身上,你還沒有得到啓迪嗎?新的時代快要到了,我想對於這點法魯爾侯爵也許比您看得更加清楚。”

說到這裡他朝着息魯普伯爵點了點頭便轉過身離開了。

……

在圍欄旁邊,瑞博小心翼翼地檢視着馬蹄的狀況,這是一位來自西拜的經驗豐富的騎師教給他的,那位老師是海德先生專門從南港物色而來,據說這位騎師在西拜曾經叱吒風雲過很長一段時間。對於海德先生做出這樣的安排,瑞博自然心知肚明,很顯然海德先生對於這次賽馬大會是志在必得。

雖然瑞博並不知道內情,不過他多少也猜測得到一些原因,也許和京城一樣,海德先生在南港也下了賭注。

有資格和海德先生賭的人,自然只有麥爾先生,而他們所賭的東西,很可能是南港未來的歸屬和走向。

既然和這樣重要的事情有關,瑞博自然全力以赴。

擁有那匹純種血統的駿馬再加上身體在疾風之中根本就沒有重量,因此瑞博並沒有見普通的騎手放在眼裡,從預賽到現在他總能夠超前第二位選於半圈以上的距離。這匹純種馬快跑起來如同飛馳電掣一般,瑞博甚至看不清兩旁的標杆,也看不清領檯旁邊信號手揮舞旗幟打出的信號。

不過令他放心的是,他心愛的坐騎根本用不着他來指揮,便能夠做出正確的選擇。

這匹純種馬好像天生就是爲了在賽場上馳騁而存在的,到了這裡它異常興奮。其他的馬好像也認同了這一點,它們見到他紛紛躲避,它則根本不理睬其他賽馬,總是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唯一能夠令它振奮精神的只有兩匹賽馬,而駕御他們的騎師,也是瑞博本人的勁敵。

看着那位王子殿下在衆星捧月之下回到休息場地,瑞博回過頭去看了一眼跑道,第二位選手剛剛衝過底線,看他氣喘吁吁的樣子顯然已經盡力了。

正當瑞博左顧右盼的時候,那位王子殿下走了過來,他的手中拿着毛巾擦着汗,遠處他的助手正小心翼翼地牽着駿馬慢慢溜達作着舒緩運動。

“梅丁伯爵你跑得不錯。”亨利德王子殿下微笑着說道。

“王子殿下您不是也贏了?而且領先那麼多。”瑞博反問道。

“很想早點和你在決賽上相遇,我甚至已經等不及了。”王子說道。

“可能還有五輪吧。”瑞博估摸了一下。

“梅丁伯爵,有一件事情我想要冒昧地問一下,我很奇怪您怎麼會那麼迅速地想到這個主意?讓賽馬大會變成有史以來最奢華的大賭場?國王陛下顯然只是突發奇想會詢問閣下,閣下事先應該絕無準備。”王子殿下問道。

瑞博搔了搔腦袋,他倒是很想告訴這位王子殿下,瑟思堡就經常舉辦賽馬大會,暗中便有賭博行爲的發生,只不過參與者是那些騎師和圈子裡面的人物而已。

不過他也知道,將事情攬在自己的身上更可以增強自己的份量。

“王子殿下,這很正常,對於賽馬真正有興趣的只有福科斯公爵,以及他的那些同好,數量極爲有限,福科斯公爵爲了他的喜好實在是花費了太大的代價,而我本質上來說是個商人,利用所有的資源獲取最大的利益,原本就是我們商人的本色,據我所知,國王陛下對於打牌的癮頭絕對不在公爵大人對馬匹的喜好之下,而且在陛下的帶領下,京城之中喜好此道的人頗爲衆多,甚至連夫人們也都是這方面的愛好者。”瑞博微笑着說道:“將冷冷清清但是花費了巨大代價舉辦的賽馬大會,和衆人喜愛的活動放在一起,想必您也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聽到瑞博的話,亨利德王子正打算有所表示,突然間身邊傳來一陣冷冷的聲音:“原來如此,竟然這樣簡單,天才的智慧好像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嘛。”

亨利德王子殿下根本用不着轉頭,就知道來的人是他那個愛惹麻煩的寶貝妹妹。

朝着瑞博尷尬地笑了笑,亨利德王子說道:“請原諒我妹妹的無理,她被我和我的父親寵壞了。”

“公主殿下快人快語,而且她說的都是事實。”說着瑞博牽過馬就打算找一個藉口離開,他可沒有興趣和那個刁蠻丫頭待在一起。

瑞博想得很好,但是那位公主殿下卻顯然不肯放過他,公主皺緊了眉頭說道:“你想要躲開我嗎?那條項鍊的事情我還沒有跟你算清楚呢,你還讓我捲進了一場危險的搏殺之中,害得我至今心情無法平復,晚上老是做噩夢,你倒是說說怎樣彌補我?”

