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樣子出來很危險的, 你親族沒教嗎?”非魚語氣很不好,但更多的是對那所謂的“親族”的不滿。
他又看了看笑得像個天真大男孩的姜崇安,嘆了口氣妥協道:“好吧好吧, 給你一個, 你自己挑。吃完了記得回家。”
“是你自己說的哦!”姜崇安笑彎了眼睛, 憑空一握, 抓緊唐刀刀柄。
那把唐刀一出現, 非魚的臉色頓時變了。他幾步上前,將身前的手下一下子推開了兩個。
姜崇安看着他的動作,嘴邊笑容突然邪肆起來。他手中唐刀往前, 狠狠一揮。血霧領悟細得彷彿是一條蛛絲,被疾風吹得飛速落在了對面。
紅色細線掃過非魚的手臂, 下一瞬, 鮮紅的血液噴薄而出。
非魚的腳步停住, 站直了身子看向姜崇安。他把姜崇安從頭打量到尾,突然搖頭嘖嘖出聲:“真可惜了, 這麼好一個小娃娃,居然是非塔的種!”
相似的名字,讓姜崇安的神經瞬間緊繃。他眼神猛地一沉,手中唐刀的唐刀再次揮去,毫不遲疑地往非魚身上招呼。
非魚咧開嘴露出個爽朗的笑容來, 甩了甩手臂上的血珠, 笨重的身子輕巧地往一旁側過去。
唐刀在他面前劃出一道優雅的弧線, 順勢劃出一個完美的圓, 又乖巧地回到姜崇安身邊。
姜崇安收刀站好, 還沒繼續擺開攻勢,非魚突然發難。
蒲扇般的大掌掃來, 帶起一陣凌冽的勁風,朝着姜崇安撲頭蓋臉而來。姜崇安擡起唐刀抵擋。沒想到那鋒利的刀刃才一揚起,便落入了一雙大掌之中。
非魚空手握住唐刀刀刃,輕鬆地那麼稍稍一用力。唐刀發出一聲脆響,忽然間就成了凌亂的碎片,從那指縫中掉落了下來。
一切發生得太過快。姜崇安臉上的驚愕還沒來得及浮現,人就又陷入了另一波緊張的防備中。
非魚在他對面,笑得親切,像是真的在指點族中的後生晚輩一樣。
他將手中殘留的碎片丟開,拍乾淨手纔看向了姜崇安,說:“小子,這些東西都不是正經玩意。要打架,你得先學會用力量。”
說着,非魚竟然像是要給姜崇安演示一般,大掌又毫不留情地朝着姜崇安掃來。
地上,唐刀的碎片反射着光芒,刺痛人眼。姜崇安淡淡地掃了眼,心中五味陳雜。這把唐刀一路跟着他到現在。原本他還以爲它是無堅不摧的,可轉瞬間就被粉碎了……
此刻的姜崇安,忽然間就深刻體會到元平當初的心情了。
這是個老朋友,是夥伴。
而不是單純的一個武器而已。
姜崇安微微垂下眼瞼,憤怒中隱隱帶着一絲悲傷。非魚的掌風已經臨近,姜崇安忽然睜大猩紅的眼睛,擡手便甩出了逆行治癒領域。
距離太近,非魚個子太大,沒能躲過去。墨綠的治癒領域光芒籠罩在他身上,傷口開始一條一條地崩開。
非魚腳下步伐微微一頓,掌風受到影響,也弱了幾分。但即使這樣,那掌風掃到身上時,姜崇安還是感受到身體一陣氣血翻騰,嘴裡頭竟然涌出一絲腥甜的味道。
姜崇安隨即調動了強酸體質,順勢給了非魚胸膛一拳。滋啦的聲音乍響,他隨即往一側跳去,避開非魚的反攻。
兩人不過一個照面,又各自退離。但對於對方的力量,又都有了新的估量。
非魚看着破布一般的身體,沒忍住用自己的手指戳了戳。傷口很深,隨便一戳就是一條血線飛出。
他的目光隨着血線往外移動,裡頭的光亮越來越驚人。直到血珠落了地,非魚才猛地擡起頭來,目光灼灼地盯着姜崇安:“你這是什麼力量?很有用的樣子!”
姜崇安並沒有回答,只是看着他。他的身後,餘年和湯菀正忙着將人放出來。
等大家都出了牢籠後,餘年望了眼仍舊站在籠子邊緣的宮城,欲言又止了好幾回,最終只是嘆了口氣又轉向了別的方向。
宮城看着餘年離開的背影,抿了抿嘴,微垂下視線。湯菀打量着她,眼中滿是審視,卻並不靠近。
姜崇安和非魚相對站着。非魚低頭研究着自己身上的傷口,似乎恢復得慢了些。他想了想,忽然對着自己的傷口施展了力量。
一團白光輕柔地拂過,傷口全都消失不見了。
“這是什麼力量?竟然要耗費比平時多的生機。很有用的力量!”非魚臉上全是興奮的神色。他上前兩步,又被姜崇安警惕的進攻姿勢阻擋了腳步。
這場戰鬥,非魚完全沒有放在眼裡。給姜崇安的感覺便是,他只是遇到了個小娃娃,陪着玩了玩,僅此而已。
籠子裡所有的人都被放了出來,但非魚他們對此似乎毫不在意。十二個非族,在非魚動手的時候,就自發自動地停下了打鬥。
這倒是讓餘年他們有了救援的時間。
突然,非魚身後一個憨憨的大個子走上前來,討好地和非魚說道:“頭,把這小子吃了吧!味道應該不錯。他和食物混在一起,可不一定是非族的啊!”
