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段時間,學校伙食不怎麼樣,大家怨聲載道,說這樣的飯再吃下去非得生病去醫院,學校怎麼能這樣對待我們這些祖國未來的花朵,剛打的飯,同學們大多是吃上幾口就倒掉了,食堂的打飯大媽看着我們這麼的鋪張浪費,就說:“這羣敗家子,真是傷天害理”,一邊憤憤地說一邊在那些剩飯剩菜中左右挑剔,把一些尚且有價值的東西裝在一個塑料袋裡,準備拿回去喂狗。
同學們當中的抗議之聲此起彼伏,有些憤世嫉俗的同學就在校長辦公樓前掛上了橫幅,上面寫着:“國以民爲邦,民以食爲天,學校無人道,飯菜慘絕寰”。
保安見狀,上前一把撕了,嘴裡說:“純屬扯淡”
我當然不用擔心食堂飯菜對我的影響,因爲蘇蘇每天會從外面帶飯給我吃,看着他們日漸憔悴的樣子,我反而白白胖胖,我覺得心裡有些過意不去,就和蘇蘇說:“我們好像和大隊伍有些脫節,要不我們也去學校食堂被虐一頓?”
蘇蘇眼睛一眨,說:“你現在是不是覺得吃飽了撐得心裡有點發慌?”
我說:“當然不是,我們要發揚無產階級同甘苦,共命運的精神,將革命進行到底”
蘇蘇終於被我說動了,同意一起和我到食堂被虐一頓。
那天,我們穿戴整齊,對着五星紅旗深深地鞠了一躬,以表達我們對黨的始終忠誠,然後抱着視死如歸的心情走進食堂,在打飯的窗口隨便點了幾個菜。
蘇蘇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我,問:“你想好了?”
我堅定地點點頭,說:“想好了”
蘇蘇說:“那好吧,你吃吧,我看着你吃”
我說:“你不餓嗎?”
蘇蘇說:“待會兒我去外面買個漢堡吃”
然後,蘇蘇看着我把一碗白米飯吃乾淨,盤子裡的菜紋絲不動,就問:“你爲什麼不吃菜?”
我說:“我喜歡吃米”
蘇蘇就捂着嘴笑,說:“吃不下就別吃了,你被吃壞了,你宿舍裡那幾個貨不得把我給吃了”
我說:“誰敢動我老婆,我就敢和誰拼命”
蘇蘇說:“少貧嘴”
就在這時,只見一個體育生忽然站起身來,將盤子摔在地上,嘴裡說:“這樣的日子沒法過了”
他這是打響武昌起義的第一槍,接着只聽啪啪嘭嘭的聲音不斷響起,第二槍,第三槍終於相繼響起,這些同學將盤子摔在地上,然後劍指食堂窗口裡的大爺大媽,一片聲討飯菜之聲不絕於耳。
我把蘇蘇拉在了我的身後,說:“別讓他們的槍聲嚇着你”
蘇蘇卻像自由女神一樣,從我背後站出來,小拳頭一舉,高喊:“還我公道”
一時間,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因她這振臂高喊而停止下來,我一驚,其他起義的男生也是一臉驚愕地看着蘇蘇,之後就是還我公道之聲雷動。
食堂的大爺大媽只好躲在了後面的廚房裡,手忙腳亂地給學校保衛處打電話,學校保衛處的人來了以後,見學生們鬧得厲害,就說:“我們會向學校反映,給大家一個說法”
大家嫉憤的情緒被平息了下去,那個高個子體育男生走過來,衝蘇蘇伸出大拇指,說:“乾的棒”
蘇蘇一笑,也伸出大拇指,說:“大家都很棒”
那段時間正好大膽失蹤了,我們以爲他交了女朋友在外面雲山霧海呢,已經連續好幾個禮拜沒有回來了,打電話又打不通,出去找又不知去那裡找,大膽走的時候也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去問金老師,金老師說沒看到過他。我們焦頭爛額,一籌莫展。
浩二說:“好端端的一個人,真的能丟了?”
貓眼三說:“這個時代,每天都在發生着許多事,誰又能說的準呢?”
四哥說:“大膽走的時候,是從那個方向走的?”
浩二說:“出了校門就車水馬龍,四通八達,誰知道呢?”
我說:“大膽雖然看起來不笨,腦子也很精明,這回不會真的出什麼事了吧?”
小胖沉默着,一言不發,見我們說的話都是問句,就擡起頭,說:“我覺得大膽出事了”
小胖的這一句話就像是驚雷一擊,以至於將我們那些似是而非的話擊的無處隱匿。
四哥說:“這麼大的事,我們應該和輔導員說”
浩二說:“來不及了”
貓眼三瞪大眼睛說:“爲什麼來不及了?”
浩二說:“我們和輔導員說,輔導員再報告學校,學校再通知保衛處,繞這麼大的一個圈下來,我怕連大膽的骨灰都找不到了”
四哥說:“你就烏鴉嘴”
貓眼三問浩二:“那你說該怎麼辦?”
