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路上在想着蘇蘇,她的每一個笑,每一個動作都宛然如在眼前,沒多久我便到了宿舍樓下,我擡頭又看着天空中的雨絲,心裡想:她也該回去了吧。
進了宿舍,發現老狼坐在牀上‘叮咚叮咚’地調試着一把嶄新的吉他,見我進來了,停了下來,四哥上自習去了,風雨無阻,其他人都在宿舍。
我一進去就感覺氣氛不對,他們所有的眼光都盯着我看,我有些不自在,就像是走進了一個刑場,浩二說:“你今天去那了?”
我說:“去看畫展”
大膽說:“去看畫展怎麼不叫上哥們一起去,是不是出去鬼混了?”
我說:“沒有”
我有點累,把包放在牀上。
老狼忽然又‘叮叮咚咚’地彈起來,聲音有些難聽,浩二笑嘻嘻地把胳膊搭在我的肩膀上,說:“看到什麼驚豔的畫嗎?”
我說:“沒有,都是些過時的畫”
浩二說:“我怎麼老感覺你今天眉帶桃花,老實交代,不然以舍規處罰了”
我說:“什麼舍規?我怎麼不知道?”
大膽說:“我們新擬定的,現在只要你同意,就算全票通過了”
大膽拿起桌上的一張紙,大聲念道:“我們東下420全體宿舍舍員,爲建立更完善的宿舍制度,保障舍內安寧,促進公共福利,構造優秀的學習環境和氛圍,特制定此舍規。”
他清了清嗓子,繼續念道:
第一條:中午12:30~14:20,晚上23:00後爲舍員作息時間,他人不能大聲喧譁或者在休息時間打電話或者接電話。如有需要,請到宿舍外面的樓道通話。
第二條:舍員衛生(包括倒垃圾,掃地,拖地)必須按照我們商量的輪流制度按時打掃,如若那天實在有事,可以請其他舍友調換工作時間,當然舍友有權拒絕你的調換。
第三條:舍員有上課的權利,他人不得煽動其遲到,早退或逃課。
第四條:其他宿舍的同學過來借東西,誰借出去的誰就有義務去叫其歸還。不得隨意代他人借東西給其他人。
第五條:不得在公共求場合爆其他舍員的**或者做有損他人名譽的事情。
第六條:藐視舍規者,我們宿舍其他成員有權共同商量相應的懲罰措施。
以上犯一條,爲宿舍洗襪子一天,累計犯兩條,除洗襪子以外,罰5rb做舍費,一個人一學期累計20次以上的請大餐(菜任點)”
我越聽越覺得有意思,我問:“誰制定的?像是憲法一樣”
大膽說:“我們今天早上起來就開始起草,中途思路不暢,給四哥打了電話,四哥提了兩條,給你打電話打不通”
大膽問我:“你有什麼問題或補充的嗎?”
我看看他們幾個,說:“我沒問題,也沒補充”
然後大膽像是立法委員一樣興奮,高呼:“全票通過”
浩二說:“我提了兩條,被斃了一條”
我看着老狼,問:“你新買的吉他?”
老狼仍舊在調音,說:“這是我的老相好,我一有了它就感覺人生充滿希望”
就在這時,只聽樓下有一個女生的聲音在喊:“張志國,張志國在嗎?”
貓眼三在看書,充耳不聞。
大膽站在護欄處向下一望,見是百曉,就說:“百曉在喊張志國”
浩二有些緊張,走到護欄處悄悄向下探望一眼,貓眼三忽然站起身說:“媽的,我叫張志國,怎麼自己都忘了?”
貓眼三站在護欄處,問:“幹嘛?”
百曉說:“我自行車的車鏈掉了,你能幫我一下嗎?”
貓眼三激動加興奮,說:“能能能,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就下來”
他拖鞋都來不及換,飛也似得就跑下去了。
我看見浩二臉上難受的表情就像是剛剛喝了三斤醋一樣,站在欄杆處,探一下頭,然後又縮回來,生怕被百曉看到。
我看到他這個樣子,我說:“你也下去吧”
浩二看了我一眼,說:“我下去幹嘛?當電燈泡啊”
就在這時,老狼終於調好了吉他,只聽他一撥絃線,唱道:“愛一個人,不需要慷慨,若只想要被愛,最後沒有了對白,必須要你我的情真,不求氣氛的平等,總有幸福有心疼,生命的起伏要認可……”
浩二說:“你他媽閉嘴,什麼亂七八糟的”
老狼停了下來,說:“我決定了,我要和周思組一個隊,他唱的不錯,我彈得很好”
浩二說:“組一個隊,一塊兒去追冉小萌啊?”
老狼說:“我是爲了追求藝術,藝術你懂嗎?”
浩二說:“我不懂藝術,藝術是誰?藝術是幹嘛的?”
