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造化弄人

馬車隨之停下。

隨車同行的茶語,識得喊話之人是陸紫珞身邊的丫頭,可畢竟已有將近一年光景未見過,茶語也不敢確定對方現在是不是還伺候陸紫珞,便試探的回道:“是,請問您們可是陸公府的?”

與宋瑞溪端坐在馬車內的宋如沐還未開口,即聽到對面馬車內傳出陸紫珞的驚喜之聲。宋如沐亦聽得激動,只因陸紫珞若是在此,那是否代表陸翊軒也在呢?

透過紗質車簾,宋如沐失望地發現,人羣裡並沒有陸翊軒的影子,反而是陸紫珞掀開車簾對宋如沐她們擺手打招呼,進而讓隨車的丫頭過來與宋如沐說話。

宋如沐這才知道,陸翊軒此時與宋念之一樣進宮了,而陸紫珞亦是前往長公主府參加吟詩會,於是兩輛馬車索性並行,一路向長公主府行去。

長公主府前,可謂是春意盎然時節的皇甫天朝最璀璨奪目的所在。因爲這一天,幾乎京城權貴之中,所有待字閨中的千金小姐與尚未娶親的少年公子,都被邀請前來參加這次吟詩會。

平日難能一睹芳容的矜貴小姐們與那些風流多金的公子們,在差不多時間裡陸陸續續趕到。華麗多彩的衣裝在春天的微風裡,或輕舞或飄揚,皆爲各自主人增添着不同的風情。

見識了這番壯觀場景,宋如沐心裡道,這長公主府的門前大道,倒與後世明星們要走的星光大道相似,唯一不同的是,這裡沒有鎂光燈、沒有攝影師而已,有的只是平民百姓的豔羨目光。

就在宋如沐暗自拉拉宋瑞溪因緊張而冰涼的手,想要安慰堂姐幾句時,遠處陣陣吆喝聲忽然傳來,接下來是身穿宮廷裝的持刀侍衛,將路邊人羣狠狠隔離開來。就連與宋如沐等人差不多時間抵達的幾位公子、小姐,亦被幾名侍衛暫時請往一側,爲策馬而來的幾人讓路。零點看書

好奇之下,宋如沐與所有人一樣向來人望去。

這一看,宋如沐不由愣怔,心中那種喜憂參半地感覺。真是無處可以去說。

宋如沐憂地是來人之中。策馬行在正中間地不是別人。正是宋如沐此行最怕見到地皇甫天佑。而皇甫天佑彷彿也見到了人羣中地宋如沐。眉毛一挑之後。扯起脣角。露出一個略帶戲謔地笑容。

皇甫天佑這笑容雖然短暫。但卻生生將路邊地圍觀衆人給徹底迷住。人人都屏住呼吸瞧着馬上風采逼人地皇甫天佑。一身黑色繡金蟒袍於陽光下散發出耀眼地光芒。幾乎將身後同樣策馬而來地兩人風采完全遮住。

衆人一時都情不自禁屏住呼吸。擡頭仰望着高高在上地皇甫天佑。忘記高呼“恭迎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更忘記行禮。因爲無人不沉浸在那短暫一笑之中。

而人羣中地宋如沐。在努力着掙扎出那足以迷惑人心地一笑之後。強行將目光移到皇甫天佑身後地兩人身上。那兩人不是別人。正是宋如沐最在乎地人。

弟弟宋念之此時正與皇甫天佑低聲說着話。兩人臉上都掛着淺到不能再淺地笑容。宋如沐無暇去想兩人正在說什麼。只將目光定在另外一個人兒地身上。那人就是與她分離將近一年。此時正死死盯着自己瞧地陸翊軒。

陸翊軒這一年地變化。不可謂不大。

戰場風吹雨打、飲血茹苦一年有餘,讓原本養尊處優的陸翊軒,本就偏暗的肌膚徹底變成了小麥色不說,原本完好無損的臉頰上,更是多出了一條明顯的疤痕。如此,原本足以與皇甫天佑、宋念之兩人媲美的少年,猛看上去不得不讓人在心中感嘆一聲。造化弄人。

