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的積雪覆蓋在大地上,大地變成了一片潔白的世界。鵝毛般的雪花從天空不停地飄落下來。遠處的景色被從天而降的雪花所阻擋,只能夠依稀看到模模糊糊的輪廓。在這一片白色的世界之中,兩輛馬車艱難而又緩慢地前進着,地面上被碾壓出幾道深深的溝壑。
爲首的那輛馬車前面安裝着兩排掃雪犁,正是這件東西才使得旅行得以繼續下去。兩輛馬車全都用厚厚的油布遮蓋了起來,根本看不出裡面的樣子。車上的車伕同樣身披着厚厚的棉衣棉衣上堆滿了積雪。這全是常年旅行的海德先生做出的安排。
特別加厚的馬車車廂抵擋住了冬天的嚴寒,厚實而又鬆軟的皮裘給衆人帶來了溫暖。用來暖手的小銅爐更是對抗嚴寒的有力武器。不過儘管如此,北方冬季的嚴寒仍舊不是生長在南方的這些旅行者們所能夠忍受。
“好冷啊不知道今天會不會再次下雪。”莉絲汀抱怨着說道。
雖然這個小丫頭一開始的時候對於下這樣大的雪感到極爲高興,因爲在佛朗士南方很少看到這樣大的雪。但是下雪之後突然轉冷的天氣,以及那顯得極爲單調的景色,很快便讓這位小丫頭失去了原來的興致。
湊到窗口看了眼那灰濛濛的天空,瑞博皺着眉頭說道:“恐怕天氣不會如我們所願,但願能夠在黃昏以前進入京城。”
“急着趕路幹什麼?已經連續走了好幾天了,讓大家稍微休息一下難道不好嗎?”芙瑞拉小姐輕聲說道。
瑞博自然明白芙瑞拉的意思,雖然在這嚴寒的冬天旅行並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但是到了京城之後,將會有更大的難關在等着他。國王陛下會不會放棄對南港的企圖?會不會再製造一些麻煩?對此誰都沒有把握。車廂之中的氣氛立刻變得低沉了起來,就連最活潑的莉絲汀也神情黯然得坐在那裡。只有那隻金屬蝴蝶還在那裡翩翩起舞,只有它感覺不到衆人心中那種沉重的感覺。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瑞博,他敲了敲前面的隔板。
“特德,請你稍微加快一些速度,我想盡快進城。”瑞博說道。對於曾經救過他一命的特德,瑞博從來不用命令的口吻。
“好的,我正打算這樣提議呢。看這個天氣,午後恐怕會有暴風雪。”特德說道。
對於特德的判斷瑞博絕對不會輕視。在預測天氣和戡測地形方面特德是絕對的專家,在這方面即便是凱爾勒也會聽從他的意見。瑞博明顯得感到馬車前進的速度加快了。
“要來的總是會來,反正躲不過,還不如快一些進入京城舒舒服服得休息一下。這一個多月的旅行想必大家都感到極爲勞累了。”瑞博微笑着對每一個人說道。
將煩惱拋卻在腦後瑞博一下子輕鬆起來他的笑容也顯得那樣燦爛。
“我看你越來越像老頭子了,是他教你這一招的吧。”芙瑞拉看着瑞博的笑容不以爲然的說道。
瑞博很清楚芙瑞拉所指的是什麼,老頭子是芙瑞拉在外人面前對於海德先生的稱呼。確實如她所說的那樣,海德先生告訴過自己,當他遇到困境的時候,他總是盡力讓心情變得輕鬆起來。心事重重並不會對擺脫困境有任何幫助,相反輕鬆的心情卻往往能夠扭轉危機。對於海德先生的一切瑞博始終推崇備至,他的話自然也深深地印在了瑞博的腦海之中。
馬車靜靜地行駛在白色的世界之中。
……
特德對於天氣的預測永遠是那樣的準確。當瑞博的馬車進入京城佛朗克西郊那低矮的城門的時候,天空已經陰沉得僅僅露出一絲光亮。特德和後面兩輛馬車的車伕不得不將前面那兩盞車燈點上,微弱的燈光甚至無法照亮十米以外的地方。暴風雪到來之前的黑暗遠比黑夜來得恐怖。
進入西郊之後衆人的心稍稍放了下來,那低矮的城牆讓馬車裡面的每一個人都有了一絲安全感。
西郊當然遠不能和佛朗克繁華熱鬧的市中心相提並論,和瑟思堡南港這個繁華的城市比起來也遜色很多,不過一路之上看多了窮荒僻壤,這個原本並不起眼的地方在那些小姐們看來卻是那樣的可親可愛。
佛朗克西郊的歷史極爲久遠,遠在拉凱斯帝國時代,這裡已經是一座有一定規模的城市面上。靠近中心的地方,瑞博看到不少屬於拉凱斯風格的建築物,這些建築物存在的年代甚至比佛朗士王國本身更加久遠。
佛朗克西郊仍舊秉承着拉凱斯時代的風格。窄小的道路,單薄而又細又長的窗戶,所有的這一切是那麼得與衆不同。
