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中……”趙飛驚呼一聲,他是監司官員,並非沒有見過死人,可是眼睜睜的看着一個熟悉的人死在自己的面前,依然震驚無比。
辛棄疾做了個無辜的表情:“他就是李中?哦,那對不住監司大人了。我聽監司大人之前說不相干的人出去。這會兒陡然出現一個手持利刃的男子,還以爲是有刺客摸到了監司。才叫部下出手。沒想到啊……”
辛棄疾悠悠的嘆了口氣,一臉的無奈和無辜,老老實實的看着趙飛:“那……李中就算我叫人誤殺的好了,我明日就綁了自己,去御史臺自首去。”
趙飛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既然部下已經死了,現在說什麼也沒有用處。再說了,若是自己真的點頭讓辛棄疾去御史臺負荊請罪的話,紹興的飛虎軍舊部能把監司給拆了,再順手把自己的骨頭給拆了。
趙飛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屍體,對着要衝進客廳裡的監司官兵厲聲喝道:“亂什麼亂?把屍體拖出去。”
那些官兵也不是不認識李中,但是聽到趙飛這麼一句話,一個個不明就裡,還是按照趙飛的吩咐,把李中的屍體給拖了出去。
待到客廳再度安靜下來,韓風自己扯過一把椅子,大馬金刀的坐在趙飛的對面,正經八百的問道:“趙監司,現在紹興的事情已經成了這般模樣,監司大人準備作何打算?”
趙飛淡淡的瞥了韓風一眼,眼前這個年輕人似乎是天不怕地不怕似的,惹了這麼多麻煩,就像個沒事人,現在還來問自己應該怎麼辦。
不過,趙飛也是個聰明人,現在紹興軍已經落入金錢豹的手中,紹興大營被踩平。辛棄疾這條老狐狸明裡暗裡支持韓風,自己勢單力薄,監司衙門反而成了孤掌難鳴。
一念想通,趙飛便微微一笑:“不知道韓主事對之前紹興的案子有什麼解釋?”
辛棄疾臉上的皺紋頃刻間便綻放開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淡淡的在臉上散開。這一聲韓主事,叫着韓風的官職,潛臺詞便是,事情已經結了,咱們就按照官場上的規矩來辦吧。
趙飛已經遞出去了一個臺階,就看韓風是不是順着臺階走下來,讓大家夥兒的日子都好過一點。
韓風笑道:“案子?趙監司是不是想聽我說說教閱房血案的真相?”
韓風把真相兩個字咬的緊緊的。特意加重了語氣。
“監司是不會冤枉你的,有辛知府在此,他也是人證。你說的每一句話,辛知府都會認真調查的,斷斷不會放走了殺人兇手,也不會讓你有苦難說。”趙飛端起茶碗,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
上道!但是韓風心裡對趙飛的警惕卻提高了幾分,趙汝愚一系想要插手這個案子,韓風心知肚明。但是失敗之後,趙飛乾脆利索的承認了失敗,並且貼身護衛被搏殺在面前也無動於衷,不得不說,這個監司大人能有今時今日的地位,還真不是靠着趙汝愚提拔就能走上來的。這個人的城府不是一般的深啊。
“真相……便是!”韓風揉了揉腦門,緩緩的說道:“那日,史若海帶着李玄去我教閱房,見我教閱房的女子生的頗爲美貌,便動手調戲。教閱房的女子都是知道規矩的人,斷斷不會跟上官發生衝突,只是躲讓趨避。沒想到,史若海看中一名女子,便和李玄爭風吃醋起來。想那李玄何許人也,手下功夫非一般的了得,三拳兩腳就踩爛了史若海的小.雞.雞,又一刀要了他的命。”
“史若海的屬下一看小官人殞命,個個義憤填膺,大有古之俠客風采,所謂士爲知己者死,史若海平日待他的部下不薄,那些漢子便圍住李玄開始廝殺,混亂中,同歸於盡。下官當時帶着教閱房的女子們準備勸架,可是監司大人也知道,女子到底是女子,力氣武藝都是不如男子,她們只能在外邊喊……別打了,別打了。但是那些魯莽漢子卻沒有一個人聽她們的話,打了個你死我活。”
韓風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覺得有些口乾,就抓起茶几上的茶壺,咕嚕嚕往嘴裡倒了半壺,接着說道:“下官一看,李玄大人和史若海小官人都死在教閱房,嚇得魂不附體。監司大人你是知道的,我們韓家的家教很嚴,我上任沒幾天,就鬧出這樣的動靜,韓家的老少爺們只怕非打死我不可。沒辦法,我就想揹着小包,桃之夭夭。”
“我一走,教閱房的女子們也沒了主心骨,便各自散去了。沒想到史山唐居然誤會是我們教閱房殺了他的兒子,於是全城搜捕,這可真是冤枉啊。後來我去紹興府,辛知府親自審問我,我說了啊,辛知府說要查,我心說,史山唐只怕會來牢裡殺我,就從紹興府逃了出去。之後的事情,大人您應該都知道了吧?”
