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重水複(一)

林芳菲只顧掙扎,也不知他們要把自己帶去哪裡,陡的眼前一亮,才發現又回到了水殿。孟昶笑容可掬的站在殿上,喝令護衛:“鬆綁。”

林芳菲揉着痠痛的手腕,瞪着他道:“你想怎樣?”孟昶屏退衆人,拉張椅子坐下,笑道:“林姑娘受驚了。”林芳菲花容失色,騰騰幾步走到他面前,道:“你說什麼?你看不出來我是男人嗎?”孟昶直笑得前仰後合,半晌才道:“你騙得了別人,可騙不了我,是男是女,我用鼻子一聞便知。如今這殿內再無旁人,你不必遮遮掩掩了。”林芳菲被他揭穿,不知該如何辯解,只咬着嘴脣,怨毒的瞪着他。

孟昶意氣風發的道:“這水殿五彩斑斕,隔絕俗世萬般煩惱,你喜歡嗎?”林芳菲哼道:“安於享樂,非大丈夫所爲,須知煩惱來時,靠這些琉璃壁、鮫綃帳是隔不斷的。”孟昶並沒有因爲她的衝撞而動怒,反而拊掌笑道:“說的好,我最喜歡才情出衆的美人。”

林芳菲已然明白他安的是什麼心,盤算着如何不用武力便能讓他放人,如若他敢強來,說不得只好勉力一拼了。大聲道:“姐姐呢?”孟昶笑道:“你留下來,日後自可天天與她相見。”林芳菲啐一口,“呸,你休想。”

孟昶直等到衆人有了醉意,才令內侍喚護衛拿人,再支開花蕊夫人,可以說等這一刻實在等了良久。林芳菲愈是如此,他愈是心癢難耐,情不自禁的走上前去,張臂便要摟抱林芳菲。

林芳菲粉面羞紅,嚇得跳開一步,怒道:“身爲一國之君,請你自重。”孟昶激動的道:“巴蜀之地,莫非王土,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派人找給你。叢帝墓是嗎?我一聲令下,蜀中百姓便會爭先恐後的幫你尋找。你還想要什麼?榮華?富貴?我所擁有的一切,你都可以分享。”林芳菲冷笑道:“你再這樣下去,巴蜀之地恐怕便要易主了。”

孟昶幾番遭她搶白,終於忍無可忍,吼道:“我什麼都不缺,這天底下,還有比我更好的男人嗎?你難道一點也不動心?”林芳菲淡淡的道:“論才情,你比江南國主如何?論武功,你比龍公子如何?論文韜武略,你比趙匡胤如何?”孟昶連退數步,臉上青一陣,紅一陣,怔怔的尋思半晌,獰笑道:“我確有不如,但我現在有權決定你們的生死,這是最重要的。你依了我便罷,否則明日一早,你那些朋友都要以欺君之罪論處。”

林芳菲最怕的就是這個,聞言心裡咯噔一下,憤怒的逼視孟昶,這樣一個幾近無賴的君主,她已懶得罵了。孟昶見她如此,似乎找到了開鎖的鑰匙,笑道:“你不必這樣看着我,不錯,我是個無賴,你說我逼你也好,嚇你也好,總之我意已決。”林芳菲抿嘴笑道:“你真想娶我?”

孟昶見她露出笑容,以爲有所鬆動,斬釘截鐵的道:“君無戲言。”林芳菲道:“那好,只須你應我件事,我便嫁給你。”孟昶大喜道:“你說。”林芳菲道:“明媒正娶,三書六禮缺一不可。”孟昶笑道:“人生大事,自不能草率,你家在何方,我明日便派人去辦。”林芳菲一字一頓道:“江南國林將軍府上。”孟昶一怔,“林將軍?”林芳菲道:“正是,小女林芳菲,家父江南國天策上將林宗嶽,家兄江南國右驍衛中郎將林懷璧。”孟昶彷彿遭了一記悶棍,連連搖頭道:“不可能,不可能,江南國天策上將的千金,怎會跟一幫市井之徒跑來蜀中尋醫問藥?”

