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位特使大人帶着國王陛下的旨意到達瑟思堡以來,已經過去一個星期了。
在這一個星期裡面,瑞博過着無所事事的悠閒生活,周圍的一切都沒有任何變化,唯一有所不同的就是,那些守護在四周的衛兵們中增加了羅貝爾德伯爵帶來的皇家騎士。
羅貝爾德伯爵聲稱這是爲了更加有效地保護領土繼承人的安全。但是,任何人都可以清楚地看出來,小領主實際上等於被這位特使大人與外界完全隔絕了起來。
沒有這位特使大人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夠靠近別墅一步。
爲了這件事情,費司南伯爵曾經和特使大人爭吵了一次。
由於瑞博已經承諾了在國王陛下沒有收回成命之前,羅貝爾德伯爵暫時擔當監護人的職責。費司南伯爵有事情想要稟報小領主,全都受到羅貝爾德伯爵的阻撓。
沒有人打擾,對於瑞博來說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至少能夠讓他專心於魔法研究。
大多數時間,瑞博是在實驗室裡面度過的,實驗室就在書房旁邊,那裡原本是一間堆放雜物的房間。
自從羅貝爾德伯爵派人偷偷潛入實驗室之後,瑞博便將實驗室移到了這裡。
理所當然,老梅丁小姐絕對不會和這些在她看來毛茸茸、長着薄膜翅膀或者是不止四條腿的可怕生物待在一起。
早在實驗室移進來之前,老太太便搬到瑟思堡城裡的宅邸去居住了,她隨身帶走了兩位侍女,將其他四個侍女留給了蘭蒂小姐。
既然老梅丁小姐不住在別墅裡面,蘭蒂小姐當然不會限制瑞博的行動,因此整座別墅除了老梅丁小姐原本住的房間之外,任何一個地方對於瑞博來說都是完全開放的。
這些房間裡面,瑞博最爲中意的便是那間書房。
往常白天不是在進行魔法試驗的時候,瑞博便在書房裡面度過。這是他平生第一次擁有自己的書房,心中的喜悅自然是不言而喻。
就像今天,瑞博便坐在書房窗前的那把椅子上面。
書房的四壁掛着五六幅名畫,以田園風光爲主,蘭蒂小姐說過那是老梅丁伯爵的喜好。
書房的主色調是暗紅色,暗紅色的地板,暗紅色的牆壁,以及那兩排暗紅色的書架,只有天花板被刷成了明黃色,上面吊掛着一盞燈,那鍍金的燈盤能夠將光線聚攏在一起,這確實是相當考究的設計。
爲了不讓陽光直接照射在這些珍貴的書籍之上,書房裡面頗爲幽暗,只有靠近門口的地方開着一扇窗戶。窗戶前擺放着的椅子和書案便成了這裡唯一的擺設。
顯然如果不想站着閱讀的話,這座書房裡面只能待得下一個人。
正當瑞博閱讀得津津有味的時候,突然書房的門打開了,瑞博雖然沒有回頭,不過已經知道是芙瑞拉小姐進來了。
蘭蒂小姐進來之前總是會敲門,等到自己迴應之後纔打開房門,而那些侍女們則絕對不會靠近三樓,顯然老梅丁小姐對於昆蟲的恐怖,也傳染到她們的身上了。
自從他向芙瑞拉小姐“海誓山盟”之後,芙瑞拉小姐便成爲了他生命中一個特殊的存在。也許是因爲兒時的記憶實在讓他深刻難忘,因此,瑞博到現在還是有些難以接受芙瑞拉小姐妓女的身份,有的時候他甚至想要刻意的忘卻這件事情。
而當芙瑞拉小姐知道這些之後,總是嘲笑他始終長不大,始終還是個孩子,不懂得生活中任何東西都存在着遺憾。與其去悲傷那些遺憾,還不如將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在那最美好的地方。
芙瑞拉小姐甚至刻意要讓瑞博明白,他幼時,深深印在小小心靈之中的純真聖女,已經成爲了一位沉溺於男女歡愛的女人了。
被瑞博知道了過去的芙瑞拉小姐並沒有改變她那一貫的嘲諷。不過和以前相比,她的嘲諷已經顯得柔和多了,也不怎麼傷人,反倒給人以一種溫馨的感覺。
於原本並沒有什麼不同的是,芙瑞拉小姐仍舊那麼熱情洋溢,那麼享受瘋狂的激情。瑞博曾經給予她的那些肉體上的折磨好像並沒有讓她對男女歡愛感到恐懼。
總之芙瑞拉小姐仍舊是那個芙瑞拉小姐。
瑞博很清楚改變的是他自己。
當然,瑞博也有不太願意芙瑞拉小姐打擾的時候,特別是在他讀書的時候。
瑞博很清楚芙瑞拉小姐不喜歡讀書,雖然芙瑞拉小姐恐怕是他所見過最博學的女人。
芙瑞拉小姐對於學識的理解,實在令瑞博感到無法恭維。在芙瑞拉小姐看來,她的學識只是用來吸引男人的資本,是她獨特魅力的一部份而已,而瑞博倒是很想請芙瑞拉小姐擔當他學問上的老師。
因爲芙瑞拉小姐在這方面唯有埃克特才能夠勝她一籌。不過說道多才多藝,埃克特便比不上了。
但是芙瑞拉小姐並不十分在意所有這一切,她唯一需要的便是瑞博在她身邊,好像只有這樣她纔不感到孤獨。雖然瑞博並不介意,芙瑞拉小姐和他待在一起,但是芙瑞拉小姐顯然不是一個喜歡平靜安寧的女子。
她總是試圖要和瑞博交談,和瑞博聊天,雖然她已經極力剋制自己,但是她始終做不到平靜地坐在瑞博身邊不發出聲音,就像蘭蒂小姐那樣。
對於那滿滿一書房的書籍,這位小姐一點興趣都沒有。
