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靜馨苑門口的雲芷頻頻向遠處張望,她家大小姐已經去了這麼久了,怎麼還沒回來?會不會出了什麼岔子?二小姐可不是省油的燈,雖然這幾次跟二小姐交手,都是她家姑娘更厲害些,但是……她的眼皮一直在跳,她總覺得有種不祥的預感。
果不其然,當雲芷看到不遠處凜然走來的身影的時候,身體一顫。
“奴婢拜見相爺。”思忖間,上官堂已經走到了跟前。
“起來”,上官堂直接躍過她,就進了靜馨苑,直奔上官倩兮的房間。
“相爺,您先等等,大小姐還在午睡,讓奴婢進去服侍大小姐梳洗好,再來拜見相爺。”雲芷匆匆跑到上官堂身前,一臉焦急。
“滾開。”
雲芷眼看着上官堂就要走到了房門口,一咬牙,心下一橫,快速跑到上官堂面前,撐開雙臂,擋住了上官堂的去路。
“相爺,大小姐如果衣衫不整的見您會失了規矩和禮數,請先讓奴婢進去通報!”
大步流星的上官堂,忽然被雲芷這麼一擋,停住了腳步,上官堂眯着眼,黑瞳中氤氳了一層濃濃的怒氣。
雲芷有些瑟縮,身體不自覺抖了起來。
“好一個奴才!竟敢連我的話都不聽了。”上官堂冷冽地看了她一眼,大掌一揚,雲芷一個趔趄,向右側摔去。下一秒,只聽“砰”地一聲響起,上官倩兮的緊閉的房門順勢借力而開。
房門一打開,上官堂便見到一個盈盈背影印在帷帳處。一頭墨黑有青絲柔順的披在身後,此時正着急的往只着單衣的身上套着錦袍。
許是被巨大的開門聲驚住了,忍不住驚愕的回過頭來。
上官堂此時清清楚楚的看到眼前的女子是自己的大女兒上官倩兮,沒錯!上官蕊兒又怎會說她沒在自己房中。她眉目間倦倦的睡意可騙不了人吧!?
一時間,上官堂有些後悔莽撞的衝了進來。這怎麼說也是一個待字閨中的女子房間。
“爹爹~怎麼是您?”上官倩兮臉上驚愕的神色微斂,換了一副懵懂的模樣。
上官堂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作答。豈料上官蕊兒早已先一步與嬋月踏入了房中,還以爲會抓上官倩兮個現形。沒想到她竟然安然無恙的出現在眼前。
上官蕊兒一下子便怒火中燒,忍不住朝上官倩兮吼道:“好你個上官倩兮,原來你是故意設個局來害我的。你說,爲何放火燒了父親的書房?是這了陷我於不仁不義之地嗎?”
見到上官蕊兒這猶如潑婦的模樣,上官堂不由得眉目緊鎖,眼裡閃過了一絲嫌惡。
上官倩兮見狀,忙裝作一副無辜的模樣,道:“蕊兒妹妹,你到底在說些什麼呀?我怎麼一點也聽不懂啊?父親的書房被燒了?什麼時候的事?”
你以爲就你會做戲嗎?本小姐認真起來,會輸給你?真是笑話!上官倩兮心裡暗忖道。
“踐人,還在狡辯?”上官蕊兒見到她無辜的表情甚是窩火,說起話來不禁沒了分寸。
“放肆!”上官堂見她愈發沒有一個大家閨秀的教養,不禁氣得怒目圓瞪。一旁的嬋月心裡也在暗嘲不已!這二小姐真是個扶不起的阿斗。怎麼淨不會挑時間地點鬧事?她是魔障了嗎?沒見到上官倩兮早已一副準備充足的樣子?
又怎麼還會讓她們挑出毛病來?
可是,她心裡不禁納悶不已!這大小姐剛剛明明就在書齋,怎麼能一下子便跑回靜馨苑了?真是奇了怪了?
“你怎麼可以這樣和你嫡長姐說話的?劉姨娘是怎麼管教你的。真是反了!”上官堂想起以前,自己這個二女兒可是省心了,不但乖巧又聰明靈利。怎會像如今這般莽撞又沒有教養?真是氣死他了!這樣子如果嫁到皇家那還得了?不是丟盡了他上官堂的臉嗎?
“爹爹!女兒是着急。書房真的不是我放火燒的。是她,真的是她!”上官蕊兒自然看見上官堂眼裡對自己的厭惡還有氣惱。可是再怎麼樣?她也不能背上這個黑鍋,這不是要她的命嗎?