瑞博斜着眼睛瞟了一眼這位刁蠻的公主殿下,對於她說心情無法平復,瑞博倒是願意相信,不過那十有八九是因爲過於興奮的緣故。

雖然心中這樣想,瑞博的嘴裡卻沒法說出來。

正當瑞博思索着應該如何打發這個難纏的小丫頭的時候,突然間看臺上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歡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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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轉過頭去一看,只見十匹駿馬同時衝出跑道,其中有一匹馬明顯佔有優勢,剛剛衝出跑道就比後面的賽馬超前了整整一個馬位。

“漂亮,騎師的反應,馬的爆發力全都是一流的。”亨利德王子讚賞地說道。

瑞博也點了點頭,他很清楚雖然自己的愛騎,並不比那匹賽馬差,不過比賽開始的時候他絕對做不到超前如此之多。

“我看沒有什麼,那匹安德羅福芮爾馬雖然爆發力相當強勁,不過耐力遠沒有哥哥你的那匹‘怒濤’好,我已經觀察半天了,每到第三圈的時候,那匹馬就會漸漸慢下來。”公主殿下不以爲然地說道。

“不懂裝懂的小丫頭,那個騎師是真正的高手,他很清楚如何讓馬匹保持在最好的狀態,你沒有看到第三圈的時候,他已經超前第二位選手半圈以上了嗎?沒有必要仍舊讓馬匹保持緊張狀態,放慢速度是正常的選擇,安德羅福芮爾品種是出了名的烈性馬,能夠將這樣的馬訓練地如此聽話,那個騎師將是我的勁敵。”亨利德王子鄭重其事地說道。

聽到王子殿下如此一說,瑞博開始有些憂心忡忡起來。

他同樣心知肚明,在這場賽馬比賽中,真正能夠威脅到他的,只有亨利德王子殿下和那位騎師。

和他們倆比起來,瑞博根本沒有絲毫的自信,這兩個人對於馬匹簡直是瞭如指掌,無論是起跑、加速,還是轉彎和衝刺,他們都有着特定的章法,能夠做到精確無比、分毫不差。

雖然那位來自西拜的冠軍騎師也教過自己這些訣竅,但是騎在馬上想要控制着那匹純種馬,按照自己的意圖做到這些,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和這兩位比起來,自己的騎術遠沒有達到熟練的境界,而他們則已經趨近於完美了。

正當瑞博在那裡憂心忡忡的時候,看臺上又傳來一陣歡呼聲,只見那位騎師風馳電掣一般從他們的面前飛駛而過,只留下一串雷鳴般的馬蹄聲。

他已經將後面的賽馬甩得很遠了。

看到那位騎師將身體全部傾側到賽馬的一邊,他的體重不但沒有給賽馬帶來累贅,反而能夠使得賽馬更輕鬆地轉彎,瑞博心中的不安感更加濃重了。

甚至連亨利德王子也不由自主地皺緊了眉頭,他很清楚,那個騎師是一位強敵。

……

正午的陽光照耀在賽馬場上,大多數人正聚集在看臺後面的大廳之中,享用着宮廷爲他們準備的豐盛午宴。

賽馬大會出乎預料之外的成功,以及因此而源源不斷滾進宮廷內庫的那些金幣,令國王陛下興奮不已。

高興異常的國王陛下顯得特別慷慨大方,正因爲如此午宴顯得格外豐盛。

不過貴族們的心思顯然並沒有放在豐盛的美味佳餚之上,他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話題始終圍繞着那些賽馬。福科斯公爵自然是所有人中最得意洋洋的一個,他成了衆人的焦點、矚目的中心,每一個人都想從他的嘴裡聽到一些評論,因爲他是京城之中首屈一指的馬匹專家,同樣也因爲他是今天賽馬大會贏得最多的幾個人之一,更因爲他提供的賽馬和騎師,是這場賽馬大會最引人注目的三對組合之一,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冠軍十有八九將會在他們之中產生。

正因爲如此,午宴上談論的最多的話題便是冠軍最會由誰獲得。

宮廷總管汨羅萬侯爵宣佈的宣佈的賠率是一比十一,這原本就在衆人的預料之中,即便連福科斯公爵都沒有把握明確地斷言,哪一位選手將會獲得最終的勝利。

在賽馬場的圍欄之中,瑞博享用着埃克特爲端來的午餐,因爲還有比賽,因此騎師們都不能夠吃得太飽。

生蠓配上檸檬醬汁,確實鮮美可口,不過想要填包肚子卻並不容易,四個生蠓下肚,瑞博好像還什麼都沒有吃過一樣,遠處另一個圍欄之中,亨利德王子殿下和他一樣享用着簡單的午餐,決賽之前騎師是絕對不會離開自己的賽馬。唯一能夠顯示他那與衆不同的王子身份的,也只有那一頂精緻華貴的帳篷,和一幅漂亮的鑲嵌包裹着銀絲邊的餐桌。

