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他回答什麼,對我來說都是難堪。
萬幸,薄醫生並沒有開口,他只是目光沉沉的看着我。突然間,我就笑了,我這樣一個無家可歸帶着孩子的離異女人,哪裡還有端着架子的資本,有人願意幫助我,對我來說多麼的求之不得,“好,今晚借宿一晚,明天我會找到住處的。”
薄醫生這才露齒一笑,“好。”
到薄醫生家的時候,康康已經趴在薄醫生的肩膀上昏昏欲睡。
裝飾簡潔,線條冷硬的複式公寓,整潔的一塵不染,絕對是標準的男士住所,我帶着康康入住客房,給康康洗澡後,抱着康康在窗口指着愛-家的小樓告訴他,媽媽其實離他很近,以後不用害怕。
“媽媽,薄醫生會做我的爸爸嗎?”康康耷拉着眼皮問我。
給他蓋好被子,我搖頭,“不,康康,他不是你爸爸。”
康康沮喪的說:“可我喜歡他。”
他那樣的人,誰又會不喜歡呢。只不過這世上美好的東西那麼多,哪會屬於我們。
“睡吧。”
哄睡了康康,我聽到細微的敲門聲音,踮着腳輕手輕腳下牀去開門,薄醫生已經換上了家居的運動套裝,他小聲說:“我給你煮了面,你吃了再睡吧。”
我這時纔想起,自己沒有吃晚飯,早已飢腸轆轆。
“好。”
走出客房下樓來,我纔有機會好好的參觀這套公寓,同時也看到了顯眼地方擺放着的照片框。
一家三口的照片,照片中薄醫生與躺在病牀上的產婦頭挨着頭,而他們的懷中,捧着新生的小嬰兒。並沒有什麼美感的照片,產房的手術燈甚至讓照片中的人都顯得蒼白,新生的嬰兒紅彤彤的,有些嚇人。可是就是這樣的一張照片,卻勾起了我心中的傷痛。
生康康時我一個人入院,一個人進產房,天知道,我有多想有個人陪着我。對於女人來說,在最危難時刻的陪伴似乎超越一切,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刻,你若是不在我身邊,那麼其他的時候,你的甜言蜜語又有什麼意義。
也許是我盯着那張照片的時間太久,薄醫生解釋了一句,“那是我的妻子,女兒。”
儘管知道不該,那一刻我的心還是黯然了下來。
“哦。”
我後悔今晚的衝動,就不該到他家裡來的,現在這是什麼情況?我有些無地自容。
可再後悔已經來不及了,我將頭埋在碗裡吃麪,連擡頭的勇氣都沒有,不知道怎地就想起聶揚揚對我的警告,可笑的是,當時的我是那麼的不以爲然。
“她死了。”薄醫生突然說。
“啊?”我驚訝的擡起頭。
薄醫生望向那張照片所在的方向,眼神卻又像是看着更加虛無縹緲的地方,他說:“她死了,難產。”
他的語氣平淡,但還是讓我感受到了刻骨的悲傷。原來由心而發的痛苦,僅僅用五個字就能如此深刻的傳達出來,我一下子就鼻子泛酸。
“你很愛她吧。”我啞着嗓子說。
其實我不知道自己想要表達什麼,這世上總是有這樣或者那樣的悲傷,誰也改變不了什麼。有些傷痛是無法安慰的,生活裡有些坎,真的是過不去的。
薄醫生嗯了一聲,便陷入了沉默。
夜深人靜的時候,璀璨繁華的都市中,俊朗優秀男人流露出的悲傷,讓人沉迷,難以自拔的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