佛朗克西郊的另一個特色便是那些跟在馬車後面奔跑着的流浪者們。即便是那幾位從來沒有出過遠門的小姐也看得出來那些流浪者顯然不懷好意。好幾次他們想要攀上馬車。他們提目標自然是馬車上面擱着的那些行李。特德是個老練的盜賊,他怎麼可能讓這些小角色得手。每一次攀上馬車的流浪漢都被特德用他手中馬鞭抽了下去。
西郊的正中央是這裡唯一的一條大道。十米寬的路面用青石板鋪成,路面有着明顯的弧度微微往上拱起,顯然這是爲了讓雨水能夠流淌到路面兩邊而不至於聚集在道路當中。這種獨特的建築風格是瑞博從來沒有見到過的。道路兩旁有兩道高出路面的臺階,那顯然是供行人走路的地方。馬車和行人被這道臺階完全隔開。這裡沒有瑟思堡那車馬行人混雜的景象。
正當瑞博想要儘快進入城裡好好欣賞一下佛朗士王國最大城市的財貿採的時候,突然間他感到特德正駕着馬車往路邊的小巷裡面趕。瑞博相信特德絕對不會不認得路。他們做顯然是另有用意。
既然特德沒有事先關照自己這件事情,那麼肯定和埃克特有關。瑞博並不發問,他從來不會在芬妮和莉絲汀面前提到有關海德先生和埃克特的事情,畢竟這並不是屬於她們倆的世界,瑞博不想她們捲進來。
沿着街道一直往前,特德顯然對這個地方相當熟悉,在狹窄的街港之中拐來拐去,不一會兒,特德便把所有人帶着了一座被許多破敗的建築物所包圍的廣場之中。
從馬車上下來,瑞博好奇的張望着四周。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奇怪的地方。周圍是一圈破舊而優擁擠的房屋,緊緊挨在一起的這些高低起伏的房子就像是一座城牆一樣,將這座廣場和其他地方隔絕了開來,這裡是一個處於鬧市之中,但是不爲人知的天地。
在瑞博的印象中,廣場四周應該有寬廣的道路和它連接。但是他四下轉了一圈,發現通到這裡的只有一些彎彎曲曲的小港。這些小剛狹窄的只能通過一輛馬車。想要進入這座廣場顯然很不容易。甚至知道它的存在都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情。
在廣場的正中央有一家旅店。從外表看上去實在不怎麼樣。普普通通的五層樓建築,但是瑞博並不是那種只懂得看外表的人,凱爾勒早就爲他打造了一雙敏銳的眼睛。透過旅店房間的窗戶,瑞博清楚的看到,裡面佈置之奢華絕對不亞於南港和瑟思堡的那些高級旅館的豪華套間。瑞博更注意到,站在旅店門口的那些侍者們,很有幾分南港高級旅館侍者的派頭,這副架勢不是小地方的旅店能夠訓練出來的。
那些侍者們看到三輛馬車駛到門前,立刻無比殷勤的迎了上來,見多識廣的他們,自然一眼看出,來的是大人物。將行李從馬車上卸下來,放到小拖車上去。那些侍者滿面堆笑領着瑞博一行走進旅店。
至於那幾匹純種馬,特德自然不會讓這些侍者們來照管,一路上他們的馬匹全都有後面那輛馬車的車伕負責照管。雖然瑞博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不過絕對可以肯定他是海德先生的手下。瑞博甚至有點懷疑,這個車伕和凱爾勒有着相同的身份。這完全是一種直覺,一種殺手才擁有的直覺。直覺告訴他,那個車伕要遠比特德危險和可怕。
進入旅店,大廳之中擠滿了人。大多數人三兩成羣鬼鬼祟祟的躲在大廳的角落之中交談着。不過也有一些人佔據着最顯眼的位置,身邊坐着漂亮小姐,大聲喧譁。因爲暴風雪之前的陰暗天氣,大廳之中的燈都點亮着。無數只蠟燭使得這個地方宛如白天般明亮。特別是天花板上吊掛着的那一圈十幾盞水晶燈盤,燭光透過那些吊掛着的水晶墜子,顯得璀璨耀耀眼。
大廳之中的佈置可以稱得上美輪美渙。天花板和牆壁上到處都是壁畫和華麗的紋飾。壁角和牆沿還貼着金漆雕花的邊條,座椅和沙發更是用金漆雕花和金絲繡織堆砌而成的奢侈品。但是對於看慣了真正的豪華和奢侈的瑞博來說,這一切顯得如此庸俗。那些裝飾和傢俱唯一擁有的,恐怕只有那昂貴的價格。
在侍者的帶領之下,瑞博和小姐們向樓上走去。這些侍者見多識廣,自然知道大人物們是絕對不會看上那些普通客房的。因此徑直將這些貴賓帶到了頂樓的豪華套間。
豪華套間和其他地方畢竟有些不同。佈置這裡裝潢師父顯然是這一行中的高手。整套柚木深漆的傢俱,有着濃重的東方韻味。羊絨印花的地毯顯然是從托爾遠隔重洋運到這裡來的。牀上鋪着的是華麗織錦是意雷的傑作。除了那個銀製水壺之外,所有的器皿不是用玻璃製作的,便是精美的瓷器。