遠處宮廷侍從們正拖拽着沉重的碾輪在那裡平整跑道。

瑞博仔細得掃視着跑道,他的腦子裡面一刻不停得思索着應該使用的策略。

一個上午的時間,他對於王子殿下和那位騎師已經有了深刻的瞭解。

他們倆無論從技巧還是經驗上來說,都遠比自己豐富得多。

自己唯一能夠依靠的就是幾乎沒有任何重量的身體,下午的決賽要跑整整十圈,這對於自己來說絕對是一種優勢。

當然瑞博同樣也很清楚,自己最弱的地方是在起跑和轉彎這兩個方面。

起跑的弱勢,已經對自己相當不利了,落在對手後面,對手飛揚起來的塵土將會帶來極大的干擾,而轉彎的弱勢又使得自己很難超越對手。

正當瑞博在那裡憂心忡忡的時候,一個矮個子,中年人走了過來,他便是那位海德先生費盡心機請來的來自西拜的賽馬冠軍。

“您的對手相當強大。”他說道。

“他們的技巧比我熟練,經驗也比我豐富。”瑞博點了點頭說道。

那位賽馬冠軍看着瑞博點了點頭,他嘆了口氣說道:“我也曾經像您現在這樣過,那是我第一次參加比賽。”他瞟了瑞博一眼,嘴角露出微笑說道:“也是我第一次拿到冠軍的頭銜。”

好像是在回憶過去那段經歷一般,矮小中年人緩緩說道:“我還清楚地記得,當時最受人矚目,被認爲是最有希望獲得勝利的人,是一位連續六年拿到冠軍的名人,那時候我還只是一個默默無聞的無名小卒,那位名人確實技藝高超,他對於馬匹的駕御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境地,那時候的我還沒有這樣的技藝。”

“但是你最終贏了,爲什麼?”瑞博疑惑不解地問道。

“因爲我熱愛我的馬,它也知道這一點,我的馬知道我想贏得這場比賽,它也想贏得這場比賽,因此它盡力奔跑……奔跑……最終我們獲得了冠軍。”那位賽馬冠軍微笑着說道。

“你的意思是馬能夠決定一切?”瑞博似懂非懂的問道。

“賽馬比的不僅僅是騎師的技藝,也是賽馬之間的較量,比力量,比意志,比獲得勝利的決心,而這一切並不是騎師能夠告訴賽馬的。”

說到這裡,賽馬冠軍從地上爬了起來,他看了看跑道說道:“我最後給你一個忠告,跑外線,別跟你的競爭對手爭奪內線跑道。”

對於賽馬冠軍的指點,瑞博有點莫名其妙,這並不符合常理。

賽馬冠軍顯然猜到了瑞博心中的想法,他轉過頭來說道:“您的馬是我所見過最好的一匹,而且它鬥志昂揚顯然正渴望着勝利,跑在外線看上去會多繞不少距離,但是卻可以讓它自由馳騁。”

