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暑假的時候,我們都沒有回去,有一天浩二悄悄和我說:“張順達就是個僞君子,一天到晚說愛團支書,我今天就見他把一個女生僞裝成男生的模樣,帶回到宿舍裡,一天也沒出來”
我說:“宿管沒發現嗎?”
浩二說:“當時宿管正在洗頭,張順達就把那個俏麗的小姑娘打扮的就像是一個男生一樣,他們兩人還搭着肩膀,誰能看出來?當時他們看見我,就躲着走,我就一把擡起那個女生戴着的帽子看,才發現是個女的,張順達瞪了我一眼,我想還是少一事比多一事的好,就沒敢吱聲”
我說:“怎麼這些亂七八糟的事都讓你碰到,我就遇不到呢?”
浩二嘿嘿一笑,說:“那是我善於觀察生活”
我說:“再說了張順達把一個女生帶回宿舍,說不定是探討學習上的問題,你就是少見多怪”
浩二說:“你就是假裝糊塗,一個男生鬼鬼祟祟地把一個女生帶回宿舍,還能幹什麼好事?”
我說:“你看見了?”
浩二說:“這種事怎麼能讓人看見?”
然後小胖門也沒敲就走進來說:“我沒看見,但我聽見了”
浩二笑着看着小胖說:“你聽見什麼了?和我說說”
就見小胖把嘴附在浩二的耳朵邊,怕我聽見,嘰裡咕嚕地說了一大堆,然後說:“聽清了嗎?”
浩二說:“聽清了”
浩二又對小胖說:“你怎麼就沒提前藏在張順達的牀底呢?這樣的話,就能掌握更多的有用情報”
小胖說:“靠,你胖爺就不是那樣的人”
然後他倆就用極其**的聲音在大笑,而我聽着想嘔吐。
老狼的流金歲月樂隊真正爲人熟知是在參加完學校的一次演出之後,當時老狼演唱了一首《沒有你我該怎麼辦》,整個演唱的過程中,臺下靜悄悄的,偶爾有一些學妹揮舞着手裡的熒光棒,一副沉醉的樣子。
後來大家都知道流金歲月樂隊常年駐紮在一個叫青春樂園的地方,所以每當晚上放學的時候,就會有好多的同學跑到青春樂園免費聽歌,地上到處丟棄着易拉罐可樂瓶瓜子香菸頭。
大家也漸漸忘記這裡原來是一處廢棄的鍋爐廠,只記得這是一處屬於我們這個年代的青春樂園。
這個夏天雖然酷熱難熬,但在青春樂園裡的日子卻無比快樂,我們也隔三差五地帶着自己的女朋友跑去聽老狼唱歌,百曉蘇蘇貓眼女坐在一起磕着瓜子,我浩二貓眼三四哥坐在一起喝着我們自己買來的啤酒,有一天,我們發現大膽和金老師也來了,大膽牽着金老師的手,金老師臉頰紅紅的,低着頭不敢看我們。
大膽聽了一會兒,就大聲說:“老狼,來一個《愛情三十六計》”
老狼愣了一下,和周思對望一眼,說:“不會”
大膽說:“那就來一個《心形圈》”
老狼說:“也不會”
大膽眉頭一皺,說:“《你怎麼連話也說不清楚》呢?”
老狼眉頭也一皺,說:“我怎麼說話不清楚,我說話很清楚,不會”
大膽說:“我不是說你連話也說不清楚,我是問你會不會唱《你怎麼連話也說不清楚》?”
浩二喝了一口啤酒,說:“你這些歌都是蔡依林的,你別總坑一個人,你換一個歌手”
大膽說:“我還沒說《日不落》呢”
我說:“你別日不落了,太陽早就下山了”
站在大膽一旁的金老師在捂着嘴笑。
那段時間,宿舍比較安靜,四哥每天和四嫂通完電話就上牀睡覺了,浩二也躺在牀上給百曉發着信息,有時百曉會突然打電話過來,浩二就解釋,說:“我剛纔是逗你玩呢,怎麼會那樣呢……”,然後他也懶得下牀,就把頭縮在被窩裡,繼續和百曉說着一些曖昧的話。
我感到這難得的清靜,就坐在桌子旁邊亂七八糟寫些東西,有時熄了燈以後,我就獨自開着檯燈,浩二睡眼朦朧地下牀,去了一趟廁所,看見我還在那裡呆呆地坐着,一個字也寫不出來,就過來拍拍我的肩膀說:“人是鐵,飯是鋼,睡醒了再補褲襠”
我以爲他在說夢話,一翻頭,就看見他的**,我壓低聲音,說:“靠,你怎麼又**?”