雖然,每次芙瑞拉小姐走進書房總是給自己添麻煩,但是瑞博怎麼也無法對芙瑞拉小姐發脾氣。這一方面是因爲芙瑞拉小姐對於他來說有着特殊的意義,更多的原因是因爲他始終對曾經傷害過芙瑞拉小姐內疚於心。
瑞博自認爲,無論如何寵愛芙瑞拉小姐,都不足以彌補他曾經給芙瑞拉小姐帶來的痛苦,更別說芙瑞拉小姐當年對於他的恩德。
知道芙瑞拉小姐走進書房,瑞博無奈地合上了書本,他早已經打算好先和芙瑞拉小姐聊一會兒天,以安慰她寂寞的心情,然後到實驗室裡面去作魔法試驗,這是讓芙瑞拉小姐暫時離開他身邊的唯一辦法。
芙瑞拉小姐並不害怕昆蟲,在這一點上她和老梅丁小姐和那些侍女們完全不同,但是曾經吃過迷幻粉苦頭的她,對於魔法這種東西,芙瑞拉小姐絕對沒有太多好感。
“喝杯茶怎麼樣?”芙瑞拉小姐笑着說道,在她的手中託着一個大銀盤,盤子上面放着精緻細巧的茶壺和茶杯。
那是來自東方的美妙工藝的傑作,潔白如玉的瓷器表面用青絲和彩繪勾勒出一幅絕無僅有的異國的圖畫,那從來沒有見過的美麗植物以及翩翩起舞的蝴蝶,就好像是活的一樣,亮晶晶的釉面反射出迷人的色彩,那是玻璃所不曾擁有的。
從茶壺中飄散出陣陣濃郁的茶葉特有的芬芳。
瑞博無奈地搖了搖頭,芙瑞拉小姐什麼都好,就是稍微奢侈了一點,像茶這樣珍貴的飲料,連海德先生都捨不得隨便喝,但是,芙瑞拉小姐好像對這種飲料的昂貴价格並不十分在意,她好像完全將茶葉當作是普通飲料一樣看待。
不過,瑞博不得不佩服芙瑞拉小姐的手藝,很多人認爲飲茶是一門極爲高雅的藝術,而芙瑞拉小姐毫無疑問是這門藝術的大師。
從芙瑞拉小姐手中接過茶杯,瑞博舉到鼻子前面,細細品味着那濃郁的茶葉的芬芳,溫潤細膩,而又帶有一絲淡淡的不易察覺的杏仁的味道。
杏仁的味道?
瑞博突然間變得機警起來。
當初和凱爾勒待在一起的那段經歷,對於瑞博來說,絕對是不堪回首,但是從那位殺手之王那裡學習到的本領,也足以令瑞博感到自豪。
而凱爾勒教給自己的本領之中,除了逃亡、格鬥,以及如何在黑暗之中行動之外,就數辨識各種毒藥這門課程最爲艱深,最爲難學。
更何況凱爾勒並不是一個很好的老師,他教導瑞博的方法,常常會給瑞博帶來難以忘卻的痛苦回憶,這些回憶更是加深了瑞博對於這些藥物的記憶。
其中有一種毒藥便帶着淡淡的杏仁的味道,瑞博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
他將鼻子再次湊到茶杯口,仔細地辨認起來。
“你在茶裡面放了杏仁沒有?”瑞博嚴肅地問道。
“杏仁?”芙瑞拉顯然已經看出瑞博神情有些不平常,她小心翼翼地說道道:“我從來不往茶裡面放杏仁。”
瑞博將茶杯輕輕地放在了書桌上,然後站起身來:“芙瑞拉小姐,你最好帶我去看看,你調配這些飲料所用的東西。也許我還要去一次廚房,將所有食物都檢查一遍。”
說着瑞博向書房門外走去,芙瑞拉小姐連忙緊緊跟在他的身後。
以芙瑞拉小姐的聰穎,她當然能夠猜測得出,瑞博在茶裡面發現的是些什麼東西。
由凱爾勒訓練出來的人,分辨毒藥幾乎成爲了他們的本能。
芙瑞拉小姐陪着瑞博向樓下走去,瑞博的腳步是如此之快,芙瑞拉小姐甚至感到有些跟不上了,她當然很清楚瑞博心中擔憂的是什麼。
從三樓下來,二樓客廳裡面沒有人,瑞博直奔底樓客廳。
在客廳之中,蘭蒂小姐手裡捧着一本書,正悠閒地閱讀着,在她身側放着一杯茶,顯然芙瑞拉小姐也爲她準備了一份。
讓瑞博感到憂慮的是,茶顯然已經被喝過了。
瑞博搶上幾步,將那杯茶拿下起來,同樣舉到鼻子跟前聞了一聞,和他的那杯一模一樣,茶裡面也有一股杏仁味道。
看到瑞博這異樣的舉動,蘭蒂小姐顯然也猜測到發生了一些什麼。
在那一剎那間她愣了一下。
“得確認一下,得好好確認一下,但願不是那種東西。”瑞博喃喃自語道。
他突然間好像想到了一些什麼,轉過身來對芙瑞拉小姐說道:“請您到廚房裡面去拿一杯牛奶來,一大杯牛奶,再要兩個雞蛋,生的雞蛋。”
芙瑞拉小姐飛快地跑出房間,一刻都不敢耽誤。
“茶裡面有毒?”蘭蒂小姐輕聲問道。
“不,我不敢肯定。”瑞博說道:“也許我只是虛驚一場。”
“如果真得是毒藥怎麼辦?我……我不能夠成爲你的妻子了,我們的孩子也不會降生到這個世界上來了。”蘭蒂小姐說到這裡突然間將頭埋在瑞博的懷中哭泣起來。
瑞博從來沒有看到過蘭蒂小姐哭泣的樣子,在他的印象中,蘭蒂小姐表現出來的是一種與衆不同的堅強和鎮定自若,瑞博從來沒有看到過蘭蒂小姐露出慌張或者是害怕的神情,甚至連剛纔她猜測到自己中毒了的時候,所表現出來的也只是平靜。
所有這一切都讓瑞博以爲,蘭蒂小姐是他所見到過的女性中最與衆不同的一位,顯然,這只是他的誤會。
看到蘭蒂小姐哭泣的樣子,瑞博總算懂得了,蘭蒂小姐始終是一個女人,一個會害怕,會恐懼,也會哭泣的女人。蘭蒂小姐也有其軟弱的一面。
瑞博輕聲安慰道:“放心吧,你不會死的,我不會讓你死的,而且很幸運的是,這種毒藥的毒性並不很強,也不很猛烈。顯然有人想將這座別墅裡面的人全部毒死,因此使用了這種毒藥。”
