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天開始,村裡便漸漸有傳言,說是趙松柏兄弟幾個賺到錢了。
從開年以來,他們家就動靜頻繁,先是在鎮上租了個鋪子做生意,再是後來養鴨子,鋪子裡生意好不好的,大家也不知道,畢竟那還離得遠,而養的鴨子也沒長大,這個賺不賺錢也說不準,但是每天二十文的工錢開出來,這個卻是大家都看得到的。
趙家宅子裡,趙老四聽着外面的話,回到屋裡跟柳氏說起,兩人臉上都有些不好看。
“你說那趙鐵柱是不是故意的,知道大狗兒他們能賺錢,所以才巴巴的將人給過繼了去?”想想還真有這個可能,不然剛分家的時候爲什麼不提過繼,定是看到人家後面賺到錢了,纔有過繼這一說。
趙老四惡意的想道,心氣十分不平,怎麼說大狗兒兄妹幾個,也是他們家的孩子,吃他們家的米糧長大,有好處時竟都便宜了外人了。
“你這樣說,也不無可能,都說趙鐵柱是在外面闖蕩過的,那心眼肯定不是咱們這些人能比,也難怪他如此,我還一直當他是好心呢!”柳氏臉色也是陰晴不定,竟連平時的敬語都不用,直呼其名。
“誰說不是,也怪咱們後知後覺,這人都過繼出去了,說這些還有什麼用,也只能看着便宜了外人了。”趙老四心有不甘,鎮上那滷肉鋪子,他曾偷偷的在外面看了一個時辰呢,那人來人往,進進出出,生意好得不得了,他只站在外面看人收錢的樣子,就看得眼痠。
這樣的鋪子,這樣的生意,合該是他們家的纔對,大狗兒兄弟倆,每天賺的錢,也該有他們家一份纔對,心裡真是越想越酸,暗想着還有沒有將人認回來的可能。
柳氏聽着他這話,圓睜着眼瞪了他一眼道:“當初過繼的時候,可不就是你拿的主意麼,這會兒怪得誰來,怪只怪當時答應得太痛快。”柳氏也是一陣心疼,就算是分了家,自家佔着長輩的名份,想要佔點好處也不是不能,總好比現在過繼出去,竟是半點也沾不上。
趙老四想想當時那情形,趙五兒兇狠的眼神,任覺得心有悇悸,柳氏是站着說話不腰疼,要是讓她處在自己當時的位置上,只怕更不堪。
“你當時是沒看到那情形,那趙五兒……”說起來,也是那趙五兒壞事,若不是他去做賊,也就不會有後面的事情了。
他當然不會認爲是自己膽小如鼠,一切的錯都是在別人,他是一點不是都沒有的。
“說起來,趙鐵柱只怕是從那時候開始,就起了心了,不然鬧賊的時候,他能跑到第一個,一個老頭子,大半夜的,腿腳還這麼利索!”趙老四無比怨念道。
柳氏聽着自家男人的話,也覺得有這可能,若真如此,那他們家,豈不是被人算計了。
說起來,他們家現在也數村裡頭一份,除了里正握有實權外,他們家出了村裡惟一的秀才,那也不是好惹的。
想到這兒,柳氏眼前一亮,對啊,她怎麼就沒想到,自家是秀才家,里正都要給幾分面子的人家,就算出爾反爾,應該都不算什麼大事。
她想着,現在江哥兒雖是秀才,但讀書花用,那都是錢,每月的開銷,比起以前來,只多不少,而家時的收入,跟以前比起來也沒甚差別,這麼算下來,那就是出多入少。
一年兩年還好說,要十年八年的下來,而江哥兒還沒有進一步的話,那家裡的年景就差了。
這樣的情形之下,只怕錢氏也是要想方設法的弄錢的,真要到了那個地步,還不如早做打算。
柳氏心裡這麼一想,覺得沒甚不對的,便小聲跟趙老四說了。
趙老四聽得連連點頭,直說這主意好,但要讓他去挑頭,他卻是不幹的。
柳氏自知他的品性,當然就沒指望上他,只道這事還要請大嫂拿主意。
而趙老四卻是聽明白了她的意思,看來她了是不想出頭,只攛掇着錢氏來辦。
暗道,這樣最好,他們夫妻倆不出頭,事兒辦成了,那也是大房最佔便宜,他們也不過是跟着分杯羹。
得到趙老四的支持,柳氏底氣又足了幾分,隨即就去錢氏屋裡。
最近錢氏手裡確實有點緊,過年那一陣子,往縣城裡就送了好幾家的禮,有先生的,也有衙門裡的幾個小吏,趙松江又去參加了幾次詩會,都少不得銀子鋪路,這年節下花費得多了,銀錢就有些不湊手。
聽了柳氏這話,只覺得這是個絕妙好主意,但思前想後一番,自家江哥兒雖有秀才功名,但這也只是一個名聲,沒有實質的好處,就算出面跟人家要人,人家也不會給的,到時候真要鬧起來,各方都不佔理。
想了想,還是覺得得從老爺子身上打主意,讓老爺子裝病,說是想孫子想的,然後再順勢將人給要回來……
哼哼!到時候人是她家的,鋪子是她家的,錢財自然也是她家的。
越想越覺得這主意不錯,隨即便去了趙老頭的主院,待她再從院子裡出來時,就傳出趙老頭病重的消息了。
他這病重的消息,突然就傳遍全村,雖說之前一直身子不太好,在家裡養着,但時常也會出來走動一下,看着人還算精神,這怎麼突然就病重的快不行了,很多人都覺得意外,但也沒有多想,畢竟年紀大的人,就算是突然這麼去了,也是有可能的,何況現在只是病重。
一些有些交情的老人家,看着不忍,念着往日的情份,三三兩兩的,都往他家去看看,有的也帶上點東西,有的也就只是在病牀前說說話。
眼瞧着趙老頭這病,一日重過一日,漸漸的就有消息傳出來,說他這病也不是突然就得的,說什麼想三房的幾個孫子想得緊了,所以就病了。
有些人想想,也覺得可以理解,怎麼說也是自個的孫子嘛,雖說過繼出去了,也不能一點感情沒有,也有那些心思靈敏的,覺得味兒不對,既然當初說過繼就過繼了,現在纔來想,這是不是晚了點,再說他跟前又不是沒有孫子,最出息的那一個,任在他家呢。
趙鐵柱也聽到這個傳聞,心中不由一陣冷笑,真要是臨死前,都對這幾個孫子念念不忘,當初又怎麼會輕易分家,這麼點大年紀就分出去單過,完全不顧人死活,這也配做人袓父,當初說過繼時,也只是因爲鋪財的問題提了點異意,半點沒看出有一絲不捨得的樣子,現在這麼惺惺作態,又給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