浩二沉默着想了想,說:“我們直接去保衛處報失蹤人口”
我們都覺得目前也只有這樣了,可是正當我們要報學校保衛處失蹤人口時,大膽灰頭灰臉地回來了,好像好幾天沒洗過澡,穿的衣服也看不出一個人樣,大膽說:“我看學校的伙食質量差,就去工地上搬了幾天水泥,想給兄弟們改善一下伙食,今晚我們就去外面搓一頓”
一時間,我們都熱淚盈眶。
浩二眼睛裡溼溼的,說:“搓你個頭,你嚇死兄弟們了”
貓眼三指着大膽說:“你的電話爲什麼一直打不通?”
大膽說:“去工地的時候,就被工頭沒收了,收工以後才還我”
小胖說:“我一直覺得我的智商最低,現在看來,你比我還低”
大膽問:“你智商多少?”
小胖看了看我們,狐疑地說:“140”
大膽一笑,說:“你就吹牛吧,那個頻道測的?”
小胖也一笑,說:“tv”
貓眼三看着大膽的眼睛上滿是水泥灰,就給他拍了拍,說:“以爲你找了女朋友,在外面雲山霧海呢”
大膽說:“我可幹不出這樣的事,要雲山霧海也帶回宿舍雲山霧海,外面多吵”
我們大笑,大膽忽然問:“他媽的,學校的飯菜還那樣難吃嗎?”
他這一問,我們都默默地低下頭,一副有苦說不出的樣子。
我就把今天在食堂起義的那一幕和他們說了,浩二一拍大腿,說:“蘇蘇妹子好樣的,簡直就是女中豪傑”
老狼聽了,心中一陣激盪,忽然說:“我們要不要也搞一次示威遊行什麼的,就像國外的學校一樣,一有什麼事,舉起牌子,抗議到底”
我們都在嘆氣,浩二說:“一看你就不愛學政治,我們是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國家,搞示威遊行得政府批准,你以爲想搞就可以搞啊”
老狼也嘆口氣,說:“那還搞個屁,不搞了”
小胖說:“這年頭,把女人肚子搞大容易,搞場示威遊行絕對不容易”,小胖說的好像很有經驗似得,小胖見我們看他的眼光有些異樣,忙說:“這句話純屬虛構,本人不負任何責任”
大膽去水房洗了個澡,回來以後終於有個人樣了,往牀上一躺,就說:“那幾天在工地上睡覺,外地來的那幾個工人的呼嚕聲比我都響,再加上蚊子成羣結隊的襲擊,真是折磨死我了”
老狼說:“出去體驗一下外面的生活也好,你就會格外珍惜現有的時光”
見大膽終於沒事,我們又開始約會的約會,學習的學習,去外面扯淡的扯淡,搞音樂的搞音樂,忙的不亦樂乎。
可能學生們的反應很大,也可能是那場起義的作用,學校終於派專人徹底調查食堂飯菜一事,其結果是學校後勤處的某一位領導和外面的菜農肉農勾結,使一批劣質蔬菜和肉類流進學校食堂,學校最後將那名領導開除,並向學生致歉,後來在我們每人的卡里打了300元作爲營養補償,這事後來好像上了市裡的報紙上,記得有一天大膽拿着一份報紙氣狠狠地指着報紙上那個黑白人物,說:“社會主義的蛀蟲,我黨絕不允許這樣的蛀蟲侵蝕每一個學子的心”,然後他就在那個人的眼睛上戳了兩個洞。
後來那段時間,大膽打呼嚕的聲音明顯改善了許多,不再是那種抑揚頓挫,忽高忽低,而是那種猛地一聲驚雷,後來呼吸均勻就沒聲音了,所以我們每天睡覺,就等着這聲驚雷,這聲驚雷過去,自然如小溪流水,有風無浪,我們一矇頭,睡得特別踏實。
浩二在cs陣營裡退役以後,小胖完全接替了浩二的位置,用小胖的話說就是:“團隊一日不能無主,鐵打的兵營,流水的兵,舊的死去,新的要頂上來”。
直到有一天,小胖手叉着腰,威風凜凜地和浩二說:“我現在是主射手,還有一名副射手,我們現在配合的那叫無懈可擊”
然後小胖就將一張紙遞給浩二,說:“這是挑戰書”
浩二本來聽得就心癢難耐,況且小胖又送來挑戰書,就想殺一殺小胖的威風,於是就向百曉請了一天假,說是去市裡幫老師辦件事,百曉很同情地準了他的假,浩二高興的蹦地三尺,就和小胖約定一決高下。
可是沒打半局,百曉就神不知鬼不覺地站在了浩二的身後,扭着浩二的耳朵就往外拉,浩二疼的哇哇直叫,小胖坐在網吧的椅子上哈哈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