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光劈啪作響,狠狠砸在盾牌上,引起一道黑煙!
元平被轟得往後退了兩步,才穩住了自己的身體。他低頭看看黑了一塊的盾牌,對着傻眼了的湯菀呲牙笑起:“小姑娘不錯哦!就是得有這個氣勢才行。”
“至於你。”元平扭頭看着身後泰然站着的姜崇安,眼中帶着絲戲謔,“救人的事就算了吧。”
“別挑釁我!”被元平輕視的眼神刺激到,姜崇安刷的一下拔出了唐刀。鋒利的刀刃對準了他的後背。
可元平沒有一絲一毫的害怕,反而大大咧咧地轉身,將盾牌移到身側,坦然露出了毫無防備的胸膛:“別生氣嘛!我這不是說實話嗎?不信你問問老闆。”
說着,元平扭頭去看藍叔。藍叔塌肩弓背地靠在牆上,掃了兩人一眼並不多話。
見藍叔默認了元平的話,姜崇安心中怒火頓起。他舉起唐刀,兇狠地朝着元平刺去!
眼見着刀尖就要捱到元平的胸膛,可他卻一點阻擋的意思都沒有。姜崇安一驚,硬生生將刀尖轉了方向,朝着櫃檯砍過去!
“砰”的一聲響,唐刀鑲嵌進櫃檯邊,幾乎卡在了那裡,拔不出來。
見狀,元平攤攤手,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你看,就你這樣,還怎麼救人呢?”
“你!無冤無仇的,我爲什麼要殺了你!”一整天的刺激下來,姜崇安情緒有些崩潰。以往冷淡的面具,瞬間被打破。
元平看着他氣惱,桃花眼微微眯起,笑意達不到眼底:“殺?你在說笑吧。你連傷都傷不到我,還殺?”
見姜崇安怔住,元平又慢悠悠地說着:“我都站在這兒不反抗了,你卻連落刀都不敢。要去八百層以上,可是必須要做好覺悟的。就你這樣……嘖嘖!”話落,配合着語氣搖搖頭。
“什麼覺悟?”姜崇安沙啞着嗓音問道,心中有答案呼之欲出,他卻不敢去碰觸。
“殺、人的覺悟。”元平的笑漸深,桃花眼中波光盪漾,看上去心情十分好。姜崇安的脣瓣開開合合十餘次,最終緊緊繃成一條線,眼中思緒繁雜。
在棚戶區,他們不是跑不掉。而是——姜崇安他不敢傷人。他手中持有利刃,可他卻不敢用這利刃傷人!
每一次揮刀,他都刻意避開了那些人,揮了個空。每一次,他都留給了敵人反撲相擊的機會!
當元平一刀劃傷一羣人時,姜崇安就已然頓悟了。可他不敢去細想!他怕這是自己墮落的一個藉口!
在這個和平的年代長到十八歲,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要去奪取別人的性命。
“想什麼呢?想做一個乖乖孩子?”元平似乎還嫌刺激得不夠,伸出一根手指將他手中的唐刀又移回面前,“想做乖孩子,就不該去覬覦食肆船。是吧,餘年的小夥伴?”
元平意味深長的話,似乎含在嘴裡滾了幾遭才吐出。黏黏糊糊的,富含暗示的深意。
“你到底是誰!”姜崇安眼神突然一沉,決絕的目光透着狠戾,手中的唐刀毫不猶豫地往前送去!
元平猛一睜眼,隨即側身躲閃。姜崇安的唐刀緊隨而上,貼着他的胸膛滑向他的臉龐!
元平右手又一甩,順勢往上一擡!
“鏘”的一聲脆響,一把古樸厚重的大刀架住了迎面而來的唐刀。元平嘻嘻一笑,桃花眼中閃過一道流光。他提高音量,朝着姜崇安暢快喊道:“再來!”
姜崇安的血性被激發,只覺得渾身熱血沸騰!再也沒有了傷不傷人的念頭,他的腦海中此刻只剩元平,他的敵人。
招式一招狠過一招。姜崇安眼中光芒閃過,亮得灼人!元平被他逼得節節後退,竟然應付地有些吃力。
最後一刀劈下,元平奮力挑開刀尖,可還是被劃破了衣襟。姜崇安收了手。元平低頭看着自己破了的衣服,口中嘖嘖有聲。
“可以啊,小子。”元平扯着自己的衣服,一臉惋惜的神情,“醒悟得挺快的嘛!要的就是這個狠勁。”
“你到底是誰?”姜崇安將唐刀收回,心平氣和問道。
打了一場,他的心情暢快了許多。
“不就你看到的嘛,戮塔蟲人。我對消失的食肆船英雄感興趣,偷偷跟着船來的。”元平也不再藏着掖着,坦然說道,邊說還邊比劃着破了的衣服,扭頭對湯菀說道,“小丫頭,會補衣服麼?”
