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處地方也就上千平米左右的範圍。姜崇安帶着人, 轉了一圈,眉頭微微皺了起來。這裡的情況,和想象中的十分不同。他們甚至沒有找到植物所說的最裡面在哪裡。
“他們該不會記錯了吧?這裡哪有最裡面?”餘年逛了幾圈, 忍不住嚷嚷起來。
一行人裡頭, 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緊張戒備, 獨獨餘年看上去輕鬆極了, 沒有絲毫的擔心。
“就在這附近。”姜崇安又來回走了幾次, 停在了一處圍欄邊。那圍欄是一根根整的木頭圍成的,看上去頗爲壯觀。
“這裡或許只是個障眼法而已。”姜崇安拍了拍木頭圍欄,“非族的聚集地應該不會是這麼原始的樣子。”
“可是我們是一羣人, 非族人有這麼大的本領,把我們這羣人的眼睛都給騙了?”燕三擠上前, 撇撇嘴一臉不相信。
漆黑的丹鳳眼掃了四周一圈, 那一點一點移動的目光, 猶如實質般將前方的空地一寸一寸地撫摸過去。姜崇安抿着嘴,眼神銳利而兇狠:“我有不安的預感。”
“真有敵人?”湯菀杏眼微眯, 忽然轉過身來戒備地盯着虛空。其他人一見她那架勢,都不由自主緊張起來。
清風吹拂而過,惹來樹葉沙沙叫喊。湯菀保持着戒備的動作不下十分鐘,但一切都風平浪靜。
湯池緊繃着的心終於提不起來,悻悻地放下了。他側過頭打量還很認真的湯菀, 嘴角抽了抽:“菀菀, 你別疑神疑鬼的。”
“這裡就這麼巴掌大, 來來往往的非族人摸得到打的着, 能有什麼障眼法?”說着, 他還挑釁地朝着姜崇安望了過去。
但姜崇安他們幾個人並沒有在意他說的話。三個人背靠背靠近了圍欄,朝外警戒着。其他人有樣學樣, 反正也不虧。
不知過了多久,餘年忽然扭了扭身子,微傾着上身靠近姜崇安說:“崇安啊,爲啥我覺得再站下去我們都成傻子了?”
四周根本就沒有一絲敵意,路過的非族人連個眼神都沒留給他們。餘年實在不知道應該戒備誰了。
姜崇安脣角緊繃着,並沒有理會餘年的話。他再次掃了眼眼前的一切,緩緩閉上了眼睛。
餘年聒噪的聲音被屏蔽在外,四周的所有聲響都隨之沉入寂靜之中。忽然,一股微弱的風聲從姜崇安耳畔刮過,打了個旋又回到原來的地方。
姜崇安嘴角微微掀起,陡然間發力,狠狠朝虛空一抓!
他的手中空蕩蕩的,但那明顯在與他角力的感觸,是做不得假的。丹鳳眼忽然圓睜,精光從其中迸發。
姜崇安看着面前的虛空,彷彿看到了一個巨大的身影。
他微微一眯雙眼,漆黑的丹鳳眼中漸漸浮現出一絲絲剔透純正的紅色。紅色迅速匯聚,不過眨眼間,那雙漂亮的眼睛便完完全全變了個樣。
“出來!”姜崇安握緊手中的手臂,使勁往身後一扯!
忽然一陣地動山搖,一個小山般的身影從虛空中跌落出來,竟然是憑空出現的。姜崇安挑起一抹邪肆的笑容,語氣透着狠戾:“把這把戲都給我收了!”
話音一落,面前的世界忽然開始搖晃溶解。不一會,大片大片的景色掉落、消失。
整個小村莊竟然都是假的!
在姜崇安的面前,非族人那巨大的身影密密麻麻。他們像是看戲一般,人擠着人,就是想佔據個有利位置。
湯菀和餘年他們此刻正暈着,被人隨意地堆在了一邊。
那個被姜崇安抓住了的非族人,正面紅耳赤地從地上爬起來。他朝着身後鬨堂大笑的族人揮了揮大手,說:“我剛那是腳滑!”