瑞博點了點頭。
得到滿意的肯定之後,那位侍者立刻問道:“尊貴的小姐和先生,各位已經用過午餐嗎?這裡的野味相當有名的喔,除此之外茸、鮮蓀同樣是這裡的名菜,如果各位想嚐嚐異族風味的話,還有來自北地的魚子醬,懂得品嚐的人對此都讚不絕口。”
這種事當然用不着瑞博操心,蘭蒂小姐是理所當然的“管家”。將那個侍者打發走後,衆人進入各自的臥室。她們確實需要好好休息一番。這一路上實在是太勞累了。
正當瑞博靜靜地躺在牀上享受着被柔軟織錦輕輕包裹着的感覺,臥室的門輕輕的打開了。甚至用不着起身,從腳步聲中,瑞博便知道是芙瑞拉來了。會自作主張進入自己房間的,只有芙瑞拉小姐。
“你不累嗎?”瑞博笑着問道。以往芙瑞拉進入他的房間十有八九是爲了和他一起享受那種令人墜落的歡愉。因此瑞博自然而然地會產生這樣的聯想。
“你好像很輕鬆的樣子,難道你真的一點都不擔心嗎?”芙瑞拉走到牀沿邊上坐了下來問道。
“我很擔心,爲了你們擔心,這裡對於你們來說太過危險。”瑞博輕聲說道。
芙瑞拉閉着眼睛享受着瑞博的溫情,女人多多少少會有一些虛榮。自己心愛的情人的溫情,恐怕是諸多虛榮之中最渴望得到滿足的一種。
“更何況,還有埃克特在幕後出謀劃策,凱爾勒也早就到達了京城,唯一遺憾的是海德先生沒有和我們一起來,如果他在這裡的話,我就更加安心了。”瑞博撫摸着芙瑞拉的雙手說道。
“此一時彼一時,你的安危對於頭來說,已經不像以前那樣重要了,現在有長老院和各方貴族撐腰,國王陛下很難再插手瑟思堡的事情,即使你死了,老梅丁小姐也能夠接替領主職位,國王陛下就算不情願,也不得不做出如此選擇。”
“頭讓最得力的手下,戲子和凱爾勒跟着你來到京城,十有八九是因爲你的那位魔法師老師的緣故,如果你有個三長兩短的話,他很難和你的老師交待。還有一個原因可能是他仍舊相讓你來接替他的位置,他曾經說過,埃克特是個很好的策劃者,但是他欠缺成爲一個優秀領袖的氣魄和胸襟。”芙瑞拉說道。
雖然瑞博還是第一次聽人說起這件事情,不過他早已隱隱約約中感覺到海德先生的意圖。不過成爲一個盜賊首領,絕對不會是他願意考慮的事情。
“爲什麼我們要在這個地方停留?到城裡面去不好嗎?你知道特德是怎麼打算的嗎?”瑞博連忙轉了一個話題問道。
“應該是埃克特的意思吧,這個地方魚龍混雜,是最適合打探和傳遞消息的地方,如果我猜測得不錯的話,埃克特很快便會來和我們接頭。”芙瑞拉說道。
“我想他已經派人來了。”瑞博說道,他聽到陌生的腳步聲走進外面的客廳之中。
那顯然是一個很不安分的傢伙,他一到樓上便轉來轉去,一刻不停。
芙瑞拉站起身來,走到門口,她朝着客廳之中看了一眼。只見一個身披短斗篷,裡面穿着一件厚皮衣,頭上還帶着一頂相當體面的黑色禮帽,樣子不倫不類的傢伙正站在那個銀製水壺旁邊,將臉湊到前面不停得照着。
“小賊頭,你在數你臉上的青春痘嗎?”芙瑞拉嘲弄着說道。
法英哥急忙迴轉身來,他將帽子從腦袋上取了下來,學着那些上等人的模樣,搖了搖算是打了個招呼。
“大姐,你也在這裡啊,早知道那樣我就弄些點心帶上來了。”法英哥笑着說道,無論什麼時候他總是這樣一幅油頭滑腦的模樣。
看到法英哥嬉皮笑臉的樣子,芙瑞拉也拿他沒有辦法。在海德手底下共事,芙瑞拉和法英哥的交情相當不錯。芙瑞拉雖然對盜賊團中的大部分人都沒有什麼好感,卻偏偏和派姆手下的那些金手指們很談得攏。
“進來吧,我們正想聽聽你帶來了什麼消息呢。”說着芙瑞拉轉過身徑直走進瑞博的臥室。
瑞博早已經從牀上坐了起來。對於那個陌生人的聲音,他好像有些印象。
“是小賊頭來了,埃克特派他來和我們接頭。”芙瑞拉輕笑着說道。
瑞博看着跟在芙瑞拉身後走進房間的法英哥,這個當初將自己從南港騙出來的罪魁禍首。也正是這個傢伙,讓自己走上了一條完全不同的道路。今天的一切,絕對可以說拜他所賜。瑞博回想起這一切,根本不知道應該慶幸還是憂愁。對於眼前這個鬼鬼祟祟的傢伙,也自然談不上感激或是痛恨。
法英哥笑着和瑞博打了個招呼,然後將斗篷往地上一扔,搓着雙手朝壁爐走去。從那件斗篷上沾滿的積雪看來,法英哥冒着風雪跑了很長一段距離纔來到這裡。
突然間臥室的門再一次打開了,這一次走進來的是特德。特德的手裡還提着馬鞭,顯然他剛剛上樓,還來不及去看看自己住的那間房間。
