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公公看着沉思中的顧輕寒,躬着身,忍不住心疼道,“陛下,要不,先用下早膳,也許就想起來了。”雖然不知道陛下在想些什麼,但古公公不忍看到陛下沉思不解的模樣。陛下就應該開心幸福,無憂無慮,哪能被其它瑣事煩呢。
顧輕寒不奈煩的將古公公呵斥“嘰嘰喳喳,吵什麼吵”。
餘光,看到古公公身後站着一排小侍,手中各端一金盤,盤中或是洗漱用品,或是龍袍,皇冠。顧輕寒擡頭看天,已經日上三竿,轉頭看着身後的古公公。
“怎麼不提醒朕上朝。”
古公公討好道,“等陛下忙完,再上早朝也不遲,大臣們會候着的。”
看着金鑾殿方向,臉上露出一抹糾結,上官浩不知道怎麼樣了,會不會有生命危險。可是朝廷……
“陛下,上官貴君有您的庇佑,絕對不會有事的,現在楚大夫正在裡面醫治,一時半會兒也出不來,不如,陛下先用個早膳,回來也許上官貴君就好了。”古公公扯開笑容,討好着。
再看了一眼鳳鸞宮,傷得那麼重,一時半會也處理不完他的傷口的吧。
沉聲道,“更新,上朝。”丟下一句話後,轉身就往鳳鸞宮旁邊的另一座宮殿走去。
古公公連忙手一揮,叫小侍們跟上。幫顧輕寒更衣洗漱。
待一切都準備好了,顧輕寒才邁步而出,徒步走到金鑾殿。
古公公在後面心疼地看着顧輕寒。陛下又沒有用早膳,都是上官貴君,死了就死了,還要死不活的,讓陛下也跟着擔心,要是陛下餓壞了,他賠得起嗎,忍不住在心裡將上官浩咒了千萬遍。
還未到金鑾殿,就聽到大臣們你一言,我一語,嘰嘰喳喳的響個不停,圍繞的都是科考的事。
大臣們一看到顧輕寒來了,連忙正好身子,跪了下去,嚴肅而敬畏的響起震天的大呼,“臣等叩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顧清寒坐在龍椅上,俯視着底下青一色的衆臣,沉沉地說道,“起身。”
“有事啓奏,無事退朝。”古公公照例拖長聲音道。
衆臣不明所以,陛下兩個多月前天天都上朝,除了去逍遙別院的那段日子,陛下從未拖延過時間,怎麼今日這麼晚。
雖然不解,但也只能壓下心中的疑惑,正好身子。
顧輕寒坐在龍椅上,思緒卻又飄到鳳鸞宮。皺着眉毛,心裡始終不解。
她那天明明在鳳鸞宮內,最後一句就是聽到上官貴君在來的路上,爲什麼,發生了什麼事?
整個後宮,沒有任何有這個膽量將上官貴君打成這樣,還在是她的寢宮,除了她自己。她並沒有在性方面有那些癖好呀,可上官貴君身上的傷,一看就是被人在那個方面虐待了。他的身上,都是傷,那些傷,憑她的雙手也不可能打成那樣。
腦中,想起上官浩,身上的烙傷,燙傷,鞭傷等等……
突然間,顧輕寒眸孔睜大,想起鳳鸞宮左側那個不起眼的牆上,好像有一座石門,那裡掛着各種各樣的刑具。
對,就是刑具,她當時心裡緊張上官浩的傷勢,所以並沒有去注意。
鳳鸞宮裡,怎麼那麼多的刑具,難道上官浩就被那些刑具打的嗎?
捂住胸口,心裡暮地一緊,那些刑具,認識的,不認識的,一個個都那麼恐怖,難怪上官浩會被打成這樣。
是她打的嗎,如果不是她,爲什麼她的身子是赤果的,爲什麼她身體會有恩愛後的自然反應。如果是她,爲什麼她完全都不知道,如果不是她,她怎麼會知道那裡掛着一排刑具。
皺眉,緊緊的皺眉,百思不得其解。
耳邊,似乎有什麼聲音響起。
顧輕寒愣了下,看向下方。正好看到朝堂的百官皆不解地看着她,眼裡有着詢問。
輕咳幾聲,掩飾尷尬,“剛剛說了些什麼?”
