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要幫你救出餘阿姨。”姜崇安薄脣緊抿, 眼神一絲不錯地落在他的身上,“我一定要救她出來。”
“你少假惺惺的!你根本就不是個好東西!”餘年指着姜崇安,暴跳如雷。
姜崇安僵直着身體, 沉默着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兩人在那裡對峙, 楚河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一時倒是停止了攻擊, 只是守在一旁看自家手下偶爾騷擾那兩人。
餘年見姜崇安趕不走, 惱怒之下,伸手在肩膀傷口上摸了一手鮮血,使勁往姜崇安裸露的手臂上揩去。
見狀, 姜崇安只是微微皺起眉頭,卻沒有躲開, 反倒是任由余年將血抹到他的身上。
強酸性質的鮮血剛塗上皮膚, 茲拉一聲冒出一縷煙來。餘年背這一縷煙嚇到, 猛地擡頭,瞪大了眼望着姜崇安。
餘年心裡發虛, 卻仍和姜崇安僵持着,不肯有一點的放鬆。
四面槍聲不斷,姜崇安強忍着手上的疼痛,把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四周。楚河看得興味正濃,忍不住挑挑眉頭, 一臉的曖昧的笑容。
姜崇安一個頭兩個大, 眼前的狀況真的不容樂觀, 他又因爲餘年心緒紊亂。
逃跑的信心越來越小, 姜崇安眉宇深深皺起, 腦袋昏沉沉的,始終想不出好的應對方法。
眼見着濃濃的疲憊涌上心頭, 姜崇安抿緊的脣瓣忽然一鬆,竟自嘲地笑出了聲。他轉頭望向還在發呆的餘年,眼中滑過一絲溫暖神色。
再次提起唐刀,姜崇安氣勢一沉,整個人凌冽不可侵犯。他正要大開殺戒,忽然斜側裡衝出一個白影來。
那人赤手空拳的,一陣風般從一旁的小巷子裡捲了出來。沿着塔警站着的序列飛快竄了一圈,竟將那些塔警手上的光能槍全都卸了下來!
再定睛細看,那些塔警竟都緊閉雙眼,齊刷刷倒在了地上!
一旁看戲的楚河眼睛一眯,幽幽的目光牢牢黏在了那道白影身上。他拿出自己的光能刀,岔開雙腳,壓低重心,擺出進攻的姿勢。
左腳稍一用力往後蹬,他人朝着那白影飛快竄去!
一時間,只看到漫天交錯廢物的人影。武器碰撞間叮噹作響的聲音,更是無處不在地撒下。姜崇安被這突然的情況整得一愣,目光只顧得上去追隨那兩道人影。
但那兩人動作太快,他根本看不到他們的身影,更不用說是動作了。
餘年站在姜崇安身後,也跟着擡頭望天,大張的嘴巴里時不時發出一聲“哇”,竟將剛纔那勃發的怒氣統統置之腦後了。
兩人站在底下一同感嘆了好一會,姜崇安忽然醒過神來。他們現在不跑,難不成還等着楚河打敗了那個白影過來抓他們麼?
一想到這,他猛拍自己腦袋一下,拉起餘年轉身就逃入了小路。
反正對於三百三十七層的路也不認識,姜崇安拉着餘年,沒頭沒腦地一陣亂竄。
而那道白影,在他們走後不久,虛晃了幾招,突然也逃入小巷子裡,不見了蹤跡。楚河擋着她的虛招,等反應過來時,所有人已經不見了。
他站在路中央望着他們消失的方向,半晌忽然將手中的光能刀狠狠掄到地上!
在街道上穿梭,姜崇安隨手把僞裝都給去了。反正現在已經被認出來了,有沒有僞裝關係並不大。
他們跑過的地方,基本都會引來路人的側目。姜崇安乾脆挑着人少的地方鑽。餘年一路沉默地任由姜崇安拉着。
兩人七拐八拐的,一路跑到三百四十四層,才終於在一處房屋夾角處停了下來。
“你放開我的手!”剛一停下,餘年便狠狠甩開姜崇安的手。隱忍的怒氣再度發泄出來,他現在滿腦子只剩下姜崇安說過的那句話。
因爲想看食肆船,所以想要他的爸爸上去。
“餘年,你聽我說。”姜崇安面對着餘年站着,口氣有些沉重。剛一說完這一句,他頓了頓,苦笑出聲:“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說了!”
“還能怎麼說?你接近我就是不安好心!那麼小心機就這麼重,我爸媽怎麼就看不出來!”餘年吵吵嚷嚷着,聲音大到讓人耳朵疼,“你還老拿我逗樂子!說什麼好兄弟,就是背後可着勁地笑我呢吧!我傻,我從頭傻到尾行了吧!”