蘭蒂小姐聽到瑞博的勸解有些將信將疑,她不知道瑞博所說的實情抑或僅僅是安慰之辭。
“我絕對沒有騙你,這種毒藥作用於腸胃,但是效果很慢,一般來說中毒一天之後,纔會有不適反應,兩三天後因爲腸胃潰爛而死亡,正是因爲擁有這種特性,因此這種毒藥才經常被使用。看來羅貝爾德伯爵自以爲將我們封鎖在別墅之中,用這種毒藥最爲合適,因爲,當有人感到身體不舒服的時候,可以肯定所有人都已經中毒了。”
“不過,正是因爲這種毒藥並不厲害,因此想要解救也不太困難,牛奶雞蛋,如果有綠豆湯就更好了,晚上再喝一些花生油,將毒素排出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你十有八九會因此而拉肚子,這會讓你感到羞愧,但是性命絕對無礙,放心好了。”瑞博笑着說道,他的笑容顯然並不僅僅只是安慰。
蘭蒂小姐瞼上一紅,不過她心中確實安定下來了。
正在這個時候,芙瑞拉小姐拿着滿滿一大杯牛奶走進客廳,在她的身後跟着三個侍女,其中一個侍女手中拿着碗,碗裡盛着五隻雞蛋。
瑞博從芙瑞拉小姐手中接過牛奶,正要喂蘭蒂小姐喝,突然間,他想到些什麼。
他將牛奶放了下來,飛快地跑回自己的臥室。
當他再一次出現在客廳裡面的時候,手中拿着幾個藥瓶和兩三件樣子奇特的工具。
瑞博用這些凱爾勒送給他的,檢測毒藥的工具在那杯牛奶裡面試了又試,突然間他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在牛奶之中摻入了另外一種藥性不強的毒藥。
瑞博暗歎好險,幸好當初凱爾勒曾經告訴過他,高明的下毒者善於使用殺人於不知不覺之中的慢性毒藥,而其中經常用到的伎倆便是在不同的食物中,佈下不同的毒藥。
瑞博爲剛纔突然間想到凱爾勒教給自己的知識而感到慶幸。
要不然,以他手中的藥劑是絕對不可能解救得了同時中兩種毒的蘭蒂小姐。
下在牛奶裡面的毒藥,比第一種毒更加猛烈,更加難以解毒,顯然這纔是真正的致命殺招。
“有人喝過牛奶沒有?”瑞博問道。
“蓮娜喝過,她不會有事吧。”一個侍女慌慌忙忙地說道。
“她現在怎麼樣了?”瑞博問道。
“她可能中毒了,她剛纔說自己不舒服,因此回房間裡面休息去了,瑞博少爺,請您救救她吧。”那個侍女懇求道,其他侍女也一起哀聲懇求。
“她喝了多少時間了?”瑞博問道。
“這不太清楚,可能已經有一兩個小時了吧,牛奶是早晨剛剛送來的。對了,我們這些人都可能已經中毒了,早餐的鬆餅就是用剛送來的牛奶烤制而成的。那個侍女哭喪着臉說道。
“放心吧,那種毒藥害怕高溫,一旦加熱到六十度以上,這種毒藥便成爲無害的物資了,烘培的高溫足以保證你們所有人平安無事。不過,那些鬆餅還是扔掉算了。”瑞博說道。
“蓮娜有救嗎?”另外一位侍女關切地問道。
“你們去準備一些花生油,大約五個這樣的杯子那麼多。”瑞博比劃着說道:“不管蓮娜喝不喝得下,就算是強行灌,也要將這些花生油灌下去。對於蓮娜來說,今天晚上可能是比較危險的時期,能不能保住性命,就看今天晚上了,你們得有人專門在一邊看護她,她如果嘔吐或者腹瀉,那是最好的現象,每兩個小時再喂她喝一小杯花生油。另外兩個人趕快去煮綠豆湯,最好將綠豆全部捻碎,如果有甘草的話,放一些甘車進去,綠豆湯越多越好,也許有其他人用得着。”
聽到瑞博的吩咐,侍女們飛快地跑出客廳,她們已經知道應該怎麼幹了。
瑞博取過所有的雞蛋,將它們打在碗裡,然後將這粘稠的膠狀的液體喂蘭蒂小姐喝了下去。
蘭蒂小姐對於生雞蛋的味道並不怎麼反感,但是,一連五隻生雞蛋吃下去,無論什麼人都會感到不太自在的,因此到了後來,蘭蒂小姐已經是一副緊皺眉頭難以下嚥的神情了。
“這樣就沒事了嗎?”芙瑞拉小姐問道。
“應該不會太大的問題,不過雞蛋的效果要比牛奶慢得多,可惜這些牛奶不能夠用了。”瑞博說道。
“會有危險嗎?”芙瑞拉小姐問道,實際上她是代蘭蒂小姐問的。
“不會有太大的危險,特別是過了今天晚上,如果沒有什麼不適的話,就證明毒性已經解除了。很幸運,蘭蒂小姐只喝了一小口。”瑞博說道。
“對了,您能不能幫我照顧一下蘭蒂小姐,我得將廚房以及其他地方檢查一遍,至少得知道,還有什麼東西被投入了毒藥。”瑞博突然間想到這件重要事情。
“快去,快去,不將那些東西找出來,我心裡總是感到不踏實。”芙瑞拉小姐說道:“這裡由我看護着,你就放心吧。”
聽到芙瑞拉小姐這麼一說,瑞博急急忙忙拿起凱爾勒交給他的那些工具向廚房走去,他得將那裡徹底檢查一遍。
在廚房裡面,一位侍女正燒着綠豆湯,看到瑞博進來,她畢恭畢敬地退到一邊。
“你記得有哪些東西,是早晨送過來的嗎?我想有可能被下毒的只能夠是這些東西。”瑞博問道。
那個侍女立刻緊張起來,她指指這裡又指指那裡,說道:“今天早晨送來的東西太多了,那些蔬菜,還有三公斤牛肉,一公斤羊肉,一些肉糜,以及那些該死的牛奶。”
瑞博順着那個侍女的指點,一邊檢查着那些食物,一邊詢問道:“今天送東西來的人與往常有些什麼不同?”
