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刻入宮?還是皇后娘娘要見我?”
宋如沐以爲是自己耳背,可經過再三確定,她總算明白,這次她是真要與皇宮親密接觸了。
託先前陸紫珞來送信的福,宋如沐當下才並沒有天真的認爲,皇后娘娘會無緣無故召見她。之所以召見她的原因,恐怕多是想爲那傾城郡主出口氣,或者根本就是那傾城郡主假傳口諭。
只是……
宋如沐搖搖頭否定了自己這個愚蠢想法,心道,那傾城郡主即使膽子再大,也不敢假傳皇后口諭吧?
雖然這般想着,但心中還是難免惶惶不安。由着宋嬤嬤與茶語等人爲自己更衣、上妝時,中途想到要不要讓人去給陸翊軒送個信,可轉而又想到,陸翊軒現在也是自身難保,自己又怎麼能再給他添加麻煩。
最後宋如沐唯有指望父親宋翰的官職,能給宮裡那位皇后娘娘一些壓力,讓自己不至於受什麼皮肉之苦。可宋如沐同時也明白,在這皇權至高無上的時代,父親就是再如何,也不及人家動動兄指頭來得直截了當。
更衣上妝過程中,來傳口諭的兩個小太監,跟小鬼索命一樣,三番五次讓人來催宋如沐上路不說,後來甚至是親自來到後院,吆喝着讓宋如沐趕緊出行。宋如沐本有意拖延時間等宋翰回來,但實在耐不得兩人的催。其實也怕真如兩人說的,如讓皇后等久了,煩什麼大不敬的罪名,到時候就是自找麻煩。
驗過御牌真僞之後,宋如沐告別宋嬤嬤起身,乘上宮裡來的小轎子,隨那兩位小太監往皇宮而去。
四人擡的小轎子一晃一晃,讓因照顧宋念之一夜未睡,今天又因知道陸翊軒的事而粒米未盡的宋如沐,起了“暈車反應”。後頭實在難受得厲害,好幾次都忍不住想吐出來。
當胃再一次翻滾欲吐時,宋如沐這纔想起昨夜宿醉的宋念之,先前她若是讓人去找陸翊軒,陸翊軒肯定也是想法入宮找太子幫忙,而這事宋念之應該也是能辦到的。
“停轎……”
宋如沐方出聲。便聽那兩個小太監咋呼着喊道:“又怎麼了?難道真要讓上頭安個大不敬罪名。宋小姐才安心嗎?哼……到時候可別連累咱們這些做奴才地”
宋如沐忍氣。心道“狐假虎威地事兒。在哪兒都有。我自不與你們計較”。壓下心中不快。宋如沐便從袖中掏出宋嬤嬤爲她準備地銀錢袋。從中取出兩塊銀子。讓茶語分給兩人一人一塊。聽得兩人笑聲。宋如沐這才笑道:“還請兩位見諒。實在是這轎子顛得厲害。我想下轎去緩緩。要不真吐了怕弄髒這轎子。讓兩位回去無法交差。”
“這個……好吧。不能太久哦。眼看時辰已然不早了”兩人一二再地收錢。早已收到不好意思。這才肯通融片刻。
宋如沐聞言笑笑。下轎拉着茶語來到路邊樹下。假裝喘息難耐。半晌背身小聲對茶語說道“你還是別跟着我進宮了。這就回府去等念之下學。提醒他傾城郡主之事。想必他就會知道該如何做了。”
“那怎麼行?小姐進宮。身邊也沒個人……”茶語嘟嘴。不放心宋如沐一個去。更想着進宮去看看裡面到底是何模樣。當下便急道。
“茶語聽話,我這也是爲你好此去怕是難免受苦。你回去告訴了念之,或許還能幫我一二。若是咱們都進去了,怕到時她們拿我無法,就拿你出氣呢。”這種主子有罪奴才頂罰的事太多,宋如沐自是不想茶語替自己頂罰,雖然她自覺自己並沒犯什麼錯。
不久小太監們又拉着尖嗓音開催起來。宋如沐只好假裝長舒一口氣,來到轎邊,很是恭敬地對兩人行上一禮,笑意盈盈道:“小女子謝兩位通融。我這丫頭膽子小不爭氣。眼看着皇宮就到了,腿腳卻是打起顫來。還煩請兩位讓她自行回府,以免進宮後驚了聖駕。”
還從未有官家小姐對自己行禮,兩人是既享受又惶恐的接受了宋如沐這一禮。待聽完宋如沐地話後,忍不住斜眼瞄下顫抖不已的茶語,心道一個鼠膽小丫頭又無所謂,只要正主請到就算完成任務,故而沒多想即點頭同意讓茶語回府。
茶語還想說什麼,卻被宋如沐以笑容擋回,只好站在原地看着轎子將宋如沐擡走。等轎子消失在視線內之後,收起懼色的茶語,二話不說就拔腿往御史府方向跑去。
轎子一路前行,宋如沐聽得好幾次驗御牌的聲音,有一次對方還將簾子掀開查看過。
兩世爲人,第一次進這樣門禁森嚴的地方,宋如沐自己也是緊張異常,慶幸沒帶茶語來湊熱鬧。自嘲笑笑以緩解緊張情緒,心想若不是穿越,自己怕是一輩子也沒機會進這種地方吧?
