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兩口垂頭喪氣地回了家,村裡人都很好奇,暗暗打聽:“興旺的爹孃高高興興進城一趟,怎麼兩眼紅腫地回來了?”
便有人猜測,“該不是陳興旺在外邊出了什麼事兒?”
“不會吧?前一段,興旺娘還四處炫耀,說陳興旺出息了,讓人捎回來多少多少銀子什麼的。”
“陳興旺不是個正混的,怎麼進了京突然出息了?該不是幹了什麼來錢快的腌臢事兒吧?”
“說得是呢,那樣兒走的,又一走大半年不回來,這大過年的也不見影兒,我看懸!”
“……”
便有小媳婦兒們多嘴,跟陳興旺媳婦打聽。
陳興旺媳婦哪裡知道這些事兒?
秦大姨兩口子瞞得死死的,唯恐鬧出去,只說:“有錢的外甥雲爭想我這個大姨了,這不快過年了嘛,請我們老兩口去大館子吃飯!”
興旺媳婦信以爲真,暗罵:“兩個老不死的,也不捎帶着兩個孫子去香香嘴,就知道顧着自己的肚子,撐死你們!”
陳興旺的弟弟陳興財,卻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拉住秦大姨打聽。
秦大姨死活不說,陳興財是個混人,道:“我這就進城,也去找雲爭吃上一頓!”
卻被自己的爹死死拉住了。
陳興財便冷笑:“給我說清楚到底咋回事,我保證不往外說。”
恐被興旺媳婦聽了去,大冬天地,三人愣是跑到了野地裡,冷天凍地說了半天。
陳興財終於聽明白了,倒也嚇得不輕,隨即便是一喜,道:“哥死了,嫂子豈不成了寡婦?!”
秦大姨便嘆了一口氣,“說得是,怕就怕你嫂子知道。這要是知道你哥沒了,她連年也不過就得走!”
興旺爹吧嗒着旱菸袋,怒:“興旺娶老婆,可花了不少銀子。還有上回給她孃家賠錢、給她看病,也花了不少錢。哪能她說走就走。她再走一家倒輕省了,把孩子扔給咱們?想得美!到時候,興財還說誰家的閨女去!”
說着,興旺爹轉頭叮囑陳興財,“老二,你的嘴可得嚴實些。透露一點兒風聲出去,咱們家算是完了!虧得小翠當家的沒讓人找村長……”
陳興財哪裡還聽得這些,一聽嫂子成了寡婦,早就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盤。
看看兩個老的一臉愁容,陳興財大着膽子,道:“我倒有個辦法,就看你們兩個同不同意了!”
兩人都是一愣,“你個混人能有什麼好辦法?”
陳興財賊頭賊腦地一笑,“哥死了,家裡不是還有我呢嗎?你們不想讓嫂子走,想讓她拉扯孩子,我幫着!家裡一個子兒不少!”
秦大姨一時沒聽明白,興旺爹是男人,看陳興財貪饞的眼神兒,略一思索便明白了!
這小子是要把興旺的一家子都接了!
興旺爹蹲下身子,吧嗒吧嗒地死命抽着旱菸,不說話。
見爹貌似不反對,娘還在迷糊,陳興財索性說明了。
“爹、娘,咱們家窮,娶個媳婦不容易。我也不讓你們爲難,哥沒了,我跟嫂子過。兩個孩子我也當自己的孩子,以後嫂子生了我的,我也不嫌他倆礙事兒。”
秦大姨這才明白陳興財的心思,吃驚地張大了嘴巴,“興財,你你你……莫不是想媳婦想瘋了?那是你嫂子!村裡人會怎麼說?”
陳興財一梗脖子,“他們飽漢不知餓漢飢,我夜裡有女人摟,管他們怎麼說!爹,你倒是說句話呀!”
興旺爹把菸袋鍋子在地上的坷垃上磕了磕,站起身,道:“這種事兒也不是沒有,前兩年不還聽說陶村有這事兒嗎?聽說山裡窮極了,兄弟兩個娶一個老婆的也有。”
秦大姨吃驚地看着興旺爹,“你答應了啦?”
興旺爹老臉也有些掛不住,看了一眼陳興財,對秦大姨道:“興財都二十五六了,再拖兩年可真就打一輩子光棍兒了。興旺的死再傳出去,他一輩子別想娶老婆。興旺走了,留下兩個閨女,你想讓陳家絕種怎麼着?”
見自己老婆不說話,興旺爹轉臉對陳興財道:“這事兒,一看你嫂子願不願意,二看她孃家願不願意。我跟你娘倒沒啥!”
想到兒媳婦的孃家人還挺厲害的,秦大姨有些發憷,期期艾艾地道:“上回興旺鑽寡婦門……她孃家還過來鬧。這要是……”
陳興財一時色令智昏,一聽也嚇住了。
倒是興旺爹搖搖頭,“那是興旺有錯在先,有老婆還惦記別的女人,誰不惱?他該打。興財這事兒倒跟那不同。被窩裡的那點兒事兒,只要兒媳婦同意,她孃家能說什麼?興財,這事兒還得靠你自己。只要拿捏住你嫂子,我跟你娘只有支持的。”
陳興財頓時有些躍躍欲試,突然又有些怕,“若是鬧了出來,哥的事兒怎麼說?”
