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來了?”江湛遠居然脫口而出。
他說這句話的感覺就是她突然造訪他和Jessica這對夫婦。她纔是那個外人。
晏初曉冷笑一聲:“我是醫生, 出現在這裡很正常。你不會是今天才知道我在醫院工作吧?”
江湛遠默然不語。他一旁的Jessica開始裝大家閨秀,解釋道:“江太太,你知道我和你丈夫原來是師兄妹, 現在又是工作關係。我請他幫忙送我回去, 你不會介意吧?”
晏初曉不想看她演戲, 面無表情地直接出了門。
沒走多遠, 江湛遠追了出來, 叫住她解釋道:“我就是幫她拎拎東西送她出院,你別多想。”
“還有別的事嗎?我要回去工作了。”晏初曉冷冷地說道。叫我別多想,你就不應該做一些瓜田李下的事。
“有, 我還有別的事要和你說。”江湛遠忙說道,陪着小心:“初曉, 明天晚上協會裡有宴會, 要求攜伴參加。我想問一下你明晚能不能把時間空出來?明天是週末, 你應該不用上班吧?”
晏初曉不忍拒絕,但還是硬邦邦地說道:“看情況吧。有空就去。”說着, 就雙手插進白大褂口袋裡自行離開。
回到辦公室,看了一兩個病人後,閒了下來,她居然收到一封來自巴黎的信,沒有寄信人的姓名。
在巴黎她只認識一個蘇北, 況且蘇北從來不喜歡用寫信的方式聯繫, 要寄信也會寫她家的地址, 怎麼會寄到醫院裡來呢?
晏初曉正狐疑, 準備拆信時, 就看見那個女人又回來了,正站在門口。
“你又回來幹嘛?不是已經成功地叫他來送你了嗎?”晏初曉沒好氣道, 隨手將信放進抽屜。
Jessica平靜地說道:“我回來是想告訴你一些事實。你丈夫肯定告訴你要帶你一起參加宴會的事吧。但是有沒有說那個宴會是爲我設的慶功宴?”
晏初曉沒有生氣,坦然道:“他沒有告訴我,不過我已經猜到了。最近L市音樂協會圍你圍得挺緊的,大事小事哪樣不和你掛鉤。你不會這麼無聊跑回來告訴我這件事吧?”
“當然不是,我是回來還東西的。”Jessica掏出一個亮晶晶的東西,朝她揚了揚。
晏初曉認出來了,那個女人手中拿的東西是她送給江湛遠的生日禮物—銀製鋼琴式樣的鑰匙環。她憋着一口氣,冷冷地打量着那個鑰匙環。
Jessica故作漫不經心地說道:“晏醫生,剛纔你來過我的病房,所以我想這應該是你落下的。”
他說要永遠帶在身邊的鑰匙環居然這麼輕巧地落在那個女人的手裡,晏初曉感覺到被不折不扣地甩了一巴掌。她硬撐着,冷靜道:“不好意思,讓你白跑一趟。這不是我的,而且我也不認識。”
“不是你的?那該是誰的?”她調笑地問道。
晏初曉騰地站起來,開始送客:“Jessica,如果你不是來看病的,就請你離開。這裡不是你吃飽了沒事幹找麻煩的地方!”
正準備不顧她大明星的臉面,推她走時,一個護士急忙跑來:“晏醫生,心內科剛剛轉來一個心衰竭患者。陳醫生正在做別的手術,所以……”
“好,我現在就去!”晏初曉沒有管Jessica,立馬跟着護士朝急診室快步走去。
在去急診室的路上,果然看見一輛手術車推着一個呼吸困難昏迷的病人過來。她們立馬跟上。
這時,Jessica看見被推着經過她身邊的手術車,尖叫了一聲,臉色慘白。
晏初曉不由停下腳步,忿恨道:“添什麼亂?趕緊走!別叫我找人轟你!”
看着她依舊木然地站在原地,臉色絞白,瑟瑟發抖。晏初曉不禁好笑,回頭諷刺道:“既然這麼怕見到病人,何必每次都做戲到醫院啊?”
