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醫院走廊的地上,後背一下下的撞着身後冰冷的牆,不時擡頭看一眼依舊亮着的‘搶救中’指示燈。||胸口發悶,眼前發黑,低下頭加大力氣往後撞,這個時候我絕對不能倒下,裡面我的康康還在與死神鬥爭,我是他媽媽,這個時候我一定要陪着她。
後背撞的狠了,悶痛像是透過背直入五臟六腑。
來來往往的醫護人員不時有人停下腳步看我,甚至還有好心的護士在我面前的地板上放了一杯溫開水。
我的樣子一定狼狽極了,甚至剛纔抱康康來醫院的這一路,攔車車停,人見人幫忙,一定是我的樣子嚇到了那些陌生的人,才能讓那麼多人願意對我伸出援手。
我感謝他們,也希望我沒有耽擱過多的時間,康康還能救的回來。
有節奏的腳步聲響起,我的耳朵動了動,然後一雙擦的澄亮的皮鞋出現在我的眼前。
不用擡頭我也知道來的人是誰,我的前夫,嚴亞寧。
十七歲走進大學那年的迎新晚會上,我見到了他,我的初戀愛人。
一切都是那麼的夢幻,他冷峻優秀,愛上他不是一件難事。
大學四年,我不屈不撓緊追不捨,後來終於抱得校草歸,追到了他,如願嫁給他,婚後三年,我盡了全力去付出,去融入他的家庭。
直到那個女人的出現,她挺着六個月的肚子而來,根本不用說一句話,就將我打入了地獄。
我決心離婚。
爲自己保留最後的尊嚴。
那時候,我想過再見嚴亞寧的時候,我會是怎麼樣的。
光鮮的,亮麗的,甚至是咄咄逼人的。
從沒想過,會是現在這般狼狽的如喪家之犬的模樣。
我盯着他全手工制的皮鞋,連上面的每一個車線都看得清清楚楚。僅僅這一雙意大利產的皮鞋,就能顯示出他現在過的很好,比當年更好。
漸漸的那雙鞋在我眼前變形,變成了兩把鋒利的刀,他們正對着我,像是下一刻就會刺向我。
一如當年,將我所有的驕傲,所有的歡笑刺穿,在我心口留下兩個大洞,流血不止,永不癒合。
“言言.......”他開了口,聲音一如當年般醇厚迷人。
如果他不曾背叛我,如果沒有那些痛至骨髓的過往。
此時,我應該會撲進他懷裡,放聲大哭一場,告訴他,我有多麼的害怕,怕極了。
滿腦子都是康康沒了人氣的小臉,以及他小小的軟在我懷裡的身子,像是回到了他剛出生的時候,就那麼軟軟的躺在我懷裡。那時,醫生說康康的病情還不確定,孩子太小,家長得時刻注意。
我擔心康康睡着的時候有個什麼不好,通宵通宵的抱着他,深怕自己一放手,這個孩子就會永遠的離開我。
而今天,我再一次有了那時的感覺。
也許我的康康會就此離開我。
“言言......”他又叫了一聲。
我還是不擡頭,不想看他那張我曾經炙熱的愛過,沉痛的恨過的臉。
人生最殘忍的事,不過如此,那些美好回憶還清晰如昨,但現實卻早已將你我改變了樣子。
鄒然,搶救室的門開了。
我手撐着地,一股腦就爬了起來。
蹲坐的時間太長,兩腿發酸,腳下不穩,眼看就要倒。
嚴亞寧急忙伸出手來拉,可是他的手還是抓空了。
我根本沒有看到他伸出的手,跌跌撞撞的撲過去,急切的問:“薄醫生,康康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