秦大姨見父子倆竟然已經商量定了,本就是沒多大主意的無知女人,一聽自己家不用花錢娶新媳婦,便道:“興旺的事兒一直瞞着就是了。等再過個三年五載地不回來,大家只當他死在外邊,只要你跟你嫂子過得好,哪個敢當面說閒話,看我不把他家房子點了!”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竟都同意了。
陳興財得了尚方寶劍,激動地不行,只覺得渾身燥熱。
想想曾經聽見過哥跟嫂子歡好的聲音,陳興財恨不得此時便把興旺媳婦壓到身下!
興旺爹是過來人,自然是知道男人的。恐這小子突然發難,倒嚇住了興旺媳婦。興旺爹扯扯陳興財,有意地落後秦大姨幾步。
看秦大姨走遠了,興旺爹低聲對陳興財道:“我跟你娘說說,這幾日,多帶兩個孩子出去。你跟你嫂子在家,多說幾句好話、撩撥撩撥。看差不多了,再……別餓狼一般,倒惹她嚷嚷驚動了四鄰,最後弄得雞飛蛋打,我可饒不了你!”
陳興財點頭如啄米,“哎呀,我知道,你少囉嗦。爹,給錢1
興旺爹詫異,“我哪有錢?再說了,你要錢幹什麼?”
陳興財理直氣壯地道:“明兒個陶村逢集,我要給嫂子買花戴!還要給兩個孩子買零嘴兒!”
隨即,又有些鄙夷地看着自己的親爹,道:“捨不得孩子套不得狼!爹,你連這個都不知道?還教我勾女人?!真是的!”
興旺爹一聽也是,忙上前喊秦大姨,“明兒陶村逢集,你多給倆錢兒,讓興財跟他嫂子一起趕集買年貨去!”
以前家裡的錢都是自己握着,逢會趕集也都是秦大姨去,現在竟然要把錢把子交給兒媳婦,秦大姨有些肉疼。
看陳興財的樣子,又有些不忍,秦大姨只得氣呼呼地道:“知道了!”
陳興財十分高興,一溜煙兒地越過二人,跑回家去了!
陳家是窮人,院子不大,有三間堂屋、兩間東廂房、兩間西廂房,勉強夠住。
秦大姨老兩口住在堂屋東間、陳興財住在堂屋西間。
陳興旺一家四口住在東廂房,西廂房有一間是廚房,剩下的一間便放些糧缸、農具、雜物什麼的,幾間房都滿滿當當的。
若是陳興財娶妻,還真就擁擠得很了。
秦大姨跟興旺爹慢慢往家走,想着家裡的事兒,十分鬧心,連村裡的人打招呼,也愛答不理的。
村裡的人便撇嘴,“有個有錢的親戚,過去吃一頓飯就拽起來了。有本事城裡幹大生意去,那才讓人服氣呢!”
兩人哪有心思理會,慢慢地走回家去了。
進了院子,見兩個孩子在院子裡玩,秦大姨忙問:“你娘呢?你二叔呢?”
大丫頭便道:“娘去弄柴火了,二叔也去了。”
秦大姨跟興旺爹相互看了一眼,既興奮又擔憂,忙招呼兩個孩子回屋,“進屋耍,看外邊兒冷。”
眼看便該做晚飯了,秦大姨也不去廚房,只在堂屋裡坐着做些針線。
果然,一會兒便聽見陳興財跟興旺媳婦兩人說着話進了院子。
家裡有兒媳婦的,一般都是兒媳婦做飯。
燒火都是秦大姨。
見興旺媳婦過來喊,秦大姨手裡飛針走線,頭也不擡,只說:“我給大丫頭縫棉褲呢,讓興財燒火!”
興旺媳婦哪裡會想到什麼,便回了廚房,讓興財打火燒鍋。
陳興財激動得很,手哆嗦着半天點不着。
興旺媳婦便笑道:“火都打不着,以後娶個厲害媳婦,看不罵你!”
陳興財擡起頭,看着興旺媳婦,腆着臉道:“我娶個跟嫂子一樣、光知道疼我的。”
興旺媳婦一愣,嗔道:“嘴那麼賤,可見該娶個厲害的,一天罵你三頓!”
陳興財這纔不敢亂說了。
一個燒火一個做飯,廚房裡安安靜靜的,只聽見鍋鏟碰鐵鍋的聲音。
吃飯的時候,秦大姨道:“眼看就過年了,明兒個興財跟你嫂子一起去趕集。路遠又不好走,去一趟不容易,多買些。下回趕集萬一下雪,就不去了。”
見興旺媳婦面露喜色,秦大姨大方地又補了一句,“瞅着好花布,你們孃兒仨一人扯塊布做身新衣裳過年。興財,會上人多,你跟着你嫂子,看走散了。回來晚些也不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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