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顏安一臉乖巧:“大哥哥,能拜託你一件事嗎?”看上去很有禮貌。
不能。葉擇年在心裡如是回答後,問他:“什麼事?”
陸顏安遞給他一個蘋果,然後指着不遠處一個位置:“你拿着蘋果,站到那個位置,好不好?”
葉擇年懷疑地看着他:“你想做什麼?”
陸顏安支支吾吾的,低聲說了些什麼,葉擇年完全沒聽清楚,最後陸顏安直接伸出小胳膊推搡着他,將他推向那個位置:“就站那一會會兒就好,就站那嘛。”
哪來的這麼會撒嬌的小男孩?
半推半就的,葉擇年已經站在陸顏安所指的位置上,眼角瞥見地上的東西,葉擇年皺眉:“他不是不讓你碰他的弓嗎,你怎麼拿到的?”
陸顏安癟癟嘴:“這是我哥的,我從他房間裡翻出來的。”
葉擇年低頭看了看手裡的紅蘋果,明白陸顏安的意圖,隨手拿袖子擦乾淨蘋果表皮,舉到嘴邊啃下一大口。
陸顏安阻止不及,只能眼睜睜看着蘋果直接被咬掉三分之一。
陸顏安急了:“這不是給你吃的!”
葉擇年無辜狀:“蘋果除了被吃掉,還能用來做什麼?”
陸顏安不語,顯然是在生氣。
清脆的咀嚼聲,葉擇年咔吧咔吧啃着蘋果,沒幾分鐘,就吃的只剩下個果核。
他笑:“平時少看點電視,你這小胳膊,沒肉沒力氣的,還想學人家頭頂射蘋果?”
陸顏安扭過臉,撿起被他放在地上的弓箭,瞄準葉擇年手上的果核。
葉擇年擡手阻止:“別衝動啊小朋友。”
沈毅輪突然出現在轉角,快步上前奪走陸顏安手上的弓箭。
陸顏安手一抖,箭離弦,栽落地上。
沈毅輪神情嚴肅:“會傷到人的,這不是開玩笑!”
陸顏安咋咋嘴,小聲辯解:“哪有那麼誇張。”
葉擇年走了過來:“小孩子嘛,你和他較真,就是你輸了。”
沈毅輪橫眉:“他是小孩子,不懂事,那你已經成年了,怎麼也跟着他一起胡鬧!”
葉擇年無語,我就是隨口說說,沒聽出我是在說反話嗎?
他瞥了一眼低垂着腦袋的陸顏安:“這麼小的孩子,做錯了事,千萬別放過!就應該狠狠教育一通,他才能明白自己做錯了。”
聽到這話,陸顏安偷偷擡頭,衝着葉擇年齜牙咧嘴。
被葉擇年這麼一攪和,沈毅輪反而不能說出教訓陸顏安的話,氣氛僵持約一分鐘,沈毅輪妥協:“你要是這幾天乖乖的一直到叔叔阿姨來接你,下次見面的時候,如果你到時候還想學習射箭,我就教你。”
陸顏安瞬間恢復活力,讓人有種整張臉都在發光的錯覺,發出欣喜雀躍的聲音:“好,那我們說定了,到時候你可不能反悔。”
沈毅輪說:“我什麼時候說話不算話過?”
陸顏安從沈毅輪手裡拿過弓和箭:“我把它們放回哥哥房間裡去。”
沈毅輪欣慰:“乖。”
待陸顏安歡快跑走,這裡只留下沈毅輪和葉擇年倆人。
沈毅輪說:“那把弓掛在牆上當裝飾物太久,已經不能用了。要是顏安強行拉弓,受傷的只會是他自己。”
葉擇年敷衍地“哦”了一聲。
沈毅輪從口袋裡掏出手機,隨意一拋,被葉擇年穩穩接住。
沈毅輪說:“電充好了。”
葉擇年這纔有了點認真的態度,對沈毅輪擺擺手中握着的爪機:“謝了。”
沈毅輪識趣離開,他本就只是來給葉擇年送手機,沒有在一旁聽人打電話的想法。
謝天謝地,這裡雖然有些偏遠,信號卻還不錯,葉擇年等待約三十秒的時間後電話終於通了。
電話另一頭,熟悉的清麗女聲響起:“毅輪學長?”
“姐,是我。”
手機裡的聲音消失一會兒,然後急切的詢問着:“小年?你還好嗎?現在在哪?還在靈音市還是已經出來了?之前打你電話爲什麼不接?你現在是和毅輪學長在一起?”
等葉擇月說完那一連串的問題,葉擇年纔開口:“問題好多,我都不知道該先回答哪個了。”
葉擇月說:“先告訴我,你現在安全嗎?”
