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方的大臣們一怔, 從心底深處涌上來陣陣寒意。他們想改變選擇，但姜崇安卻不給他們留下這個機會。
“動手。”他擡起右手，撐住下巴, 笑眯了眼睛。
姜崇安架勢擺足, 就只是安坐着。湯菀和餘年對視一眼, 分不清他到底在和誰說。兩人同時從對方眼裡看到無奈, 緊接着, 湯菀先出手了。
翠綠的藤蔓，張牙舞爪地朝着大臣們撲去。大臣們一呆，回過神來時, 人已經被倒吊在半空中晃盪。
一時間，議事廳裡吵吵嚷嚷的好不熱鬧。有人哀嚎, 有人求饒, 還有人色厲內荏地威脅着姜崇安他們。
姜崇安掏掏耳朵, 朝一側歪了下頭，才坐直了身體望向他們：“白屠和外面聯繫的方式是什麼？”
起先, 大臣們還很硬氣不肯說。但在湯菀指揮了藤蔓甩了十來圈之後，所有人爭先恐後地搶着回答。
姜崇安等他們吵夠了，才漫不經心地點了點叫得最兇的一個人。湯菀默默地將那人移到他的面前，給了他足夠的面子。
那人尖嘴猴腮，看上去就不是個好人。但他是不是好人, 姜崇安並不在乎。他只在乎, 這個人剛剛站在了最前面。
那人是外交部長, 說白了就是聯繫四大塔的。但對於非族的聯繫方式, 他卻是不知道的。
一想到姜崇安那雙猩紅的眼睛, 外交部長就一陣心慌。被點到名的高興勁兒一過，他就直髮慌。
看着姜崇安盯着他的目光帶着警告, 外交部長緊張得連雙手都哆嗦了起來。忽然，他靈光一閃，想到了另外一個折中的辦法。
“我不知道聯繫方式，但我知道能問誰！”
“哦。”姜崇安笑眯眯的，目光總在外交部長脖頸處流連。
外交部長一慌，直接扯開了喉嚨嚷嚷起來：“問宰相就一定知道！他和陛下一樣有王的賜予！”
“什麼？”姜崇安眉頭狠狠一皺，腦海中一下子閃過在保存瓶裡掙扎的宰相。
“宰相也有王的賜予！他一定知道聯繫的方法！”外交部長豁出去了，閉着眼睛嗓門越發大了。
姜崇安笑了，猩紅的眼中迸發冷冷的寒芒。他點點頭，說了聲：“說得不錯。”
外交部長一聽，心裡的慌亂平息了許多。他嘴角邊的笑容還未揚起，忽然就僵在了嘴邊。他的胸口上，一道纖細的紅光穿透身體，從他後背延伸出去。
湯菀皺起眉頭。可她勸阻的話還沒出口，那道血霧領域變化成的紅光線突然轉了個彎，竟將在場所有大臣串成一串。
所有人，都是從胸口處穿入，又從背心處穿出。
準確得令人發寒。
湯菀頓了頓，纔將藤蔓收回。
滿滿一大廳的人，個個滴滴答答地往下滴着鮮血。這一場面太過血腥，讓湯菀忍不住又看了姜崇安一眼。
姜崇安從出現到現在，除了猩紅的眼睛變不回來，表現得一直很正常。以至於湯菀完全忘記了他上一次眼睛變紅時的情況。
姜崇安聞着滿室飄蕩的血腥味，着迷地吸了一口氣，心底突然涌現的狂躁憤怒漸漸平息了下來。
再睜眼，他看着掛在半空中的人，半天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餘年和湯菀看着他發呆，沒有去阻止。反正時間都過去那麼久了，宰相要是沒死的話，一早就逃跑了。
要抓宰相，他們也不急在一時。
議事廳後的小門外，辛寒和韓茜看着姜崇安暴虐的舉動，眉頭不約而同地皺起。辛寒低頭看了韓茜一眼，扯過她的胳膊，便往來處走去。
韓茜掙扎了一下，沒掙脫便也就算了。
等到姜崇安終於理順了自己的情緒，要去找宰相時，他們三人才發現，門外本該站着的兩人一早沒了蹤影。
“真是個餓死鬼！居然搶先！”餘年憤怒地大叫起來，腳下步伐飛快，朝着剛剛走過的通道飛奔而去。
姜崇安和湯菀對視一眼，也轉頭跟了上去。
他們三人迅速衝到之前的大廳中，剛一進入大廳，就看到辛寒和韓茜背對着他們，站在保存瓶前。
保存瓶已經徹底破裂了，裡頭地液體淌了一地，散發着淡淡的酸菜味。
姜崇安上前來，抿了抿嘴，最終還是忍不住自己心中的懷疑，開口問道：“你們把他藏起來了？”
“他一早就走了。”辛寒冷着一張臉，語氣帶着意味不明的嘲諷。
姜崇安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只看到一旁躺着的白屠屍體已經被扒了個精光。除了一條內褲，身上什麼都沒穿。
他嘴角忍不住抽了下，轉頭望向辛寒的背影：“宰相干的？”
