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野秀怎麼都沒想到,青蕪如此看雲陌不順眼的原因就是因爲她對自己抱有癡想。
薄野秀氣得臉紅一陣白一陣,看向洛雲陌的目光也滿是拘促。“雲陌,我、我……”
“少爺,您難道就真的那麼絕情,眼中只有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嗎!”青蕪語氣突然加重,逼問薄野秀道。
薄野秀腦子一懵,隨即火山爆發了。
“我不許你這麼說雲陌!她是有苦衷的,雲陌纔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那些都是世人的誣衊!以訛傳訛!”
薄野秀努力替洛雲陌辯白,只是讓他覺得心灰意冷的是,周圍人看過來的目光都是鄙夷還有滿滿的不理解。
李陵對這些目光很敏感,他都覺得芒刺在背,再看向一邊面色如常,只是眼底黯淡一片的洛雲陌,心中愈發刺痛。
他忙擁住洛雲陌,“雲陌別怕,我和薄兄斷斷不會聽別人的誣衊就不信你。一切有我們,你不要聽那些流言蜚語。”
“老祖宗……”薄野秀衝青蕪發完怒氣,回頭一看老祖宗晦澀深沉的威嚴面容,他的心也變得冰涼起來。
“老祖宗,難道您也反對我和雲陌在一起?”薄野秀抱着最後的期冀,不服氣地問。
老祖宗沒有說話,其他管事也紛紛用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姿態站在一旁,只是有色目光依舊如影隨形,讓洛雲陌臉色蒼白。
薄野秀看了心痛極了,他後悔他懊惱,是他思慮不周。
雲陌應該去她最想去的地方,而不是任他心意,爲了順着他的想法來到薄家,白白遭受這些委屈。
“你們看不起雲陌!好,那我現在就帶雲陌離開。”
薄野秀怒氣滿腔,懷着一絲絲悲哀和失望,走過去拉着洛雲陌的手就要走。
老祖宗急急叫道,“葉兒,你別如此兒戲地下決定!你難道忘了自己是薄家的子孫,未來肩負着薄家繼承人的使命!?”
“少爺!”青蕪的淒厲叫聲也在薄野秀他們身後響起。
這聲叫喚,硬是沒有打動薄野秀分毫,他腳步沒有停頓,拉着洛雲陌頭也不回地走向外面。
薄新苦笑連連,老祖宗面色灰敗頹唐不已,青蕪則是笑得更大聲,眼神赤紅好像要泣出血淚。
“少爺,我就是死也不想看到你們在一起!老天爺啊,您如果長眼,就聽聽我的願望,不要讓少爺繼續錯下去了!”
青蕪的動作很快,誰也沒料到她會想不開。
只見青衣衣袂一閃而過,重重一聲悶響之後,青蕪脖子一歪,頭上汩汩血流冒出,人也沒了聲息。
老祖宗看着這一幕愣住了,所有人也愣住了,沉浸在鴉雀無聲中的衆人更沒有人出去阻止薄野秀他們離開了。
“雲陌對不起。”
出了薄家山莊,薄野秀眼中多了一抹疲憊和深深的歉意,放開了洛雲陌的手,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李陵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薄兄,你爲雲陌已經做了很多了。其實老祖宗和薄二爺他們說的很對,你是薄家未來的主人,沒必要爲了雲陌放棄自己的使命,放棄家族給予的榮耀。現在薄家近在眼前,你回去還來得及。至於雲陌交給我就好了,我們會尋到一處鳥語花香之所安頓下來,再不會讓雲陌被世事紛擾打攪到。
”
洛雲陌也猶豫着道,“是啊阿秀,我覺得我麻煩你的時候太多了。不如這次我們就分道揚鑣,來日有緣再見罷。”
“你們這是說的什麼話。”薄野秀不悅了,他忙轉過頭來,扳正洛雲陌的肩膀讓她雙眼對着自己。
“雲陌你聽好,我既然選擇了你就絕對不會後悔。我和墨玄城不一樣,我不會因爲權勢將你看輕,將你視爲可有可無。你對我的意義很重要,所以我絕對不會輕言放棄!還有李陵兄,我知道你的心思,想我就這樣退出是不可能的。”
薄野秀很認真地道,“不管你們去到哪裡,都不會嫌多一個大夫吧。我醫術還算好的,跟在你們身邊就算沒有家族勢力傍身,一技之長也夠養活自己了,絕對不會給你們惹上麻煩。”
“薄兄你啊。”李陵是無語了,半晌失笑,還是什麼都沒說,默認薄野秀繼續隨他們一道。
洛雲陌感動不已,“阿秀,我……”
“別再說虧欠不虧欠的話了。”薄野秀溫柔地看着她,眼裡有脈脈柔情盪漾起漣漪。“雲陌,我早已說過,我心慕你。一個男人拼盡一切去追求自己的愛人,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不是付出償還的問題。你若是一定這樣想,反而是玷污了我的感情。”