林芳菲道:“我患的是絕症,江南國手商青羊無可奈何,在他的指點下,我們才喬裝改扮,到蜀中尋找‘五行補天針’。你沒注意我們這夥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嗎?那老頭兒是將軍府的老家人,那姑娘是我的貼身丫環,黑小子是家父專爲我聘請的嚮導,其餘都是將軍府武士。你若不信,只需按我說的去做,到將軍府納采,一切自然明瞭。”孟昶雙目呆直,頹然坐回椅上,林芳菲說得像模像樣,不由他不信。他絕非雄才,卻也不笨,腦子只需稍稍一轉,便可知其中的利害關係。蜀宋之戰一觸即發,他一邊在東線嚴兵拒守,一邊派兵出黃花、子午谷,約北漢夾擊宋軍,堅信可以保住自己的江山旁落。但是如果南唐參與進來,勝負委實難以預料。南唐多水,水軍戰力自然不容小覷,倘若林宗嶽率水軍助宋,自己東線水軍的優勢便蕩然無存了,在這個時候,南唐是萬萬不能招惹的。

林芳菲觀察他神色幾經變幻,心下便即有數,挑釁似的道:“怎樣,我的條件並不過分吧?”孟昶點頭道:“待我擊退宋軍,自會按你的要求,明媒正娶。”林芳菲暗道:“那時我爹便不管應,你又能奈我何?”當下強忍歡喜,問道,“那麼現在呢?總沒有在納采前扣留女方的道理吧?”孟昶愁眉苦臉,揮揮手道:“我這便下令放人,你們愛去哪裡,便去哪裡。”林芳菲笑道:“如此多謝皇上了,小女告退。”轉身欲走,卻聽孟昶叫道:“且慢。”林芳菲心下一緊,“這傢伙莫不是要反悔?”

卻聽孟昶嘆道:“至少你該換上女裝,讓我看看你的真面目,聊以慰藉吧?”他若起先提出,林芳菲自不會同意,但如今幾經周折,總算迫使他打消念頭,自己若不答應,一旦觸怒了他,後果不堪設想。遂道:“這個簡單。”

孟昶縱有千萬不甘,也已無計可施,看一眼美人紅妝,便成了他最爲迫切的願望。當下喚來宮女,引林芳菲到後面換裝去了。

光華璀璨的水晶殿,霎時顯得冷冷清清。孟昶走到階前,望着一池碧水,默默出神。回首前事,宛如一場大夢,自己彷彿始終在夢裡編織着太平祥瑞的美好願望。想自己繼位時,年僅十六歲,親政初始還算勵精圖治,修水利,重農桑,與民休息。隨着國勢漸盛,自己開始沉湎酒色,不思國政,屈指算算,至今三十一載,可以說人間樂事俱已享盡,雖死無憾。但如今卻發現,世上有很多東西,並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得到的,比如李煜的才華,比如龍行雲的武功,還有,自己目前最大的敵人——趙匡胤的文韜武略。除非你足夠強大,否則總有些什麼,是你不得已而必須放棄的。

愁腸百轉間,聽得後面環佩叮咚,迴轉身來,只見一位風姿綽約的女郎站在殿上,正侷促的望着自己。孟昶彷彿從一場夢境進入到另一場夢境,癡望良久,讚道:“好美!”這時的林芳菲長裙曳地,淡雅如仙,流光溢彩的水晶殿,似乎也因爲她的存在而黯然失色。在此之前,孟昶一直以爲自己很幸運,得到花蕊夫人這一人間極品,相比之下,林芳菲非但毫不遜色,更且多了一種少女的清純素雅。

閱遍人間美色的蜀主竟不能自持,向前急走幾步,貪婪的凝視着她。林芳菲臉現慍色,道:“你看夠沒有?”孟昶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林芳菲一拂羅袖,轉向後面去了。餘香嫋嫋,倩影已逝,孟昶仍如醉如癡。

再出來時,林芳菲已換回本來裝束,笑道:“君無戲言,請皇上放人吧。”孟昶黯然道:“今生不能與你相守,是孤最大的憾事。”長嘆一聲,叫道,“來人。”一名內侍跑進來,孟昶道:“帶林小姐去放人,令他們即刻出宮。”林芳菲大喜,到得門前,又駐足道:“還將舊時意,惜取眼前人。請皇上代小女向姐姐作別。”孟昶“唔”一聲,念叼着林芳菲那句話,失神的向裡面走去。

林芳菲隨那內侍會合衆人,一一鬆去綁縛,相見之下,盡皆歡喜。談及經過,林芳菲謊稱是花蕊夫人吹了枕邊風,孟昶才肯放人,自己和花蕊夫人依依惜別,故而此時方回。宮廷衛士又將不老翁引來,甫一見面,他便大呼小叫道:“早不走、晚不走,偏偏老傢伙睡得正香,你們要出宮,擺明了跟老傢伙作對是不?”林芳菲笑道:“你能睡一會兒已是天大的福分,我們險些便走不成了。”又把發生的事跟他講述一遍。不老翁縮縮脖子,摸摸腦袋,道:“睡得稀裡糊塗把腦袋丟了,那可十分糟糕,快走,快走。”