說完這些賽馬冠軍端起瑞博的餐盤離開了。

看着心愛的坐騎,瑞博好像明白了冠軍剛纔那番話的意思。

他的馬正桀驁不馴得想要衝出圍欄,周圍的賽馬沒有一匹敢於靠近它,唯獨王子殿下和另外那位騎師的賽馬,對此無動於衷,它們被訓練得處變不驚。

……

正午的陽光照射在冬季的大地之上,給大地帶來一絲暖意。

隨着號角聲響了幾下,看臺上漸漸多了喧譁和吵鬧。瑞博脫去厚厚的外套,他身穿着絲綢襯衫在圍欄旁邊跳來跳去,作着熱身運動,埃克特正牽着那匹純種馬在圍欄之中轉圈子。

寒風從襯衫的領口和袖管之中鑽進來,確實頗爲寒冷。

瑞博一邊做着熱身運動,一邊往賽道上觀看。

正如他預料的那樣,那位王子殿下也同樣脫去了外套,單薄的襯衫硬着寒風飄擺着。

透過輕薄的襯衫,王子殿下身上那結實的肌肉可以清晰得看到,他的胸膛和肩膀寬闊而又厚實,顯得堅強有力。

對於這充滿了力和美的強健身材,瑞博極爲羨慕,也許過幾年自己也會和這位王子殿下一模一樣。

至於另外那位被認爲是奪冠熱門的騎師,也同樣穿着單薄的襯衫,他瘦削的身軀倒是典型的騎師的身材。那位騎師的腦後並沒有結紮着髮髻,顯然他並不是一位貴族。

除了他們三個人以外,其他人全都穿着厚實的棉衣,顯然他們對於勝利並不是那樣的執着。

人越來越多,比賽還沒有開始,歡呼聲已經此起彼伏。

看臺正中央的銅鑼很有節奏得敲擊着,敲擊聲越來越急促,那是在提醒衆人趕快下注。

周圍圍攏着大批侍從,他們手中拎着錢袋,是爲主人下注來的,銅鑼前簡直是人山人海。

幾位宮廷侍衛正捧着滿手的金幣往放在一邊的箱子裡面傾倒,那位年邁的宮廷總管站在一邊笑得連嘴都合不上了。

銅鑼聲變得越來越急促,幾乎連成了一片,那些手拿賭注的侍從們更是拼命往裡面擠,他們得在停止下注之前完成主人的吩咐。

不過瑞博知道自己已經沒有時間欣賞他的傑作了,埃克特將他的坐騎牽了過來。

那匹純種馬的身上微微有些潮溼,粗重的呼吸帶了白色的霧氣。馬好像也知道就要上場了,它顯得異常興奮。三聲號角聲響起,悠長而又嘹亮的聲音傳遞得很遠很遠。瑞博騎上賽馬,在埃克特的牽引之下來到跑道前面。

十匹駿馬並排站立,瑞博被安排在比較靠外面的位置,王子殿下和那位騎師則緊緊地挨在一起。

那位騎師彎着腰身體貼着馬背,還不時得提起臀部顯然在做最後的準備。

王子殿下則顯示出一幅王族的矜持,他神情莊重沉穩,威風凜凜如同指揮千軍萬馬的元帥一般。

又是一陣號角聲響起,瑞博將心思收轉了回來,手拉緊了馬的繮繩。瑞博的眼睛緊緊地盯住前方那個揮動旗幟的發令官。

突然間發令官高舉手中的旗幟用力往下一揮,瑞博想都沒有想,一鬆繮繩身體往前一付。

他的馬就像是箭失一般飛射了出去。

在瑞博的感覺中,這次起跑相當成功,他沒有絲毫的遲疑和停頓,幾乎就在旗幟落下的剎那間跑了出去,但是當他仰起頭看了看旁邊。

令他感到驚訝的是,王子殿下和另外一位騎師已經超出他整整半個馬位了,他們連齊頭並進在隊伍的最前列。

在看臺上,人們一陣狂呼,起跑的一剎那,馬匹與騎手的優劣已經一覽無遺。

對於跑在最前面,緊緊追趕着的那三匹馬,誰都小敢下定論,但後面的馬顯然已經被淘汰出局了,剛剛跑完半圈他們已經被甩得老遠。

那個騎師和王子殿下跑在最前面,兩個人齊頭並進,兩個人你爭我奪好不激烈。

瑟思堡的小繼承人則緊緊地跟隨在他們右後側的外道上,每當飛馳在直道上的時候,就會趕上來一些,到了彎道又會拉大距離。

騎在馬上,瑞博將臀部擡離了馬鞍,身體幾乎平躺在馬背上,馬身上肌肉的每一次跳動,他全都能夠清晰得感受到。

他很清楚自己心愛的坐騎正在盡力飛奔。

但是仍舊無法拉近和前面兩匹馬的距離,和預賽時遇見的對手完全不同,前面那兩個人確實是高明的騎手,而他們的坐騎也是不遜色於自己愛騎的名馬。

瑞博感到自己有點急躁起來,他同樣也感覺到愛騎心中有一種不甘。從來沒有哪匹馬能夠在它的前面飛奔,它從來不曾有跟在別人屁股後面跑的經歷。

瑞博已經忘了他和他的愛騎已經跑了幾圈了,只是感覺到前面那兩匹馬突然間加快了速度。

這是從來不曾有過的事情,自從比賽開始以來,那兩匹馬到了比賽中途總是會漸漸放慢速度,從來沒有發生過加速的現象。

難道是他們極力想要擺脫對方?抑或是自己的馬開始跟不上了?