說完,她總算順了心中一口氣,快步進入急診室。
將病人搶救過來後,晏初曉疲憊地脫下手術服,回到了辦公室,看見桌子上放着剛纔Jessica拿來示威的鑰匙環,她就氣不打一處來,伸手就將它扔進垃圾簍。
陳海正好進辦公室,瞧見這一幕,笑道:“在生誰的氣?”
晏初曉有點不好意思,忙掩飾:“沒生氣啊。”她收拾東西,將那封信塞進包裡,準備下班。
“晏醫生,剛纔你搶救過來一個心衰竭患者,是嗎?”陳海叫住她。
那個手術原本是輪到陳海做的。晏初曉解釋道:“剛纔你在做別的手術,所以我就先頂替你了。怎麼了?”
“哦,沒事。我就想看看這個病人的病歷,瞭解下情況。”陳海答道。
晏初曉將病歷遞給他,順口說道:“這個病人雖然是青年人,但是卻患有糖尿病,高血壓等多種疾病。極大可能是受遺傳,還有一些病是後天形成。現在發展成心衰而住院。雖然搶救過來,還是很不穩定……”
看到陳海怔怔地看着病歷,並沒有心思聽她在講,晏初曉輕輕地說了一聲“我先走了”就下班了。
晏初曉在門口就聽見雨薇和六師兄的笑聲,陰鬱的心情一掃而空,忙走了進去。
“在聊什麼,聊得這麼高興?”晏初曉笑着問道。
“小師妹,回來了?”俞少勇笑着招呼她,“來,快來吃海棠糕。”
杜雨薇笑得眼睛都彎了,滔滔不絕道:“六師兄在講跆拳道館的趣事。他說,今天有個男的求婚求到跆拳道館了,他女朋友是學跆拳道的。那女的經不過其他女學員攛掇,就對那男的說,你在現場挑一個男的,打贏了,我就嫁給你。那男的不會跆拳道,正苦悶間,突然看見一人,就自信滿滿地滿口答應。他指着那人對衆人說就挑他了,衆人看見了都樂翻天。你猜他選中了誰?”
晏初曉邊吃着海棠糕,邊搖搖頭說道:“就挑一人,這有什麼好笑的?”她看了看俞少勇,調侃道:“他不會看走眼,挑你了吧?”
“哪能啊?我肌肉發達着呢,那小子看見我,就躲得遠遠的。小師妹,你就會損我!”俞少勇嗔怪道。
杜雨薇繼續繪聲繪色道:“那男的看見旁邊有一個正掃地的老頭,就耍滑頭,挑了老頭,以爲穩操勝券。可是跆拳道館裡的人看了都哈哈大笑,說他這次在劫難逃,挑了這裡最厲害的,跆拳道館館主……”
聽到這,晏初曉猛地噴出海棠糕,笑道:“我爸?他怎麼挑上我爸啦?這不是找死嗎?”
“哎呀,髒不髒!”杜雨薇鄙夷地看着她。
俞少勇笑着說道:“師傅原本不到館裡去了,今天閒的無事,就去視察。看見地面髒了,就拿起掃帚掃了一下地,沒想到就被人點上比武。他老人家還挺高興,直誇那小子有勇氣,敢於挑戰,攀登高峰。話語說的直讓那小子心裡發毛。不過師傅還算腳下留情,沒有讓他在結婚前殘了,不過至少得躺一個禮拜。”
“那女的答應嫁給他了?”晏初曉啼笑皆非。
“這還得多虧晏叔叔牽的線保的媒,晏叔叔說他雖實力不夠,但勇氣可嘉。習武之人就要這股敢於挑戰,敢爭天下第一的精神!”杜雨薇快言快語。她的眼睛突然瞥見已經空空如也的盤子,登地沉下臉來,厲聲朝晏初曉呵斥:“晏初曉,你都吃完啦?這什麼女的,胃口這麼大?!”