“埃克特在哪裡?爲什麼他讓我將瑞博他們安頓在這個地方?”特德嗓門沙啞着問道。
“恐怕我們的大少爺一進城就會被扣押起來。”法英哥臉衝着壁爐搓着手說道。
衆人顯然意識到局勢的緊張,神情立刻變得凝重了起來。
“埃克特會到這裡來嗎?”特德問道。
“他如果來的話,啓不是暴露了你們的行蹤?”法英哥不以爲然的說道。
“這個地方安全嗎?”芙瑞拉問道。
“如果這裡不安全,那麼佛朗克便不可能有安全的地方,這家旅店的老闆是佛朗克專門收贓銷贓的傢伙,因此這裡的盜賊都得給他面子,而且他的消息靈通,這裡的小偷全都是他的耳目,對於那些小偷來說,他的地位就和派姆差不多。”法英哥解釋道。
“呵呵,說道派姆,我還沒有恭喜你呢,看來你已經高升了,坐上了派姆的位置。”芙瑞拉開玩笑說道。
“派姆?他和頭一樣,都一心想着退休。”法英哥迴轉身來,信手拉過一把椅子毫不客氣得坐了上去:“說實在的,在這寒冬臘月的天氣,到這個凍死人的鬼地方來,我真羨慕派姆能夠待在老巢,那裡暖和多了。”
“別假惺惺了,你心裡肯定得意極了,沒有派姆看着你,而且頭又不要你們上繳‘稅金’,在京城的這段日子,你們這些傢伙恐怕個個都成了小富翁吧。”芙瑞拉一語道破天機,對於這些金手指們,她遠比其他人清楚得多。
“大姐,你的眼睛厲害,什麼都瞞不過你,外面那麼冷,不弄些花銷怎麼能夠在這個地方過冬呢?”法英哥蜒臉笑着說道。
“不跟你開玩笑,你這一次帶了多少人馬,都是怎麼佈置的?”特德突然間神情變得嚴肅起來。
法英哥自然明白,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原本在萊而的那些兄弟,我全部帶出來了,還有在瑟思堡和我們混熟了的二三十個兄弟,他們也打算到京城去見識見識。現在我們總共有一百多人,全都按照埃克特的意思,分散在佛朗克周圍的郊區和小鎮之中,京城裡面留了十幾個人,全都是探子,他們是這行的老手,我已經讓他們蹲在坑裡了,那些坑全都是埃克特幫我標記出來的,我的兄弟們沒有讓他失望。”
“但願你的那些兄弟,別像你這樣手癢而且懶惰。”芙瑞拉嘲笑道。
“大姐,在你面前,我可不敢說瞎話,我和我的那些兄弟能偷懶的時候,確實會偷些懶,當然,也確實有手癢的時候,不過,輕重厲害我們不會忘記,有什麼事情發生,我們肯定會告訴你們知曉。”法英哥信心十足地說道。
“埃克特讓你帶了什麼消息給我們?”瑞博忍不住問道。
“戲子現在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他在京城之中可吃香了,整天忙着在宴會和舞會之間兜來兜去。”法英哥挑了挑拇指說道。
“不過,京裡面的局勢對於你來說,恐怕不太妙。”法英哥鄭重其事得說道:“國王本來給長老院的老頭子們壓得喘不過氣來,上個月形式更加不妙,長老院連着幾次彈劾國王的那些親信大臣,菲利普斯親王也帶着衛隊到京城耀武揚威,那時候,所有的人都猜測國王會被迫下臺,菲利普斯親王會成爲國王。”
“沒有想到,下半個月局勢一下子就起了變化,國王突然和得裡至簽訂了一項協約,得裡至一方派出的代表是他們的王子,這位王子還將作爲人質留在佛朗克,有了這個籌碼,國王的腰桿可就挺起來了,長老院這一次算是踢倒鐵板上了,除了打打那個已經徹底失勢的落水狗之外,其他彈劾全部被國王駁回。”
“長老院原本還打算借教宗的勢力來壓服國王,沒有想到月初的時候,教宗突然宣稱他和國王站在同一立場,據埃克特猜想,教宗這樣做,恐怕是擔心國王被得裡至拉攏過去,因此不得不做出這樣的態度。”
“不過,國王毫無疑問現在正處於志得意滿的時候,現在進京,十有八九會遇到些麻煩,埃克特說了,國王恐怕會在大少爺的身份上做文章。”
聽了這番話,無論是芙瑞拉、特德還是瑞博本人都緊緊地皺起了眉頭。他們絕對沒有想到局勢變得如此糟糕。
看到衆人憂心忡忡的模樣,法英哥心中得意洋洋。他搖頭晃腦說道:“不過呢,你們也用不着過於擔心,目前的局勢還沒有徹底惡化到不可收拾的程度。”
“進了京城,大少爺十有八九會被扣留,不過國王不大可能給你苦頭吃。他只是做個姿態而已。畢竟國王還不打算和長老院和教庭翻臉,他也怕長老院和教庭被逼急了,會站到他弟弟那一面去,到了那個時候,就算他有得裡至支持,也低擋不住來自四面八方的攻擊。更何況國王好像已經知道了大少爺的魔法師身份,對此他顯得很猶豫不決。”