正當瑞博猶豫不決的時候,突然間他感到自己的坐騎也加快了速度。

白色的霧氣隨着粗重的呼吸猛烈得噴發出來。

愛騎發出猛獸嗚鳴般的聲音,瑞博猛然間覺得自己的身體往上一拽,狂亂的風好像要將自己毫無重量的身體,吹向半空中一樣。

瑞博不敢拉緊繮繩,因爲那會令愛騎減慢速度,瑞博也無法抓緊馬鞍,用柔軟的皮革製作的專門用來賽馬的鞍子並沒有抓握的地方。

萬般無奈之下瑞博只得緊緊地夾住愛騎的腹部,這是對他的體力和耐力的考驗。

一寸……兩寸……一尺……兩尺,距離越拉越近,瑞博的臉上被飛濺起來的泥土打得生疼。

前面那兩匹駿馬顯然也已經感到了身後追趕者漸漸逼近的步伐,它們同樣也加快了速度。

三匹馬越跑越快,看臺之上已經沒有人發出任何聲音了,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身體前傾着死死盯住跑在最前面的那三匹賽馬。

“彎道,快到最後一個彎道了。”不知是誰第一個尖叫起來,衆人紛紛站直了身子踮起腳尖,彷彿這樣能夠更加清楚得看清在最後一個彎道,決定勝負時的那一刻。

瑞博同樣也知道那是勝負的關鍵,他好不容易追趕上來,如果失去了這個彎道,那麼他恐怕沒有力量再追趕一次了。

但是情況對於他來說相當糟糕,他比前面那兩個人落後一個馬頭的距離,而且他在外線,彎道對於他來說,實在相當不利。

彎道越來越近,瑞博清楚得看到跑在前面的亨利德王子已經擺開架式要搶插內道,他顯然要在這裡和另外那位騎師決定勝負。

還沒有等到瑞博反應過來,他的身體已經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正要將他從馬背上甩出去。瑞博將身體儘可能得向內側傾側,他甚至已經能夠感覺到前面那兩匹馬和兩位騎師身上散發出來的體溫。

所有的人都清楚得看到,在進入最後一個彎道的入口,三匹賽馬緊緊地挨在一起。

突然間瑞博感到腿部傳來一陣鑽心的劇痛,王子殿下和自己擦肩而過,他的左腳和王子殿下的右腳被夾在兩匹馬的中間。

金屬的馬鐙碰擦在一起,皮革互相摩擦。

瑞博很清楚這並不是故意的衝撞,不過他更加明白,王子殿下那強壯身軀,令自己顯得多麼脆弱和單薄。

瑞博好像感到左腿被撕裂了一般,劇烈的疼痛令另感到眼前發黑。

瑞博蒙哼一聲,他的臉色變得刷白。

當他稍稍從疼痛中恢復過來,感覺到腿骨並沒有折斷的時候,他突然發現,王子已經從彎道上出來了。

現在他正和王子殿下齊頭並進,那位騎師卻已經被擠在了後面。雖然三個人之間僅僅相差一個馬頭的距離,差距沒有拉得很大,但是瑞博的心中卻無比快慰,他總算追趕上來了。

心中的喜悅好像抹平了肉體上的傷痛一般,一時間,瑞博忘記了左腿剛剛遭受到重創。

那匹純種馬好像也預感到勝利的來臨,它更加拼命得快跑起來,它要將最後一位勁敵遠遠得甩在腦後。

瑞博加快了速度,另外兩位騎師自然也不甘落後,特別是落在最後的那位騎師。

剛纔在彎道處他和王子殿下你爭我奪的結果,居然以他的失敗告終,這已經很令他難以接受了,更令他難以接受的是,乘着他倆爭奪第一位置的空檔,原本落在後面的瑟思堡小繼承人竟然會超越他的位置,而趕到前面。

那位騎師的心情無論如何難以平復,瑟思堡小繼承人並不擅長彎道,這是衆所周知的事情,如果沒有王子殿下和自己苦苦爭奪內圈,這個彎道將會成爲瑟思堡小繼承人徹底失敗的地方。

但是現在落在最後的反而是自己,那位騎師怎麼可能甘心?他大喝一聲,催動賽馬奮力追趕。

聽到那位騎師的呵斥之聲,瑞博和王子殿下也不約而同地齊聲大喝。三匹馬如同離弦之箭一般朝着前方衝去。

顧不上強烈的寒風灌進嘴裡有多麼難以忍受,更顧不得腳上的傷痛正在一分分得削弱自己的力量,越來越難以夾住馬鞍,瑞博所有的注意力都貫注在正前方。

跑道正中央一位宮廷侍從不停得揮舞着藍色的旗幟,這是一項危險的工作,因爲他很有可能被狂奔的賽馬踩扁,但是那揮舞的旗幟卻告訴瑞博,那裡就是終點。

已經用不着節省任何體力了,無論是騎師還是賽馬都將所有的力氣都放在了這最後短短的一段跑道之上。

“駕……”幾乎在同一時刻,三位騎師發出了呵斥之聲。

賽馬用它們前所未有的速度飛奔着。

七位評判全都擠到了底線前面,他們緊張得等待着騎手通過。

帶着一陣急速的狂風;三騎賽馬如同閃電一般飛過底線。

在那一瞬間,瑞博的心好像停止了跳動一樣,但是等到他衝過底線之後,心又狂跳不已。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贏得了勝利。