“當然是習武之人的女兒,海量啊!”晏初曉拍着肚子,得意地說道。
“不行,給我吐出來!”杜雨薇蠻橫地勾住她的脖子,威脅道。
俞少勇笑眯眯地看着她們,打圓場道:“這海棠糕你們愛吃,趕明兒我再買來就是了。”
笑過一陣後,晏初曉還是和他們提起了Jessica下套讓他們鑽的事。他們的臉立刻陰沉下來,沉默不語。半晌,杜雨薇不悅道:“晏子,你這是先甜後苦啊?”
“不是,雨薇,我就想以後如果Jessica再找上咱們,咱們得多一百二十分心眼,千萬別上當。這次權當花錢買教訓。”晏初曉謹慎地說道,想起什麼,繼續問道:“雨薇,你怎麼花了兩萬塊錢去買那些檔案?”
“兩萬?”杜雨薇一陣驚詫,說道:“花兩萬去買那種東西,我不瘋了纔怪!我就用了兩千。”
俞少勇鄭重地下結論道:“那肯定是那個女的故意栽贓你們。花這麼多錢,真是煞費苦心,毒辣至極!”
“怎麼解?”她倆都疑惑不已。
俞少勇冷靜地分析道:“這得分兩種假設考慮。如果她打算告你們,因爲小師妹的確找過袁醫生,而雨薇確實用兩千塊錢賄賂過,再加上在她的新聞發佈會上你們雙雙露面,鬧場過,這些都讓你們難逃干係。她拿這麼多錢冤枉你們,就是想讓這齣戲更逼真,讓你們情節嚴重,更加坐實賄賂之名。不過這個假設有風險,很容易查出你們是冤枉的,而且她的目的不是在告你們,讓你們丟工作,有牢獄之災,所以就用了第二個假設,她是做戲給一個人看,讓你們徹底在那個人面前沒有可信度。那個人,我不說,你們都明白。”
“是江湛遠。”晏初曉落寞地說出,“她的確成功了。江湛遠看見那兩萬塊錢,就立馬認定我和雨薇聯手賄賂了袁醫生。不管我怎麼解釋,他都義無反顧地相信那個女人,還爲她抱不平,說我們傷害了她。”
“操,他有沒有腦子啊?不相信自己老婆居然相信那個賤女人!”杜雨薇拍案而起,氣憤道:“真是氣死我了,現在我都覺得那兩千塊錢花得真是冤枉!”
“所以我說就當花錢買教訓。”晏初曉苦笑了一下。
“好端端的心情就這麼被這兩個狗男女破壞了,不行,我得發泄。”杜雨薇恨恨地提議道,“要不我們三個去酒吧喝酒吧?”
晏初曉沒心情,不贊成:“我不能喝酒。一喝酒,就想吐。”
俞少勇考慮了一下,建議道:“我倒有一個好法子,可以肆意發泄,而且不用喝酒。”
原來六師兄提議發泄的好法子就是在網吧玩遊戲,在虛擬的空間用刀,用槍,用炮彈盡情地砍殺,射掃,轟炸怪獸,藉此來發泄心中的忿恨。
杜雨薇在六師兄的指導下一點就通,很快就上道和線上的人比賽贏積分。而晏初曉在六師兄耐心地講解了好幾次遊戲規則後仍舊是熊瞎子點窗戶紙,她使性子揚言沒勁,不玩了,得潔身自好,不玩這種沒營養的東西,還另外提議去唱K。
結果玩得正happy的兩人根本不搭理她。晏初曉自個兒無聊地瀏覽了一些網頁後,看見旁邊兩人興奮的臉龐和銀幕上迸發出五光十色,壯烈廝殺的畫面,不由好奇纏着雨薇要摻和一下。
雨薇沒拗過她,割痛讓她玩一盤,不時在她耳旁指導該怎麼玩。
“我懂!剛纔師兄早和我說明白了。”晏初曉興致勃勃,拿起鼠標開始亂點一通。
杜雨薇在一旁看得心驚肉跳,祈禱她千萬別把自己辛辛苦苦賺的積分一下子給弄沒了。
正當雨薇探頭看了一眼旁邊六師兄的戰況之際,晏初曉看見了一個不明物,笨手笨腳地點了一下鼠標,還疑惑着:“是敵人麼?”