“能認識到自己傻還不算沒得救。”夾角外突然響起一個清冽害羞的聲音。
餘年被噎得一愣,氣呼呼轉頭望去,罵人的話頓時含在嘴裡吐不出來了。那身白色的衣服,倒像是剛剛讓他印象深刻的那人穿的。只是——
“怎麼是你?我們都說不做買賣了!”餘年橫眉豎眼,遷怒到宮城身上來。
宮城努努嘴,狀似無奈地嘆了口氣。她低着頭,對着自己的手指頭玩,語氣中透着一股委屈退讓:“買賣已經做完了。我拿了你們的土豆,怎麼都得幫你打一架的。”
“剛剛那個白影真的是你?”姜崇安詫異挑眉,目光不由得將宮城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這麼瘦小的身子,還真看不出有那樣的身手。
宮城點點頭,杵在那裡並不走。餘年見狀,一時間不大好意思繼續爭吵。姜崇安倒是鬆了很大一口氣。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三個人你盯着我,我盯着你,竟安靜得意外的和諧。最終還是餘年按捺不住,率先發了火。
“我說你這人,既然買賣都完了,你怎麼就不走了呢?”餘年指着宮城的鼻子,氣的吹鬍子瞪眼的。
宮城推推下滑的眼睛,說話的語氣也是十分的無奈:“我沒想到你們是要和塔警打架啊!我現在都上通緝名單了,不跟着你們跟着誰呢?”
“你啥都不清楚就往上衝!有你這麼呆的嗎?惹禍上身你懂不懂!”餘年一聽火更大了,“你說一個好好的女孩子,怎麼就和我們扯上關係了呢?你這是有多想不開!”
被刺激得太過,餘年整個人顯得煩躁不安。姜崇安閉着嘴,安安靜靜地充當背景牆,鴕鳥似的躲避着接下來難以應對的局面。
可他再怎麼躲,餘年也沒把他忘了。餘年罵完了一頭霧水的宮城,轉頭狠狠瞪向姜崇安。
他忍了忍,沒忍住,還是憤憤然地開口大罵了起來:“你不喜歡和我呆一起不會直說嘛?幹嘛偷偷摸摸在我身後說我壞話?我傻我笨是我的事,你自己躲一邊聰明去,難不成我還能礙着你!你這個餓死鬼!”
“他也沒你說的那麼壞……”宮城站在一旁聽着,即使迷茫也阻止不了內心的正義感作祟。
可她的話還沒說完,便被餘年惡狠狠地打斷了:“你知道個啥?因爲一個土豆就把自己賣了!整天抱着筆記本,打架也不放下,有那麼愛學習嘛?你這個書呆子,呆得無可救藥了!”
“餘年,有氣衝我發就行了。她好歹剛纔救了我們……”姜崇安看不過眼,說了句公道話。沒想到火苗子立馬又燒回他身上!
“誰跟你我們?我們一拍兩散!你這忘恩負義的傢伙我不要了!”餘年使勁揮開姜崇安伸過來的手,紅着眼眶說着無情的話。
姜崇安臉色一沉,沒想到餘年的反應竟然這麼的大。原本的心理準備,此刻根本不夠用。可他還沒說話,宮城反倒先笑開了。
“噗哈哈!這語氣好像被始亂終棄的女的啊!表情也好像!哈!”她指着餘年,笑得手都在發抖,“這二愣子好傻!”
餘年滿腔的怒氣突然就變成了尷尬,緊緊堵住喉嚨,憋得臉都發紅了。他深吸一口氣,擡手想推開宮城,半途想到宮城是女的,擡起的手硬生生轉了道,緊握成拳頭又放了下來。
“你別以爲自己是個女書呆我就怕了你!我餘年可不是好惹的!”餘年煩躁地在原地轉了兩圈,又停在宮城面前,“我真不是好惹的!”
“知道知道,你現在是強酸體質,確實不怎好惹。但你體能太差,隨便來個人都能把你崩了。”宮城瞭然點頭,在餘年面前倒是沒有半分不好意思,和剛纔相比簡直判若兩人,“二愣子,你說你條件這麼好,怎麼就那麼想不開?”
“我……”餘年反駁的話還沒出口,便被宮城揮手打斷了。
“不用說了,想來也不會多有理智的分析。那小子都替你擋了好多道激光了,你就只顧着生氣。誰對你好,誰對你差,你自己真的沒感覺出來?”
“我……”
“還你呢!我就是見不得這麼傻的。要是我手下有這麼傻的,一早被我丟出去了!”宮城繼續訓話。
餘年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打斷話,臉色漸漸憋得通紅,氣卻堵在胸口發不出來。姜崇安高高挑起眉頭,對宮城大變的性格不置可否。
最起碼,餘年現在沒那麼衝動了。
“他明明就說了那些話!你個書呆子懂什麼!”餘年被宮城逼得忍無可忍,扯開了嗓門大喊着,終於把宮城喋喋不休的說話聲打斷了,“他說了想讓我爸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