葉擇年靠着牆壁,身體放鬆下來,臉上掛上淡淡的笑意:“嗯,很安全。你呢?”
葉擇月說:“我這也還好,對了,你先別來花江,這邊情況有點不穩定,我可能過幾天就會離開這。”
葉擇年一下子站直身體:“怎麼了?難道病疫也在花江市蔓延開了?”
葉擇月沉默幾秒,說:“擇年,這次的新型病毒,可能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嚴重。蔣捷被他們咬了,在幾個小時後就變成了他們那副模樣,他不被允許進入花江市,被帶去隔離。我原本是要回去找你,但沒人願意跟我一起回靈音。擇年,抱歉,我一個人……”
親眼看着男友變異的她,實在沒有勇氣一個人去面對靈音市裡的大批病毒感染者,所以猶豫了。
葉擇年毫不在意:“安啦,我現在挺安全的,你要是孤身一人來,我反而會生氣。現在這種情況你先保證自身的安全。”
遠在花江市的葉擇月,站在窗邊苦澀地擠出一個笑容,她望着外面街上一派冷清的蕭條模樣,心裡的不安在逐漸擴散。
爲了自身安全着想,在如今病毒肆虐地如此迅猛的情形下沒人會願意出門,蔣捷不在身邊,她現在孤身一人,跟所有人一樣不願意出門。
葉擇月輕聲問:“你現在是和毅輪學長待在一起?”
電話那頭:“是啊,我和他現在躲在郊區的一棟屋子裡,這裡偏僻,又有食物,住在這裡挺好,你不用擔心我。”
葉擇月聽到葉擇年的語氣如此輕鬆,臉上隱隱有了放鬆的笑容,她說:“那就好,有他照顧你,我也就能放心。”
葉擇年不服:“我一個人可以過得更好。”纔不是他照顧我,只是剛好暫時待在一起而已。
倆人又聊了一會兒,交流下近日的見聞,正說着,通話突然中斷。
葉擇月再次撥打過去,聽到的是熟悉的系統提示音: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已停機,請稍後再撥。Sorry,the number you……
該說的都已經說過,葉擇月嘆一口氣,依靠在窗框上無神地看着窗外,手裡下意識緊握着手機。
不知道蔣捷現在怎麼樣,分開的時候對方已經完全失去理智,還妄圖攻擊自己。
另一頭,葉擇年一臉懵的盯着手機,再打過去,聽到系統提示音才知道沈毅輪的電話卡已欠費。
曬一會兒溫暖和煦的陽光,葉擇年慢吞吞地回到屋子裡將手機還給沈毅輪,他告訴沈毅輪:“你手機沒話費了。”
“嗯。”沈毅輪瞧了葉擇年一眼,然後說,“怎麼,留下還是想去找你姐?”
葉擇年走過,扭頭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就算我想走,也要有交通工具啊。我們來時開的車,車裡的汽油可堅持不到把我安全送到下一個城市。”
沈毅輪說:“如果你是擔心這個,過幾天顏安的父母會來,你可以跟着他們一起離開。”
葉擇年呆了片刻:“呃,到時候再說吧。反正我現在是不想離開,不知道自己到時候會不會改變主意。”
沈毅輪將手機揣進口袋,看來是跟自己一樣,不想離開,靜觀其變。
對了。沈毅輪詢問葉擇月的近況:“你姐她,還好吧?”
“很好。”說着,葉擇年開門進自己房間。
沈毅輪轉過身,目光落在葉擇年緊閉的房門上,稍微用心去關注下葉擇年的行爲,就會知道葉擇年和他之間總是保留着一定的距離。
一個讓人不易察覺的空隙距離,很適當。
人與人之間,保持距離本是件很正常的事,但葉擇年給沈毅輪的感覺,是漠不關心的那種疏離感。
除了葉擇月和他自己之外,葉擇年根本不在乎任何人。
沈毅輪在葉擇年心目中的位置,現在就是處於“普通朋友”位置。
葉擇年看上去很開朗,話多,內裡不過是個冷漠的人。
升起的太陽,微微變換位置,眼前的光就黯淡許多,突然拍一下自己的額頭,沈毅輪擡頭自言自語:“我想這麼多做什麼。”
隔絕於外界的小型莊園,波瀾不驚的第七天,姍姍來遲的陸顏安父母正和沈毅倫告別。
陸顏安從車裡探出腦袋,再次確認:“毅輪哥哥,你真的不和我們一起走?”
沈毅輪面帶笑容,搖了搖頭。
陸顏安的父母也不強求他們跟着自己一起離開,說完一些客氣話後,匆匆地帶着陸顏安開車離開。
再晚點天就黑了,他們還要趕在天黑前返回封鎖帶,要不然今晚就要在這不安全的被封鎖區域內過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