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宋老四與宋小四兩父子,卻是被盼子心切的宋老夫人給趕出來的。
話說那宋老夫人在前幾日抵達杭州,正要轉車前往富陽之時,見到本應已身在富陽的宋老四,帶着在兒子宋翰身邊當差的宋小四,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時,還以爲兒子來杭州接她了,真是歡喜壞了。
哪知還沒來得及嘟囔句白高興了,便得知宋翰已被升爲杭州知府,不日即可趕來杭州與她匯合後,真真是喜出望外到極致,爲了不給兒子添亂,宋老夫人當即便帶人住進了客棧,每天盼望着兒子一家人的到來。
可多年不見,思子成疾的宋老夫人,卻是一天也等不下去了。於是就這樣,宋老四與宋小四兩父子,每日都被趕到城外此處候着,以便見到宋翰來後,可以馬上將人引去見宋老夫人。
聽宋老四說完,思母之心日盛的宋翰,本就激動的心情亦是急切起來,於是讓宋老四父子趕緊上車,二話不說就讓人驅車向杭州城內趕去。
車內,見宋翰竟然表現的如孩子般迫切,宋如沐暗暗有些發急,據姬無塵說的,宋翰的情緒最好是保持愉悅,但卻也是不能過於激動的。
如此,當宋翰再一次敲下車壁催道:“再快一些,別讓老夫人等久了。”,宋如沐索性從宋嬤嬤懷裡起身,上前抱住宋翰嬌聲提醒道:“爹爹別急,無塵伯伯的話您忘記了嗎?”。
本來還想繼續催促加快速度的宋翰,抿嘴一笑,抱住一雙兒女的手臂用力一收,挑眉笑道:“只這一回,小沐兒別擔心,爲父心裡有數。”
邊上的宋嬤嬤見了,便對宋如沐打趣道:“小沐兒長大了,知道照顧爹爹了,不過你們爹爹啊~打小未離開過老夫人這麼久,這麼多年過去,激動也是在所難免的……”。
聞宋嬤嬤言的宋翰,當即收起激動的臉色,對一雙兒女笑道:“呵呵……別聽你們嬤嬤的這些打趣話兒。”
心裡爆笑的宋如沐,見宋翰說完便暗暗調整起呼吸來,便“哦”一聲拉起宋念之掀開簾子,打量起路邊的風景來,不在去打擾靜坐穩定情緒的宋翰。
這次與當初船隻停靠“望江門”不同,而是打城東北面方的“艮山門”入城。
只是還未入得城門,車隊便被幾個守門侍衛攔車擋住。稍後幾個涌過來的侍衛,用手中之刀大力拍打着馬車,大聲吆喝着讓所有人下車,同時喊道:“今日有貴人到咱們杭州來,誰也不許亂,否則休怪爺爺不客氣了”。
安慰幾聲有些受到驚嚇的宋念之,見宋嬤嬤上前捂住宋念之的耳朵,女兒宋如沐也是抱着宋念之不放,宋翰這才輕笑着掀簾下車去。
先前的幾個侍衛,在看清下車之人乃是宋翰後,便立刻換上笑臉,拱手行禮道:“哎呀~原來是宋大人,小的們,小的們……”。
“無妨,你們也是例行公事而已,只是日後需好生說話,這萬一車上要是有老人孩子,受到驚嚇可就不好了。”宋翰隨口說着,見四周的百姓都往自己這邊看過來,便不想再繼續囉嗦下去,只將路引收回,準備向脾氣從猛獸變成小貓的幾個侍衛告辭。
還未等宋翰告辭的話說出口,便有一位武官打扮的男子大步走來,見到宋翰後即單膝跪地,拱手說道:“卑職侯大勇,前鋒營中鋒正統領,奉命在此迎接宋大人前往樓外樓,楚大人他們已在那處備下酒席,爲宋大人接風洗塵。”
先前侍衛們的粗魯之舉沒有讓宋翰蹙眉,但在聞候大勇的話後,宋翰卻不自覺收起了臉上的笑容,蹙眉片刻後才又換上笑容道:“候統領快快起身,如此折殺本官了”。
“哈哈……宋大人啊,在俺們軍營裡,這下屬見了上司行禮,那可是天經地義的事兒,哪有什麼折不折殺的,您日後貴爲杭州知府,也是我侯大勇的頂頭上司了,這向您行禮,您儘管受就是了。”被宋翰攙扶起身的侯大勇哈哈大笑道。
一陣耳鳴的宋翰只好苦笑着,對還在哈哈大笑的侯大勇道出實情,言明其母遠道而來,已然在城內等候他們一家多日,而且車上還有年幼的兒女,故而需要稍後才能隨他而去。
“哈哈~原來宋大人擔心的是這個,看來還是楚大人設想周全,早就派人將老夫人請去樓外樓了。所以,宋大人啊,趕緊隨下官走吧?那邊還有貴人等着見您吶~”,早就知道宋翰會做如是說的侯大勇,再度大笑出聲向宋翰說道。
見聞言的宋翰,驚訝之餘還是滿臉猶豫之色,侯大勇這纔對身後的侍衛們喊道:“小的們~還愣着幹什麼?趕緊的~將宋大人的行禮送往府衙,若是少了一件,小心爾等項上人頭。”。
先前無意衝撞了宋翰的幾位侍衛,聽侯大勇一吼,皆爭相跳上其餘馬車,催車伕趕緊向府衙方向出發。
這番光景讓一早出門的宋老四父子是吃驚不小,但看看已經冷靜下來的宋翰,宋老四父子只好聽宋翰的吩咐,隨那班兵人跟車前往府衙去了。
而隨宋翰一同前往樓外樓的宋如沐,猜想侯大勇嘴裡的貴人時,亦發現宋翰返回車上時的青白臉色,看得出宋翰是極度不樂意前去的。
不知該如何勸慰父親的宋如沐,難免又想起那句“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的話來,只有在心底深嘆一聲,希望宋翰能夠剋制住自己脾氣,不要太過於去計較這些可有可無的事情。
既然是前往樓外樓,那就得從此處穿城而過,所以車入得城門後,便直往城西“錢塘門”行去。
剛入“艮山門”還走了沒多久時,端坐馬車內的宋念之,便被車外不斷傳來的機杼聲給吸引,小聲詢問宋如沐那是什麼,同樣不知道的宋如沐,如獲至寶般的將問題轉給一直蹙眉不愉的宋翰。
面對兩個孩子的好奇,宋翰這才拋開一切,對兩人講解起了這聲音的來歷。原來此處就是杭州絲綢的集中生產地,杭州生產絲綢的手工作坊,基本都被官府集中在這附近的幾條街道上,以方便外地來採買絲綢的商家貨比三家。
如此具有一定規模的小工業模式,與先進的商業意識,讓對這個世界的認識,僅限於富陽小城的宋如沐,是深爲歎服!