“回陛下,源河修堤,幾近完工,目前缺少一筆資金,請陛下撥款,早日完成源河大業。”一個官員走出。
“準。”簡單整潔的應了一句。
顧輕寒絞盡腦子,回憶昨天的事情,迷迷糊糊中,似乎看到上官浩在她身下,眨着一雙淚眸,惶恐驚懼的祈求着她。那個眸子,有着無措,有着悲哀,有着無奈,還有着深深的祈求,就像溺水的人想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爲什麼,爲什麼腦海中,會閃過這個畫面,那個帶着淚水,那個將最後一絲希望放在她身上男人,真的是上官浩嗎?
越想捂着胸口的手越緊。心裡好疼,她好心疼他那種表情,該是怎樣的恐懼,怎樣的悲涼,纔會讓一個倔強的人變得那般卑微。
“陛下,陛下。”
耳邊響起古公公輕聲的提醒聲。下意識的看向古公公。
“陛下,李大人在跟您奏稟呢。”
低頭一看,果然,又看到所有大臣都不解的還在看着她。瞼了瞼心神。揮了揮手,示意她接着道。
“回陛下,今年正好是三年一度的選秀,請問陛下,是否要開始選秀了。”底下又有一個站到中間,躬身奏稟。
三年一度?選秀?選什麼秀,她後宮的人,都還沒機會安排出去呢。
“不必了,今年不選了。”
“陛下,萬萬不可啊,陛下如何後宮空虛,最近幾月都沒有添加新人,必須要充實後宮啊。”底下一個老臣,顫顫巍巍的站到中間稟告道,臉上,是濃濃的反對。
“是啊,陛下,三年一度的選秀,是祖宗留下的規距,祖宗之法不可破啊。”
“陛下,選秀本來一個多月前,就應該開始了,可您去了逍遙別院,老臣們聯繫不到您,如今您回了宮,這選秀,還是要繼續的啊。”
“陛下,請陛下充實後宮。”
朝廷底下,一聲接着一聲,吵得顧輕寒本就煩悶的心情更加的煩悶。
低頭仔細一看,大殿上,幾乎所有的人都跪了下去,請求選秀,連帝師大人都跪了下去。
“陛下,請陛下充實後宮,好早日開枝散葉,福澤我流國。”
尼瑪,還開枝散葉,福澤流國呢,當她是種豬嗎。
“是啊,陛下,如今二十有一,卻沒有半個子嗣,實在大大不妥啊,請陛下,留下子嗣。”
顧輕寒臉頓時一黑,這些大臣,吃飽了撐着嗎,管她私生活就算了,還管起她的子嗣了。她要不要孩子,關她們什麼事。
“回陛下,先帝十三,就有兩個子嗣,到二十有一之時,已有十八個子嗣,請陛下,福澤我流國。”
尼瑪,十三就有兩個子嗣,還是未成年少女吧。二十一歲就有十八個子嗣,簡直是種豬,有十八個了不起嗎,現在整個流國還不是隻剩下四個皇室子弟。
路逸軒傲立在一旁,看着龍椅上臉色越來越黑的顧輕寒,展顏一笑,也跟着站到中間,“衆位大臣,陛下年輕力壯,福壽連綿,又是一國天子,有上天的庇佑,子嗣早晚都會有的,衆位,不必過於擔心。”
顧輕寒眉毛緩和了一下,總算有個人說句了公道話。還不等她誇讚,耳邊路逸軒溫潤如風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只聽她話音一轉,“只是,陛下身爲一國之君,若是沒有子嗣,衆臣們也會不安的。”
條件性的,聽到這句,眉毛就是一挑,雖然不悅,卻細細品味起這句暗含警示的話。
是啊,她是一國之主,若是沒有子嗣在身,底下這些人,都會想着叛變,就算沒有想着叛變,也會以無女,而對朝廷心中惶恐的。路逸軒這是在變相的提醒她嗎?