“這個,我不太清楚,我是負責打掃客廳和書房的,廚房一向歸蓮娜管,我只是做飯的時候,幫個忙而已,蓮娜纔是廚師。”那個女僕慌張地說道。
瑞博將所有的食物檢查了一遞,但是除了牛奶之外並沒有發現其他的毒藥的存在。
爲了以防萬一,他開始檢查起正在燒煮着的綠豆湯來。
一掀開鍋蓋,瑞博立刻聞到一股極爲明顯的杏仁味道,顯然綠豆湯裡面被下了毒。
很少有食物比綠豆湯更加簡單的了,原料除了綠豆之外只有水。
瑞博絕對可以肯定芙瑞拉小姐泡的茶裡面,絕對不會放綠豆,那麼被下了毒的自然就只有水了。
“別墅裡面喝的水是從哪裡來的?”瑞博嚴肅地問道。
當瑞博問這句話的時候,他的意圖相當明顯,因爲他已經開始檢測旁邊放着的一盆清水了。
那個侍女顯然猜到了瑞博的意思,她的臉一下子變得刷白。
“水……是從森林……裡面……清……泉那裡——引過來的。”那個侍女聲音顫抖地說道。
“那麼遠?”瑞博感到驚訝,這個工程雖然算不得浩大,但是隻是爲了一幢別墅,好像有些不值得。
“你最好多準備幾個雞蛋,別墅裡面還有嗎?”瑞博吩咐道:“你去問問,有什麼人喝過水,今天早晨剛剛承滿的清水,至少我知道昨晚的水是乾淨的。”
那個侍女急匆匆地往廚房外面跑去,看來這將是一個相當忙碌的早晨。
瑞博看着鍋子裡面煮着的綠豆湯,尋思着應該怎麼處置這些東西。
左思右想之後,他最終決定將它們倒掉。
瑞博走到竈臺跟前,他已經有好幾個月沒有下廚房了?不過他畢竟不是那種什麼事情都不會做的貴族小少爺。
瑞博清洗乾淨鍋子,然後放滿了水,放在火上燒煮起來,不管怎麼說,乾淨的清水總是需要的。
往鍋子裡面撒了一點鹽,又滴了幾滴醋之後,瑞博只能站在一邊,等待水燒開了。
他也沒有把握,能夠完全清除水裡面的毒素,這是凱爾勒教他的方法。不過到外面的湖裡面去打水,也不是一個好辦法。這等於告訴那位羅貝爾德伯爵,他們已經發現有人在別墅裡面投毒。
現在這裡有一大堆需要照顧的中了毒的女人,在這個時候讓那位心狠手辣的伯爵大人有所警覺可不是一件好事。
瑞博一邊燒水,一邊翻遍了整個廚房,將每一個值得懷疑,可能被下毒的東西都檢測了一遍。
在花園客廳之中,芙瑞拉小姐正坐在蘭蒂小姐身邊。
蘭蒂小姐躺在沙發上面,就像一個真正的病人那樣。
剛纔那個女僕急急匆匆跑過來告訴她們,水裡面被人下了毒,還詢問她們倆是否喝過早晨打上來的清水的時候,倒是着實將她們倆嚇了一跳。
芙瑞拉小姐尋思了半天,好像記得自己早晨喝的水,就是臥室裡面那個玻璃水瓶之中的清水,那是昨天晚上灌進去的,而且瑞博也喝過應該沒有事情,她這才放下心來。
等到侍女跑出去詢問其他人的時候,蘭蒂小姐輕聲和芙瑞拉小姐交談起來。
“看來那位特使大人,等不及國王陛下的旨意了。”蘭蒂小姐說道,她的語調中充滿了憂愁。
“我從來沒有想過,那個冷冰冰的伯爵大人會這麼好心。”芙瑞拉小姐用她標誌性的嘲諷的語氣說道。
“芙瑞拉小姐,這裡還沒有中毒的人只有你和瑞博兩個人,如果出現意外的話,我不希望你們因爲顧慮我們這些人,而放棄逃生的可能。”蘭蒂小姐說道,她的語氣相當堅決。
芙瑞拉盯着蘭蒂小姐的臉,看了好長一會兒時間,想要從蘭蒂小姐的神情中發現,這番話是發自內心的肺腑之言還是隻是假撇清。
讓芙瑞拉小姐感到欣慰的是,從蘭蒂小姐的眼睛裡面,她看到的只有真誠。
“你應該知道,瑞博絕對不會拋下任何人的。”芙瑞拉小姐看着蘭蒂小姐的眼睛緩緩說道。
“是的,正因爲如此,我希望你能夠說服瑞博,只要瑞博平安無事,羅貝爾德伯爵絕對不敢拿我們怎麼樣。”蘭蒂小姐說道。
“我好像並沒有那麼強的說服力。”芙瑞拉不以爲然地說道。
“我知道,瑞博很聽你的話,他稱呼你是好像總是用敬語,不是這樣嗎?”蘭蒂微笑着說道。
“嗨,真是煩也煩死了,我真是受不了他,整天對着我‘您’啊‘您’的叫,好像我是那位老梅丁小姐一樣。”芙瑞拉蹙着眉頭說道。
“他對你很尊敬啊,就是因爲如此我才拜託你剛纔那件事情。”蘭蒂誠懇地說道。
“你省一點心思,好好休息一下吧,將身體調養好比什麼事情都來得實際,我想瑞博肯定已經有了對策,你忘了嗎?畢竟他是一位魔法師啊,那個北方佬雖然帶來了很多人馬,不過他們中好像沒有一個是魔法師,如果他們輕舉妄動的話,註定他們倒大黴,就像那個偷偷進入實驗室的傢伙那樣。”芙瑞拉小姐安慰道。
一說起那個偷入實驗室的騎士,蘭蒂小姐便感到一陣噁心。她始終忘卻不了,那位騎士被瑞博飼養的爬蟲啃食掉大半邊身體的慘樣。
瑞博爲了不讓羅貝爾德伯爵知道,他是在和一位魔法師打交道,因此將那具屍體拖到別墅裡面,用特殊的魔法藥劑處理掉了。
一位騎士失蹤,顯然沒有引起那位來自首都的特使大人的足夠警覺。雖然他很想闖入實驗室好好檢查一番,但是由於梅丁小姐的堅持,使得他無功而返。
想必直到現在,這位伯爵大人還以爲自己的部下被偷偷的囚禁在某個隱蔽的地方吧。
“從今往後,這裡可能一直危機四伏。”蘭蒂小姐擔憂地說道。
聽到蘭蒂小姐如此一說,芙瑞拉好像想起一些什麼,她問道:“你怎麼會這樣想?”