上次宋如沐跟隨宋翰夫婦途徑杭州之時,那時的她,還只是個在襁褓中的娃娃,加上一次懶覺,雖然讓她機緣巧合下救了宋嬤嬤一命,但也讓她錯失了參觀杭州的風景,只在望江門碼頭剛下船時得以窺探了幾眼!
所以趁這次馬車穿越整個杭州城,宋如沐是好好的飽了一次眼福,那座座風情萬種的橋樑,與橋下川流而過的清澈河水,加上河兩邊洗菜淘米的婦人,還有沿街吆喝賣東西的小販與路人,只讓人感覺身在夢中一般,更是讓初逛杭州城的宋如沐不捨漏看一處風景。
“姐姐快看~~”,剛出得錢塘門,宋如沐還在奇怪爲什麼賣香燭的小販越來越多時,同樣眨巴大眼睛到處觀望的宋念之,拉着宋如沐向不遠處指道。
“看什麼?”待宋如沐隨着宋念之望過去,才發現原來卻是車到傳說的西湖邊上了。
只見遠處重重疊疊的青山綠水糾纏與一起,近處霧氣縈繞的湖面上,許多白色飛鳥不時的飛翔滑過,其中一隻捕食成功的飛鳥,正叼着一尾碩大的魚兒衝上天際,引得無數飛鳥尾隨而去。
也正是那飛鳥的沖天之舉,吸引了宋念之的所有目光,拉着姐姐宋如沐興奮大喊的同時不說,還不忘回頭急喚宋翰與宋嬤嬤一同觀看。
於是一車人就這樣將腦袋湊到車窗處,看遠山含笑水流長,看飛鳥覓食互嬉鬧,先前的那些鬱悶氣氛隨之消散殆盡,剩下的只有兩個孩子的嬌笑聲遠遠傳出,驚起對對連理鴛鴦鳥,比翼雙飛躲笑而去。
流連忘返中馬車從斷橋之上行過,順着白堤又向前走了一柱香左右的時辰,終於來到了位於孤山下樓外樓。
而此時樓外樓的門前,數十位身穿官袍的官員正列隊侯在那裡。
寂靜中,衆人瞄到前鋒營中鋒正統領侯大勇,正引着一輛馬車向這邊行來時,諸官皆是急忙整理下自己的儀容,然後腳步整齊的上前三步,對停在面前的馬車行跪禮。
待車上的宋翰,下車與這些未來的下屬們寒暄完畢,時辰眼看着又過了將近小半個時辰。馬車上早就有些餓了的宋念之,趴到姐姐宋如沐耳邊小聲道:“姐姐,念之是真真的腹中空空了。”
被宋念之忽來文縐縐的一句話,給惹得悶笑不已的宋如沐,不由白一眼宋念之道:“你還嘴尖皮厚呢!”
“呃~腹中空與嘴尖皮厚有什麼關係?嘴尖皮厚腹中空?難道是竹筍?”愕然的宋念之,剛想質問姐姐爲什麼說他嘴尖皮厚時,便恍然道。
“算你厲害……”想欺負人沒欺負成的宋如沐只有曬然道。
“嘻嘻……”很有成就感的宋念之,邊揉着空空的肚子,邊琢磨着方纔的話,倏爾擡頭對姐姐宋如沐癟嘴道:“姐姐你嘲笑我!”
“嘻嘻……”這下輪到宋如沐很有成就感了,無視癟嘴望着自己的宋念之,暗笑道:“望吧……望吧……我免疫力貌似提升了許多嘛。”。
待兩姐弟說笑完,外面的寒暄業已告一段落,在一衆官員簇擁着宋翰準備進樓時,便有幾個模樣俊俏的丫頭,來到車前敬請宋氏姐弟下車,下車之後還將兩人抱起向樓內走去。
很少被人抱着走的宋如沐,感覺倍加彆扭,很像林黛玉初進大觀園時,怕惹笑話的宋如沐,只好臉紅心虛的抿嘴別過頭去,任由那丫頭抱着自己。
哪知卻在一彆頭之際,宋如沐看到了一個許久不見,也不可能出現在此處的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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