湯菀賞了他一個白眼,低頭研究起自己新上手的鞭子。
元平絲毫沒有被排斥的自覺,還是那副樂呵呵的模樣:“喲,小丫頭,這樣子會嫁不出去的。”
“滾!”湯菀十分直接地回了個字,還狠狠揚了揚手中的鞭子。
元平聳聳肩,又轉頭看向姜崇安:“怎麼樣,一起合作吧。”
姜崇安抱胸堵在門口,丹鳳眼中迸射出的銳利目光正上下掃視着元平。見狀,元平乾脆攤開手腳,大大方方任由他看個夠。
“別讓我發現你在撒謊。”姜崇安收回目光,微微垂下眼簾,冷冷說道。
一聽這話,元平眼睛立馬一亮,哥兩好地搭上姜崇安的肩膀,以一副過來人的嘴臉湊近了去:“這個我有經驗。一般說謊的,直接咔擦了,對吧?”
說罷,他還微斜着頭,挑着眉給姜崇安使了個眼色。
姜崇安抿抿嘴,轉頭掀開門簾。
“等等,你還沒變身吶!”元平揪住姜崇安的衣角,將他扯了回來,誇張地大喊道。姜崇安狠狠瞪了他一眼,明白了他的故意。
使勁甩開元平的手,姜崇安腦海中閃過一個熟悉的身影。下一刻,姜崇安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男人,那人身形高大,長相與姜崇安有着七八分的相似。
櫃檯後的藍叔見狀,難得站直了身子。他默默看着明顯在和元平賭氣的姜崇安,嘴角微微勾了起來:“姜塔可比你英俊多了。”
話落,藍叔慢悠悠晃回了後面,還順帶打了個呵欠。
“姜叔叔?”餘年聽到藍叔的話,驚奇地圍着姜崇安轉了一圈。
姜塔在的時候,他還小,已經記不起他的樣子了。難得可以圍觀真人長相,餘年眼中難掩興奮。
倒是元平,挑挑眉,富含趣味地吐出了個詞:“戀父?”霎時,姜崇安臉色黑了黑。元平趕緊挑開門簾走出去。
“咳!”湯菀也從姜崇安身邊經過,努力壓制住往上翹的嘴角,眼神忍不住往姜崇安身上溜去,“男孩子嘛,可以理解。”
話落,也趕緊跟上元平的步伐。
“那個,崇安,姜叔叔很帥!”餘年憨憨地朝着姜崇安用力點頭,又吶吶地將下巴往門外點了點,“那個,我也先出去了。那邊有鏡子。”
一說完,餘年再也不敢看姜崇安黑沉沉的臉色,掀開門簾,逃命一般往外竄去。只剩下姜崇安一個人,面對着晃動的門簾,捏緊青筋直冒的拳頭。
再度出現,姜崇安換了個樣貌,看起來稍稍比他原本的年紀大一點。餘年圍着他轉了幾圈,突然跳了起來,恍然大悟道:“這是你哥!”
“走、了!”姜崇安咬牙,隨便捏造的人,居然也能被人認爲是他兄弟。他沒兄弟!這就是他自己憑空想象的!
一羣人識相地緘默了。
走了沒兩步,藍叔竟然親自追到了門邊,靠着門框懶散道:“旅途愉快。歡迎下次光臨。”
姜崇安轉身同他揮手告別,再出發時,只覺得腳下的步伐有些沉甸甸的。
拐過一條街,餘年突然怪叫一聲,猛地轉身就要往回跑:“我也沒有武器啊!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誰知道下次什麼時候回來十八層!”
衆人還以爲他怎麼了,沒想到竟然是這個原因。大家相互使了個眼神,默契地沒有跟過去。
餘年跑了幾步,發現就自己在跑,疑惑地問道:“你們不一起?”
“小子,我看你就別浪費錢了!就算最新自帶瞄準的光能槍到你手上,你都能直接打偏了。何苦爲難自己?”元平撓撓自己腮邊的鬍子,眼神亂飄,說出了大實話。
餘年難以置信地看着他,還沒反駁,忽然發現一旁的兩個小夥伴並沒有幫他說話。頓時,辛酸苦楚統統涌上心頭,餘年癟了癟嘴,情緒低落地說:“崇安,湯菀,你們也這麼認爲?我很沒用麼?”
彷彿只要他們回答一聲“嗯”,餘年就能當場哭給他們看。
姜崇安嘆了口氣,走過去勾住他的肩膀,哥倆好地湊近他耳邊說:“怎麼會沒用?你得給我們指路啊!我們要救的人是你媽媽。”
餘年微低下頭,像是突然想通了,鄭重地點了下頭。
離開了無名雜貨鋪,姜崇安又去了官方糧食店,買了點乾糧儲備起來,以防不時之需。
這樣,也算是準備妥當了。
當晚,四個人在元平的帶領下,準確地找了個空房子暫住一晚。當真的置身在房間裡時,三個人的表情是驚訝得瞪大眼睛的。
居住區的房子千千萬,元平是怎麼能這麼快就找到一間沒有人的!
屠塔夜晚是不能出門的。會有監控設備全塔監控。一旦發現有人出現在街道上,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啓動最近的光能武器,將人射殺。
久而久之,夜晚沒人敢出門了。
姜崇安也不確信,如果只是蹲坐在街角不走動,會不會觸發格殺系統。安全起見,他們還是得找個空房子住下。
但這也不是沒有危險。如果他們一行人被附近居民看到,進而舉報的話,也可能暴露被抓。
在這個時代,全塔旅行不是沒有,但少之又少。每一個獲得百層通行證的人,都會被指定居住地點。越往上,通行證越難獲得,旅行的人也越少。
這是一個沒有旅館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