看着笑得春風和沐的路逸軒,看着她的臉,就忍不住想揍她一頓,一個女人,長得這麼漂亮,純心就是打擊人的。
再看看底下黑壓壓的一片,都是請求選秀的。
罷了,要是她不答應,只怕這些老臣,這幫臣子都要造反了。不就是想把自己的兒子安插在她身邊嗎,你們有你們的張良計,我有我的過橋梯。
“準了。”
一聲音準了,底下譁然沸騰一片,個個面帶喜色。顧輕寒將她們臉上的喜色皆記在心上。
爾後又聽着那些人,陸陸續續的啓奏,都是一些無關大事的事情。聽得她不由又走了神。
她醒來的時候,下身火辣辣的疼痛着,許多地方還沾了血跡。血跡?她當時在崖下的時候,好像也沾了血跡。
思續飄到跟衛青陽在崖下的情景,那天,跳下古樹,與狼羣殊死一博的時候,她昏了過去,等到她醒來的時候,也是渾身的血跡,身上到處疼痛着,甚至衣服都破裂了,而狼羣死了一片。
不對,那衣服不是被狼羣咬破的,那更像是被撕扯掉的。
顧輕寒一驚,再想到衛青陽,衛青陽的衣服好像也是被人撕扯掉的,難道,是她想非禮他嗎?不可能,她不可能做得這種事情來,她向來沒有強迫人的嗜好。
可如果不是這樣,爲什麼衛青陽在那次之後,對她那麼冷淡,甚至還隱隱有着仇恨,以至於想殺她。
暮地,顧輕寒眸孔巨縮,雙手死死的捏住椅把。十五,昨天是十五,在崖下那天好像也是十五,難道她兩次出事,都跟十五月圓之夜有關嗎?
如果是的話,那些狼羣都是她殺的嗎?如果是的話,她對衛青陽做了什麼,又對上官浩做了什麼?
起身,喊了一句,“退朝。”不顧衆人的驚詫的目光,身形一閃,直接離開金鑾殿。
大殿中所有的人都愣在那裡,陛下今天抽什麼風,一整個早朝心不在焉就算了,居然還不顧形象,丟下文武百官往外跑去。
連一向溫潤如風的路逸軒也怔在了當場。當日刺殺的事情稟告到一半,陛下就跑了?陛下不是最關注這件事的嗎?她好不容易查了出來,有了些眉目,陛下就這樣跑了?
古公公差點驚掉眼珠子,陛下,您空腹別跑那麼快啊,傷身啊。
丟下文武百官,趕忙也追了上去。
顧輕寒風一般一路往竹雅軒狂奔,經過各座宮殿,繞過各個侍衛小衛,一把踹開竹雅軒的竹屋大門。
裡面一個遺世而獨立的青衫男子,還坐在窗前撫琴,身後候着一個青衣小侍。
此裡大門“砰”的一聲被人踹開,兩個身子皆是一怔,衛青陽撫琴的動作也是一停,一個曲調跑調,琴聲“錚”的一聲拔高。
返過身,看着一襲明黃龍袍,還在小喘着粗氣的顧輕寒,眼裡是濃濃的不解。陛下這個時候來竹雅軒幹嘛?
小青則有些恐懼,他可沒有忘記昨夜陛下是如何‘寵幸’上官貴君的,那叫聲,叫得人毛骨悚然,叫得人聲聲泣淚,這簡直就是夢魘。
難道,陛下今天要來‘寵幸’貴君了?陛下折騰了一個晚上,還有力氣折騰貴君嗎?身子不由後退了幾步,站在自家貴君身後,儘量將自己的縮得不起眼。
“臣侍見過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衛青陽起身,上前恭敬的行了一禮。
小青連忙也跟着行了一禮,“奴才見過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千言萬語,想要問衛青陽,乍然見到衛青陽,卻不知道要如何開口,難道問他,在崖底那天是不是對你做了什麼不軌的事情,或是問他,那天她有什麼反常嗎?