“而且,自從那些肥羊將瑟思堡的玻璃帶到京城,而且告訴所有人,瑟思堡能夠生產出和意雷一樣漂亮的玻璃製品之後,國王好像有意拉攏大少爺,所以埃克特在京城才能夠風光無限。”“埃克特已經想到什麼對策了嗎?”瑞博問道。
“沒有,埃克特讓我告訴你,隨機應變。”法英哥一邊說着,一邊從自己的口袋之中掏出一個小本子。
“這上面寫着最近這段日子,他所收集到的一些情報,還有法政署、監察署,司法處,最高法庭,宮廷顧問,內閣法律監察司的人事任免調動情況,那些機關的官員和他們家族的情況,在這一路之上,你應該已經摸清楚了,再對照這本小冊子上的變動,你應該能夠看出一些名堂來。”
瑞博接過那本小冊子,稍微翻了翻,便揣進左邊的衣服口袋之中。
“對了還有一個消息,必須告訴你們,我的手下從當地的同行這裡聽到一件事情,最近佛朗克附近來了很多陌生人,他們全都帶着傢伙,看樣子來意不善,不過這些傢伙顯然不是幹我們這行的人物,他們全都帶着鎧甲和馬匹,我們底下便住着這樣一些人物,這裡的兄弟告訴我,至少有七八個傢伙,他們顯然都不是小角色,這裡可不是像我這樣的窮鬼能夠住得起的地方。”法英哥用食指指了指底下說道。
“你不會光站在旁邊看熱鬧吧,有沒有探過他們的底子?”芙瑞拉問道,她的嘴角掛着一絲微笑,因爲她從小賊頭那油腔滑調的語氣中聽出,這個傢伙正在吊她們的胃口,好討價還價呢。
“大姐,爲了你,對這樣的事情,我怎麼可能掉以輕心呢?就算是赴湯蹈火我也得將他們的老底盤清楚。”“這些人總數大概有三百多,分散在佛朗克周圍六十幾處地點,我猜這些傢伙是軍人,因爲我在他們的馬車裡找到了一些弩弓,全都是重傢伙,除了弩箭之外還有火流星,乖乖,足夠將這塊地方掃平了。”法英哥說道,他顯然相當得意,背往後一靠,雙腳翹到了牀沿上來。
“你手底下有人在盯着他們嗎?”芙瑞拉問道。
“我的兄弟們,按照戲子的吩咐,看住那些京城大佬,都嫌人手不夠,怎麼可能再派出人手去盯着這些和我們不相關的傢伙。”法英哥笑着說道:“不過,這裡有很多收了錢,便願意替你幹活的人,我和他們很談得攏,只不過我手裡沒有多少錢。”說着法英哥將手伸到特德面前。
特德轉過頭來看了看瑞博和芙瑞拉。這件事情他可不敢隨便做主。瑞博思考了片刻之後,點了點頭。法英哥看到瑞博點頭答應,立刻眉開眼笑起來,這筆錢足夠他和他的那些小兄弟們好好逍遙一段日子。芙瑞拉則不以爲然的交叉手臂抱在胸前,背靠着椅子看着天花板,顯然根本不想參與這件事情。
“大姐,這件事情並不是和你毫不相關,你幫着出點主意也好啊。”法英哥對於芙瑞拉的認識,遠在其他人之上。派姆曾經告訴過他,芙瑞拉是頭看中的接班人之一,一旦埃克特發生意外,芙瑞拉便是接替埃克特位置的當然人選。派姆還說過,萬一發生重大的事情,如果埃克特不在身邊,而事情又相當緊急,最好能夠詢問一下芙瑞拉的意見,芙瑞拉同樣也是頭一手栽培起來的擅長用腦子的人物。
“我又有什麼好說的,有你們保護我,我很安心。”芙瑞拉仍舊是那幅不以爲然的樣子。
“大姐,萬一那些傢伙真得是衝着我們來的,到時候恐怕別說你,就連特德和這小子也逃脫不了性命,這一次,那些人顯然是有備而來的,雖然埃克特覺得,國王不會笨到再一次做出那種很容易讓人捏住把柄的事情,不過,這種事情也未必說得準,也許國王確實是一個天生大白癡。”
“是啊,芙瑞拉小姐,我希望這件事情能夠平平安安得解決,不相讓任何一個人受到傷害,我甚至不希望大家受到驚嚇,畢竟以往那幾次歷險,和我在一起的人,是海德先生和凱爾特那樣的強者,他們絕對不會有絲毫恐懼和害怕,但是,這一次不同,除了特德和我之外,其他人都是像你一樣的弱女子,我要位所有人考慮,因此,我希望能夠得到所有人的幫助。”瑞博撫着芙瑞拉那纖細的手,輕聲說道。
坐在對面的法英哥直感到渾身雞皮疙瘩直豎,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在他記憶中,那位大姐一向是個潑辣角色,不是她挑逗別人,就是別人挑逗她,這種溫馨得讓人毛骨悚然的場面,好像從來和大姐無緣。法英哥連忙背轉身體,再看下去他肯定會吐出來。他甚至感到爐火的溫度,不足以剋制那陣陰寒。
