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晝晝,你又一個人跑出來幹什麼?”秋老虎的威力果然夠大,好不容易等到太陽下山我纔敢到湖邊散散步,卻見弘晝趴在一棵大樹下聚精會神地不知看什麼。
“錦姨。”弘晝擡頭,像是怕驚動了什麼,輕輕地叫了聲又噤聲屏氣地繼續看。
他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我不禁好奇,放輕腳步蹲到他身邊,悄聲問:“你在看什麼?”
弘晝湊到我耳邊,“錦姨,我在看螞蟻。”
螞蟻?我順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樹根下有個螞蟻洞,一羣螞蟻正將一條小青蟲往洞裡搬。我忍不住笑,小孩就是小孩,對什麼都好奇,“好看嗎?”我問。
“錦姨,別嚇跑它們。”弘晝緊張地阻止我出聲。
“沒關係,它們聽不見。”
弘晝鬆了口氣,“錦姨,它們擡蟲子幹什麼?”
“擡回家吃啊。”
“可是它們這麼小,蟲子這麼大,怎麼吃得了?”
“怎麼會吃不了?它們家裡還有很多很多螞蟻,一起吃就吃完了。”
“錦姨,這些螞蟻好厲害,這麼大一條蟲子都搬得動。”
“當然啊,你別看它們個子小,一個個都是大力士,能搬動比自己重幾十倍的東西呢。”
“錦姨,爲什麼它們經常碰頭呢?是看不清路撞到了嗎?”
“不是,你看到他們頭上那兩根細細的須沒有?那是它們的觸角,它們碰頭是在通過觸角交談。”
“哦。”弘晝又全神貫注地盯着螞蟻看,我蹲在一旁陪他,這小子好動得很,一天到晚亂跑。
“姐姐,你們在幹什麼?”有人在身後問。
我回頭一看,是福雅和弘曆,“我們在看螞蟻。”
“四哥,你要不要一起看?”弘晝高興地招呼弘曆。
“不要,髒髒的。”弘曆看到弘晝趴在地上,一身的塵土,皺着眉拒絕。
“四阿哥,你去和錦姨娘、五弟弟一起看吧。”福雅溫柔地勸弘曆。
“額娘……”弘曆看了看福雅,乖乖地蹲到我身邊。
“弘曆,你不喜歡看嗎?”
弘曆又轉過頭看福雅,“喜歡。”
聽他口中說喜歡,可臉上卻沒一點喜歡的樣子,我說:“歷歷,不喜歡你就去玩別的吧。”
“怎會不喜歡呢?四阿哥也很喜歡這些小動物和花花草草的,對吧,四阿哥。”福雅笑着說。
“是。”弘曆低低地答。
我看看福雅又看看弘曆,感覺他們有些怪怪的,但又不知怪在哪裡。我繼續和他們一起看螞蟻,直到螞蟻把蟲子搬入洞中才起身。我幫弘晝拍淨身上的塵土,掏出手帕沾了湖水擦乾淨他髒髒的小手,順手牽起他準備把他送回耿格格那裡。
“五阿哥真是活潑可愛,難得姐姐這麼有耐心陪他。”福雅和弘曆跟着我們一起去。
“小孩子好奇心重,適當地引導可以讓他們從中學到很多東西。”
“姐姐說的是。對了,姐姐有沒有聽說八爺病了?”她隨口問。
“八爺?”胤禩?
“是啊,聽說好象病得不清,太醫都有些束手無策呢。”
“是嗎?”這麼嚴重?
我們邊走邊閒聊。
晚上胤禛回來,我忍不住問:“胤禛,聽說八爺病了?”
“你怎麼知道?”
“福雅說的。很嚴重嗎?”
“是有些麻煩。”他答。
連他都這麼說,應該挺嚴重的。是什麼病?
“你在爲八弟擔心?”他酸溜溜地說。
我瞪他,“想什麼呢?畢竟我們相識一場,他病了,我擔心也是理所當然。”
“只是擔心嗎?”他盯着我,眼神變得幽暗幽暗。
又使什麼小心眼。“不止擔心。”我故意說。
“哦?”他哦了一聲,眼中發出危險的信號。
我笑,“還有關心、鬧心、煩心……”話沒說完,我趕緊閃身跑開,躲避他伸出的狼爪。
他追上我,從身後箍緊我,輕輕咬上我的耳垂,“不許你關心他。”
我的耳垂最禁不起癢,我不由得縮起脖子,全身發軟,“好了好了,別鬧了。”我靠在他懷中,他發出得意的悶笑聲,“小氣王爺。”我咬着牙說。
“敢說我小氣?”他猛地收緊手。
“不是小氣是什麼?女兒都這麼大了,我還能跑到哪去?”
他哼哼,“誰知道?八弟、九弟玉樹臨風,多少女人想嫁他們?”
“切,我要是會喜歡他們,早八百年前就喜歡上了,還輪得到你?”
“我很差嗎?”他又翻臉。
我轉過身,裝作認真地端詳他,“是差了一點點。”
他咬牙。
我雙手撫上他的臉,“不過,蘿蔔青菜,各有所愛,你沒有他們那麼招蜂引蝶,比較安全。”
他得意地笑,“想去看八弟嗎?”