“起身吧。”
“你先下去。”顧輕寒一指小青。
小青嚇了一跳,猶豫的看着衛青陽一眼。
衛青陽朝着他點了點頭,小青才退下。
“陛下,請上坐。”衛青陽指着一旁的椅子,待顧輕寒落坐後,倒了一杯茶給她。
看到這杯茶,顧輕寒也有些口乾舌燥,早上醒來後,到現在還沒有吃過一點東西呢,忍不住將茶放在嘴邊,一口就要喝下去,舌頭剛碰到茶水,就被燙得哈着舌頭不斷吹氣。
燙,燙死了,這什麼茶。
“陛下,您怎麼了,是不是燙到了,快喝杯涼水。”衛青陽瞬間緊張,重新又倒了杯涼水給她。
“都怪臣侍,忘記這茶是剛炮的,還燙着。”
這個衛青陽,是不是因爲禁足的事,故意整她的。
看着他一臉懊惱自責的模樣,暗笑自己,疑人之心太重。
“沒事兒,不燙的。”
衛青陽點了點頭,恭敬地站在顧輕寒身邊,冷峻着一張臉,看着不出表情。
顧輕寒吩咐他坐下,斟酌着開口,“朕問你,那天朕從古樹上,跳下狼羣中,後來發生了什麼事?”
衛青陽,聽到這句,面色一點,有些蒼白地看着顧輕寒,陛下問她這個做什麼?
“你實話告訴朕,朕要聽全部的過程。”面容嚴肅的看着衛青陽。
衛青陽一怔,看到她擺上帝王之威,不敢欺瞞,“那天,陛下跳下古樹,不敵狼羣,倒在狼羣中,臣侍以爲……沒想到陛下,突然發威,將所有的狼羣,盡皆殺死。”
握着杯子的手一緊,“你說,那些狼羣都是朕傷的?”那狼羣,別說她當時身受重傷,就算是平常,也打不過的呀。
“是的,陛下。”
“那後來呢?”
聽到這句後來,衛青陽冷峻的臉色閃過一抹紅暈。轉過頭,有些難爲情。
看到衛青陽這個表情,顧輕寒腦子瞬間轟的一聲,差點暈了過去。
那天她真的發瘋了,那她跟衛青陽發生了什麼事嗎?是不是跟上官浩一樣?他當時身上的傷,是不是她做的?
“那天,朕是不是對你做了……”
衛青陽身子一震,想到那天陛下突然像是化身爲魔一樣的想將他……面色陡然一白。有些無措的扯着衣服。
看顧輕寒看着他的動作表情,暗道,完了,完了,真的完了,她不僅吃了上官浩,連衛青陽也給吃了。
完了,竟然同樣在兩個月圓之夜發瘋了。完了,她是不是以後每到月圓之夜就發作。
斟酌着開口,“朕,是不是在每月的十五,都會……都會比較的……嗯……暴力……”緊張急切的看着衛青陽。
“臣侍久居竹雅軒,見到陛下的機會並不多,除非陛下召見,或者侍寢,所以臣侍不是很清楚。”
“哦……”顧輕寒拖長聲,失望的點了點頭。
“你繼續彈琴吧,朕還有事,先出走了。”不知道上官浩怎麼樣了,她也去看看他。起身,就慾望門口緊走去。
“陛下。”
耳邊傳來衛青陽的驚呼聲,不解地回頭,看着一臉緊張忐忑的衛青陽,不禁更加不解“怎麼了?”
“陛下才剛來,不多坐會嗎?”
“不了,朕還有事,改天再來看你。”說罷不去管衛青陽的臉上的神色,一腳就往外踏去,剛踏出門口,就看到古公公扶着腰,粗喘着氣,站在門口。
“陛下,您怎麼跑得那麼快,老奴找您找得好辛苦啊。”
“朕還有事,先走一步。”
“啊,還要走啊,陛下,您等等老奴啊……”古公公哀怨一聲,顧不及喘氣,連忙追上顧輕寒。
衛青陽看着急步遠去的顧輕寒,心裡劃過一抹失落。陛下,什麼時候眼中才會有自己。
十五月圓夜嗎?
突然衛青陽身子重重一震,是啊,陛下以前雖然會發狂,會暴打人,可至少還存在着一絲的理智,只有在十五的時候,纔像是地獄爬出來的惡魔。
難道十五真的有什麼秘密嗎?
走到竹門邊上,看着遠處那一抹龍袍,陷入沉思中。
顧輕寒與古公公都有輕功在身,一前一後,不到片刻間就到了鳳鸞宮。
站在門外,看着還在緊鎖的大門,心裡不由一沉,怎麼這麼久了,大門還是緊鎖着,很棘手嗎?很嚴重嗎?