“羅貝爾德伯爵既然開始動手了,以他的性格應該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和陰險狡詐的馬蒂爾伯爵不同,羅貝爾德伯爵性情剛愎,他絕對不會像馬蒂爾伯爵一樣謀定而後動,他會更願意速戰速決,既然他已經出手了,那麼可以預料,之後的攻擊將接踵而來。”蘭蒂小姐說道,語氣極爲肯定,顯然這並不是她倉卒之間的看法。
“這你可以放心,瑞博絕對能夠應付這個三流劍手的,嘻嘻,這是瑞博對羅貝爾德伯爵的看法,他曾經說過這位特使大人外表的氣勢要比他真正的實力嚇人得多。”芙瑞拉笑着說道。
“你最好勸告瑞博,不要大意輕敵,他可沒有第二條生命,能夠讓他作爲賭注。”蘭蒂小姐搖頭嘆道。
“如果是勸告的話,還是由你來勸告更加合適,不是嗎?”芙瑞拉突然湊近蘭蒂小姐的耳邊說道:“我並不擔心瑞博無法應付那個北方佬,只是擔心瑞博沒有辦法兼顧這座別墅裡面所有的人,你應該很清楚,假如有人用你或者是其他人的生命要挾瑞博,他會怎麼樣。雖然我不敢肯定,瑞博會放棄抵抗,他不是那種沒有腦子的笨蛋,但是,至少會令他猶豫不決,甚至是束手束腳。”
蘭蒂小姐默默地點了點頭。
“所以我想讓你也搬到瑞博的房間裡面來,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瑞博保護我們,也方便一點,是不是這樣?”芙瑞拉微笑着說道,她的微笑中顯然隱藏着某些特殊的含意。
聽到芙瑞拉如此一說,蘭蒂小姐一陣臉紅,雖然她名義上已經是老梅丁小姐爲了維持梅丁家族的血統,而安排在瑞博身邊的沒有名份的妻子,但是,姑婆畢竟沒有吩咐自己和瑞博正式結合。
“如果你覺得害羞的話,可以讓那些侍女們也搬進來睡,只不過躺在地板上恐怕不太舒服。”芙瑞拉小姐輕聲說道。
聽到這樣一說,蘭蒂小姐更加臉紅了,這種提議也只有芙瑞拉小姐說得出口,蘭蒂小姐感到這個建議更加不可接受。
“到了現在這個時候了,你還在猶豫下決什麼啊,照我看來,這是最好的辦法,所有人全部集中在瑞博的房間裡面,一旦發生什麼意外,瑞博可以不用擔心有什麼人不在他的保護範圍之內,如果你感到很害羞的話,乾脆將那些侍女們拉下水,不就行了?”芙瑞拉小姐說道。
蘭蒂小姐聽得目瞪口呆,她不知道如何回答纔好了。
“你先在這裡躺一會兒,我去問問那些女孩子們,也許,她們的想法和我差不多。”芙瑞拉小姐眨了眨眼睛說道。
說着芙瑞拉小姐向那位侍女的臥室走去,花園客廳之中只留下蘭蒂小姐一個人。
在廚房裡面,瑞博將他正在進行的重要工作,交給了一位侍女來繼續完成。
和蘭蒂小姐所想的一樣,瑞博也有同樣的擔憂,他也預感到危機的鄰近,雖然瑞博也曾經想過事先做些周密佈置。
瑞博倒並不擔心,羅貝爾德伯爵率領他手下的騎士們能夠攻得進一個用魔法防禦起來的堡壘。不過不知道羅貝爾德伯爵的下一次進攻將會在什麼時候到來,總不可能時刻提心吊膽,將周圍的一切全都佈置成沒有人可以進入的充滿殺機的魔法陷阱。
最近這段時間瑞博又學會了一些魔法,也煉製出了一些有用的藥劑,雖然他掌握的魔法並不是很多,但是他自信,只要能夠充分利用這些神奇的力量,對付一羣普通人,他沒有理由會佔據下風。
而且他飼養的魔性生物之中,確實有那麼一兩種相當有用的東西。不過,在沒有把握完全控制這些魔性生物之前,他是絕對不會擅自使用這些可怕的東西的。
瑞博並沒有忘記那滿天飛舞、嗜血如命的血蜂,但是,和那頭什麼東西都能夠撕碎並且吞噬的鬼螳螂比起來,血蜂又算不得什麼了。
那具殘破不全的屍體,同樣也令他自己感到恐懼和震驚。但是,這頭鬼螳螂還遠不是瑪世克老師警告自己絕對要小心在意的那幾只魔性生物。
絕對不能夠將整座別墅佈置成殺人陷阱。
瑞博不敢想像芙瑞拉小姐或者蘭蒂小姐不小心觸發這些陷阱的情況。
也不能使用那些根本控制不了的魔性生物。
瑞博想了半天,能夠做的,也就只有埃克特說的那句話——“隨機應變”。
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個高明的醫生來。
事實上瑞博更希望能夠將凱爾勒找來,沒有人比他更加善於用毒和解毒了。