“好吧。”芙瑞拉親了瑞博一口,將身子依在瑞博懷裡,她敲了敲牀頭說道:“小賊頭,幹我們這一行,情報和人手都極爲重要,我出錢,你出面去收買一些眼線,至於你的那些兄弟們,將他們召集起來,有事情讓他們做。”
“京城是三教九流匯聚的地方,總能夠找到一些拿錢爲別人消災解難的人物,你去挑幾個好手。”
“帶着重傢伙,又是一大羣人,無論哪個地方,那裡的地頭蛇肯定會注意這些人物的,你想辦法讓地頭蛇們將這些神秘人物當做敵人,即使不能起到牽制的作用,弄點情報也是好的。”
“大姐,不用你說,我也招了一些新兄弟,而且這裡的快腿和我混得挺熟,他們地頭熟、人面寬,讓他們做些事情確實方便,不過,大姐,也只有你想得出這樣的辦法,埃克特也出了一些主意,不過全都沒有你毒,怪不得,人家全都說,最毒女人心。”法英哥嘻嘻哈哈得笑着說道。
芙瑞拉根本不在乎法英哥的嘲弄,她問道:“你和這裡的地頭蛇熟嗎?”
“這個地方沒有一個爲首的人物,幾幫人各有各的勢力,你們住的這家旅店就是其中的一股,他們是我的同道,不過他們的勢力僅僅限於西郊這塊小地方。”
“城裡的賊頭有兩個,一個叫‘胖子託羅’,他開了一家古董鋪,暗地裡專門出售贓物,他手下有五六十金手指,將近三百個探子,我和胖子的手下很熟,另外一個賊頭叫威利,他有官方背景,是官方的探子,他手下有一百來號人,全都橫得很。”
“除了賊之外,勢力最大的便是幾夥專門幹走私的,他們不但勢力大,而且根基很深,大多數都跟上層有來往,那些走私貨十有八九是賣給那些豪門世家的,這幫人恐怕不大會和我們來往。”
“還有一些地痞流氓,我就不多說了,這些人就算被我們收買過來,也沒有什麼用處。”法英哥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道了出來,臨末了他又加了一句:“別看京城這麼大,居然只有這樣的檔次,沒有幾個我看得上眼的貨色。”
“廢話,頭的手下有錢又有人,你們那兩下子全都是凱爾特和埃克特調教出來的,自然不一般。”芙瑞拉不以爲然得說道。
“凱爾特教過他們本領?”
“是啊,沒想到吧,不過對於你來說,沒有什麼新鮮的,你是凱爾特的親傳弟子,學的東西比我們多得多,凱爾特只是教了我們怎麼耍刀子,從背後捅人很有用,而且學起來不難,向我這樣的聰明人還多學了兩手,至於埃克特,他教的東西大多數我們已經學會了,怎樣踏勘地形,怎樣盤別人的底子,唯一新鮮的就是如何裝成乖小孩,就像這傢伙以前一樣,幸好老子不用幹這件苦差事,扭扭捏捏得難受死了。”法英哥搖了搖腦袋,好像要將那段記憶從腦子裡面甩出去,到現在爲止,他仍舊感到極爲奇怪,瑞博怎麼能夠忍受那種生活。在法英哥看來,那種生活簡直就是被飼養在籠子裡面。
“對了,戲子還讓我告訴你,京城裡面有一件新鮮的事物叫做報社,這是最近幾年突然之間流行起來的玩意兒,報社買賣的貨物就是消息,戲子叫你動動腦筋想辦法將這些報社弄到手裡,還有法政署的偵探、監察署的探子同樣也是可以收買的對象。”法英哥說道。
“他自己爲什麼不這樣幹?”芙瑞拉不以爲然得問道。
“戲子的面子不夠大,他缺少貴族的身份,因此不得不請大少爺出馬。”法英哥回答道:“戲子的想法已經寫在小冊子裡面了,大少爺稍微動動腦筋應該做得到。”
“好了,如果沒有事情的話,我就幹自己的事情去了,不過——”法英哥再一次將手一攤:“把錢拿來。”
芙瑞拉用胳膊肘捅了一下瑞博。瑞博自然明白芙瑞拉的意思,他從衣兜裡面取出一個錢袋,輕輕一拋,錢袋畫出一道優美的弧線隱隱得落在法英哥的手中。法英哥用手掂了掂,已經大概知道,裡面有多少金幣了,這是他長年累月的扒竊生涯,練就的本領。
“你比派姆大方,跟着你幹倒是相當不錯。”說完這些,法英哥轉過身走出了瑞博的房間,特德跟在他身後也一起走了出來。
大廳裡面顯得相當空曠,只有瑞博和芙瑞拉兩個人。
“這次我們會有麻煩嗎?”芙瑞拉露出一幅小鳥依人的模樣問道。
“但願沒有事情纔好,海德先生不在這裡,凱爾勒也不在,我沒有信心保護好你們大家。”瑞博憂心忡忡得說道。
“我對你卻很有信心喔,你應該更加自信纔是,你已經不是當年的你了,我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誰能夠對付得了那個魔偶,更何況,你不是還學會了新的魔法嗎?”芙瑞拉在一旁爲瑞博鼓勁。