但是他至少知道一件事情——他太累了,體力已經透支了,而且腳上的傷痛也變得難以忍受起來。

作爲助手,埃克特立刻飛奔過來,當他看見瑞博左邊小腿旁邊的褲子上染滿了血跡,他立刻高呼道:“牧師……哪有牧師?快讓牧師到這裡來。”

隨着他的呼喝,宮廷侍從們急急忙忙朝着遠處的營地跑去,那裡有值班的神職人員。

在看臺之上,那些評判們正愁眉苦臉得聚集在那裡。

對於誰是冠軍,他們根本無法確定。

“你們總得給我一個結論吧。”宮廷總管在那裡急得高聲嚷嚷。

“汨羅萬侯爵大人,亨利德王子殿下和梅丁伯爵幾乎是同時到達的,用我們這些凡夫俗子的眼睛根本就沒有辦法區分勝利者。”其中一位評判諾諾得說道。

“您說得輕鬆,但是這樣的回答,您叫我如何稟告國王陛下?”宮廷總管瞪着眼睛氣勢洶洶得問道。

“那麼我們就用老辦法吧,侯爵大人您應該很清楚,國王陛下將賭注押在哪一位先生身上。”另外一位評川笑着說道。

“好主意,閣下打算看到我被一羣人撕碎,討陛下歡心要看時機,這隻會惹麻煩,那麼多人在他們倆身上下了重金賭注,如果有確鑿證據那還好說,想要用欺瞞的手段,你們到底是打算看我的笑話呢?還是看到陛下成爲衆人指責的對象?”宮廷總管憤怒得說道。

那些評判們當然知道,現在的局勢有多麼微妙,幾乎已經到了一觸即發的境地,宮廷總管所擔心的事情,確實不是杞人憂天、空穴來風,這件事情弄得不好,確實有可能撼動國王陛下原本就搖搖欲墜的地位。

想到這裡,那些評判們再也說不出話來了,誰都不想成爲衆矢之的。雖然沒有人知道最終的賭注到底是多少,但是隻要看一眼那堆得滿滿的整箱的金幣,就可以想像宮廷總管大人身上的壓力了,這些箱子中的任何一個都能夠將個最強壯的大漢壓得奄奄一息。

更何況,外面騷動聲越來越響,貴族們甚至開始爭吵起來,他們揮舞着手中憑證,堅持自己押注的選手是比賽的冠軍。

一時之間,國王派系,長老院派系消失得一乾二淨,好像一時之間所有的恩怨都無影無蹤了一般,取而代之的是支援瑟思堡繼承人和得裡至王子的兩大派系。

每一個派系都振振有辭得宣稱,自己那一方是真正的勝利者。

“再讓他們倆比賽一場不就可以了?”一位評判說道。

“瑟思堡小繼承人在比賽中受了傷,不可能再次比賽。”宮廷總管不以爲然得說道。

“請教會和魔法協會幫忙怎麼樣?我們凡夫俗子的眼睛無法分辨勝利者,也許能夠請神靈和充滿這個世界的神秘力量幫忙。”另外一位評判建議道。

“肯定會有人置疑最終判決的,你以爲我沒有這樣想過嗎?”宮廷總管一口否定了這種辦法。

評判們絞盡腦汁苦思冥想起來。

……

冬季的黃昏特別寒冷,那漫天火燒一般的晚霞並不能夠給人們帶來絲毫的暖意。

站在高高的平臺之上,瑞博看着眼前那位渾身包裹在厚厚的長袍之中的國王陛下。

他甚至不願意去碰放在旁邊的那個鑄造精美、雕刻精細的冠軍金盃。

金盃的頂部鑲嵌着一塊晶瑩剔透的紅寶石,那原本是宮廷寶庫中的收藏品。

看着這個價值不菲的金盃,瑞博尋思着這個金盃如何能夠和王子殿下共同持有,難道是鋸成兩半,抑或是折價兌現。

不過瑞博立刻想到那個刁蠻無理的公主殿下。

他搖了搖頭,幾乎已經肯定,這座金盃最終將會成爲那個野丫頭諸多奇怪收藏中的一件。

對於金盃,瑞博其實並不如何看重,反倒是冠軍的頭銜令他興奮不已。

嘹亮的軍號聲響起,臺下嘈雜喧鬧的聲音突然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國王陛下走到臺前清了清喉嚨緩緩說道:“我最忠誠的臣民們,在這個特殊的日子,我要對你們的忠誠勇敢、勤奮表示感謝……這是一次盛況空前的典禮,是我……福科斯公爵、汨羅萬侯爵爲了籌辦本次典禮花費了無數心血,在此我深表感謝……找還要感謝得裡至特使亨利德王子殿下……”聽着國王陛下滔滔不絕得說着那些陳詞濫調,瑞博感到很沒意思,他百無聊賴得等待着國王陛下將話說完。