出了皇宮,衆人才徹底放下心來。到客棧睡了一覺,次日醒轉,衆人借吃早飯的機會,圍坐一處,籌劃着尋找叢帝墓的事。郭縱是土生土長的成都人,對龍泉、聖燈二山的地形還是有一定了解的,除了大山深處,他基本都曾走過。但他也有所耳聞,一些盜墓賊或獵戶進山之後,確實再沒有出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王兆一說此處地形複雜,絕非危言聳聽。不過有他做嚮導,衆人只要不往深處探索,便可確保萬無一失。

當然,衆人也不敢掉以輕心,做好充足準備還是有必要的。抵達廣都縣後,浪隨心買了足夠兩日食用的乾糧,將水囊灌滿清水,衆人分別揹着,選定一個方向,往山上進發。

聖燈山並不高,綿延數十里,山勢平緩微傾,走起來並不吃力。郭縱爲免衆人毫無必要的浪費體力,這次尋到可疑處,將鐵錐打下去,再接鐵桿,直到錐尖探入墓室才拔出來,他再根據錐尖帶上來的泥土、膏泥、木屑、金屬等氣味,判斷墓葬的具體年代.遺憾的是,年代最久遠的也不過是漢墓,古蜀墓葬竟一處也沒有發現。

衆人早料到不會特別順利,依舊熱情不減,每日早出晚歸,從一條路上山,再由另一條路出山,由南向北緩緩推進。很快一個月過去了,衆人幾乎踏遍了聖燈山的每一個角落,期待中的開明王陵卻遲遲沒有出現。林芳菲趁身旁無人時,便練練不老翁傳授的“遊仙掌”,傷勢始終未曾發作。但每當她看到衆人疲於奔命的樣子,便覺過意不去,幾次提出罷手,卻拗不過浪隨心的執著。

郭縱倒不是過分關心林芳菲的生死,他盜了一輩子墓,金盆洗手後,總覺得空落落的,這次出山,雖是被侯青青所迫,但更重要的是他手癢難耐,尤其像這樣目的明確的尋找一座古蜀王陵,對他來說還是頗具吸引力的。所以從始至終,他堅決不肯退縮,愈是困難,反而愈覺有趣,接下來,他便要帶領衆人往更高更大的龍泉山進發了。

前兩日還算正常,進山出山,皆有路可循,但隨着山勢漸深,衆人便須兩日才能出山一次,再到後來,郭縱對山中的地形也愈來愈陌生,往往顛簸數日,仍找不到出山的路徑。山間有飛禽走獸,溪水清泉,食物和飲水倒還容易解決,睡覺卻成了最讓人頭疼的問題。山上原本寒冷,又值冬季,運氣好時碰着山洞,尚可勉強棲身,否則便只能找個背風的低坳處,裹緊棉袍,生一堆火,睡幾個時辰,其間要被凍醒多次。浪隨心等人倒還罷了,白檸和文修幾曾受過這種苦?怨言越來越多。讓他們留在山外,白檸卻又怕浪隨心一去不返似的,死活不肯。

日薄西山,黑夜再次降臨。“這邊有塊洞兒!”侯青青的一聲歡叫,讓疲憊不堪的衆人精神大振,順着他手指望去,果然在前面的山坳裡,隱約露出個狹小的洞口。他們迷失在大山深處已達七天之久,七個晚上,都是在天寒地凍中熬過去的,乍見這山洞,怎能不歡喜若狂?

衆人一路歡呼,飛奔下去,郭縱點燃蠟燭,探頭到洞內照了照。這是一個天然溶洞,燭光所照範圍有限,只能看出裡面十分寬敞,三丈之外,便看不清了。他率先鑽進去,將蠟燭插在一塊突出的岩石上,確定沒有危險,才招呼衆人入洞。

浪隨心拾些乾柴,生起篝火,洞內逐漸溫暖、明亮起來。衆人筋疲力盡,哪有心思尋幽探奇?啃了幾口乾饅頭,便橫躺豎臥的睡了。

林芳菲聽着衆人此起彼伏的鼾聲,心下好生煩亂,想起這一晃兒離家數月有餘,家中二老該是何等惦念?任務沒有完成還在其次,二老若得知他們的寶貝女兒身負重傷,爲尋找一件也許根本就不存在的東西疲於奔命,那可要傷心死了。再想想身邊這些人,爲了自己,連日來着實吃了不少苦頭。尤其浪隨心,表面上信心滿滿,其實她很明白,那不過是爲了鼓勵自己堅持下去,而故意裝出來的罷了,每次搜尋無果之後,他那失望、落寞的眼神,都讓她的心隱隱作痛。

她越想越是苦悶,更兼思家心切,忍不住抽抽咽咽的哭了起來。這時一隻手從後面伸過來,握住她的手,問道:“方飛,你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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