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博,你這是幹嘛呢?你怎麼不把整間超市都搬到這兒來呢?買這麼多東西,虧你一個人也能拎上來。”卓琳聽見敲門聲,吱呀一聲拉開門就堵在門口嚷嚷開來。
“快幫個手啊,怎麼這麼沒眼力見兒啊?都要掉地上了。”江子博兩手大包小包提的滿滿當當的。剛下班過來,依舊西裝革履的他,此刻手腳忙亂的樣子,還真有點狼狽。
卓琳應着聲兒幫他接了幾份過去,一邊往廚房走,一邊回頭睨他,“這幾天夠準時的啊,每天下班都往這邊來報道。”無盡的譏諷。
江子博就像壓根沒有聽見,低頭進了門,徑直往廚房走。將手上的東西一股腦兒往案臺上一隔,目不斜視轉身又進了客廳。十分自在的樣子。
“安夏呢,怎麼還沒有回來?”他揚聲問在廚房收拾東西的卓琳。
“你問我,我怎麼知道。”卓琳口氣生硬丟了一句出來。
江子博依舊姿態從容,似沒有聽出她聲音裡的刻薄來。
“她這些天都忙什麼呢,早出晚歸的,怎麼比我還忙的樣子。”江子博伸手,胡亂的翻翻堆在茶几下的雜誌。。
很奇怪,雜誌都是幾年前的財經雜誌。有些打了摺痕。他打開來看,一驚。
安夏不是早就知道林嘯收購的事情了嗎,怎麼突然這個時候開始又關注起這事兒來了?他悄然的翻動幾本,看到打着摺痕的地方,都是評論當年安氏集團突然對外宣告資不抵債,被收購的事情。
卓琳收拾完了一堆東西,靠在廚房的門框邊悄然望住坐在沙發裡肅然沉思的江子博。
他怎麼就那麼好看啊。薄脣深目,鼻樑挺立,睫毛長的跟一把小扇子似的。安靜的時候,脣邊總似帶着一抹淡淡溫煦的笑意,讓人覺得似清風朗月,如沐春風。
其實並不這樣,這人心硬,卓琳苦笑一下。她是深知的。這些年來,她跟着他的腳印走過那麼多地方。因爲他,她變的沒法喜歡任何一個別的男人。可是,他卻自始至終的姿態淡然自在,視線從不在她身上停留。
她十六歲就對他表白過,他就一句話。“我有喜歡的人,對不起。”連眼睛都不帶擡的拒絕了她。
二十歲,她追他到法國,他看住宿醉中的她,皺眉冷言,依舊是一句話“卓琳你這樣作踐自己有意思嗎?如果你真想這樣作踐自己,那請你離開我的視線,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去。”
他何止心硬,簡直心硬如鐵……
許是卓琳的目光太過直接,灼燙到了他,他終於自雜誌上擡起頭來,擡眼看她。一臉無奈的樣子,“卓琳,你何苦呢?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感情。”
卓琳見他回頭,本來就慌了神兒,目光慌亂躲
避間,腦袋咚一聲撞在門框上。聽到他突兀的卻又無比清晰決絕的話,內心泛起一絲苦澀。突又覺得委屈卑微,無地自容,揚着聲音叫“我怎麼了,我怎麼了,我怎麼就爲你浪費時間感情了?”
剛大聲叫出來,門就吱呀一聲開了。安夏回來了,一身的雪。看卓琳揚聲大叫的樣子,怔了一下,目光立馬落在江子博的身上,皺眉。
“子博哥,你是不是又惹卓琳生氣了?!”她一頭一身的雪,肩上的雪都融了,使得桃紅的呢子大衣上,印下了深深幾片難看的水漬。
卓琳見江子博原本一張清冷的撲克臉,此刻已是一臉溫柔的笑,自然的走到安夏身邊,擡手幫她輕拍着頭頂和肩頭的落雪。安夏笑着側了下身,技巧的避開他,自己胡亂拍一拍,又跺腳叫“真冷啊,都要凍僵了。”
“外面挺冷吧,穿這麼點衣服不冷纔怪,快進來喝點熱水。”滿眼憐愛,目光深濃似要將她凝進自己的眼裡去。
卓琳站在門口,冷冷的看着,咬着脣突然揚起一個冷笑,自鼻子裡哼了一聲。聲音尖銳說了一句“江子博你不和我一個樣兒,你又何必?!!”轉身進了臥室,哐一聲甩上門。
安夏擡起的腳在空中頓了一下。
“你怎麼惹她了?”安夏進門悄聲問江子博。
江子博只是無奈的笑,把話岔開來“你這兩天忙啥呢,天不黑不回家。都比我還忙的樣子了。”
安夏笑而不語,走進來,三下五下除下了圍巾手套,走到臥室門口土匪一樣敲的門哐哐響。
“出來出來,今天輪到你做飯。”她叫,見裡面沒有動靜,知道卓琳是真的生氣了,回頭又蹙眉瞪住江子博,那眼神裡就幾個字,“你咋惹她了?”
