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日在她手上吃到苦頭,羅汐便是百般抵賴,用盡渾身解數要避避風頭逃出去,到底還是讓墨瀾在兵醫院的帳子裡逮個正着,提着衣領就要往下扒拉。
此情此景若是落別人眼裡,少不得會把羅汐和墨瀾直接過渡到雛妓與恩客。
不過墨瀾也還是有先見之明,早早派人將周圍的軍士遣走,連貼身的魏仲文都被她打發下去休息。素知安遠將軍與羅軍醫關係甚洽,打鬧什麼已是家常便飯,是以此刻就算羅汐喊啞了他那誘人魅惑的低沉嗓音,也絕對不會有人進來救他。
羅汐拼死抵抗,兩手死死的攀住她的手,竟還能得了個兩相僵持不下的結果:“我不……不要……墨墨你放手!”
墨瀾動了動手,眼見是扯開了半邊衣襟,露出了幾分書生白皙光潔的肌膚和線條優美的鎖骨……再往下卻遭人阻礙難以發力,墨色的眼珠眯了眯,覺着也許抽刀把他衣裳劃開更快捷些。
敏銳的人對危險的感覺也特別的敏感,一見她眼眸細眯,頓時知道魚死網破這招對墨瀾而言不管用,連聲討饒:“我錯了我錯了墨墨我自己脫還不成嗎!你可別亂來……”
大抵也是知道他做不了什麼小動作,墨瀾鬆開手,直接把那套女裝往他榻上一放,兩臂抱胸,直勾勾的竟是要看着他換衣服。
羅汐臉一紅,支吾道:“我要換衣服。”
墨瀾“嗯”了一聲繼續盯,在軍營呆了大半年,也不是沒見過男人裸奔,看個書生換衣服沒什麼大不了。
見她無甚反應,羅汐只覺得羞憤,略略提高音量又重複一遍:“墨墨小生要換衣服!”那表情倒真是抵死不願讓她看光了身子。
墨瀾“噌”的一聲抽出寒光熠熠的刀子。
……
……
換衣鬧劇最終還是在羅汐一哭二鬧三上吊的種種手段中讓墨瀾放棄了看着他換衣裳的決定。
好在他也算是聽話,真沒動什麼手腳,乖乖的套好衣服,連帶着墨瀾給他準備好的兩個窩頭都裝備齊全,然後也不知墨瀾從那弄來女子用的香粉胭脂,替他梳妝打扮。墨瀾長期男兒裝扮,但因着家裡有一個青樓出身的孃親,一羣爭奇鬥豔的姨娘,一夥環肥燕瘦的姐妹,加上自己不時也會女裝出行,因此這點小事對於她而言完全就是手到擒來,很快便拆了羅汐原本的髮髻,細細的替他一縷縷挽起。
替人梳妝這種東西本就很容易讓氣氛旖旎,羅汐是個正常男人,難免有些心猿意馬,不過墨瀾卻完全沒有那份作爲妙齡少女的自覺,只是專心致志的替他打扮,羅汐的心思全成了對牛彈琴。
不過一切處理妥當之後,墨瀾卻看着羅汐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有種想把自己戳瞎的衝動。
我去,眼前這個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除了肩寬了些臀平了些,身段還是十分修長曼妙的美嬌娘是誰?
羅汐看着墨瀾的表情也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還順便十分嬌媚的轉了個秋波送給她,驚得她一個寒戰,一搓雞皮疙瘩掉一地。羅汐看的有趣,索性藉着如今女兒裝扮蹭到她身上直揩油,嗲聲嗲氣道:“誒喲這位小爺別走,奴家這不寂寞着吶……”
墨瀾後脊發涼,一拳都已經揍到他面前纔想起了什麼,轉而一腳狠狠的碾在那隻穿着蝴蝶繡鞋的大腳上。只聽某人“嗷”一聲怪叫,那隻蹭到墨瀾身上鹹豬爪才安分了下來。
隨後墨瀾自是攜着佳人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平北大營,輕車熟路居然無人發現,只有羅汐一個人默默的淚目:你都能這麼跑出去爲啥還要拖我下水。
二人一路轉到鎮上一處較爲隱秘的客棧裡。
其實要說隱秘也算不得太隱秘,只是人煙稀少些,加上羅汐一路上眨着媚眼亂放電,弄得鄔嶺上的大老爺們一個兩個恨不得把眼珠子摳下來貼到羅汐那張秀色可餐的美人臉上,墨瀾更是糾結——早知道就不弄和他一模一樣的衣裳了。
而到了客棧的房間,第二件麻煩事又出來了,自然便是——更衣。
不過這點其實還是比較好辦的,雖說羅汐誓死要報那一扒之仇,不過怎奈書生武力值太低,如何也打不過堂堂將軍,爲了性命安全起見,羅汐也只是存了賊心卻沒賊膽,暗暗把這一仇記在心裡。不過等到墨瀾裝扮妥帖之後,羅汐卻也只瞪直了眼睛,有種想去撓牆的衝動。
我去,眼前這個雪膚花貌,顧盼生姿,完全看不出半分男兒氣的玲瓏俏佳人是誰?