浩二揉了揉眼睛,說:“**舒服,不做噩夢”
我說:“快滾到牀上去”
浩二一跳就蹦到牀上,嘴裡說:“就是天塌下來,我也要睡覺”
後來蘇蘇知道我晚上有亂七八糟寫東西的習慣,就到外面的運動器材商店了給我買了一個健身器,當她用嬌弱的身體扛着那個笨重的健身器到了我們宿舍樓下的時候,就給我打電話,說:“送你一件神秘的禮物”
當我下了樓,才發現是健身器,我一陣感動,眼淚都快從眼眶裡流出來。
蘇蘇說:“多吃飯,多運動,這樣身體才能好”
我說:“謝謝你”
蘇蘇說:“不要和我說謝謝”
然後她又低低說:“因爲我愛你”
我抱着她,她也抱着我,旁邊就是一個健身器的大紙箱,旁邊路過的人搞不清我們是在做什麼。
我在宿舍安裝好健身器後,浩二趴上去做了十來個仰臥起坐,說:“你的女人真貼心”
我一陣驕傲,說:“那當然了”
後來那個健身器長期被浩二和小胖佔用着,每當我要鍛鍊的時候,就見小胖抱着浩二的腿在艱難地做仰臥起坐,我說:“靠,宣兵奪主”
浩二滿身流着汗,說:“你的身體沒有鍛鍊的必要了,我和小胖正處於長身體的階段,我們應該長期鍛鍊”
小胖摸着腰邊的一塊贅肉,說:“什麼時候才能把這塊贅肉減下去呀?”
浩二說:“晚上燉一頓湯,豬肉排骨湯”
小胖一放手,浩二就從健身器上掉了下來,小胖慌忙說:“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剛纔只顧摸我的贅肉了,忘了你了,真是對不起”
浩二從地上爬起來,摸了摸臉上的灰,說:“真是後悔認識你這樣的損友”
大四的那年,校外有唱片公司來我們學校簽約,流金歲月樂隊爲了抓住這次機會,日夜不停地排練,但他們還是一直翻唱着別人的歌曲,有一天,周思對老狼說:“要想被唱片公司看中,我們必須得有自己的主打歌”
老狼抽了一支菸,說:“我也想過這個問題,我也寫過,可是根本寫不出來”
周思嘆了一口氣,彈了彈琴套上老狼掉落的菸灰,說:“你打算怎麼辦?”
老狼將菸頭彈在地上,說:“我們休息三天,在這三天中,我一定寫出我們樂隊的主打歌”
周思拍了拍他肩膀,說:“那就辛苦你了”
之後的三天,老狼回到宿舍來住,吃飯睡覺去廁所,都在冥思苦想,一臉的深沉,我們看着他有些怪怪的,有一天,老狼在蹲坑的時候,就仰頭望着廁所的頂棚,雙手緊緊捏着鼻子,這時候突然覺得思路開闊,他就掏出隨身攜帶的筆,在廁所的門上寫下了他的歌,歌名叫《仰望星空,思念姑娘》:
曾經年少的我
喜歡仰望星空
看星光鋪滿夜空
那最亮的一顆
是你閃爍的眼睛
穿過記憶的牢籠,打破時光的封印
在這星光際遇裡,讓我輕吻着你的溫脣
心愛的姑娘
你是否也在思念我
……
然後老狼草草地擦了屁股,提着褲子回到宿舍,在紙上將這首歌寫下。
後來去廁所的同學,都會看到老狼寫在廁所門上的那首歌,於是一邊拉屎一邊想着心中的那個姑娘,藉以打發無聊的時間,後來那個廁所裡的菸頭明顯少了許多。
後來老狼在學校後面的一塊空地上,整天對着天空不斷唱着他那首《仰望星空,思念姑娘》,後來唱片公司來公司簽約的時候,流金歲月樂隊就演唱了這首歌,老狼本來滿懷信心,可結果讓他很失望,評委的意見是:“太俗套,沒有創意”。
流金歲月樂隊很失落,四個人坐在空蕩蕩的青春樂園裡,看着指縫中的陽光慢慢變細變淡,看着青春歲月的淚痕在眼角幹了又溼。
在沉悶中,老狼說:“我們解散吧,馬上就要畢業了,找份正經的工作,別這樣荒度青春了”
然後他就頭也不回地走出青春樂園,日光將他的身影慢慢拉長。
老狼的樂隊解散是我們始料未及的事,後來我們再去那個曾經讓我們揮霍青春的青春樂園的時候,只看到空曠的一個空間,以及我們曾經揮之不去的身影。
老狼累積掛掉五門課,輔導員找他談了許多次話,老狼也知道這樣下去的話是拿不到畢業證的,所以在大四的那段日子裡,老狼每天忙着補考,費勁九牛二虎之力終於過了四門,後來《高等數學》實在過不去了,老狼每天愁眉苦臉,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着煙。
有一天,老狼看着我,說:“甄帥,你替我去考吧,我實在過不了,我一看見積分就像是看到老太太在吃茴香豆,噁心的不行”
我說:“這樣做風險超級大,根本不行,被逮到的話,你我就全完了”
老狼說:“監考的老師都巴不得我們能過,坐在講臺上打盹,有一個老師,我補考就見過他三回了”
後來老狼就把我的相片貼在他的學生證上,然後告訴我:“考試的時候,不要緊張,你就別把你當自己,就當成是另外一個人”
我在進入考場的時候,老狼親自把我送到教室門口,一再叮囑:“千萬別把名字寫錯了”
後來老狼的《高等數學》順利通過,老狼請我吃了一碗拉麪,爲了表示我的功不可沒,老狼又特意爲我加了四個荷包蛋兩根烤香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