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那年的冬天下了很大的一場雪,天地間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大雪過後,校園裡就出現了各種不同造型的雪人,風格各異,滑稽可愛。
元旦的前夕,校園的雪松上又掛滿了閃閃發亮的小燈,整個校園都瀰漫着一種浪漫的色彩,女生們圍着那小燈轉啊轉,男生們在旁邊看着暈啊暈,他們的笑聲迴盪在校園的上空,青春的夜裡色彩斑斕。
貓眼三帶着一副厚厚的鏡片,每當回到宿舍的時候,眼鏡上撲有厚厚的霧氣,視線模糊,貓眼三每逢這時總是說:“一進屋就又拉上窗簾了”,起初,我們不知道他什麼意思,哥們幾個一起把頭往外看,看着女生那邊沒動靜,貓眼三說:“是我的眼鏡拉上窗簾了,你們又多事兒,你們的思想什麼時候有我的一半,保證以後不愁吃不愁穿”
然後我們就一起把貓眼三按在牀上,直到他求饒,我們才放開他。
浩二平時對女人一竅不通,他自己也承認對於女人,的確有許多‘盲點’,唯一掌握的一點知識還是從中學的生物課的生理那一章瞭解到的,有一段時間忽然有了一大堆關於女人的理論,經常在晚上熄燈以後,向我們這些沒見過世面的兄弟灌輸他的‘女人觀’,我們有時候笑他,問她這些理論是從那裡學來的,浩二通常很靦腆地笑笑說是和他老爹學的,他老爹怕奇異絕傳,就教了他,於是我們佩服他老爹也是個‘騷才’。
浩二哥經常用領袖的語氣教育我們:“眼光別那麼窄嘛,放長遠一點,看到男人的‘騷’,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你有能耐看看女人有多‘騷’,之後你就會明白,其實大家都生活在一個‘騷’的年代裡”
我們知道浩二隻是‘紙上談兵’,就跟着起鬨,大膽說:“他媽的,宿舍的風氣都讓你帶壞了”
浩二一笑,不理大膽,對我說:“有時間多研究研究女人,別最後由光棍變成神棍”
我說:“你別一天女人長,女人短的,有本事對百曉說去”
浩二又吹牛,說:“對她說怎麼了?你以爲我還怕她不成,我誰都怕,就不怕她”
此時老狼正從外面走進來,故意一翻頭,說:“百曉,你怎麼來了?”
浩二瞬時像猴子一樣藏在了我的身後,說:“她來幹嘛?”
我們哈哈大笑,浩二給了老狼一拳,說:“臥槽,騙老子的”
考完最後的一門課,四哥回來就匆匆地收拾東西,面色有些憔悴。
我問:“怎麼這麼急啊?等過了元旦再走吧,班級可能有聚會啥的”
四哥看了我一眼,說:“來不及了,我媽又住院了,我必須趕快回去”
貓眼三說:“你媽沒事吧?”
四哥仍舊在收拾東西,說:“老病又犯了”
四哥說完,揹着個包就走了。
我看見窗外,又下起了雪花。
百曉也在樓下,拖着個行李箱,左邊右邊各有一個包,走走歇歇,並且不停地用手摸着額頭的汗水,浩二不知從那裡蹦出來,說:“你要回家啊?”
百曉說:“關你什麼事兒?”
浩二過去一把從百曉手裡搶過行李箱以及那兩個包,說:“正好我也要去火車站,手裡沒點東西覺得空落落的,一起走吧”
百曉正要搶過來,浩二已經走在前面了,百曉又氣又惱,說:“你神經病啊,不要你幫我,你快放下”
說着,小跑着去追浩二,浩二邊跑邊說:“你這個人有病啊,我說我也去火車站,正好順路,誰要幫你?”
他們一直跑到公交站牌下,浩二還在往前跑,百曉說:“你回來,公交車牌在這裡,你要去那裡?”
浩二又跑了回來,滿頭大汗,一笑,說:“公交車牌不是在那邊嗎?什麼時候轉移到這邊的?”
百曉看着他狼狽的樣子,終於忍不住捂着嘴在笑,笑過之後,指着浩二,說:“你去火車站可以,但你得老實點兒,知道嗎?”
浩二一臉茫然,說:“這個你放心,就鄙人長得這個德行,能不老實點嗎?”
這時,正好公交車過來了,百曉說:“上車”
浩二說:“好嘞”,然後提着箱子,揹着包上了車,正好車上有一個座位,浩二說:“女俠,你坐這裡”
百曉說:“你坐吧,你揹着包累”
浩二說:“女俠,還是你坐吧,我坐着暈公交車”
百曉說:“你毛病真多”,於是坐了下來,又說:“把包給我”
浩二把包給了她,說:“你怎麼不過完元旦再走?”
百曉看着車窗外,說:“關你什麼事兒?”
浩二說:“女俠,你能不能換一句臺詞,就這一句聽着有點折磨人”
百曉面朝着車窗捂着嘴在笑,但翻過頭的時候,臉上又是面無表情地說:“這一句怎麼了?不好嗎?”
