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說的是,只是咱們這回是以走親戚的名義出來的,若是就這麼大咧咧將三少爺家的孩子給帶回去,家裡人還不就全給知道了?”老四嬸見宋老夫人好像已經下了決心,從兒子宋小四那裡聽來的諸多話,讓老四嬸下意識的想幫襯宋翰一把。
“走親戚、走親戚,我兒子就是我最親的親戚,你以爲咱們老爺病了,就不知道咱們是來這兒?你還是不夠了解他,他只是拉不下臉來才裝不知道,我若是將倆孩子帶回去,你看看他能說什麼,一準高興地什麼也不管了。”
守門的倆丫頭不知面前這位主子,爲何要去推門卻猛然停在那裡不動了,於是在偷偷打量宋翰之餘,又因羞澀與膽怯而不敢上前搭話。
而瞭解了母親的真心想法,又感受到身後暗窺的目光,宋翰便再也不猶豫的推門而入,同時笑道:“母親,兒子來了。”
+無+錯+小說+3W.++com剛要接宋老夫人話的老四嬸,自然是不再繼續說下去,抿嘴笑着退了下去,將一室空間留給了這對多年未見的母子。
終於單獨見到了這個打小就疼愛的三兒子,宋老夫人歡喜得跟什麼似的,眼見着老四嬸退出去時將門反合上,宋老夫人便再也沒了顧及,起身握住兒子宋翰的大手,嘴角一抿含淚道:“兒啊,可將爲娘給想壞了,來……讓娘好好瞅瞅你,你看看你,都瘦成這般模樣了。”
“娘……”兒子哪裡有您說的那麼瘦了?
宋老夫人的情緒感染了宋翰,多年闖蕩在外的經歷,讓宋翰不能馬上適應母親的親暱,但母親這般將他當孩子看待的態度,卻讓他想起了方纔在書房中對女兒的感覺,將心比心,於是宋翰便硬生生將後半段話給吞回了腹中。
宋翰的一聲“娘”,讓宋老夫人含在目中的淚水,是再也忍不住的掉落下來,用力一把抱住兒子宋翰,宋老夫人邊捶打着懷中的兒子,邊啜泣着數落道:“你怎麼就那麼狠心啊,你知不知道,娘在家裡眼睛都快給望穿了,可就盼不到你回家看看。你可知道,再見不到我的三兒,娘想死的心都有了!”。
咬緊牙關的宋翰,任由母親一下下捶打着他,心裡只酸澀的想到“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可隨着命運的步伐走到今天,又能去怪誰呢?若是早兩年收養了小沐兒,讓小沐兒能夠早些爲他和宋韓氏帶來孩子,那一切是不是還能挽回?”。
呆立原地的宋翰見母親越哭越厲害,便輕輕回抱住母親。
這一抱,讓宋翰發現只有到自己肩膀高的母親,這幾年不光瘦了許多,還不知不覺中添了許多白髮,心裡一陣抽疼的宋翰,低聲對母親道:“娘,都是兒子的錯,都是兒子的錯……”。
懷中的宋老夫人聽宋翰如此一說,兩廂對比最後一次回家的宋翰,更是控制不住心中悲傷,嚎啕大哭起來。
直到聽房外的老四嬸小聲訓斥丫頭時,宋老夫人才驚覺到自己的失儀,忙起身用手帕摁去了眼淚,哽咽道:“你看看娘,還真是老了,都不怕人家笑話了。”
“咳……咳……娘,別這樣說,都是兒子不孝,惹您傷了心。”突然咳嗽起來的宋翰,在咳完後對母親宋老夫人說道。
“兒啊,你沒事吧?娘一來杭州就聽那小四兒說你時常咳嗽,可有瞧過大夫?”,宋老夫人聽宋翰這幾聲咳,咳的不一般便急切的問道。
“這四兒也是,不知道報喜不報憂也就罷了,竟然說這些嚇唬您。兒子現在無事了,打富陽來的路上,小沐兒無意中爲兒子請了一位名醫,那大夫爲兒子診過脈,還開了許多方子,兒子吃了覺得挺管用。”因爲情緒激動而咳嗽不止的宋翰,在暗暗調整呼吸控制住咳嗽後,不忘對母親笑道。