“宋小姐,請下轎吧”
轎簾掀開眼前一亮,宋如沐條件反射眯眼,直到下轎之後適應了光線,才發現她正處於一處金碧輝煌的宮殿前,飛檐走壁、雕樑畫棟,四周時有宮女裝束的人路過,卻皆是輕手輕腳沒有一點聲響。
這一切無不向宋如沐顯示,這裡就是皇宮。但宋如沐奇怪的是,她這都下轎好一會了,怎麼也沒聽到什麼傳喚聲,反而是那倆小太監卻不知何時竟然消失了。
抱着既來之則安之,獨留原地的宋如沐拋棄掉所有惶恐,將目光自宮殿移開,好生打量起四周地美景來。
這一看,宋如沐便再也離不了眼。
遠處的湖泊與天際連成一片,水天一色間,大片大片的淡紫色蝴蝶花兒爭相怒放,紛紛於風中搖曳身姿,散發出濃濃香氣。
美景當前,頓覺心中再無雜念,倏爾她彷彿可以看見一位仙衣飄飄地女子,從容優雅漫步於蝴蝶花叢間,彩蝶紛紛繞身旁。或飛或停,無一不努力表達着女子的美好。而遠處湖泊上,一葉輕舟隨風飄來,一名謫仙般的男子立於船頭,噙笑默望着女子,眼裡全是遮掩不住的寵溺。
“是不是覺得這裡漂亮的不似人間?”忽然有人出聲問宋如沐道。
“嗯”
忘記自己置身何處。只覺得終於有人與自己分享心中美好,宋如沐微笑着點頭應道。
“哼……可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這道並不陌生的嬌哼聲將宋如沐拉回現實,想起此行的隱患。宋如沐立馬對自己暗呸道“呸呸呸……一個小池塘,幾朵狗尾巴花就把你迷成這樣真沒出息”,繼而轉身,果然見到換上宮裝地沐傾城,帶着好幾個宮女,俏生生立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
“不知郡主何時到地,如沐失禮了”。無暇去思考到底是誰召她入宮的,只奉行禮多人不怪的原則,宋如沐先對沐傾城行上極重一禮的同時。微微笑道。
“起來吧……昨個兒你帶着紗帽,我沒看真切。今個一看果然不是個醜得,怨不得軒哥哥嘴裡、心裡都是你你說……若是皇上舅舅見了你,這宮裡會不會又多個娘娘呢?”沐傾城圍着宋如沐來回轉着看了幾圈後,一如在看只紅猴子般好笑道。
宋如沐初聞之時還能默然,聽到最後一句時忍不住心中怒道“靠之,誰媳做娘娘,你纔是娘娘,你全家都是娘娘。做個郡主了不起啊?還有什麼叫做不是個醜得?本小姐那是神許地容顏絕世好不好?雖然是衰神許得。但人家好歹也是個神啊”
心裡罵痛快了,宋如沐這才嫣然一笑道:“郡主太謙虛了,如沐怕是不及郡主千分之一呢。”
不知道沐傾城是天真還是傻,聽到宋如沐的話,很是高興的說道:“算你有自知之明,但願你以後見了軒哥哥也能如此說不過……你先陪我到那邊走走吧,如此美景,不好好欣賞太過可惜了”
宋如沐昏厥,心道客氣話你也信?