辛棄疾笑眯眯的看着韓風,心道,這小子要是真的混不下去了,絕對可以去街口擺個攤子說書去。這一張嘴,黑的說成白的,活的說成死的,實在是……太有才了。
“哦?就算教閱房裡的事情如你所說。可是你殺入紹興大營,煽動紹興軍和大營對抗,又斬殺史山唐,這同樣是死罪。”趙飛輕輕的又釘了根釘子在韓風的身上。
“冤枉啊。”韓風慘叫一聲,瞪大了眼睛說道:“事情不是這樣的,我是去了紹興大營,可那是因爲我聽說有人要殺史山唐,我怕是有人嫁禍給我們教閱房,便急急忙忙去了。沒想到史山唐誤解了我的好意,便推出火炮來,金錢豹大哥是怕我有事,才帶着人去了。再後來,史山唐遇到一羣黑衣人,被那些人給殺了,我奮勇抵抗,才搶了史山唐的腦袋出來。交給了監司。”
“你還是有功之人了?”趙飛冷冷的說道。
“過獎,過獎。”韓風一點笑意也沒有,昂着頭看着趙飛。
“那你要殺我部下李中……”趙飛這句話纔出口,辛棄疾就重重的咳嗽一聲。
“是我老人家叫人誤殺的。韓風只是隨口說說,這事,怪我,怪我。”辛棄疾一臉痛心的樣子。
趙飛一聽辛棄疾說話,便自己撤了話頭:“算了,我吩咐衆人都下去,李中沒有下去,也難怪辛知府誤會。再說了,辛知府以爲他是刺客,這也是在所難免的。本官總不能真的追究辛知府吧?”
“韓風說的這些事,辛知府,就有勞你去查證了。不久,朝廷或許會派人下來紹興,辛知府務必要在朝廷派人來之前,把案子的證據找全。不然,我們紹興的官員,個個都沒法交代。至於韓風……”趙飛頓了頓:“撤銷海捕文書,教閱房的女子全部回到教閱房去居住,辛知府沒有查完案子之前,任何人不得離開紹興。等候辛知府的結果。”
韓風知道趙飛已經做了最大的讓步,讓辛棄疾去查這個案子,其實就是讓老辛自己想辦法弄點證據出來,在史若海和李玄的身上做點手腳,要看起來真的像是互相搏鬥身亡一般。另外,紹興大營也要給處理好。既然事情已經塵埃落地,大家的掃尾就要做的漂漂亮亮。
趙飛心裡卻是另一番打算,這次想借機搭上太子妃這條線,算是沒戲了。不過,自己賣了個順水人情給韓風,也算是跟韓侂冑賣了個人情。韓侂冑在朝中爲官多年,場面上的事情,會做人的人,表面上看着趙系官員似乎吃虧一點,其實吃虧就是佔便宜,吃虧未必不是福氣啊!
“謝過監司大人。”韓風一抱拳,轉身隨着辛棄疾就走了出去。
兩人帶着隨從徑直出了監司衙門,辛棄疾忽然指着韓風哈哈大笑起來,老人家笑得幾乎要喘不過來氣,一個勁的用拳頭砸着韓風的肩膀。
別看辛棄疾是老了,手上的力氣還真不小,砸得韓風齜牙咧嘴,實在是忍不住了,一把握住辛棄疾的拳頭,苦着臉說道:“辛世叔,有話好好說,別打了,我扛不住了。”
辛棄疾大笑道:“你小子,撒謊的時候嘴巴就像抹了油,張嘴就來,事先也不跟我說一聲。算你狠。你知道你的謊話有多幼稚嗎?”
“幼稚?再幼稚也比不上莫須有三個字吧?”韓風冷冷的說道。
辛棄疾漸漸收斂了笑容,朝廷已經腐敗如是,積重難返了。大家要的只是官面上的玩法而已,至於這個謊言是不是荒唐可笑,老百姓會知道嗎?不,他們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官兒告訴他們,李玄和史若海是互相打死的,老百姓自然會相信的。至於太子妃和韓家的較力,這才只是開了一個頭呢……
“別琢磨那麼多沒用的。”辛棄疾拍了拍韓風的肩膀:“我讓人通知秦燕她們自己返回教閱房。你不必擔心,我會安排人手保護她們。你先隨我來紹興府見一個人。”
“什麼人?”韓風疑惑的反問道。
辛棄疾卻只是詭秘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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