“這就好……咦……小沐兒請名醫?這沐丫頭才幾歲大,如何就能請大夫了?”宋老夫人見兒子止了咳嗽,便親自倒了一杯茶水遞給宋翰。
抿嘴一笑的宋翰,將宋如沐昨夜爬山請到姬無塵爲他看病的事兒,挑着選着和母親說了一遍。
這些話,聽的宋老夫人是唏噓不已,直對宋翰道:“哎呀~還真看不出來,娘只當這沐丫頭是個好脾氣的,沒想到還是膽大的丫頭呢。”
“呵呵……”,想起先前書房中,女兒宋如沐列出的許多不準,宋翰順手將手中茶水放到一邊,笑望着吃驚不小的母親道:“也就這一回膽子大些罷了,兒子這閨女打小就乖巧,可能昨個見兒子咳得厲害給嚇壞了,小丫頭硬是摸黑爬了半夜的山,膝蓋都蹭破了也不知道的給我請回大夫來”。
並不知道宋如沐是因宋翰吐血才嚇壞的,宋老夫人在心疼兒子身子之外,不免笑道:“你呀~當年秀兒在時,你就間天的替她說好話,現在又改成給沐丫頭說好話了?”。
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宋老夫人連忙又笑道:“放心吧~就憑着她這般孝順你,娘就打心眼裡喜歡,以後斷不會讓她在咱們家受什麼委屈的。”
聽母親宋老夫人這般說,自覺已經達到目的的宋翰,終於放下了擱在心裡的大石,強忍自己想起那些與宋韓氏的過去,對母親一笑。
而宋老夫人則忽然想起一些事來,對宋翰問道:“上次你回家時,從頭到尾就沒說過幾句話。只將沐丫頭和念之的生辰八字扔給你爹,讓你爹呈給族裡,可也沒說這沐丫頭是打哪兒撿來的,害你爹去族裡給倆孩子上族譜時,只得說是秀兒遠方親戚的孩子。若非族裡看你如今出息了,指不定又得如何爲難你爹呢。唉~~這現在啊~你總該和娘詳細的說一下了吧。”
聞言,宋翰這才憶起當初他送宋韓氏靈柩回鄉時,曾經將兒子與女兒的生辰八字交給了父親,讓父親將兩人的名字呈到族裡。
只是當時的宋翰,因爲傷心過度,根本無心理會太多,父母問起他也沒有回話,沒想到父親、母親大人竟然還記得這些,故而宋翰便將他出京第如何遇見漂浮在河中的食盒,而食盒中就放着小沐兒的事兒,從頭到尾和宋老夫人說了一遍。
聽完兒子話的宋老夫人沉默良久,嘆息道:“我的糊塗兒子……這兵荒馬亂的年頭,那些窮人家扔孩子,或許是指望着能給孩子找個出路。可你說沐丫頭是被放在食盒之中,豈不是就代表着沐丫頭說不定是富貴人家的孩子,難道你就沒派人去找找?”
聽母親頭頭是道的說着,宋翰忍不住打斷母親的話道:“娘您說的這些,兒子何嘗想不到。只是當時兒子心灰意冷之下,第一眼見到小沐兒就覺得特別投緣,想着反正我們夫婦是註定沒孩子了,就當這個孩子是老天可憐我們,賜給我們的吧。加上當時兒子急着來富陽赴任,唯有拜託當時的船老大多留意下這事,半年後,那船老大來信與兒子說,曾經有過一兩個人找孩子,但說的情況都不符合小沐兒,所以他也就沒將小沐兒的身世透漏出去,後來兒子讓人給那船老大捎了些銀兩去,說這事兒到此爲止。”
宋老夫人點點頭道:“既然是找過而沒找到的,那也就沒什麼大不了的了,娘和你爹啊也就放心了。這沐丫頭日後就是咱們宋家的孩子了,至於當初知道這些個事兒的人,你看着處理一下,別讓人亂嚼了舌根子,讓沐丫頭以後難嫁纔是。”
又說了許久關於宋如沐的事兒,宋老夫人才口氣一轉,提起了帶宋如沐與宋念之回墨城的事。
而心裡已經有了計較的宋翰,則直接對母親道:“娘,這個就不要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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