“那個魔偶並不是聽從我的命令,它恐怕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自作主張的魔偶,它和我之間有魔法契約聯繫着,會保護我的安全,但是對於你們,我就沒有多少把握了。”瑞博憂心忡忡得說道,事實上自從和那個魔偶訂立契約以來,那個傢伙還一次都沒有在他面前現身,始終以金幣一般的模樣,躺在他胸前的插兜裡面。
“至於那些魔法,一路之上根本就沒有時間進行練習,而且這些魔法在冰天雪地裡施展,恐怕威力會大打折扣。”瑞博嘆了口氣說道。
“看你犯愁的樣子,真是有趣極了,放心好了,我會幫助你的,這裡的所有人都會幫助你的。”芙瑞拉貼近瑞博輕聲說道,那樣子就像是一位溫柔的大姐姐正在哄着受了委屈的小弟弟。
正在這個時候,蘭蒂小姐敲了敲門之後走了進來,對於眼前的景象,她早已司空見慣了。蘭蒂小姐對於芙瑞拉能夠如此放得開,一直很羨慕,但是老梅丁小姐的家教和她血脈之中繼承的那份矜持,始終令她無法融合到芙瑞拉和瑞博中去。蘭蒂小姐同樣也知道,芬尼小姐有着和她一樣的困惑,只不過她羨慕的對象時是莉絲汀小姐而已。雖然雖然和瑞博最先認識的是芬尼,但是這段日子以來,他們的關係並沒有接近多少,反倒是莉絲汀和瑞博之間的關係親近了許多。莉絲汀那無憂無慮、敢愛敢恨的性格倒是和芙瑞拉有幾分相似。
“蘭蒂小姐,以後我們商量事情的時候,你用不着躲在房間裡面不出來。有的時候,我想聽聽你的意見。”瑞博說道。
“瑞博,我清楚你的意思,不過姑婆和曾經我商量過,我不方便介入你們的事情,更不方便知曉你們的秘密。”蘭蒂小姐說道,她的語調委婉而又低沉。
瑞博默默地點了點頭,這是橫亙在他和蘭蒂小姐之間的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無論是他,還是蘭蒂小姐都身不由己。蘭蒂小姐肩負着繼承瑟斯堡,延續梅丁家族血脈的重任。這並不僅僅是老梅丁小姐的意思,同時也是蘭蒂小姐身上流着的家族血脈讓她不得不這樣去做。家族的血脈之中可以有盜賊的成分,但是家族的名聲絕對不能夠和盜賊牽扯上分毫。對於一個家族來說,沒有什麼比干淨的家族名聲更加重要的了。
……
特德對於天氣的預測永遠是那麼準確,午餐還沒有結束,衆人還在享用着餐後的甜點的時候,暴風雪果然如期而至。狂風席捲呼嘯,雪花拍打在窗戶上甚至發出一連串清脆的聲音。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從天而降的綿綿白雪就將窗外的一切籠罩在了一片潔白之中。
從窗口往外望去,街上早已經空空蕩蕩,寒冷和呼嘯而過的風,將大多數人都封在了房子裡面。甚至在房間裡面,寒冷仍舊從門窗的縫隙之間,拼命地鑽進來。所有人不得不端着盤子,擠在客廳的壁爐面前。壁爐之中熊熊得燒着大火。但是即使如此,那些從小生長在南方,很少看見下雪的小姐們,仍舊被凍得簌簌發抖。
“好冷啊,幸好我們進了城,要是仍舊在荒郊野外,恐怕我們全都會被凍死。”莉絲汀一邊烤着火一邊說道。
“如果那樣已經冷得受不了的話,那麼再過幾個星期,你們就更受不了了,時間越往後推移,天氣會變得越冷,在春季到來之前,大多數時間都要比現在冷得多。”芙瑞拉說道。
早有先見之明的她,佔據了靠近壁爐邊上的那個最好的位置,膝蓋上更是搭着一條羊毛毯,因此並不覺得寒冷。
“我的天啊,天氣還會變得更冷?那人們怎麼生活?整天待在家裡面都會被凍死。”莉絲汀驚叫起來,這個小丫頭有的時候確實一驚一乍的。
蘭蒂小姐立刻安慰道:“放心好了,你感到冷,是因爲這家旅店雖然裝潢得相當奢華漂亮,但是並不保暖,到了城裡,大多數房子在這方面都經過精心設計,室外再寒冷,房子裡面總是很暖和,明天進城之後,我一定爲你安排一間最爲暖和的房間。”正說着的時候,樓梯口傳來沉重的腳步聲。
特德一走進客廳,便將那件積滿冰雪的厚重外衣脫掉,信手扔在一邊。衣服上裹着的那層冰雪,被房間裡面的熱氣一烘,立刻化做一灘雪水。
“這場雪恐怕要下兩三天,我擔心,即便暴風雪過後,道路仍舊無法通行。”特德皺着眉頭說道:“這種地方很少下這樣大的雪,看來今年天氣特別寒冷。往北面去的道路大概也給大雪封住了吧。”
走到壁爐邊上半蹲着身子,特德皺着眉頭問道:“這場暴風雪恐怕要持續兩三天,明天我們是進城,還是仍舊留在這個地方?”