將一切收拾停當,向別墅後面的馬廄走去。
從馬廄裡面牽出那匹純種馬,瑞博順便將馬廄的水和草料檢查了一番,他很擔心羅貝爾德伯爵會對他心愛的馬匹下黑手。讓他感到安心的是,馬廄裡面的草料並沒有被下毒,馬喝的水來自於湖裡,而不是林間的清泉。
瑞博將那匹純種馬仔仔細細得檢杳了一番,沒有發現一處傷痕,他這才放下心來。
騎上馬,瑞博向遠處駛去。
凜冽的寒風吹過湖面,吹起層層漣漪,陽光但不像夏季那麼灼熱,映照得湖水一片金黃,湖邊的草地仍舊綠蔭成片,承託着別墅前山坡上那一叢叢茂密的樹木,顯得寧靜而又祥和。
但是瑞博現在並沒有心情欣賞這一切,他催動坐騎向遠處的瑟思堡駛去。
還沒有等到他走出多少距離,便看到遠遠地駛來一隊皇家騎士。
瑞博並不想和他們多費口舌。
他完全能夠猜到,羅貝爾德伯爵對他們下達的命令。自己如果被這些騎士攔截下來,他們肯定會和自己敷衍一番,並且藉機會將自己送回別墅。
瑞博催動駿馬。
他的那匹純種馬全速奔跑起來,在佛朗士南方沒有任何一匹馬能夠追趕得上。
果然,很快那些騎士們便被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瑞博自始至終小心翼翼,因爲他始終在擔心從某個陰暗的角落射出致命的利箭。
在這曠野之上,是那些騎士們的天下。
瑞博並不打算在這裡和伯爵大人的騎士們相抗衡,他畢竟還沒有達到如此高超的實力。對於他來說,別墅周圍山坡上的那片樹林倒是一個不錯的戰場,但是能夠讓他更好地施展手腳的所在是在別墅裡面。
當初瑞博跟着殺手之王凱爾勒學習的時候,學得最多的便是如何在一座房子裡面神出鬼沒的行動,大多數刺殺行動是在房間裡面進行的,而不是在曠野之中。
更何況曠野之中刮過的風能夠輕而易舉的將他佈下的迷霧吹散,但是在別墅裡面,只要將所有門窗緊緊關閉,讓風跑不進來,迷幻粉溶劑化作的迷霧可以持續好幾個小時。
闖過護衛隊的包圍圈對於瑞博來說,確實相當輕鬆自如。
進了城裡,瑞博直向大教堂駛去,現在最重要的是將醫生找到。
大教堂仍舊是那麼的恢宏壯麗,只不過現在瑞博並沒有一絲欣賞的心情。
急匆匆走進教堂,瑞博立刻拉住一位正在做禱告的牧師。
“蒙爾第教長在哪裡?請你帶我去見他。”瑞博急切地說道。
那位牧師顯然認出了眼前這位少年的身份,而且也看得出這位小領主大人神色慌張,顯然是出了什麼大事。
他二話不說,將瑞博帶到了院長辦公室。
蒙爾第教長對於瑞博的突然到訪顯然同樣大吃一驚,他疑惑不解地看着瑞博。
“尊敬的教長大人,有人在我的別墅裡面投毒。請你派最好的牧師到別墅裡面去。”瑞博說道。
“什麼人中毒了?嚴重嗎?”蒙爾第長老問道。
“除了我和芙瑞拉小姐之外,其他人全都中毒了,幸好我已經進行了簡單的救治。”瑞博回答道。
“哦,那實在是太好了,我立刻遵照您的意思去辦。”蒙爾第長老點了點頭說道。
說着蒙爾第長老朝那位帶瑞博進來的牧師吩咐了兩句。那個牧師立刻退了出去,他有很多事情要去辦。
“海德先生在嗎?”瑞博確認那位牧師已經走遠了之後問道。
“很遺憾海德先生回南港去了,好像在南港發生了一些事情,而且事情相當嚴重。”蒙爾第長老無奈地說道。
“那麼埃克特先生在嗎?”瑞博又問道。
“在!現在瑟思堡的一切都由埃克特先生負責,你要見見他嗎?”長老問道。
“是的。”瑞博肯定地說道。
就在這個時候,另外一位牧師慌慌張張地走了進來,他說道:“教長大人,羅貝爾德伯爵大人以及費司南伯爵大人,賴維伯爵大人到訪,他們想要見您,以及領主繼承人先生。”
“知道了,我們馬上就來。”蒙爾第長老說道,他揮了揮手示意那位牧師出去。
等到那個牧師退出去之後,長老搖了搖頭對着瑞博充滿無奈地說道:“看來您沒有機會見到埃克特先生了。”
和蒙爾第長老一起來到大廳。
羅貝爾德伯爵正等候在那裡,在他身後跟着費司南伯爵和賴維伯爵。
看到瑞博出來,羅貝爾德伯爵打算先聲奪人,他說道:“拜恩迪特先生,你竟然擅自離開受到嚴密保護的別墅,我實在無法原諒你的莽撞……”
瑞博並不想聽這位特使大人講完,他打斷了羅貝爾德伯爵的話頭:“賴維伯爵,今天早晨對於別墅的守護是由誰進行的?是您還是羅貝爾德伯爵帶來的那些騎士們?”