“在此,我將最高的榮譽,本屆賽馬大會的冠軍稱號頒發給亨利德王子殿下和梅丁伯爵,同時擁有兩位冠軍,這在歷史上也是絕無僅有的事情,對此我深感榮幸,能夠作爲榮譽的授予者參與這擁有紀念意義的事件。”國王陛下說道,他裝出一副興奮的表情。

瑞博和那位王子殿下朝前走了兩步,走到國王陛下的身邊。那位至尊的陛下伸手捧起放在旁邊的金盃,看他費勁的樣子,瑞博猜測那東西必然很沉。

正當瑞博想要伸出手去,和王子殿下一起接過那座金盃的時候,突然間,他感覺到一絲異樣的魔法波動。

就在那一剎那間,一種莫名的危機感向他涌來,這種危機感並不是第一次出現,無論是巴特森林遇到襲擊那次,還是受到羅貝爾德伯爵圍攻,都曾經感覺到過這種危機感,可以說這種危機感已經好幾次拯救了他的性命。

瑞博將注意力集中在那絲異樣的魔法波動之上,他的發現令他感到毛骨悚然。

強大而又密集的火精靈的力量,就凝聚在那個金盃之中,隨着國王陛下顫抖的手輕輕搖動,這些火能量彷彿是杯子裡面的水劇烈得晃盪起來,正是這些因爲搖晃而泄漏出來的魔法波動引起了自己的主意。

瑞博連想都沒有想,一擡手臂將亨利德王子殿下擋了下來。那位得裡至王子絕對是個反應極爲靈敏的人物,瑞博稍有舉動他便感覺到有些不對頭。

但是至尊的陛下卻沒有這樣迅速的反應,他正在爲瑟思堡小繼承人無理的表現而感到驚訝不已。

瑞博原本打算讓國王陛下將金盃輕輕放在地上,但是,突然間他感覺到原本凝聚在金盃之中的火的力量激烈翻滾起來,彷彿是油正在沸騰一般。

“趴下。”瑞博大吼一聲,一把抓起那座金盃,猛地扔了出去,百忙之中他來不及選定目標,只好往人比較少只有一些宮廷侍衛騎士的右側扔去。

聽到瑞博這聲大吼,亨利德王子立刻反應過來,他一伸手將國王陛下拉倒在地,並且將那顆至尊的頭顱緊緊地按壓在地上。

對於亨利德樣子的意外舉動,以及瑟思堡繼承人的吼聲,國王陛下一時之間還沒有反應過來,他的眼睛裡面流露出畏懼的目光,顯然他正在擔心這兩位賽馬冠軍想要聯手傷害他的性命。但是緊接而至的一聲巨響,將他心中的疑慮徹底打消了。

那聲轟鳴宛如一道來自九天之上的雷霆霹靂就在耳邊炸開了一般,滾滾的雷聲將一切都淹沒了,隨着雷聲響起,一股灼熱的氣浪如同風暴一般驟然而至。

幾乎所有的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爆炸驚呆了,隨之而來的氣浪更是給那些措手不及的大人物們以沉重的打擊。

站在最靠近平臺的那些貴族全都是佛朗克最擁有權勢和名望的豪門世家的代表,爆炸的氣浪將他們滾作一堆,無論是公爵還是侯爵都無法保持他們原有的雍容氣度,小姐和夫人們同樣狼狽不堪,到處是驚叫聲和哭嚎聲,這些高貴的大人物受到驚嚇的時候和普通人沒有什麼兩樣。