“除了他還能有誰？”
“那我們該幹什麼？皇室的人被崇……我們殺光了，剩一個宰相應該沒大問題吧？”餘年上前一步，刻意避開了那個令人不舒服的保存瓶。
辛寒沉默了好一會，才又開口說：“不行。宰相有王的賜予，他是下一個白屠。”
辛寒這麼一說，姜崇安就明白了其中的彎彎繞繞。
白屠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稱號。
如果不能把整個決策班子消滅掉，那就不算成功。他們走後，屠塔還是屠塔，皇室還是皇室。
要進貢的人頭一個都不會少。
“我們再找找看。”姜崇安當機立斷，開始四下裡找尋宰相逃跑的痕跡。
照理說，宰相從保存瓶裡出來，就算沒有水漬，那酸菜味還是會有的吧？但找了一大圈，他們根本發現不了一丁點兒痕跡。
宰相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
姜崇安退回了保存瓶邊，低頭看着地上蔓延的水漬。那水漬一直延伸到白屠屍體邊上，就這麼消失掉了。沒有回頭的腳印，也沒有往左右的腳印。
沿着僅有的兩行腳印往前走，姜崇安蹲在了白屠屍體邊上。白屠的手指朝外伸展着，像是要去夠什麼東西。
但在寶座這一邊，並沒有什麼可以讓他抓的。
姜崇安蹲在地上思考着。突然，湯菀的聲音從身後驟然響起：“這保存瓶好像移動不了。”
說着，她還嘗試着又推了幾下。
但保存瓶八風不動，就這麼安安靜靜地立在那一處。
姜崇安迅速起身，朝那邊走去。餘年在距離保存瓶兩米開外的地方，停住了腳步，好奇地張望着。
那個保存瓶被固定在地板上，花再大的力氣也動不了。辛寒和韓茜見狀，也上前試了試。
但不論是誰，都那它沒辦法。
“會不會有什麼開關？”餘年突然問道，“湯姐是他那個王喜歡的植物人，做成罐頭多可惜？”
這話一出，直接換來了湯菀的一鞭子。餘年嚇得往後一躲，小心翼翼地看向湯菀的方向，更加不敢靠近了。
他的話提醒了姜崇安。按照白屠那個手勢，姜崇安繞着保存瓶轉了一圈，用手在上頭比劃着。
突然，姜崇安停住腳步，轉身面向保存瓶。在保存瓶底部，一個泛着金屬光澤的圓形凸起靜靜躺着。
它看上去像極了一個裝飾，但姜崇安心中，有強烈的衝動鼓動着他去按那處地方。
姜崇安深吸口氣，朝着那個圓形凸起按了下去。
耳畔驟然響起一陣咔擦聲，湯菀拉住姜崇安的胳膊，帶着他迅速往後退去。辛寒和韓茜也第一時間跳開這危險範圍。
那咔擦聲響了一陣，忽然又停止了。姜崇安小心靠近，一眼就看到保存瓶底部開了一個洞。
洞只夠一個人通過，裡頭黑漆漆的，根本看不清東西。五個人面面相覷，最後決定，乾脆五個人一起下去。
反正禁衛隊和大臣們都被搞定了，這裡也不會有什麼大的危險存在。
至於門，打不開就直接暴力破除就行，不用太過擔心。
心大的他們，直接一個緊接一個，鑽進了這個狹小的通道中。通道坡度很大，姜崇安走沒一會，腳下一滑，直接順着通道滑了下去。
耳邊同伴的呼吸都有一瞬間的紊亂，姜崇安想着他們與自己是同一種遭遇，心裡頭頓時平衡了起來。
通道並不長，姜崇安控制着欺負的情緒，被通道直接送到了稻草堆裡。
是的，稻草堆，屠塔里根本不可能出現的東西！沒有種穀物，去哪裡來的稻草堆？
但還不容他細想，一個火把在漆黑一片的半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直接落在了稻草對上。
火勢迅速蔓延，眨眼間就燒到了姜崇安腳邊。姜崇安臉色一僵，猩紅的丹鳳眼染上了絲絲狠戾。
墨綠的治癒領域蔓延開來，將稻草全部籠罩在內。剛剛還來勢洶洶的大火，突然就偃旗息鼓，消失的無影無蹤。
就連地上的稻草，也是金黃一片。
這已經不是治癒領域了，這是時間倒流！
但那裡只有姜崇安一個人，別人也無從知道這一點。
姜崇安從稻草堆裡站起來，拍了拍身上沾着的稻草，又擡頭望了望天花板。確定了不會再有人掉下來，他擡歩往前走。
順着記憶中火把來時的方向，姜崇安從容淡然地邁着步伐，一點兒也不着急去抓到兇手。
相比較之下，他對這大樓的底層建築更加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