也不想想哪個女孩子會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說自己只及別人的千分之一,怕是不說自己強於別人千倍就已經是好人了。
只是宋如沐只能在心裡yy,擔心沐傾城跟昨天一樣突然發瘋,宋如沐纔不想去什麼湖邊,便語帶猶豫道:“可是,我還要等着皇后娘娘召見呢”
“這個你不用再想了,皇后娘娘當下有事,沒時間接見你了,所以讓我來帶你走走。然後就送你回家”與昨日地刁蠻不同。今日的沐傾城則彷彿換了一個人似的,只用大家閨秀般的溫婉氣質。以手挽着絹帕,輕輕一笑道。
“既然皇后無暇,那就不勞煩郡主大人瞭如沐若還留在宮裡,怕不合規矩,所以……”
“怎麼?怕本郡主吃了你?還不快走……”,轉眼大家閨秀變臉色,毫不客氣地說道。
如此,明知有問題,宋如沐卻只能咬牙跟着對方遊走於花叢中。無心賞花,兩人走着走着,恢復柔色的沐傾城,便與宋如沐說起了這座宮殿的來歷。
原來這座宮殿是先皇帝特別爲沐傾城地母親,也就是蝶舞公主所建造的。直到先皇駕崩,現任皇帝登基,出於對這個妹妹地異常疼愛,在蝶舞公主出嫁後,皇帝也沒有允許任何人住進這座宮殿。於是偌大一座宮殿,只有沐傾城與其母親回京之時,纔會被允許打開。
湖邊,一艘精緻地畫舫於水中隨波來回晃悠着,何曾有過什麼謫仙男子?宋如沐有些明白了沐傾城的意思,見走在前面地沐傾城止步回身,宋如沐忙將一切雜念拋開,打起十萬分精神聽這郡主還想說啥。
果然沐傾城下一刻便指着畫舫,笑說道:“宮內禁止轎行,但我母親自來於宮中轎行;宮內除了皇后娘娘,沒人可單獨擁有什麼,但我母親卻一直擁有這座宮殿,還有這除了母親之外,任何人不許乘坐的畫舫。我相信你是個聰明人,本郡主之所以和你說這些,是因爲我想讓你知道,即使我做什麼……皇上舅舅也不會責怪我的如此,你還要與我爭軒哥哥嗎?”
宋如沐黑線,心中賭氣道,若是真如此寵愛,一旨升職下去來個指婚,大家長疼不如短疼,還需你這個郡主紆尊降貴跑我面前得瑟?
“你那是什麼表情?你是不是想爲什麼我不去求皇上舅舅指婚?”沐傾城似有所覺的笑。
宋如沐也笑,呃,你還不傻嘛
“這個就不用你再去關心了,因爲你就要徹底消失在軒哥哥地面前,消失在這個世上了,哈哈……”一陣花香隨風飄來,沐傾城笑得肆意,宋如沐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哪知就在宋如沐想伸手搓下雞皮疙瘩時,卻忽覺後腦勺傳來一巨疼。接着是“嘭”得一聲,聽上去是有重物落入水中的聲音。
無邊黑暗蔓延而來,周身冰冷刺骨的湖水,宋如沐欲哭無淚,她沒想到這傾城郡主竟然對陸翊軒用情如此深刻,情到深處變癲狂。可憐不會游泳的她,這次在無外援的情況下,貌似真可以去找那衰神算賬了。但她真的想說,她不想算什麼賬了,她只想與父親、弟弟在一起好好生活,她真的很想穿一次大紅嫁衣,嘗一下爲他人洗手做羹湯的幸福啊
“傾城……你竟然敢……”隱約有熟悉的聲音怒道,可宋如沐卻不覺得她有在哪兒聽到過這聲音
“天佑哥哥您怎麼來了?”前一刻還哈哈大笑地沐傾城,頓時帶着幾分懼怕問道。
“滾……我愛到哪兒就到哪兒,還輪不着你來管……來人,馬上下水救人……都給我快點……快快快……”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聲音繼而怒吼起來。
天佑哥哥?東宮太子皇甫天佑?
陸翊軒與宋念之衷心輔佐的未來君主,看來是茶語找到宋念之了,宋念之又爲她找來外援了
哈哈,宋如沐想大笑,想慶祝她不用死了
可黑暗沒有盡頭,張嘴的一瞬間,便有無數冰冷湖水相繼涌入宋如沐嘴中,想吐,涌入的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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