瑞博小心翼翼得探出了腦袋,他的脊背仍舊被灼熱的氣浪熨燙得陣陣疼痛,胸口更是被那聲轟鳴震得發矇。

突然間他感到平臺有些傾斜。

傾斜變得越來越明顯,甚至能夠聽到嘎吱嘎吱的金屬摩擦聲。

“平臺要塌了。”瑞博的耳邊傳來了亨利德王子殿下的吼聲。只見那位王子殿下以驚人的速度爬了起來,一手抱起已經癱軟的國王陛下,三步並作兩步跑到平臺邊沿飛身跳下。

被王子殿下一提醒,瑞博也急匆匆得跟在王子殿下的身後。但是當他剛剛走到平臺邊沿,還來不及發力起跳的時候,平臺已經轟然間坍塌了。

瑞博站立不穩,身體直往下面掉落下去。

慌亂之中,瑞博還記得當初凱爾勒傳授給他的逃命本領。伸出右腳用力往旁邊的一塊坍塌的石板上一蹬,身形往旁邊飄了開去。

在一陣驚呼聲中,瑞博重重得掉落在地上,平臺的高度還不足以使得他的身體變得輕盈,因此這一下摔得不輕。不過當瑞博艱難得坐起來之後,渾身上下搜索了一遍之後,他幸運地發現自己並沒有受傷。

和他比起來,亨利德王子就沒有那麼幸運了。

從高臺上跳下來,手中還抱着一個人,他的腿骨顯然無法承受這樣強力的衝擊,那向外彎曲的腳面顯然證明了這一點。但是令瑞博驚訝的是,那位王子殿下顯然對於這一切毫不在乎,他的神情凝重而又嚴肅,絲毫看不出疼痛的樣子。

更令瑞博吃驚的是,王子殿下並沒有像自己這樣坐倒在地,他仍舊筆直地挺立在那裡,威嚴地指揮着那些手足無措的貴族們。

慌亂的人羣之中,仍舊能夠保持平靜的只有拉貝爾和基恩侯爵兩個人,在平臺坍塌的那一剎那,兩個人並沒有像其他貴族那樣遠離平臺四處逃竄,反而跑到平臺跟前。

那時亨利德王子殿下正好從平臺上跳落下來,渾身上下沒有絲毫傷痕的佛朗士十六世陛下看上去卻是所有人中狀況最糟糕的一個,他的臉孔發白,嘴脣顯露山淡淡的灰色。“侍衛,快拿水來。”拉貝爾厲聲吩咐道。

那些同樣被驚呆了的宮廷侍衛這才如夢方醒。

將國王陛下小心翼翼得擡回寢帳,將神職人員和護衛魔法師召喚來之後,衆人這才注意到得裡至的王子殿下和瑟思堡的小繼承人。

神職人員慌忙跑到他們倆的身旁,王子殿下腿部的傷勢立刻引起了他們的注意,和亨利德王子比起來,瑞博的傷勢要輕得多,不過兩個人的樣子看上去正好相反。

瑞博坐在地上,他的身上蒙着厚厚一層灰土,肩膀、後背和左腿上往外滲透着血跡。

宮廷侍衛們七手八腳得將他們倆擡上了擔架,遠處那位得裡至公主朝這裡擠了過來,她的臉上充滿了擔憂的神情,在她身後緊跟着芬妮和莉絲汀。

對於公主殿下,宮廷侍衛們並不敢阻擋,但是他們卻將芬妮和莉絲汀攔了下來。

“請讓我們通過吧,求您了。”芬妮小姐苦苦哀求着,但是那些宮廷侍衛並沒有爲之所動。

“公主殿下,請您帶上我們。”莉絲汀急忙向那位公主殿下求援。

那位原本神色慌張的公主殿下,突然之間變得冷靜了下來,她瞟了瞟芬妮和莉絲汀,又看了看遠處擔架上的瑟思堡小繼承人之後,轉過頭水對宮廷侍衛說道:“放她們過去,一切由我負責。”

“這個……在下難以從命……”一位宮廷侍衛站出來說道,不過沒有等到他說完,他的臉上便狠狠得捱了一記耳光。

“沒有能力保護好自己的君主,卻只會在事後裝模作樣、狐假虎威,如果你在得裡至的話,早已經被我的父王砍下了腦袋。”公主殿下惡狠狠地說道。

說完這些,那位公主殿下手一揮,說道:“跟我過來,我看誰敢阻擋。”

芬妮原本還有一份畏懼和擔憂,但是被莉絲汀一拉,她也身不由己地跟了過來。

“您好威風啊。”莉絲汀不由自主地對那位公主殿下讚歎道,不過她的神情立刻變得黯然下來,因爲她已經看到躺在擔架上的瑞博。

“我不會有事的,只是一些擦傷。”瑞博笑着說道。

但是那兩個小丫頭顯然認爲心上人只是在安慰她們,因此臉上顯露出擔憂和哀傷的神情。擔架在神職人員的護送下漸漸遠去,兩個丫頭默默得跟在後面。

在另外一張擔架旁邊,公主殿下同樣靜靜得跟隨着,原本那副刁蠻任性的樣子消失得無影無蹤,她現在只是一個憂傷的擔心哥哥傷勢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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