“哦?妹妹放火燒了爹爹的書房?不會吧!?縱是蕊兒妹妹再怎麼頑劣,她都不會這般沒有分寸的,爹爹您別錯怪妹妹了。說不定有什麼誤會呢?有沒有什麼人證可以證明是妹妹放的火?”上官倩兮悠悠的開口說道。
表面上是爲了上官蕊兒脫罪,可是字字都在暗示她上官蕊兒素來頑劣,指不定有放火的可能,但是最好是能有人證可以證明。
可偏偏這個人證可多了,許多人見到她上官蕊兒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從火場裡出來的人,而上官堂就是其中一個“眼見爲實”的人。
“你看看你,一出了事就說是兮兒陷害你的。卻難爲兮兒還口口聲聲的爲你辯解。你真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上官堂親眼見到她從書房裡走出來。本不相信是她所爲,便給了個機會她解釋。沒想到她竟然想將事情栽贓在兮兒身上。幸好如今水落石出。
“誰要她辯解?她是挑撥離間啊爹爹!她早就不安好心想害我,想害我們母女二人。”上官蕊兒見他竟然相信是自己放火燒了他的書房。不禁驚慌不已!
“好好的,這事怎麼又牽扯出你姨娘出來了?你真是冥頑不靈!”明明已經證據確鑿,竟還在這裡潑婦般吵鬧。真是儒子不可教也!自己當初怎麼會聽信她的話跑來靜馨苑吵鬧這番?他真是豬油蒙了心啊!
嬋月見一切基本上差不多蓋棺而定,便也不敢再多言。只好低眉順耳的立在一旁,那佯裝伏低做小的模樣看得上官倩兮眉目清冷。
她如何不知,如今這一齣戲就是她三言兩語鬧出來的。真是想不到,她還有這般能耐!從前真是小看她了。
上官蕊兒見父親已然完全相信了上官倩兮是被冤枉的。登時,她驚駭得僵直身子,只是一味的哭,不知道該說什麼。
而上官倩兮見戲也做得差不多了,免不得站出來佯裝做個和事佬。
“爹爹”,她難過的嘆了口氣,真誠的看向上官堂,“事到如今再鬧下去,只會越鬧越大,到時候名聲受損的還是相府。別人只會說我們相府二小姐生性頑劣,不守規矩。更會影響皇家的聲譽。這可是不得了了事情啊!兮兒沒事,大家都是自家姐妹。兮兒相信蕊兒妹妹不是故意這樣子說我的。她只不過是年紀尚小,怕爹爹責罰罷了。這事就算了吧,我也不打算追究了,免得鬧得相府不寧。”
見上官倩兮如此體貼,知道顧全大局,上官堂是滿臉的欣慰,眼裡也是越來越多的欣賞。雖說相府如今風光無限,但是暗地底可謂是寸步難行啊!
她上官堂如今身處權力的頂峰,一言一行都堪稱表率。不然,會給相府帶來前所未有的傷害。
上官堂面色冷峻的掃了上官蕊兒一眼,如果她能有兮兒一半的懂事那就好了。不然,遲早會給相府帶來禍患。想罷,他轉眸柔和的看向上官倩兮,“那兮兒,蕊兒如此對你,你就不生氣嗎?難道你心裡沒有半點怨懟?”
上官倩兮忙搖了搖頭,看來上官堂是在試探她呢!不止是她,連房樑上的詩意心裡也不禁感到一絲緊張。
想到這裡,上官倩兮露出個溫和的笑容,淡然道:“人生在世,誰能無過?況且蕊兒妹妹還那麼小,性子急是正常的,只要咱們好好教導她,我相信她定能變好。以前的蕊兒妹妹不就很討人喜歡麼,許是最近爹爹要添弟弟,忽略了妹妹,她才吃醋生氣了。說沒有半點怨懟,那也不可能,但兮兒作爲長姐,應當悉心教導妹妹,肩負起豎立榜樣的作用。聖人云,寬以待人、嚴以律已,只要我一顆真心爲妹妹付出,我相信終有一天她會感動,會明白我一片苦心,所以,我不生氣!”
上官倩兮說完,對着衆人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同蝴蝶展翅,美得沁人,一雙烏黑的眼睛閃閃發亮,周身彷彿閃着熠熠光華,惹得所有人都忍不住上前與她做朋友,看得下人們滿生敬畏。
但是這一番話說得是連她自己都覺得虛假得很。對於上官蕊兒,她只有滿心的恨。如若不是時機未對,她都恨不得親手殺了她這個奪夫殺子惡毒女人。
但是通過這件事,下人們紛紛覺得上官倩兮大方得體,待人寬容,善良仁厚,做事會考慮全局,不像二小姐那樣刁鑽刻薄,大小姐又素來維護丫鬟,善待下人。這一幕,看得邊上的丫鬟們心生感激,一個個佩服起大小姐來。
若是能跟在大小姐身邊服侍,該有多好。
上官堂聽了上官倩兮的話,烏目微微陡轉,心底的疑惑才慢慢放下,隨即露出一個讚賞的笑容,朝上官倩兮道:“不愧是我們上官家的嫡長女,說話做事就是有氣度,不是一般小家子氣的姑娘能比的。還是你娘教育得好啊!都是碧瑤的功勞!”