埃克特早已經教會他如何能夠成功的打斷一個人說話,最好的辦法就是根本無視那位說話者存在,和其他人說話。
雖然並不知道小領主大人爲什麼擅自闖出保護圈,但是賴維伯爵已經猜到幾分其中的隱情。這並不是什麼難題,當初馬蒂爾伯爵也曾經採取過相同的手段。
賴維伯爵雖然不至於公然站到羅貝爾德伯爵的對立面,不過將這件事情從自己身上撇清,則顯然是最正確也最容易做到的。
“領主大人,自從羅貝爾德伯爵接手防衛您的安全的職責之後,所有和閣下有關的事物全部由羅貝爾德大人的部下全權負責,我的屬下只是駐守在兵營之中,隨時聽候那些皇家騎士們的調遣。”賴維說道。
“既然是羅貝爾德伯爵大人負責,那麼就請羅貝爾德大人徹查一下,到底是什麼人在別墅裡面下毒,別墅的飲水之中被下了毒,這還好說,因爲水源在遠處的森林裡面,但是,早晨送來的牛奶之中也有劇毒,這應該能夠徹查清楚。牛奶是通過護衛營被送進來的。”瑞博說道。
“也許只是普通的食物中毒,很多人會將普通的食物中毒和故意投毒混淆起來。”羅貝爾德伯爵說道,顯然他已經沒有了一開始的氣勢。
“這不可能,蕃吐根這種能夠造成腸胃潰爛以至於死亡的植物,只生長在北方的山脈之中,產量並不多,而且絕對沒有人會將它當作食物來吃的,它的樣子和氣味實在是太獨特了,而特隆芬更是一種很難提煉的毒藥,但是在我的別墅裡面同時出現這兩種毒藥,這總不能夠說是食物中毒吧。”瑞博說道。
“你怎麼能夠如此肯定是這兩種毒藥?”羅貝爾德伯爵說道:“不要對自己過於自信,錯誤任何人都是難免會發生的。”
“這並不難以證明,我已經請蒙爾第長老委派一位經驗豐富的專家,到我的別墅裡面檢驗那些毒劑,並且救治中毒的病人,蒙爾第長老告訴我,那位專家是絕對可以信任的,他的報告相當有力,完全能夠作爲證據。是不是這樣?長老大人。”
蒙爾第長老顯然明白了瑞博的意思,他說道:“是的是的,馬修牧師是教會裡面最好的藥劑師和治療師,他是教廷派在這裡的監理教士,他的老師就是尊敬的大主教大人,馬修牧師的報告即便拿到教宗陛下那裡、都是絕對有力的。”
對於蒙爾第長老的這番話,羅貝爾德難以反駁,畢竟他不想得罪教廷。事實上連國王陛下也不敢輕易得罪教廷,得罪教廷無異於自我毀滅。
“如果真得有這樣的事情,我一定徹查此事。”羅貝爾德伯爵只得給自己找臺階下。
“賴維伯爵,發生這樣的事情讓我深感擔憂,看來光靠羅貝爾德伯爵一個人的力量,實在是有點過於單薄,從今天起,你的部下進駐到別墅外五百米的地方。有羅貝爾德伯爵的皇家騎士們在外圍守護,你們在裡面守護,我就放心很多了。”瑞博命令道。
“明白了,長官。”賴維伯爵行了個軍禮應答道。
“不行,這無異於對我的騎士們的不信任,我不同意。”羅貝爾德伯爵喝道。
“羅貝爾德伯爵,您的騎士們確實沒有盡到職責。在您沒有到來之前,從來沒有發生過如此嚴重的情況,以我看來增強護衛的力量,是當前最好的辦法,如果有必要的話,我可以寫報告向大主教大人和教宗大人證明這件事情。領主大人的安危,這不是可以意氣用事的事情。”蒙爾第長老平靜地說道,用教廷這頂大帽子來壓迫別人屈服,原本就是他最爲擅長的一件事情。
羅貝爾德伯爵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回答纔好。
雖然他肯定國王陛下絕對支持他,但是,一旦在利益的天平另一頭是教會的壓力,不知道這種支持還能夠維持多久。
羅貝爾德伯爵權衡利弊之下,決定暫時從這個他無法獲勝的戰場上撤離。
“拜恩迪特先生請你回到你住的地方,我的馬車就在外邊等着呢!”羅貝爾德伯爵說道,他的神情更顯得僵硬。
現在,他只希望瑞博快點回到郊外別墅,在他完全佈置妥當之前,他需要瑞博保持與世隔絕的狀態。
羅貝爾德伯爵並沒有因爲沒有毒死瑞博而感到氣餒,當然,失望是在所難免的。反正他並沒有將全部賭注押在一個地方。在南港,他另有一番佈置,這裡的一時失手,並沒有影響那裡的順利進行。
更何況,在他手中還有另外一份殺手招。
在他臨走之時,國王陛下籤署了兩份文件,那第二份文件給予了他絕對的權力,只不過國王陛下再三告戒,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能夠拿出第二份文件。
國王陛下很擔心,爲了小小的瑟思堡,讓菲利普斯親王找到發難的口實。
那第二份詔書的內容,已經和強行奪取瑟思堡領主地位和強行充公領主財產沒有多少兩樣了,這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韙。
國王陛下籤署這份文件,原本是因爲在他看來,瑟思堡這樣一個南方偏遠郡,沒有什麼影響力,梅丁家族在佛朗士王國也沒有什麼強援,會因爲瑟思堡而向自己發難的只有菲利普斯親王一個人。
反正遲早會和親王翻臉,國王對於收回南港的控制權,倒是意志堅定。
但是現在看來,這位小領主繼承人的影響力頗爲深遠,在他身後至少有教廷的支持。
羅貝爾德伯爵現在是進退兩難,他既捨不得瑟思堡領主的位置,以及南港那難以計數的財富,也得罪不起教廷。
走投無路的特使大人決定將國王陛下拖下水。
對於羅貝爾德伯爵心中在盤算些什麼,瑞博並不十分清楚,但是他相信羅貝爾德伯爵絕對不是海德先生和埃克特的對手。
“謝謝閣下的美意,不過我更喜歡騎馬,我會馬上回去的。”瑞博說道。
還沒有等到羅貝爾德伯爵開口,費司南伯爵搶着說道:“領主大人,屬下有事情需要報告。”
“什麼事情?”瑞博問道。
