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年說了老半天后, 問起元平的意見。元平保持着眯眼的動作一動不動。他上前推了一把,元平打着呼嚕直接滑倒在地。
一直閉着眼睛偷聽的其他兩個人,被元平逗得笑出了聲。餘年迅速轉身, 盯着兩個躺在地上不停抖着肩膀的人, 生氣地喊道:“你們太過分了!”
房間裡陡然響起一陣放肆的笑聲。餘年滿臉通紅, 最終憤憤地躺下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 每個人換了副面容, 各自確定了停留的樓層,便向東一梯出發了。
東一梯樓梯口守着的塔警,他們並不認識。四個人暗自鬆了口氣, 至少不用面對那個特意留意他們的塔警,壓力減少了許多。
“餘年二十四, 湯菀二十五, 我二十六, 元大叔二十七,對嗎?”衆人頭碰頭聚在一起, 姜崇安認真確認了一遍。
得到每個人的迴應,姜崇安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朝着大家說:“那預祝各位旅途愉快!記得在三十三層東一梯這個位置碰面。”
“好!”
三個人異口同聲,說完各自分開。爲了打亂順序,湯菀第一個走了出去。她僞裝成一個男孩子, 順利上了樓梯。
證明這種東西, 元平大叔昨晚就一個人搞定了四個人份的。不得不說, 元大叔與人交際, 那是一流的!
一直等到湯菀的身影完全隱沒在牆壁後頭, 餘年才深呼出一口氣,提步走了上去。他太緊張了, 雙手手心都汗溼了。
塔警結果他手上的證明,忽然問道:“你家在哪?”
“在……在二十……二層A、A、A……”餘年被這麼一嚇,腦袋一片空白。他白着一張臉,整個人搖搖欲墜,“我忘了!”語氣中已然帶着絕望的哭音。
“怎麼了?”一旁看起來像是領隊的塔警走過來,皺着眉頭問道。
“這個人把自己的住址都忘了。”檢查的塔警忠實地稟告道。
餘年嚇得眼淚在眼眶中打轉。他心裡頭已然在想着,從這裡一路打到四百又三十三層的可能性有多大。
領隊的塔警看了他一眼,忽然朝着檢查的塔警猛揮手:“走走走!讓他走!這麼容易嚇哭的人,怎麼可能是通緝犯?”
那個檢查的塔警一想,也是這麼個理。於是,他朝着餘年瞪大了眼,不耐煩地揮手讓他通過了。
餘年的眼淚還掛在眼眶上,整個人突然就傻了。他下意識快走幾步,上了樓梯,又忍不住回頭望向了那些塔警。
等走到看不見那些塔警的身影,他才突然醒悟過來。人家那話根本就是嘲笑他的!因爲不像通緝犯的做派而被放過,這真是對身爲一個通緝犯最大的侮辱!
餘年轉身想往回走,找塔警要個公道。可轉了一圈下來,四周的塔警都注意到了他的存在,他臉色一白,什麼都不敢在意了,趕緊低着頭朝上跑去。
眼見着餘年被攔了又放了,姜崇安狠狠鬆了口氣。他擡頭對上元平的眼,問:“你先還是我先?”
“小孩子先走吧!我這個老人家怎麼也得斷後不是?”元平眯着桃花眼,擡手摸着自己光滑的下巴。難得沒有大鬍子在,摸起來滑溜溜的,挺新奇的感受。
姜崇安特意齜牙朝他假笑了下,才起身朝東一梯走去。
姜崇安的僞裝工具最強悍,連餘年都認不出來,更何況是按圖索驥的塔警們?元平更是簡單,他淡定從容地就像塔警的老朋友。
那塔警被他忽悠得,連證明都不用看了。
姜崇安一路往上,一口氣爬到二十六層。在入口處檢查了證明,塔警便放他過去了。按照約定好的,姜崇安在二十六層逛了一個小時,又從東一梯離開了。
又往上爬了七層,姜崇安最快到了約定的地點。緊接着來的是元平,再者是餘年。
餘年一看到姜崇安就直接撲了上去。他一路往上,也不是遇到的每個塔警都那麼善解人意。有幾次,他差點被那些塔警嚇到直接坦白了。手到現在還在發抖!
現在只剩下湯菀了。至於宮城,她說自己能找過來,應該是不用擔心的。
站在街角聊天,仰頭望着不遠處一條條直通頭頂的樓梯。四百又三十三層比其他樓層高了一層,總共是四層樓算一層。
房屋卻仍舊保持着三層建築。甚至三層的都很少見,基本是一到兩層的別墅型小院子。餘年靠坐在一處兩層樓房的外牆下,仰着頭髮呆。
“崇安,你說外面的世界能蓋多高的樓啊?”
“一百層行不行?”