上官倩兮見他神情愉快,也不託大,忙惶恐的行了個禮,謙遜道:“孃親常常說她多年臥病在牀,哪有機會教育兮兒,她總是說兮兒如今能有今天,多虧老太太和爹爹,沒有你們倆的教導,兮兒也不會這麼懂事。兮兒今日的一切都是相府給的。自當得知恩圖報!”
“好!好!好!”上官堂連說了三個好字,眼底裡略帶得意。看來這話是說到他心坎裡去了。
上官蕊兒心底把她恨了個半死,可卻只能呆呆的愣在原地流淚,“事實”已經被認定,她縱是冤枉的,但是她如果再狡辯,只會被爹爹怨恨,到時候恐怕死得更慘。
上官倩兮雖然說這事算了,可上官堂還是一臉陰霾,滿面鬱色:“孽障,還不過來給你大姐姐磕頭認錯?”
“什麼?”上官蕊兒驚呼,心底很不服給上官倩兮磕頭,爹爹以前都很寵溺她,如今卻爲了上官倩兮如此羞辱她,她心底這口氣怎麼咽得下。
從前就算了,如今她可是堂堂的準皇子妃,憑什麼要對她行那麼大的禮?她受得起嗎?
上官堂見她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氣得直咬牙。
此時,香蘭遞上來一壺熱茶。她悠閒的爲上官堂倒了一杯遞到他手上。
接着便穩穩坐正在榻上,慢慢轉眸,淡笑道:“磕頭就不必了,妹妹身子嬌貴,算了!”
她上官蕊兒不想丟這個人,她上官倩兮偏偏要讓她丟這個臉。
“她還身子嬌貴?”上官堂慢慢放下手上的鐵觀音,眉眼都不擡一下。“我看她還不知道錯!這次我不讓你這畜生長點教訓,以後你還會再囂張!你簡直不把你姐姐放在眼裡!今ri你不給兮兒好好磕幾個頭!我定讓你吃不了兜着走。你縱是將來再高貴,也是我上官堂的女兒。”
上官蕊兒黝深的瞳眸閃着冰冷的寒芒,父親甩出的狠話自然是說得出做得到。今日她如果不放下身段看來是不能善了了。從前如若出現這種事情,劉姨娘定然第一個衝到她跟前護着她。如今她被禁足在秋菊院,可謂是半點忙也幫不上。
看來,今日是沒人救得了自己了。
上官蕊兒揉了揉盡是淚水的眼睛,匍匐爬到上官倩兮腳下,心底恨她恨得要命,面上則裝得一臉虔誠的朝她磕了個響頭,接着又是第二個,一邊磕一邊哭道:“妹妹知錯了,求姐姐原諒,蕊兒以後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那響頭磕得可是技術活啊!看着磕得用力,但是到了地面上卻一下子緩住了勁,既不生疼又不怕破相。磕了好幾個也沒見額上有半點紅腫。
上官倩兮看在眼裡,只是面帶微笑的淡坐在原地,既不說話,也不作勢要上官蕊兒起來。上官蕊兒強壓下心底的憤怒,又繼續磕了幾個頭。
爲了避免上官倩兮故意找機會羞辱她,她最後只好忍着疼用力磕了兩下,磕得她額頭烏青,滿臉漲紅,恨不得爬起來抓爛上官倩兮那笑魘如花的臉。
這時,上官倩兮纔有些爲難的起身,忙上前去扶上官蕊兒,小手將她雙肩扶住,一臉關切的道:“蕊兒妹妹你沒事吧,我都說不用了,你還磕,你看,把額頭磕成這樣,要是損傷你美麗的容顏該咋辦?大殿下會心疼的。來來,快起來!”
話說到一半,上官堂已經冷聲道:“不許起來!頭磕了,該是處罰的時候,上官蕊兒無恥撒謊,陷害嫡姐。犯如何重罪,如果不按律嚴懲的話,恐怕傳出去,人家會說我相府縱容庶女欺壓嫡女。人人都知道鶴淵朝素以嫡爲大,庶爲小,庶出的敢爬到嫡出的上頭撒野,要是傳出去我這個相爺也別當了。”
話未說完,上官蕊兒已經害怕的在發抖,她這黑鍋也背了,錯也認了,竟然還要處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