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寒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姜崇安看, 將他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
等白光消失乾淨,他迅速靠近蹲下,探手試探白屠的鼻息。確定了白屠徹底死亡, 辛寒再次望向姜崇安的目光帶着探究。
白光涌入姜崇安的掌心, 姜崇安閉着眼睛保持着姿勢, 一動不動。好一會, 他才呼出一口氣, 緩緩張開眼睛。
姜崇安對上辛寒的眼,忽然越過他看向了餘年和湯菀,笑着說:“我們可以報仇了。”
一句話, 餘年和湯菀都紅了眼眶。兩人同時把目光投向了辛寒,裡頭帶着不可忽視的戒備。
那目光突兀到, 讓辛寒想當做沒發現都不行。
辛寒還沒開口, 寶座後頭的小門又開了。宰相踉蹌着, 從裡頭跌了出來。韓茜緊隨其後,也走了出來。
宰相一眼看到癱倒在地的白屠, 眼睛猛地瞪大,滿臉不可置信。他顫巍巍地上前,手忙腳亂地查看着白屠。
但不管他怎麼看,白屠都死得不能再死了!
“這不可能!”宰相向後跌倒在地,瞪圓了眼重複着這麼一句話。他漆黑的眼中, 恐懼漸漸涌出。
“這有什麼不可能的?”餘年趾高氣昂地上前, 岔開了腳站在了他的前頭。
“陛下受過王的賜予, 怎麼可能死?他是不死之身!”宰相抓着自己的頭髮, 崩潰大喊。他渴望已久的王的賜予, 竟然就這麼被破了?
他的長生之道啊!
“什麼是王的賜予?”姜崇安走到宰相面前,居高臨下看着他。
宰相渾身一抖, 發現自己竟然說漏了嘴。他猛地擡起手,緊緊捂住自己的嘴巴,搖着頭往後退去。
“你說不說?”餘年擋在他的左側,朝着他亮出了手上的匕首。
宰相頭搖得更兇了,挪着往右側退去。
可他退沒兩步,便撞上了湯菀。湯菀沒和他可以,直接甩了他一鞭子。宰相吃痛大叫了聲,終於發現退無可退了。
他抖得根本撐不穩自己,直接摔到地上。
大廳裡的五個人步步緊逼,將他困在了牆角。眼見着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宰相絕望了。整個人脫力地靠在了牆壁上。
“我說!我說還不行嗎?”說着他癱在地上,半天沒有下文。
姜崇安很不客氣地踢了踢他的腳。宰相這才慢騰騰地說開了。
所謂王的賜予,是能延續人的壽命。只要賜予還在,不管死多少次,都能死而復生。
這一點,姜崇安他們剛纔已經見識過了,對此並不怎麼感興趣。宰相見自己說了大半天,根本沒有人在注意聽,終於發現自己說錯了重點。
宰相嘆了口氣,才轉了重點,說起了賜予的過程。
每個被選中的塔主,都會獲得賜名。按照塔名,他們直接獲得白屠、白戮、白殆、白盡的名稱。而隨着賜名而來的,就是王的賜予。
“到底是誰給了這個王的賜予?”餘年聽着他廢話了半天,根本就沒聽到自己想聽的重點,一時間控制不住火氣,跳了起來。
“這我哪裡知道!說白了我就是個下人而已!”宰相也火了。白屠在的時候,他要捱罵。現在白屠死了,他還是要捱罵!
他怎麼就那麼背,一直要捱罵?啊!
餘年被他突來的火氣搞到不好意思起來。他撓撓頭,往後退了退,繃着張臉不說話了。
“這人要怎麼處理?”湯菀雙手抱胸,看也沒看宰相一眼,直接問道。
姜崇安眼角掃到一旁的保存瓶,漫不經心道:“丟進去吧。”
他剛一說完,湯菀便點點頭,揚起鞭子捲了宰相,直接甩了過去。宰相猝不及防,撞開了保存瓶的蓋子,直接翻了進去。
他頭朝下栽在保存瓶裡,手腳亂揮着,眼睛直翻白。
姜崇安他們全都盯着他看,一直到宰相停止了動作,他們才長長吁出一口氣來,閉上了眼睛。
一想到餘媽媽生前也遭遇了這種情況,姜崇安和餘年眼眶便微微泛紅。但他們沒有說什麼,只是獨自平復下心情,才又擡頭看向辛寒。
“我要滅了皇室。”姜崇安說着,沒有絲毫妥協的可能。
“我也想滅了他。”辛寒隨即應了聲,忽然淡淡笑開,“不過不急。”
他示意姜崇安和餘年他們靠過來,壓低了聲音將計劃說了一遍。與其這麼費時費力地一個一個去消滅掉敵人,他更傾向於等明天早上大臣們來了再一網打盡。
而在這等待的時間裡,他們可以先上去把白屠的住處掃一遍。
對此,四個人一致通過。
於是,韓茜在前面帶路,其餘人跟在後頭,五個人一起走進了小門。而白屠和宰相的屍體,則留在了大廳裡。
一路上,姜崇安不住打量着辛寒。那目光若有似無的,擾得辛寒想不理會都很難。
在十五層入口,辛寒停住腳步,轉頭看向姜崇安說:“有什麼問題直接問吧!畢竟接下來就是夥伴了。”
“你爲什麼幫我們?”姜崇安猩紅的丹鳳眼光芒乍現。
“太複雜了也難說清楚。”辛寒冷着臉,頓了頓說,“我不贊成他們的勾當,但我不能隨意破壞塔內的和平。這樣你能理解嗎?”