“這事情前幾天便發生了,我原本想向您請示,但是羅貝爾德伯爵堅決不讓我見您。他說他身爲您的監護人,有權處理這件事情。”費司南伯爵說道。
“監護人?羅貝爾德伯爵,好像關於這件事情,我們已經達成了諒解,蒙爾第長老完全可以證明這件事情,在國王陛下的進一步確認到達之前,我希望閣下不要擅自使用監護人的名義處理任何事物,我想蒙爾第長老可以監督這件事情。”瑞博說道。他決定用教廷這無所不在而又絕對權威的勢力來壓服羅貝爾德伯爵。
“是的,我會如實報告。”長老說道,這種順風推船的事情,這位長老大人當然極爲樂意去作。
“費司南伯爵,到底發生了一些什麼事情?”瑞博問道。
“是這樣的,在南港,有些商人聯合起來要求,南港能夠像意雷的那些城市一樣成爲自治城市。”費司南伯爵忿忿不平地說道:“羅貝爾德伯爵竟然沒有得到您的允許,便以監護人的名義擅自答應了他們的要求,現在南港正在忙於籌辦自治事項。”
聽到費司南伯爵所說的一切,瑞博皺了皺眉頭,這確實是一件相當棘手的事情,海德先生顯然趕回去就是爲了處理這件事情。
這顯然是羅貝爾德伯爵的陰謀,一旦南港成爲獨立城市,雖然從名義上看來,南港得到了更加穩固自由的地位,但是沒有梅丁家族的保護,國王陛下隨時可以收回對南港的任何協議,將南港歸入他的掌握之中。
那些眼光短淺的商人顯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更何況,在這些商人背後也許還有某些居心叵測的傢伙在煽動這件事情。
“南港有多少人支持自治?”瑞博問道。
“好像這是不少人的意思?請願書上有幾十位大商家的聯合簽名,在南港,自治請願搞得相當聲勢浩大。”費司南伯爵愁眉苦臉地說道。
“幾十個大商家?哈……”瑞博輕蔑地一笑說道:“在南港有頭有臉的商家,至少有五六百家,能夠召集起幾十位商家又有什麼了不起?這算什麼聲勢浩大。”
瑞博雖然知道海德先生肯定能夠解決這件事情,不過,至少他總得作個樣子,發表一些意見。
瑞博想了一會兒說道:“你立刻趕到南港,告訴那些想要自治的商家,南港是梅丁家族的私人領地,如果他們想要自治的話,離開南港二十里地的費裡灣是國王陛下的領地,南港原本就已經很狹小,沒有什麼發展的空間可言,在費裡灣同樣有一座小鎮,所有遷入費裡灣小鎮的商家能夠享有那裡的自治。羅貝爾德伯爵是國王的特使,每年繳納給國王陛下多少稅金,和羅貝爾德伯爵大人商量就可以了。”
瑞博說到這裡又想了一想,雖然明明知道是在做戲,但是作戲總也得作得像一點。
瑞博繼續說道:“從南港遷出的商家同樣也能夠使用南港的碼頭和商店,不許另外增加使用費。商家遷出之後空出的土地,我以原有價格買下。費司南伯爵,你計劃一下,將瑟思堡的玻璃工廠部份遷到南港去。
“對了,在我的治理之下,我可不希望皮頓和萊而以及南港,仍舊因爲當年的一些齷齪,而互相仇視,皮頓曾經以盛產羊毛而著稱,這宗生意很有賺頭,你去給我策劃一下,再召集一兩個大商家來,皮頓的羊毛白白浪費了實在可惜……”
瑞博開始滔滔不絕地談起生意經來,羅貝爾德伯爵早已經沒有什麼興趣了,除了心中暗暗叫苦之外,他已經沒有什麼想法了。
煽動南港的商家鬧獨立,原本是他苦思冥想之後纔想到的好主意。雖然他並不認爲,單單用這一招便能夠徹底解決問題,但是至少能夠弄得這些南方人陣腳大亂。
到了那個時候,他這位以剛強著稱的大人物,便是最合適的出面解決問題的人選。但是,沒有想到,這個少年簡簡單單的幾句話,便讓自己滿盤打算盡皆落空。
按照他所說的那樣,即便自己控制住那些商家,也絲毫沒有用處。從那些受騙上當的商家身上確實能夠刮下不少油水,但是這樣一來,以後就沒有人再會上當了。更何況,他還不敢肯定有多少商家會願意上當。
那些唯利是圖的商人原本就是嘴上說得兇,但是真叫他們去作,恐怕沒有幾個人願意遷離南港。
自己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那些商家只不過想借此機會壓迫新上任的領主,減少稅賦而已。
更何況,看到瑞博在那裡滔滔不絕地說着自己的構想,好像恨不得那些商家趕快遷出去,以便空出南港那些黃金地段的地皮,讓他自己來經營。
羅貝爾德伯爵心中有種很強烈的感覺,好像自己在爲他人作嫁衣裳。
如果只是瑞博一個人在那裡自說自話,羅貝爾德伯爵也許會以爲這個少年是在演戲,但是在那裡聽得起勁的費司南伯爵那喜上眉梢、眉飛色舞的樣子,顯然這個少年所說的一切,讓這個傢伙心癢難熬,恐怕這個傢伙已經等不及去辦了。
羅貝爾德伯爵也曾經四處收集過關於這位小領主大人的情報,因爲這個少年顯然不像馬蒂爾伯爵形容的那樣,僅僅是一個無用的傀儡,讓他感到震驚的是,這個年紀幼小的少年,在瑟思堡居然有着崇高威望。
不過令他感到沮喪的是,無論是他本人還是他手下的騎士們,都沒有辦法察探到進一步的情報,這個少年簡直像是迷一般的存在。
現在,羅貝爾德伯爵總算明白,爲什麼瑟思堡的官員們對於這個少年,如此言聽計從,和那些蠢貨比起來,這個少年確實要高明得多。
站在旁邊聽了半天,這位特使大人已經打定主意,放棄那個已經策劃了一半的計劃,因爲,那個計劃顯然已經徹底失敗了,而另外一個想法也同時在羅貝爾德伯爵心中滋生蔓延。
羅貝爾德伯爵已經決定,絕對不能夠讓這個少年活在世上,他會成爲自己控制瑟思堡的最大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