“哎呀,該死!”杜雨薇氣急敗壞地推開她,趕忙搶救戰況,衝晏初曉哀求道,“晏子,求你了,你自個兒玩吧。你殺傷力太大,活生生把我一個孩子給弄死了。這樣吧,你覺得無聊,就到聊天室裡去發揮你的才能,胡侃瞎侃,將網上的人都砍暈菜了。”
晏初曉賭氣註冊了一個□□號,進入了一個聊天室。剛開始還聊得好好的,不多久她就發現不對勁了,來搭訕的人中有大半是庸俗之徒,三兩句話下來就現出原形。有問“是不是美女?”的,有拐着彎要視頻聊天的,有自吹自擂,顯擺自己的,有問“姑娘多大?”……總之三教五流,魚龍混雜。
見到實在難纏的,晏初曉索性開始改資料,將年齡改爲5歲,性別改爲男。結果又碰到生事之徒發來:“我靠,乾脆回娘肚子裡玩去!”“陰陽人?囧~”“小妹新來的吧?”“哇塞,是新人!讓哥戲耍一番~”……
晏初曉鬱悶至極,沒想到上個網,還居然被人調戲。她不想多言,給這些人都發了一張踢腿的圖片過去。
立馬引起羣憤。
“啥玩意兒?敢叫板是吧?”“給你一斧頭,剁掉你的腿!”“我說姑娘,俺只是來看熱鬧的,幹啥連我也一鍋端啊?”“暈!是不是90後?腦殘一個!”“樓上的,人家是00的,不寫了5歲嗎?”“有人踢館了!兄弟姐妹們,扔磚頭!”………
霎時整個聊天室血雨腥風一片,叫罵聲連連。晏初曉被這一陣勢給嚇懵了,好漢不吃眼前虧道:“就發錯一張圖片,呵呵~至於這麼大動靜嗎?大家飄過,無視我就行……”
果然聊天室裡發泄完氣後,集體無視起她,晏初曉也覺得索然無味。準備離開之際,居然還有人主動找上她,是一個叫“塵世走筆”的。
有種患難見真情的感覺。晏初曉立馬感激涕零地加了他。
塵世走筆發來消息:女俠?
知音吶!沒想到有人居然識得金鑲玉。心中迴盪着周璇經典名曲的“小妹妹呀走天涯,天涯海角覓知音”的旋律,晏初曉以“初曉微茫”的身份發消息:那是,可惜世人不容!
塵世走筆發來微笑的表情,委婉發道:剛纔你解決問題的方式太豪放了,大家有點接受不了。
晏初曉不好意思地打出一行字:我有時候脾氣太暴躁了,遇到挑釁就停不下來想武力解決。
塵世走筆:心情不好?
被他一語中的,晏初曉下意識地掩飾:纔不是。你怎麼會這麼想?
對方遲疑了一下,隨即,塵世走筆:我也說不上來,就是突然看見你的名字有了這種感覺。
別人都說一見鍾情,沒想到名字也能傳達感覺。晏初曉開始胡謅道:哦,你誤解了。我取這個網名是有另一番含義的。平常我鋒芒太盛,經常引來爭鬥,所以吸取教訓取了“微茫”二字。
塵世走筆調侃道:你也沒吸取教訓嘛!剛剛來這兒,還沒到10分鐘,就引起聊天室龍爭虎鬥。
晏初曉啞然無語,發了個“汗”的表情過去。
和塵世走筆聊天還是很輕鬆的,字裡行間能感受到他語氣溫潤,態度和藹,甚至他能常常爲對方設身處地考慮,真的把她當朋友一般。
到了12點鐘時,他主動告辭:夜深了,你也休息吧。熬夜對身體不好。
這世界還是好人多!這個塵世走筆陪伴她度過一個無聊的夜晚,晏初曉心中充滿感激之情,敲下一行字:好。謝謝你! 就下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