第一次見她女裝扮相,羅汐完全無法將她與素日那寡言黑瘦的少年聯想到一起。且所謂一白遮三醜,常年不見光的肌膚本就白的幾乎透明。加上墨瀾本就眉目秀麗,即便不施脂粉亦是神清骨秀,宛在畫中。偏偏她舉止間要帶着三分直爽英氣,更教羅汐移不開視線。
墨瀾自然不是羅汐,流氓事雖學了不少,但真要這身裝扮去流氓另一個女裝無賴卻是無論如何都下不去手。見他呆呆的看了自己半晌話也不說,不禁有些尷尬:“喂,眼珠子要掉出來了。”
羅汐吸溜了口口水,卡了半天才拋出一句話:“你……原來這麼白?”
她姓墨不代表她真的墨!墨瀾看着他一臉沒見過女人的模樣,自嘲道:“不黑我自然也扮不成男子,這白對我而言反倒是累贅了。”
羅汐連連點頭贊同:“果是累贅,好在不白,要不早就沒剩我的份了。”想着又搖頭連嘆:“可惜可惜,這等佳人,竟只是混在男人堆裡被埋沒,真是我見猶憐……”
墨瀾氣的白送他一個爆慄:“我不是男人,你斷袖找錯對象了!在這裡等我,我買齊東西便會回來。”說着推開窗竟就天外飛仙一般的飄了出去。
羅汐捂着腦袋繼續淚目:小生千萬個秋波換來美人一記爆慄,還有都說了你能從窗子出去爲啥要拖我下水!!
……
……
墨瀾何其不想從正門出去,奈何方纔大門被方纔那羣飢渴大漢堵得水泄不通,加上這身和他一般的服飾,怎麼想也覺得自己大概會被那羣男人攪得頭昏眼花,是以才選擇了最便捷安全的方式——跳窗。
從窗子出去,墨瀾一路直拐到藥鋪和街邊貨郎李那,十分火速的將要置辦的物什採購妥帖,黑膏的配製需要時間,墨瀾索性將要用的藥材悉數買回,左右身邊有個不收錢的大夫,不物盡其用實在是太暴殄天物了。
“包子,新鮮滾燙的包子嘞~兩文錢一個!”大街上張記包子鋪的老闆熱火朝天的守在蒸籠邊上賣包子,時至深秋,熱氣騰騰的肉包子看起來十分的誘人,無端的就想起羅汐以往討食時可憐兮兮淚眼汪汪的表情,等到自己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站在包子鋪前脫口而出:“老闆,給我三個包子。”
“姑娘要三個是吧,給包好了,六文錢。”墨瀾剛伸手去接包子,卻聽到後方一陣嘈雜,隱約着似乎有女子掙扎怒罵的聲音,不覺微微偏過頭去聽。然而那包子張卻似乎已經見怪不怪,只小心問:“姑娘是外地人,怕不知道這裡的規矩吧?”
墨瀾一怔,點了點頭。
包子張便繼續道:“今日怕是營中休息,總是有那麼幾個兵痞流氓出來胡鬧,我們這些小商販倒也罷了,可憐的是路上的那些姑娘們,少不得要被調戲……誒。姑娘你自個也須得當心。”
果真是地痞流氓年年有,今年出門特別多。墨瀾腦子裡一下子就冒出帝都那張大公子的臉,只是沒想到原來軍營裡也盛產流氓。心裡驀地就起了一把無名火,笑眯眯的付了錢便拿着包子向包子張道了謝。
而此時那兩個兵痞正興致滿滿的抓着一個年輕女子的柔荑大吃豆腐。鄔嶺處於漠北,民風相較之下很是彪悍,那女子倒也不似帝都女子若遭戲弄只有抽抽搭搭的份,反倒是反抗之下破口大罵。可惜男女有別,實力懸殊,她的那點小掙扎不過是給那羣流氓增加了些額外的情趣,更有甚者直接探手襲胸:“小娘子胸脯飽滿,想必觸感不錯,讓哥哥試試如何?”
那少女一聽臉都綠了,更加奮力掙扎,然而魔爪依舊徐徐靠近,幾乎就在要觸到之時,隔空不知從哪飛來一個肉包子,正好不偏不倚的砸在那兵痞一號的臉上,疼的他“唔“一聲後退三步,鼻腔一熱,竟被綿軟的包子砸出了血來!
“誒,不好意思,手滑了一下。”
不遠處傳來一個少女嬉笑清澈的嗓音,順着看去只見一個白衣少女抱着大包小包各種東西,不過唯一空出來的手裡卻已經空了,那抓握的形狀,依稀看起來就是那個包子。
“臭娘們……”一臉鼻血的兵痞一號咬牙道,正待上前,卻忽然被另一人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