這麼一解釋,前面的人笑得更加歡實了。
四周的景物依舊翠綠,只是原本的圍欄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個站得筆直的非族人。非族人像是逗弄寵物一般,將姜崇安團團圍住。
“把我朋友交出來。”姜崇安看了一眼昏迷着的衆人,微笑中依舊帶着冷漠。
“把我朋友交出來!哈哈哈!”一旁看戲的人羣中,忽然有人捏尖了嗓子重複了一遍姜崇安的話。扭捏可笑的音調,逗得在場的人又鬨堂大笑了起來。
“你以爲你是誰啊?還真以爲自己是大人?”被姜崇安揪出來的那人不屑地嚷嚷着,伸手就想要推搡姜崇安。
姜崇安忽然發狠,死死鉗住了那人的手臂:“放開他們。”
那人被這突來的攻擊整得哎喲哎喲地直叫喚。他冷汗直冒,眼眶都憋得發紅了。但就算是這樣,也沒人開口說要放人。
姜崇安眉頭狠狠皺在一起,忽然身形一動,朝着餘年他們飛快掠了過去。
他的動作快,可還有人比他更快。
人羣外頭,一個人影迅速竄出,直接擋在了姜崇安面前。姜崇安隨即拐彎躲閃,卻發現不論怎麼躲,那人始終擋在自己面前。
見狀,姜崇安停下腳步,不再想着靠近。他猛地往後一跳,打量的目光落在那人身上,是全然的防備。
姜崇安停了下來,輕輕地活動着手腳,眼中的深思絲毫不減。
忽然,他又猛地竄了上去。來人一身黑衣,和姜崇安打得難捨難分。兩人的速度都特別的快,不過眨眼間,就過了百來招。
又一個對掌,兩人各自朝着一方落下。姜崇安擡頭看向黑衣人。黑衣人也同樣望向他。
突然,黑衣人嘴角微勾,笑着朝姜崇安說:“你小子倒是比非塔更強一些。”
姜崇安保持緘默,並不接話。黑衣人聳聳肩,又接着慢悠悠說:“我是你叔叔,非城。”
這一句話猶如驚雷落下,姜崇安瞬間瞪大了雙眼。他將非城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按照對比着記憶中姜塔的模樣。
那高大的身影早已模糊,唯有那雙眼睛,清澈中含着笑意。隱隱約約的,竟和眼前的人有些許重疊。
只是非城的眼睛中少了清澈,更多是的探究和權衡。
姜崇安將一切看透,心中那一點點激動,霎時間煙消雲散了。
“我沒有叔叔。”姜崇安擺開陣勢,剔透的丹鳳眼中猛地迸射出精光來,“我是屠塔人。”
“哈!”非城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笑話,笑得眉眼彎彎,“屠塔人?”
他猛地將笑容一收,眼中兇狠的光芒迅速涌起:“就你這養殖場出來的小畜生竟敢和我犟?我一見你就噁心!”
話剛落,非城突然上前,伸手就朝姜崇安的喉嚨擒來。他的語氣中,殺意毫不遮掩:“小畜生,我來教教你,什麼纔是等級制約!”
話音一落,非城的雙目迅速泛紅,不一會竟紅得剔透。那紅色比姜崇安的眼睛更純正了半分,恍惚間似乎有股強烈的吸引力從中溢出,洶涌着朝姜崇安而來。
不過是瞬間,姜崇安驚覺手腳居然動彈不得!
彷彿有千鈞之力壓在他的身上,奮力要將他壓入地底深處。
眼見着非城的手落在了姜崇安的脖子上,滑膩的觸感帶着一絲冰涼。但任憑姜崇安怎麼掙扎,都移動不了半分。
那種來自血脈,對於更高等級的絕對服從,突然間就像是刻入了骨髓般的存在。
姜崇安憋紅了臉,也不能違抗那本能一分一毫。
“去,把他們都殺了,片成薄片。今天晚餐就吃這些了。”非城說到最後,更多的像是在自言自語。
即使理智再怎麼頑抗,姜崇安還是一步一步僵硬着腳步,往昏睡着的夥伴移過去。
非城笑着,遞過去一把削鐵如泥的匕首。
姜崇安反手拿過,沒有一點可供拒絕的餘地。他拿着匕首,十來米的距離,硬是走了半天。
他在湯菀面前停下,垂眸看着昏睡中的女孩。
對於即將來臨的危險,昏睡着的湯菀沒有意識到半分。她安安靜靜地躺着,就像熟睡了一般,毫無防備。
姜崇安站在她的面前,手中匕首高高舉起,猛地落下!
非城正滿意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發生,可突然間眼睛卻微微眯起。
姜崇安用左手擋住了自己下落的右手。他緊抿脣,臉色蒼白,冷汗大顆大顆地從額頭滑落。角力的兩隻手都打着顫,互不相讓。
見狀,非城臉色一沉,刀尖一點一點地往下移去。
刀尖落在了湯菀臉上三釐米處,又顫抖着往下移動。
姜崇安僵着身體,臉上驚慌的神色一閃而過。他咬了咬牙,左手直接握上刀刃,不管不顧地往一側掰開。
“小畜生,別掙扎了。這一刀落下,你和她的婚約也就沒了,輕鬆自在,何樂不爲啊!”非城笑笑,饒有趣味地走到了姜崇安身邊,刻意壓低的聲音帶着隱隱的蠱惑。
姜崇安手下一鬆,又猛地握緊!刀尖直接抵住湯菀的胸口!
“閉嘴!”姜崇安惡狠狠地說道,恨不得把非城直接殺了!
什麼破叔叔,仇人還差不多!初時姜崇安心中起的那一丁點波瀾,此刻算是消磨光了。
“小畜生,你似乎對非族叔叔這個詞有誤解。”非城欣賞夠姜崇安的神情,忽然慢悠悠說,“同一批誕生的非族人都是兄弟。而我們那一批,很快就只有我了!我纔是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