瑞博和芙瑞拉自然明白特德的意思,因爲暴風雪的緣故而不得不停留在這個地方確實是不錯的藉口,三天之中,完全有足夠的時間和埃克特取得聯繫,更有足夠的時間做好充足的準備。瑞博看了一眼,身邊冷得簌簌發抖的莉絲汀和芬尼,又看了一眼輕輕搓着膝蓋的蘭蒂小姐。他又有些猶豫不決起來。
“進城吧,明天進城,只不過我擔心,下了一天的大雪之後,明天街道上堆積起來的積雪可能令車馬無法通行。如果暴風雪不停止的話,也不會有人出來剷雪的。”瑞博嘆了口氣說道。
“這你放心好了,剛纔送那個小——埃克特先生派來的小信差走的時候,看到他乘坐的交通工具是雪橇,如果明天要進城的話,我去弄幾部好了,馬車放在這裡,等暴風雪停止之後再來拿。”特德平靜地說道。
“瑞博,你不要擔心我們……”蘭蒂小姐輕聲說道,不過當着芬尼和莉絲汀的面,很多事情她不能夠明說。敏感的她已經看出,那個油頭滑腦的少年來過之後,無論是瑞博還是特德的神情都有些不太自然,氣氛沉重了許多。在老梅丁小姐的指導下,以成爲一個女領主爲自己目標的她,自然能夠猜測到,那個少年帶來了什麼樣的壞消息。
瑞博並沒有回答她的話,反而輕輕摸了摸她冰冷的雙手說道:“這裡的房間雖然好看,但是裡面實在冷得很,特別是那排落地窗根本無法保暖,臥室裡面的壁爐生的火太弱,我們大家又都是從小生長在南方的人,不適合住在這裡。”
特德一邊將手伸進壁爐裡面烤着火,一邊說道:“今天晚上,你們最好別睡覺,雖然不舒服但是在壁爐旁邊擠一晚上,再多穿兩件衣服,只有這樣纔不會被凍着。”
“還有牀上的被褥和毯子可以派上用場,蘭蒂,你吩咐雪娜她們準備一下好嗎?”芙瑞拉說道。
還沒有等蘭蒂小姐反應過來,莉絲汀已經拉着芬尼朝着她們的臥室奔去,她們絕對遵從芙瑞拉小姐的忠告。
看到兩個小丫頭遠遠得走開,特德壓低了聲音說道:“剛纔我到外面去轉了一圈,我看到的東西,和法英哥有些不一樣。”
“那些人好像並不是衝着我們來的,而且,他們確實是軍人,或者說是騎士,法英哥指給我看的那幾個人,他們的實力恐怕和我差不多。”
瑞博皺起了眉頭,特德的話讓他感到了事態更加捉摸不透,這樣抑制小型兵團,想要在有聖騎士團守衛的京城製造事端,恐怕並不容易,因此他們的目標顯然不是國王陛下。有價值的目標就只剩下兩個,一個是他自己,而另外一個,無疑便是那位得裡至王國的王子殿下。國王雖然和得裡至簽訂了協約,但是得裡至王子一旦死在佛朗克,那麼這原本就相當脆弱的協議,立刻便會成爲一個泡影。而且,承受了喪子之痛的得裡至國王,十有八九會舉全國之兵西征,進攻佛朗士王國。到了那個時候,菲利普斯親王就可以順理成章得將當今國王陛下趕下臺。瑞博轉過頭看着芙瑞拉小姐,芙瑞拉臉上的神情證明,她的看法也差不了多少。
“現在胡亂猜測根本沒有什麼用處,讓小滑頭盯着那些傢伙就可以了,不管他們的目標是誰,到目前爲止對我們都沒有益處,京城一旦發生混亂,我們所面臨的壓力將變得更大。”芙瑞拉說道。
說完這些,她長嘆一聲,原本不打算出謀劃策的她,爲了深愛的人,不得不放棄一貫堅持的原則。和瑟思堡比起來,京城要危險和複雜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