浩二馬上說:“好好好,這一句最好,把我多年的關節痛,腰椎痛,板筋痛全治好了”
百曉說:“油嘴滑舌”
到了火車站,百曉接過行李箱以及兩個包,看着浩二,浩二也看着百曉,百曉問:“你來火車站幹嘛?”
浩二摸了摸鼻子,說:“回家啊”
百曉說:“胡說八道”
浩二說:“我沒有胡說八道”
百曉說:“那你的票呢?我看看”
浩二說:“你看我票幹嘛?我們又不是同一趟車”
車站裡傳來檢票的廣播,百曉還在那裡站着,浩二說:“滾吧!你的車來了”
百曉眼裡有淚沁出,頭也不回地提着行李箱進了車站,浩二目送她進了車站,又在站外站了一會兒,直到聽到火車的汽笛鳴響,才一路小跑着回到學校。
浩二回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他進宿舍的時候,全身都已溼透,但他臉上充滿笑容,大膽說:“你這是怎麼了?”
浩二說:“出去洗了個澡,結果忘脫衣服了,就成了這樣了”
大膽責怪他,說:“你說你還能幹點什麼事,洗澡的時候竟然忘脫衣服了”
浩二傻傻地一笑,也學着百曉的口氣,說:“關你什麼事?”
那些天,浩二因爲在校園裡看不到百曉而每天悶悶不樂,也很少出宿舍,每天宅的都能發黴,樓下有好多同學提着行李箱迫不及待地回家,這是大學第一個寒假,每一個人都想着能回家快點兒見到父母改善一下伙食。
元旦節那天,張順達召集了班裡沒有回家的同學,說班級要搞一個元旦晚會,但在晚會前必須先出去吃一頓飯,這叫:‘吃飽喝足了,然後再去關心上乘建築’。
女生關心的是上乘建築都有些啥,好不好玩;而我們男生關心的問題是班費夠不夠,要吃些啥。
張順達給我們羣回了一條短信:“班費充足,啥上乘建築都有”,這在一定程度上只是回答了女生的問題,而我們男生的問題,他只回答了一個,還有一個就是要吃些啥。
大膽苦惱地拍拍肚子,說:“沒有紅燒肉,我堅決不去”,說着,往牀上一躺,一副和紅燒肉叫板兒的模樣。
浩二說:“你能不能有點兒出息?你就是個吃貨睡貨,能不能有點上乘建築?”
大膽說:“你沒聽班長說嘛,先得吃飽喝足了,再去想上乘建築”
浩二說:“我滿腦子都是上乘建築”
吃飯的時候,大膽自己點了一盤紅燒肉,老狼帶着吉他爲我們唱了一首歌,男生喝得東倒西歪,女生被老狼渾厚的歌聲迷的也是東倒西歪,浩二在女生堆裡挨個敬酒,說着一些不着邊際的話,張順達說了一晚上的愛呀狠呀,可是團支書雷雪雪一句也沒聽到。
趁着他們一團亂的時候,浩二和我說:“我覺得我們班除了百曉是紅花之外,其他的都他媽的是綠葉,只可惜她不在”,然後他的眼圈紅紅的。
我說:“你他媽想哭別在這哭,回去再哭,真丟人”
浩二打了一個飽嗝,夾了一口菜,說:“都他媽喝酒了,沒人吃菜”
我說:“你都打飽嗝了,還吃菜?”
浩二說:“不能浪費”
外面的霓虹燈綠了又紅,紅了又綠,當空炸開的煙花充斥着整個天空,整條街上,人們歡呼雀躍,以自己的方式迎接新年的到來。
看着他們一陣亂七八糟的鬧騰,旁邊有幾桌吃飯的人用莫名其妙的眼光看着我們,我突然覺得我們這個年齡真好,以我們自己的方式來做我們自己的事。
後來,張順達一搖一晃地說:“大家新年快樂!”
我們一起舉杯,說:“新年快樂!”,啤酒沫揚的到處都是,桌上杯盤狼藉。
後來,張順達又說:“我們下一個地方去ktv飆歌”
全體人歡呼,我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是蘇蘇的,她問我:“你在那裡?”
我說:“班級慶祝新年”
電話那邊蘇蘇‘哦’了幾聲,說:“我在廣場,好多的人,好美的煙花”
我也‘哦’了幾聲,說:“我也想去廣場看煙花,這裡太吵了,你等着我”
蘇蘇說:“你來幹嘛……”
然後我就把電話掛了,和同學們打招呼,說:“我有些事,先行告退,你們玩着”
張順達醉眼矇矓地指着我,說:“不能走,你不能走”
浩二拉着我的衣角,說:“你丫去那裡,我丫跟着你”
我拍拍他肩膀,說:“你丫那都別去,好好待着”
說完,我一溜煙似得就跑了,我看到玻璃窗裡有幾個女生看着我的背影指指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