姜崇安抿着脣點點頭。
辛寒的說辭,他很容易就接受了。因爲從遇上他和韓茜以來,姜崇安他們並沒有遇到真正的危險。
“那我是混血這件事,你接受了?”姜崇安忽然勾起嘴角,笑得不懷好意。
辛寒掃了他一眼,雙手抱胸,垂下了眼簾:“或許我之前太狹隘了。”
“我想賭一把。”
“那你不會失望的。”
兩人相視而笑,竟有種老朋友的錯覺。
韓茜看了他們倆一眼,並沒有多說什麼。她等辛寒轉身,又在前方帶路。這一路,她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一路上到十六層,剛一踏出密道的小門,姜崇安、餘年和湯菀都頓住了腳步。
這裡是一個會客室,裝修得金碧輝煌。仿古建築的雕龍大圓柱,一半埋在牆壁中,一半露在外頭。
門窗全都用金粉裝飾了一遍,稍稍一點亮光,就顯得格外耀眼。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個巨大的壁爐!說實在的,在十六層,又不是頂層,這麼一個壁爐根本就沒有任何用處。
可裡頭竟然還真的有灰燼……
最初的震驚過後,姜崇安領着餘年和湯菀逛了一圈,徹底平靜了下來。
這麼金燦燦的房間,就算住着也不會舒服的。真不知道白屠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姜崇安的吊墜,在此時顯示了無比巨大的作用。他們經過的地方,凡是拿得走的貴重物品,全都進了他的吊墜裡。
五個人一起,由辛寒和韓茜支開禁衛隊的人,姜崇安三人負責動手。一直忙活到天亮,才終於把白屠收集起來的東西收拾了個乾淨。
一大早,韓茜帶隊下了樓,五個人直接從大廳出去,朝着議事廳走去。
到那裡時,大臣都已經到齊了,就等着白屠過來。
姜崇安打頭,餘年和湯菀跟在左右,大搖大擺走了進去。韓茜想跟進去,被辛寒伸手攔住了。她轉頭看向辛寒,眼中閃過一絲看不透的光芒。
韓茜沒有說什麼,直接退到了門邊守着。辛寒笑了笑,跟在了她的身後。
議事廳裡,姜崇安三人一出現,底下就一片嗡嗡嗡的議論聲。姜崇安大搖大擺地走上了高臺,直接坐到了白屠的座位上
底下徹底炸了鍋。
站在前邊的三四個人,指着姜崇安大叫起來:“放肆!禁衛隊!快點把這個大逆不道的人拖下去!”
他們喊了兩三遍,卻發現大門紋絲不動,心底終於開始發慌了。
喊得最兇的三四個人噤了聲,悄悄地挪動腳步,隱入人羣中。他們以爲自己的動作很隱秘,沒想到完全落入了姜崇安他們的眼中。
直到底下人全都認命地安靜了下來,姜崇安才擺夠了譜,咧開嘴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來:“大家彆着急!我就是想問問,誰願意跟白屠一道的?”
“想清楚了,跟他的站左邊,跟我的站右邊。三分鐘之後,沒選的統統算他的。”
說着,姜崇安望了望左右,纔看向湯菀。見湯菀微蹙眉頭,他又將視線落在餘年身上。
餘年來回看了幾眼,又裝作若無其事地將姜崇安的視線忽略掉。可是好一會,姜崇安還是把視線黏在他的身上。
餘年忍不住了,跳起來直接喊道:“我沒有計時器!”
“我知道。”姜崇安點點頭。可餘年還沒鬆一口氣,他又說了:“你可以數數。”
餘年徹底沒了氣,垂頭喪氣地站在那裡,一個一個數字地數着。
被他們這麼一打岔,底下的大臣看呆了去。直到餘年數數的聲音響起,他們才猛然回神。嗡嗡聲更加大了,可是沒幾個人敢上前來的。
對於一個突然冒出來的臭小子,根本就沒有大臣看得上。他們都是貴族中的一員,平白無故向別人折腰,這種事他們不做。
不管是真的向着白屠的,還是不屑於姜崇安的,反正到最後,沒有一個人留在右邊。
見狀,姜崇安鼓起掌來,臉上漾出一抹更加燦爛的笑容來:“這下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