“你不介意?”我歪着腦袋看他。
“不讓你去你會放心嗎?”
“要不我們一起去?”
他想了想,“還是你一個人去吧,我去不方便。”
不方便?什麼意思?
因爲準備八阿哥的禮物花了一天的時間,到第三天我才帶了五兒去八阿哥家。
八阿哥家有些冷清,氣氛也不怎麼好,下人們一個個都拉着個臉,我讓守門的進去通報,好一會,八福晉才迎了出來。
見是我,她很是吃驚,“你怎麼來了?”
“聽說八爺病了,我來看看。”
“看看?”她冷笑,“這種時候避都避不及,你反倒來。你家四爺知道嗎?”
“知道。”
“知道還讓你來?”她一臉懷疑。
“只是來探病,有什麼不可以?”
“他還真放心。”八福晉諷刺地說。
“有什麼不放心的。”
“他不怕九弟在我們家?”
原來想說這個,“在又如何,如果連這點信任都沒有,還算什麼夫妻?”
“夫妻?”她又冷笑,“你一個人進來。”
這又是什麼規矩?她是老大,我只好接過五兒手中的大盒子,跟着她往裡走。
“到了。”她領着我來到間房前,“進去吧。”她下巴微擡,幸災樂禍地瞥了眼我。
她對我的態度一向不好,我無所謂地走進去。難怪她幸災樂禍,原來九阿哥真在。
“青錦,你怎麼來了。”十阿哥一見我,跳了起來,九阿哥亦驚愕地站起身。
“八爺、九爺、十爺吉祥。”我福身行禮。
“你來幹嘛?”九阿哥陰着臉問。
“聽說八爺病了,我來看看。”我走上前。
八阿哥靠在*頭,面容憔悴,往日溫潤華怡的臉上呈現出灰敗之色,他扯扯嘴角,眼中閃過絲溫柔,“多謝四嫂關心。”
“八爺客氣了。”他客氣我也跟着打哈哈,人家老婆可在一旁盯着。
我將手中的盒子遞給一旁的十阿哥,“這是我送八爺的一點小心意,請八爺不要嫌棄。”
“是什麼?”十阿哥性急地打開盒子,八阿哥和九阿哥也將目光一起投向他,看到裡面花花綠綠的東西,十阿哥傻了眼,“這是什麼?”他拎起串紙鶴。
“是紙鶴。”我笑着說。
“你想咒八哥駕鶴……”十阿哥話沒說完,被九阿哥一瞪,吞了回去。
呃?我尷尬,倒忘了他們這個時代有這一層,我忙解釋,“不是不是,你們可千萬別誤會,這是千紙鶴,一共有一千隻,每一隻代表一個心願,祝願八爺早日康復!”
“四嫂有心了。”八阿哥微笑着說。
看他的表情應該沒怪我,我不由鬆了口氣。這鬼地方,那麼浪漫的一件事都能讓人想歪。
“千紙鶴?不能吃不能用,你也太小氣了吧。”十阿哥嘀咕。
“十爺,這叫禮輕情意重,這可是我花了整整一天的時間親手摺的。”
“四哥知道你來嗎?”九阿哥突然問。
“當然知道。”我答,這種事我怎敢瞞他?
“知道還讓你來?皇阿瑪現在對我們可是討厭得緊,他不怕我們連累他?”
“不過是探個病,有這麼複雜嗎?”我嘆氣。
“九弟說得沒錯,你是不該來。”八阿哥弱弱地說完,捂着嘴一陣猛咳。
“你沒事吧。”我緊張問,說句話也這麼吃力嗎?
八阿哥緩過氣來,朝我淡淡一笑,“沒事。你還是早些回去吧,省得四哥擔心。”
一杯茶都沒喝完就下逐客令,非得這樣劃清界線嗎?
“如果今天換作是我病了,你們去會看我嗎?”我問。
“不會。”八阿哥、九阿哥異口同聲答,十阿哥左看看,右看看,低下頭。
唉,他們太讓我傷心了。幸好還有個十阿哥,雖然迫於某人的淫威不敢答,但我相信他一定會去看我!
“明白了,我告辭了。八爺保重。”我不悅地說。
“九弟,你送她出去。”一直默不作聲的八福晉突然開口。
“青黎,”八阿哥責備地看向八福晉,“你是主人,還是你去送吧。”
“我還有事。反正九弟也不是外人。”八福晉固執地說,看向我的眼神充滿挑釁。
誰怕誰啊。我施了禮,徑自走出房。身後有人跟了上來。
想起剛纔他們那麼幹脆地答即使我病了也不會去看我,我心裡就有氣,忿忿地走着。
“走錯了,應該往左轉。”九阿哥在後頭輕笑。
我狠狠地瞪着這東拐西彎的小路,沒事幹嘛建這麼大的院子?顯擺他有錢啊。
“還在生氣?”九阿哥走快兩步,與我並肩。
“不敢。”我冷冷地說。虧我把他們朋友,他們就是這樣對我的!
“其實,”他無奈地說,“我們不去看你纔是真的對你好。”
這是什麼怪理論?唉,只有在這種特殊的年代纔會有這種奇怪的理論。
過了半個月,胤禛告訴我說八阿哥的病好多了,已無大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