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趙松柏再一次從錢家大宅出來時,整個人就如墜雲端,腳下踏出的每一步,都如同踩在棉花上般,軟綿綿的沒能踏實。
九江跟在身後,瞧着怎麼有些不對勁,不由跟緊兩步低聲問道:“少爺,可是有什麼事?”
趙松柏卻憑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半點反應也沒有,眼神仍是那般直愣愣。
九江瞧着這反應,心都揪到嗓子眼了,心想少爺這是怎麼了,別是錢家給少爺下了什麼迷魂術了吧,這看着,怎麼都像魂兒都沒了似的。
“少爺,少爺……”九江也顧不得這現在還在錢家大宅子裡,提高了聲音喚道。
“啊,嗯,怎麼了?突然叫這麼大聲幹什麼!”趙松柏不滿道,這麼高呼大叫的,讓人看了真是一點規矩也沒有,況且這還在錢家大宅呢,讓人看了,豈不背後說閒話了。
“我不這麼大聲,你都聽不見啊!”九江有些委屈的小聲說道。
“說什麼呢?”
“哦,沒什麼,少爺你剛剛怎麼了,奴才跟你說話,你咋一點反應也沒有,小的嚇了一跳,還以爲錢家把你怎麼了。”九江滿臉疑惑道,趙錢兩家,本就沒什麼交際,但趙家以那般便宜的價格,買下了錢家的地,沒準那心眼小的,會懷恨在心,藉故交好,卻暗中下手也是有的,主子不上心,他就得小心防備着點。
“你真是想多了,錢家能把我怎麼了……”隨即趙松柏嘴角露出淺淺的笑意來:“不過確實是有事,是一件大喜事。”
那話,九江卻沒怎麼聽,眼睛卻是直直的盯着那越漸擴大的笑容,看得直愣神,少爺這是怎麼了,今兒真是太奇怪了!
趙松柏少年老成,年紀不大,但平時卻少有露出笑臉的,因爲他一笑,伴着那稚氣的面容,完全就震不住場子,所以他一向都是板着個臉,給人一種深沉嚴肅的印象。
九江看習慣了那樣不苟言笑的一張臉,如今瞧着這笑起來的一張臉,很是青春又透着稚嫩的模樣,讓他真是大爲驚嚇。
“什麼…什麼喜事?”大少爺這模樣,看着也不像是有喜事的樣子啊!
“剛剛,錢老爺向你家少爺我,提親了!”趙松柏猶自有些不敢置信的說道,老實說,他對那位見過一面的錢姑娘,十分有好感,甚至私心裡也動了想娶她的念頭,但實在沒想到,錢家的動作比他還快,錢老爺剛剛流露出來的意思,就是讓他儘快上門提親。
雖然事情倉促了些,但不得不說,十分合他心意。
“提,提親!”九江驚訝得張大了嘴,好半天才合上,隨即問道:“這會不會不合規矩,不是應該跟老太爺提這事的嗎,怎麼親自跟你說?”
“老太爺在村裡呢,這一來一回的,豈不耽誤時間,再說這事怎麼也要我願意吧,找我說,豈不比找主爺說更便宜些。”趙松柏敲了敲九江的腦袋,心情頗爲愉悅的說道。
“也對哦,那少爺你是願意還是不願意?”九江揉着頭問道。
“少爺的事兒,什麼時候輪到你過問了。”趙松柏清咳兩聲,刻意的板着臉,故作嚴肅的說完就走。
九江碰了一鼻子灰,一步一趨的跟着,腦子裡仍有點糊塗,少爺這是答應了,還是沒答應呢!不時的擡眼偷偷打量着,發現他雖繃着一張臉,但時不時的嘴角微揚,顯見是樂得不行,九江這會兒也不糊塗了,心裡也有了譜。
錢家的姑娘,可不就是上次見着的那位嘛,模樣長得不錯,爲人行事也大氣得很,只那冷冽的模樣,看着有些兇悍,想着當時錢家姑娘那凌厲的眼神兒,九江激凌凌打了個寒顫,大少爺這品位,真是不凡。
趙松柏動作也不慢,回到柳莊,就讓莊頭去請了婆媒,隨後讓幫着給置辦了一份說親禮,兩天後的良辰吉日,就帶着一行人等,進了錢家的大門。
錢財主也沒有擺款,讓管家在大門口迎着,自己側收拾齊整的在院中等候,待趙松柏帶着媒婆進來,親自領着人到了花廳看茶,足見他的誠意。
錢財主有心嫁女兒,趙松柏又是誠意求娶,這親事幾乎都不用怎麼張落,一應按着程序而來,樂得那媒婆是眉開眼笑,再沒有比這更容易說和成的親事了,以往在別家,好是磨破了嘴皮子,低頭陪笑,好話說盡,也不一定能說成一樁親事,而今兒個,都幾乎沒有她插嘴的餘地,真是讓她省力氣,這是其一,其二麼,呵呵,就更讓她覺得樂呵了,這錢財主有錢,大傢伙都知道,錢財主給的好處,那是少不了,更別提這柳莊的東家,那也是個手面兒廣的,這親事還沒說成,出門前就先拿銀子招呼她,哎喲,真是,再沒有比這個更貼心的了。
說親禮不是聘禮,聘禮自然是要大辦,但說親禮就要簡便很多,雖說簡便,但終身大事,趙松柏也沒想着省錢,如此,這份說親禮也算得上上乘的了,錢財主拿着禮單,前前後後的看了一遍,心裡也沒有任何不足,暗道,這趙家沒準比他想象的還要殷實,雖倉促行事,不僅沒有半分失禮,還誠意十足,心中越發滿意幾分。
待到晏客完畢,趙家一行人告辭離去,錢財主將那份禮單,直接讓人送到了錢掌珠手裡。
話說錢掌珠人雖在後宅,但前院的情況,還是一清二楚的,這家裡就他們父女倆個主子,前院都能當半個家,更何況後院了,家裡有個風吹草動,她都能知道個清清楚楚,當然這也是錢財主默許的,他就這麼一個女兒,整個錢家,都是要交到她手上的。
趙家送了什麼說親禮,錢掌珠早就打聽清楚了,這會兒拿着禮單,又認真的瞧了一遍,薄薄的一張禮單,卻是足以看出趙家對她的重視,她不由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意來,父親的眼光,向來是不會出錯的。
想起上次在屏風後,偷偷看見的那個少年,身姿挺拔,沉穩有度,談吐清雅,可見其教養,能教養出如此出衆的少年,趙家的家風,想必也差不了,如此,她以後的日子,是不是就可以過得輕鬆肆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