“哪能只有一百層啊!”姜崇安笑了笑,想起那驚鴻一瞥的藍天,“外頭的天是人摸不到的。不像這裡……”
努了努嘴,姜崇安重新揚起了一個笑容來:“不過這裡也好,起碼很安全。”
“喂喂喂!姜小子,你都遇到這麼多事了,還覺得塔裡頭安全?”元平看不過眼,斜看了他一瞬,也跟着仰頭望天。他雙手交叉枕在腦後,不知想到了什麼,眼神逐漸幽深。
姜崇安回了他一眼,默默地把話題略了過去。
三個人並排坐着,直到模擬日光直直落下。姜崇安眉頭微微皺起,轉頭看向餘年:“你上來的時候有看到湯菀嗎?”
這時間耗得也太久了。
“我看這事不對勁。”元平坐直起來,嘖了聲,“估計那丫頭被抓了。”
“被抓!”餘年被這兩個字唬了一跳,差點就直接蹦了起來!他趕緊壓低生意,悄悄靠了上去:“湯姐怎麼可能被抓?我都好好的,她……怎麼可能?”
“你忘了她的僞裝?”元平看了餘年一眼,一下子就抓到了他們遺漏的一點。
湯菀的僞裝工具再高級,也沒達到姜崇安的那個僞裝器的高度。她外表是僞裝成男子了,可如果用儀器檢查,一下就能露餡!
“不會這麼倒黴吧?”姜崇安被元平說服了,但還想着掙扎一番。
好不容易上來了,還要再下去一趟嗎?
三個人正糾結着,百層廣播忽然一陣嘈雜聲響。他們三人扭頭望去。姜崇安心底裡升起強烈的不安預感。
果然,一陣調試之後,楚河那虛弱的聲音便出現了。
楚河咳嗽了幾聲,有氣無力的聲音裡卻帶上了笑意:“小雜種,限你一小時內把徽章拿來,不然你的植物人女友可是要被當成大餐送走了。呵呵!哈哈哈……咳咳咳咳!”
廣播陡然斷掉。
姜崇安三人面面相覷。半晌,他纔開口問道:“你們有聽到他說拿哪嗎?”
元平和餘年齊刷刷搖頭。
姜崇安哼笑了聲,又靠回了牆壁上。元平望着那百層廣播口,桃花眼中閃爍着點點星光:“要不直接衝上六百層找人?”
“一小時打上六百層不是問題。但我們能一次打贏兩個嗎?那個救了楚河的女的看上去很難打。”姜崇安回想着監控,只記得那人穿了一身保守的塔警制服,“而且,那個徽章在哪裡?”
元平被問得心虛,摸摸鼻頭眼神飄忽:“說起那個徽章啊!我們忘了撿回來了。”直接點說,就是丟了。
關於這個,湯菀心裡也明白。
此刻的湯菀,被楚河關在了一個鐵籠子裡,擺放在五百層的百層監控室裡。楚河渾身上下纏滿繃帶,看上去要多悽慘有多悽慘。就連中央醫院裡最高明的醫生,對他這個情況也束手無策。
原因是什麼,楚河自己一清二楚。他想要恢復,只有拿回徽章才行,再不然,只能從屠塔死回去了。但這樣回去的方式,想想都覺得丟人!
“喂,他們一小時內沒來,你就準備好當盤刺身吧!”楚河放完狠話,突然大口大口喘息起來。那些被姜崇安撕出來的傷口又裂開,鮮血迅速染紅了他的衣服。
“隊長!您得趕緊去醫院包紮!”守門的塔警一看這場面,頓時手足無措。
“滾!”楚河咬緊牙關,兇狠地瞪向那個塔警,“小雜種沒來,誰都不準進來!”
說完,他趴在桌子上,胸膛快速起伏着。
湯菀坐在鐵籠子,平靜地觀察着他的一舉一動。在樓梯口遇上楚河的時候,湯菀便當機立斷直接暴露了自己。
一切如她所願,她被楚河抓了,直接關在了身邊。
在監控裡看到楚河的一舉一動,湯菀心裡就已經有了猜測。楚河,或許就是她要找的那個內應!
他開啓百層廣播,有恃無恐地威脅姜崇安,同時也把自己暴露給湯菀。湯菀能夠肯定,楚河就是那些巨人的同夥!
“他不會來的。”湯菀雙手抱膝,圓圓的杏眼直直地望着楚河。
“不來你就死!拿你當禮物王不會把我怎麼樣的。”楚河疼得雙眼通紅,往外側着腦袋,斜睨湯菀。
“你沒把王的任務完成,回去會受罰。”湯菀小心翼翼地觀察着楚河的舉動,順着他的話試探着。
“呵!任務?守着個破塔算什麼任務?”楚河被疼得神智不太清晰,口中開始無意識地念叨起來,“別人樂意就讓別人來,困着我算什麼?在這沒吃沒喝的,饞都饞死我了……”
“要不我先扯條胳膊下來吃吃?”楚河突然轉頭望向湯菀,通紅的雙眼毫無感情,口中喃喃唸叨着,思考着可行性。
一條胳膊,死不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