江子博淡笑,做個十分無辜的樣子,雙手一攤,學外國人聳聳肩。繼續低頭翻着他的雜誌。
等了半天,臥室裡依舊沒有動靜,安夏無奈湊到江子博的身邊去,悄聲說“子博哥你去哄哄她唄。”
江子博看住她,半天才皺着眉頭笑。頭微低着,一隻手揪着抱枕上的瓔珞,擡頭盯住安夏的雙眼緩緩開口,說“給個理由先。”“你說說我該以什麼身份,什麼姿態和口吻哄她?”
“那個,呃,不是你們……”安夏回頭指着臥室的門,又指回來到江子博的身上。目光躲閃着江子博的視線。
“我們沒怎麼地!!”他突然臉就冷了下來。“還是你希望我們怎麼地??”他臉僵着,眼睛彎彎卻是在笑,語氣中帶着一絲戲謔。
“我回去了。”他說着起身拿了擱在沙發上的文件袋頭都不回的走。
吱呀一聲拉開門,安夏追上來,伸手拽了他的大衣衣襟“子博哥——”軟着聲音
叫他。
他似瞬間就停下腳步來,立在門口。
“以後,以後你下班了就回家去吧。別總往這邊來。”她看江子博高瘦的身體似突然縮了一下,可是再看,看清楚了卻覺得他的背從未這樣的挺拔過。
又說“叔叔身體剛有了好轉,你工作又那麼忙,平時下班就多陪陪叔叔、阿姨,要麼多休息休息。”看他依舊站在那裡,背對着她不說話,她不知道他此刻是一副什麼樣的表情,只是越說越心虛,越說越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真別爲我操心,你看我這邊又沒啥事兒。真的。你看我現在吃的好睡的香……”
“安夏——”江子博淡淡的聲音,在落雪的冬夜聽起來無比清冷,說“你這是幹啥呢?是給我下逐客令呢,還是要和我劃清界限準備絕交呢?”
突然轉身,昏暗中,目光晶亮,臉頰上帶一抹深濃的笑意凝視着她問。
“不是,那個,我——”安夏被他看的有些慌張,焦急的說着,自己都混亂起來。突的癟了嘴巴,眉頭蹙着,雙眼有了點點淚光,怔怔的回望住江子博“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樣子又可憐又無助。
“嘿!”江子博笑一下,丟着手上的車鑰匙,別開視線。
過一會回頭,又是一副什麼都沒發生過的,風平浪靜的樣子,又是那種清風朗月的笑。說“不逗你了,走了。你們先弄點東西吃吧,完了電話。”轉身,噌噌下了樓。
上海很少下這麼大的雪,雪花很大,簡直一朵一朵的。在昏黃的燈光下盈盈飛舞着落在人的身上臉上。化了,一點點細細的涼,又像是刺入身體的針,扎的哪兒哪兒都疼。
江子博在樓下立住腳。剛剛準備問她的話,被剛纔她那個樣子氣的,全給忘了。
煩躁,自口袋裡掏出煙來點上一支。吸一口,薄薄的煙霧在清冷的空氣中凝結成一縷,飄飄嫋嫋的上升消散。
在感情上,自己並未逼迫過安夏半分,只期望自己在她身邊,能讓她感受到,體會到,然後接受自己。可是她今天這是幹嘛呢?爲了——林嘯吧!!知道了林嘯是他江子博的大哥,害怕和他這些年這樣親近的關係怕林嘯誤會吧?還是,她自己不自在了?!!
安夏那麼在乎他!!江子博鬱郁的笑。他到底有什麼好?值得姐姐爲他喪命,安夏在他的往事中沉鬱?
那場來勢迅猛的病大約也是因着林嘯吧!!
一場病,險些要了她的性命,她卻像參透了人生,突然的了悟了一般的淡。
原本燦爛的笑容不見,原本的嬌俏調皮不見,原本的那點鬼精的小心思不見。剩下的,在自己面前的這個安夏,就似個空殼兒,沒了七情六慾的人,讓人覺得遙遠飄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