說着,他還盯着姜崇安,嚥了咽口水。
一見那個巨大的身影,湯菀的心猛地一下緊緊縮起!彷彿有一隻大手,將她的心臟狠狠揪住一般,疼痛一瞬間蔓延至全身。
就是那個人!
殺了她的父親的,就是那個人!
湯菀的情緒強烈到,即使姜崇安沒有可以去感受,也自然而然地從心底散發出陣陣悲慟憤怒。
姜崇安眉頭微微一皺,又很快放開。他迅速往後掃了一眼,果然看到了湯菀通紅的眼眶。
“看著她。”姜崇安聲音冷靜極了。
餘年一愣,應了聲。幾乎同時,他和湯池都朝着湯菀伸出了手。
湯菀低頭看着面前的兩隻手,突然狠狠拍開了湯池的。她按下餘年的手,轉頭看着湯池,發狠了喊道:“滾!我不想再看到你!”
湯池被她這麼一吼,直接愣在當場。
餘年站在湯菀身後,無聲的嘆了口氣,眼底飄蕩出淡淡的落寞。
四周的人見這邊竟然吵了起來,腳下的步伐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不知不覺間,衆人都退到了宮城附近,小心又戒備地看着四周正在發生的事。
姜崇安吩咐完餘年,轉頭看到了非魚身邊那傻大個發亮的眼睛。他撇撇嘴,對這貪吃的人明顯的不屑。
果然,非魚狠狠拍了那人後腦勺一掌,直接吼道:“你不要命了!這小娃娃是紅眼睛的,你敢吃一口試試!”
傻大個被打了這麼一下,腦袋瓜子嗡的一聲蒙了。他摸着頭頂晃了好一會,才從迷糊中清醒了過來。
他掃了眼姜崇安那猩紅的眼睛,不滿地嘟囔着:“不就是個猩紅麼?又不是沒有……他爸還是個鮮紅呢!不也快死了?”
“胡說什麼!不記得王的吩咐了?”見他越說越混賬,非魚忍無可忍又甩了一巴掌過去。那人被打趴下,啃了一嘴的泥,終於安靜了下來。
姜崇安看着這邊的鬧劇,不知該如何點評。這個非魚看起來不像個壞的,但對他們來說,也不是個好人就對了。
“小子,你跟我們走。我放過那些人怎麼樣?”非魚擡起頭,一對上姜崇安那意味不明的目光,忽然間頭又疼了起來。
“那些人我們自己救就好。”姜崇安絲毫不領情。
“你們救不了,我們這邊隨便派出兩個人,你們就得全軍覆沒。”非魚十分誠懇地勸說,“要不是王喜歡新鮮的,這些早就裝進瓶子裡放空間鈕了。”
本應該讓人恐懼的話,不知道爲什麼,從非魚口中說出來,帶着一股濃濃的鄉土氣息。彷彿他在說的,不過是罐頭和新鮮蔬菜的區別。
“我還是喜歡試一試。”姜崇安忽然飛速往後退去,嘴邊揚起了一抹笑容來。
眨眼之間,他退到了宮城身邊。隨即,光盾展開,將衆人緊緊籠罩住。
宮城揪準時機,朝着外頭丟出去一罐子漆黑的東西。那罐子落在地上,發出叮的一聲脆響。
一秒寂靜之後,隨着砰的一聲,大股大股漆黑的氣體從那罐子裡涌出。須臾之間,就形成了一大片烏雲,將光盾外的十三個非族人籠罩住。
黑煙一起,非魚的眉頭立即緊鎖着。他明顯感受到了危險的存在。
當下下令撤退,但還是有一個非族人慢了一步,被那黑煙纏繞,困在了漆黑一片的煙霧裡。
在漫天漫地的黑色煙霧中,姜崇安冷冷地看着。
沒有任何參照物,時間給人的感覺無限延長。直到耐心快要被耗盡,煙霧才終於變淡了些。
姜崇安轉頭看向宮城,沒看到她點頭,便也保持着光盾沒有撤走。
又等了好一會,陽光從黑霧中穿透出來,一束束落在地上,終於將那煙霧驅散了。地上,一個大個子安安靜靜地躺着,看不出生死。
姜崇安又看了眼宮城,見她望了過來,便大手一揮收了光盾。
沒了光盾的阻擋,空氣中殘留着的嗆人氣味迅速涌了過來。許多人猛地捂住鼻子,費力地咳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