宋如沐卻沒心思去想那些,滿心都是那個在瑤琳仙境,指揮着侍衛毆打百姓,然後口稱那些人爲賤民;滿心都是那個因爲她的奶孃吳媽不小心碰了他一下,就翻臉不認人的小傢伙;滿心都是那個在去年春天,對她說要到宋府提親的陸翊軒。宋如沐心中百感交集,目中難掩悲痛,痛惜陸翊軒過去一年中所吃地苦,痛惜陸翊軒終於實現了自己縱橫疆場的夢想。但代價卻是如此明顯。

相比宋如沐心中的百感交集與痛惜。陸翊軒心中則是狂喜無比。那個自己心心念唸的女孩,那個在心裡支撐着自己走過一切的女孩。那個告訴自己上戰場是保護全天下百姓的女孩,就那樣滿臉含笑的站在人羣中。

陸翊軒見到這個笑容,心下覺得再無遺憾。滿足之中,陸翊軒沒有發覺皇甫天佑正在與他說話,沒有發現皇甫天佑隨着他的目光掃去之後,目中所露出的那種不快。此時地陸翊軒,只想了可就跳下馬去,抱住自己心愛的人,告訴她“我回來了,這次再也沒有人可以阻攔我們了!”

但一年戰場的考驗,陸翊軒所經歷的一切,讓他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在死命咬牙隱忍下來後,陸翊軒對已經快要掛不住笑容的宋如沐,輕輕眨眼之後,隨皇甫天佑與宋念之二人,進入被櫻花蹭蹭覆蓋住的長公主府。

看着三個多少與自己有瓜葛的少年被長公主親自迎進府,耳中聽着衆人的嘆息聲,宋如沐心中如戰鼓一般響個不停,心中忽然升起一種不詳地預感。

可沒等宋如沐細想,遠處又是一陣騷動。

還是不能習慣這種場面地宋瑞溪,緊張的抓住宋如沐地手臂,春衫單薄,宋如沐被抓的有些疼痛,忍不住回頭笑着安撫下堂姐宋瑞溪,兩人手牽手、肩並肩的向遠處望去。

與宋如沐等人同時下馬的幾人,在後背竊竊私語道:“看這架勢,估計是當今國丈的寶貝孫女鳳凰兒了。”

“她怎麼也來參加這個啊?不是說她早就是內定的太子妃人選了?”一人說完,另外一人立刻接話問道。

最先說話的少年,一聽那人如此問,便語帶揶揄道:“嘖嘖……這還用想?太子殿下都跑來湊熱鬧了,這準太子妃哪有不追來看看的道理?”

“嘿嘿,也是!不過,難道她還敢管太子殿下不成?”被揶揄的少年,以不恥下問的精神追問道。

“這個嘛咱就不敢說了,不過據說這鳳凰兒可不是一般人能惹得起的,至少就是咱們的那些每日上朝奏事的老爹們,每每見了這鳳凰兒……都是避之不及!可憐太子殿下風采萬中挑一,卻不得不娶這麼……嘿嘿……只盼着太子殿下能在這吟詩會上看中某家小姐,那咱們可就有好戲看咯……”少年說完,嘴中忍不住發出嘖嘖之聲,但卻在馬車於長公主府門前停下,車上嬌人兒被幾個丫頭攙扶走下馬車後,再也發不出一點聲音。

宋瑞溪聽着身後兩人的竊竊私語,連耳根子都被說紅了,只差鑽入宋如沐懷裡去躲起來了。然而宋如沐卻是聽的長舒一口氣,暗道“既然這未婚妻都來了,那皇甫天佑應該不會再來找她麻煩了吧?”。

宋如沐忙着哄宋瑞溪,宋如沐身邊的茶語卻出聲哼道:“你們看什麼?小心眼珠子掉出來!”

疑惑不已的宋如沐,還以爲是誰惹了茶語不快。剛想出聲詢問,卻驚訝的發現,她四周的人都在盯着她看,就連先前於身後說話的那幾個少年,也是盯着宋如沐愣怔出神。

原本還以爲大家是看那鳳凰兒楚新柔,才至於發不出一點聲響,如今卻纔醒悟到,原來這四周的人都是在盯着她看啊!

宋如沐暗道一聲“老天”,終與宋瑞溪一般想鑽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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