老狼想了想,說:“藝術就是你骨子裡奔流的血液,藝術就是你一想到就興奮不已”
他們倆還在探討什麼是藝術,我躺在牀上,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一覺醒來,天已黑了,宿舍裡沒有開燈,校園裡昏黃的路燈透過窗戶斜斜照了進來,窗外雨絲瀰漫,遠處黑暗中迷迷濛濛的閃爍着一片燈光,我摸索着打開燈,就見大膽怔怔地坐在牀上,眼睛瞪得老大,我嚇了一條,說:“你幹嘛呢?嚇死我了”
大膽揉了揉眼睛說:“剛睡醒,在思考人生呢”
大膽是我們宿舍的‘一號睡神’,我一陣好奇,說:“你還思考人生,你的人生不是睡覺嗎?”
大膽說:“我很糾結”
這是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我沒聽懂,就問:“你糾結什麼?”
大膽說:“我不知道,反正很糾結”
我摸了摸大膽的額頭,也沒見發燒,我說:“你一天閒的,糾結個鬼?”
大膽說:“一覺醒來,忽然感覺胸口發悶,心思百結,想了半天就想到‘糾結’這兩個字”
我笑了笑,說:“明明是肚子餓了,還說的這麼玄乎”
大膽也笑了笑,說:“可能是真的餓了”
我一拉他,說:“走,吃飯去”
大膽滿地找拖鞋,只找到一隻,他說:“另一隻估計也去吃飯了”
於是把找到的一隻也一腳踢到牀底下,穿了球鞋,就和我一起去食堂吃飯。
這個點,早已過了吃飯的時間,食堂裡沒幾個人,打飯的叔叔阿姨也在收拾着杯盤餐具,走到一個窗口,大膽就說:“胖阿姨,我要紅燒肉,青菜底”
那個胖阿姨正在低着頭玩手機,一擡頭說:“沒紅燒肉了,只有青菜底”
大膽又說:“那我要冬筍炒黃瓜,青菜底”
那個胖阿姨說:“沒冬筍炒黃瓜了,只有青菜底”
大膽撓了撓頭說:“既然這樣,那我要木耳青椒,青菜底”
那個胖阿姨有點火了,將手機放下,說:“你不會低頭看看,這裡只有一個菜了,青菜底,要不要?”
大膽糾結了半天,說:“要”
我和大膽每人吃了一份青菜,吃完以後,就連打起的飽嗝都是一股青菜味兒,走出食堂,大膽和我說:“那個胖阿姨,我認識”
我說:“是你老鄉?”
大膽搖搖頭說:“不是,不是,我每次打飯都去她那,因爲她給的多”
我突然意識到剛纔真的沒少吃青菜。
我一陣反胃,想嘔吐,大膽笑着說:“我沒說錯吧,分量足吧”
我說:“求求你,別說話了”
走着走着,忽然聽到一陣彈奏吉他的聲音,微雨中,聲聲入耳,接着便聽到一個沙啞的聲音唱到:“對面的女孩看過來,看過來……看過來,這裡的表演很精彩……”
我和大膽相視一眼,大膽說:“老狼”
繞過鐵柵欄,走了一段路,就看到老狼坐在女生宿舍樓前的草坪上,邊彈邊唱,有幾個女生只站在宿舍樓下遠遠地看着,並不敢走過去。
我們走近,老狼還沒有發現我們,又開始唱:“愛得越多,就越沒結果,被傷透的人,偷偷的哭着,愛的選擇有太多太多,最後剩下的是誰,那麼落魄,愛的星座,在爲誰閃爍,誰有收穫,誰把誰錯過,愛情本身就是傷你又傷我……”
大膽忽然閃身而出,指着老狼說:“騷年!”
老狼見是我們倆,停住了歌聲,收起吉他,說:“我不認識你們”
大膽說:“你每天除了閉上眼睛看不到我們,什麼時候錯過看我們,你這丫就是睜着眼說瞎話”說着一把抱住老狼,將他摁在草坪上。
就在這時,女生宿管大媽估計剛洗完頭,頭髮還**的,端着一盆水出來,說:“大晚上的什麼愛呀恨呀,讓人洗個頭都心煩意亂的,快滾回去睡覺去”說完將一盆水撒在前面的那顆樹上。
老狼喘着氣,說:“這麼大的青菜味”
大膽拍拍他的肚子,也拍拍我的肚子,說:“一肚子的青菜”
老狼揹着吉他往宿舍走,大膽說:“你跑到人家女生宿舍樓下唱什麼唱,還愛呀恨呀,讓人洗個頭都心煩意亂,快滾回去睡覺去”
大膽學那個宿管大媽的聲音學的真像,老狼有些不好意思,說:“我剛纔唱的好好的,誰知你們倆一來,就變成這樣”
大膽說:“感情,是我們攪了你的局?”
老狼說:“你這麼說也不是沒有道理”
大膽一腳踢在老狼的屁股上,老狼啊呀一聲,說:“這個黑心貨”
我笑着說:“其實你唱的很好聽”
老狼有些開心,說:“真的?”
我說:“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