叫薄野秀這麼一說,洛雲陌也不好多說什麼弄巧成拙了。
他們走了一段路才猛然發覺,他們沒有下一步去哪裡的目標計劃。
面面相覷之下,三人爆發出聲聲大笑。
他們最終先選擇去薄家集的一家客棧投宿,先有短期的計劃再說。
仙度樑華。
“呵,西羌真是好大的胃口。”墨玄城眼神沉暗,叫人驚爲謫仙的面容上勾起一抹嘲諷的冷笑。
粉紅色的菱形薄脣微抿,道不盡的風情一展無餘,荊羅都生怕冒犯了他,忙低下頭恭敬地陪侍在一邊。
而在合歡殿裡已經成爲仙度王后的娜依卻是絲毫不知墨玄城對她的容忍到了盡頭,還吃吃地笑着,惦記着早日誕下一個小王子,日後在義父的安排下坐上仙度王太后的寶座,好比勞太后那樣垂簾聽政。
“王,西羌使者頻頻來仙度索要東淮國庫裡的寶物,雖說他們言辭並不犀利,可這樣言辭閃爍纔是最惱人。”
田瑞的語氣充滿了金戈鐵馬中殺伐果斷的銳利,抑揚頓挫很是冷硬。
“若是輕易就妥協,西羌那邊只會再度獅子大張口,想着開更多的價碼。”
墨玄城不無諷刺地輕笑,食指輕輕劃過光潔的下巴,深邃的鳳眸中閃過一抹異色。
“本王曾在兵書上看過一則故事。從前有個小國,總被鄰國索要大把的金銀財寶,小國國主在謀臣的建議下忍氣吞聲將那些珠寶全部送上,而第一次那些使者還不敢索要太多;到了第二次,大國使者被嬌養得恣意,隱隱不將小國國主放在眼裡,竟要他精心飼養的汗血千里寶馬,小國國主氣急拍案而起,卻在謀臣的勸諫下忍了,再次將寶馬送上……”
田瑞和荊羅都用心聽着,她們都是聰敏好學之輩,能在亂軍之中以巾幗之身闖下赫赫威名,她們讀過的兵書也不在少數。
這個故事……
田瑞和荊羅對視一眼,眼中異彩連連。
“第二次得逞,大國的使者再
來就乾脆將小國當成予取予求的自家後花園了,第三次來的時候竟然色心一起,強要去小國國主之妻。這次小國國主沒有再忍,在謀士的建議下,他們培養許久的精兵終於有了用武之地。而且因了這三次大國無禮的索求,小國衆將士心下憤慨激昂,衆志成城,士氣大漲,勢要將大國踩於腳下洗刷恥辱。”
墨玄城說到這裡,眼眉一挑。
“後來,大國不出意外成了小國的附屬,曾經無理取鬧的使者、還有貪得無厭的大國國主,全都成了刀下亡魂。”
“西羌以爲吞了東淮他們就一家獨大了,殊不知,這還早着。最近抗西聯盟動態頻頻,若是也跟他們鬥上一鬥,那可有的好看了。只不過在實行計劃以前,本王先要除去身邊礙事的。”
田瑞荊羅即刻會意,“王,王后通敵叛國早已不配爲後,不知您要如何處置?”
“現在動她無異於打草驚蛇。而且,毛德祿他們還不夠張狂,什麼時候西羌折騰分裂了,本王再插手不遲。”
說是這樣說不錯,墨玄城如同繁星綴點般夜幕的眼中劃過一抹濃濃的不豫和厭惡。
自從衛衣調查過情蠱的資料告知他,他就尋醫問藥,一點一點拔除了情蠱。
拔除了情蠱,沒了柳情臨死的歹毒念頭和咒怨作祟,墨玄城的情感變回了正常,再不會爲別人左右。
他恢復正常以後,每每回想到第一次和娜依親密接觸的時候,他就恨不得時光倒流,直接掐死娜依這個禍根。
而心底裡那個女人,他緊緊牢記,按耐着想要見她的念頭,理智卻像毒蛇一樣阻止他,吐着蛇信告訴他那既已失去就別想挽回。
墨玄城只能告訴自己,現在還不是時候。
計劃沒有結束,等到真正天下安定的時候,他會再找回她。
“花燈節廟會之後竟然還有這麼精彩的節目?”
洛雲陌他們在客棧裡呆着無所事事,薄家方面還不斷有人登門希望說服他們任性的少爺回心轉意,卻總是得不到想要的結果。
在這一段時間裡,他們已經制定好了接下來的行程計劃。
只是洛雲陌身上的殘毒未清,李陵和薄野秀難免不放心,好說歹說讓洛雲陌放棄即刻啓程的決定。
這天,好不容易驅除掉剩下的毒素,一覺醒來外面陽光正好,洛雲陌好像聞到了若有若無的白糖糕甜香味。
童心一起,她索性拉着無奈的薄野秀和李陵上街逛了。
這一路走來,街上還有不少戲班子在練把式賣藝賺錢,他們看得目不暇接,洛雲陌也由衷感嘆不已。
“哎,前面好像有人賣身啊!”
“誒,這個小子很眼熟,好像在北街乞討過吧?”
“這小子,我記得他身世很可憐啊。這麼孝順的孩子攤上那樣一個母親,唉,可惜了。”
前面一陣嘈雜,引起了洛雲陌三人的注意。
他們好奇之下也順着人潮向那邊涌去,撥開人羣一看,賣身葬母四個字映入眼簾。
然後便是一張面無表情的小臉,還有穿着破陋,被冷風吹得膚色都發青的少年。
李陵和洛雲陌直接就認出了,這是之前他們在燈會那一天見過的,被惡毒婦人不當親生兒子追着打罵的少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