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寧,不要這樣。”孟瀾雙手掩住自己的領口,制止她的動作。
“讓我看看。”勒寧望着他的眼睛堅持道,“你,你身上有傷!”
孟瀾道:“沒有大礙。”
勒寧知道他在撒謊,小傷怎麼會碰一下,就疼得滿頭汗。他分明是受了傷,不想讓自己知道,纔會在自己臨來之前換了整整齊齊的衣服。
她到底脫下了他的衣服,看到了他狼藉一片,還不斷往外滲着血水的後背。
勒寧捂住嘴,淚水控制不住地流下。
“沒事,我真的沒事。”孟瀾伸手要把衣服套上。
“都這樣了,還怎麼能穿衣服!”勒寧大喊一聲道,“來人,拿藥來,拿藥來!”
迴應她的,是一片寂靜。
“他怎麼能這麼對你!”勒寧哭着道,“宋文揚,我要去殺了宋文揚這混蛋!”
孟瀾伸手掩住她的嘴:“勒寧,別胡說。這裡不是漠北,這是邊城。不能對大將軍不敬。”
“他都這樣了,你還幫着他說話!”勒寧跺腳道,“他到底對你有什麼恩情,要你爲他拋棄妻子,都這樣了還不記恨!顧采薇,我要去跟顧采薇要藥來。”
“勒寧,冷靜些。”孟瀾拉她坐在自己身邊,“我沒事,咱們好好說會兒話。這麼久沒見,你過得如何?生念兒,是不是遭了許多罪?我跟大將軍求了,等過些日子,就會放我們走。我們去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重新開始,好不好?你還是公主,是我一個人的公主。”
勒寧怎麼也難以從他的傷處轉移注意,一邊哭一邊道:“你先養好傷,養好傷,都聽你的。這是用什麼打的?爲什麼傷口如此深?”
孟瀾抱住她:“沒關係,是我自己不好,無顏面對你,你就當將軍爲你出氣吧。”
“哪個用他幫忙?下手這般重。”勒寧哭道。
兩人說話間,顧采薇讓人送來了傷藥和熱水、繃帶,勒寧給孟瀾處理了傷口。
“你快側身躺躺。”勒寧小心扶着他,“眼底都是紅的,昨晚上疼得沒睡着是不是?”
“是沒睡着,不過是因爲想你,到底能不能原諒我?”
“我要是不原諒你,能拋棄一切,帶着人來找你麼?”勒寧說着,委屈地又紅了眼眶,“孟瀾,從始至終,你都沒有主動過一次。你,你到底愛過我嗎?”
“傻勒寧。”孟瀾親吻着她的臉頰,舌尖一片苦鹹滋味,“這世上,孟瀾再難遇到像你一般深愛我的女子,也絕對不會遇到,下一個令自己如此深愛的女子。”
勒寧趴在她懷裡,嚎啕大哭。
“孟瀾,即使你說的是謊話,也請你一直騙我騙下去。”勒寧道,“我沒有家了,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你還有我,還有念兒,還有我們的家。”孟瀾聲音哽咽道。
一對經歷了種種磨難,邁過了身份之別的男女,緊緊相擁。
當日,孟瀾就被放了出來,和勒寧住在一處營帳裡,雖然周圍總有人監視,但是一家人,總算相聚到了一起。
過了幾日,顧采薇來看他們。
孟瀾行禮後退到後面,把空間留給兩個女人。
“我能不能抱抱他?”顧采薇看着孟念,對勒寧道。
勒寧不客氣地拒絕:“不行!”
孟瀾清了清嗓子。
勒寧任性道:“就是不行。我兒子纔不會給恩將仇報的人抱!”
顧采薇也不生氣,笑眯眯地道:“我的長治、久安都給你抱了那麼長時間,你真小氣。”
“誰小氣!”勒寧冷哼一聲,“我對你多好,纔不像你,白眼狼。”
孟瀾終於忍不住了,皺眉道:“勒寧,慎言。”
勒寧跺跺腳,但是到底不再說話了。
顧采薇道:“孟瀾,你先出去吧,我和勒寧單獨說會兒話。你別那麼緊張,我們也不參與外面的事情。”
孟瀾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勒寧,走過來捏捏她的手:“好好說話,別對夫人不敬。”
勒寧撇撇嘴,不情願地點點頭。
孟瀾抱着兒子出去了。
“孟瀾的傷怎麼樣了?”顧采薇問道。
“打了人,又來裝好人!”勒寧恨恨道。
“他對你那樣,你也不生氣?”顧采薇拿起桌上自己帶來的點心,遞了一塊給她,“豌豆黃,我自己做的,嚐嚐。”
勒寧接過來,咬了一口:“不好吃。”
雖然這麼說,但是也把一塊點心都吃了,順手拿起第二塊。
“他怎麼對我,我都願意。”勒寧看着她道,“你能不能回頭說說你男人,別疑神疑鬼的。我要是真的別有用心,也不必搭上我自己啊!趕緊放我們走。”
顧采薇不能告訴她,宋鐸現在不想放孟瀾,孟瀾自己也不想走。
他在匈奴呆了那麼多年,對很多事情都瞭如指掌,宋鐸還需要他。
勒寧見她不說話,轉而又道:“你男人這麼討厭,哪裡比得上我九哥?你走了之後,我九哥有一次喝醉酒,對我說,他本來想讓你做他的大閼氏的。只是九哥是個真英雄,沒那麼會哄女人,但是他心裡真的有你。我還從來沒見過,他對哪個女人這麼上心呢。”
顧采薇道:“你來,是找孟瀾還是來給九王子做說客的?他對我的好,恕我接受不了,喜歡我就要擄走我,逼迫我?”
勒寧想起孟瀾跟她說的,顧采薇失去了味覺,不覺也有幾分氣短,道:“是,九哥是有些對不住你。可是,他對你是真心的。”
顧采薇打斷她的話:“我不想提他。他現在對我來說,是我夫君的敵人而已。”
想到將來,自己的夫君和親兄長,會倒戈相向,勒寧沉默了。
半晌,她突然道:“你跟宋文揚說,放我們走吧。他們愛怎麼打,都各安天命吧。”九王子和宋文揚,從前便是死敵,現在再加上一個顧采薇,更加解不開。
“他不會答應的。”顧采薇把責任都攬在宋鐸身上。
“那你告訴他,我可以給他提供一個重要的消息,換我們自由。”勒寧咬着嘴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