“陛下,您別擔心,有您疼着,上官貴君絕對不會有事的,要知道,您可是天之帝女,連上天都要……”
“行了,有完沒完,站一邊去。”顧輕寒不耐煩聽他的阿諛奉承,一揮手,將他揮到一邊去。
古公公訕訕的笑着,恭敬的站在一邊。眼裡又劃過一抹心疼,中午都過了,陛下還不用膳,要是餓壞了怎樣?不行,他得趕緊吩咐御膳房的人隨時準備好膳食。
手一揮,喚來一個小侍,附耳在他耳邊吩咐御膳房的人準備食物。
爾後纔有些陰狠的看着鳳鸞宮的大門,上官貴君,你敢讓陛下餓肚子,這筆賬,雜家記住了,新賬舊賬,雜家總有一天要跟你慢慢地算,誰叫你是上官雲朗的弟弟。
“古公公,朕問你,朕每月十五的時候有沒有什麼反常?”
乍然聽到顧輕寒的話,古公公嚇了一跳,惡狠的眼神變成也阿諛討好,“陛下您天天都正常,沒有反常。”
我了個去的,就知道問了也是白問。
這個古變態,到底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
“哐啷”鳳鸞宮大門打了開來,顧輕寒急忙上前。看着一臉疲憊蒼白的楚逸,急聲道,“他怎麼樣了。”
“奴侍見過陛下,陛下萬福,上官貴君拖您鴻福,已無生命危險,只是身子虛弱,受傷過重,加上驚嚇過度,需要靜養。”
頓了一下,楚逸猶豫着說道,“貴君現在的身體已是千瘡百孔,稍不注意就有生命之危,怕是一年之內都無法承受皇恩了。”
顧輕寒饒有意味的看了一眼楚逸,不再多說,直接從楚逸身邊邁過,走到鳳鸞宮內看望上官浩。
這個楚逸,三番兩次暗示她,上官浩身子不舒服,無法承寵,他到底什麼意思?就算不能承寵,也是她們的事,關他何事。
一旁邊的古公公聽到楚逸說的這一句話,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白疼你了,是非黑白都分不清,管那個病殃鬼做什麼,該做的事不做,惹着了陛下,看有誰能救得了你,真是爛泥扶不起。
再次惡狠狠的瞪了楚逸一眼,才屁顛屁顛,討好的跟在顧輕寒身邊。
楚逸只是低着頭,並不語,半響,輕輕咳嗽了起來,連忙捂住嘴,不讓那咳嗽咳出來。
他的身體被段貴君長年下毒,本就不是很好,這些日子爲了上官貴君又是費心費力,連夜研究藥材,蒸煮藥膳給上官貴君調養身子,幾乎都沒睡過個好覺,身體透支得厲害。
昨夜又在鳳鸞宮外站了一宿,染了些許風寒,加上,上官貴君傷勢極爲嚴重,幾乎拼掉了他半條性命,耗費了他全部心力,纔將上官貴君從鬼門關拉了回來。他現在精氣損耗得厲害,甚至連站着的力氣都沒有了。
蒼白的脣角揚起一抹笑意,心裡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上官貴君沒事,還好醫治及時,要是晚了一步,真不敢想像後果。
不過上官貴君腹中胎兒的生命力也太強了吧,經過這種種折騰,居然還能活下來。
他行醫這麼多年,從來都沒有見過這麼頑強的生命力。天池水,變身藥,合歡藥,還有陛下的虐打蹂躪……
難道這個孩子,有這麼迫切來到這世上嗎?
只是上官貴君身子柔弱,身心俱疲,又服藥過重,這個孩子就算留了下來,只怕也會患上一身的病的吧?
上官貴君身子柔弱,也經不起生育之苦,何況……
早上那些太醫幫上官貴君把脈,應該也把出來了。只是以爲陛下已經知道,纔沒說的而已吧……
擔憂的眸子,望向鳳鸞宮。上官貴君,楚逸能力有限,實在幫不了你,只能幫到這裡了,這個孩子能不能留得下來,實非楚逸能做得了的,希望你們一切安好。
腳步一個踉蹌,差點栽倒在地,連忙扶着旁邊的宮柱。捂嘴,輕咳幾聲。咳嗽,很厲害,忍了半天,捂了半天,才停止下來。
手上一溼,楚逸將手心放在面前,那裡赫然是一灘殷紅的鮮血。
擡起另一隻手,將嘴邊處的殷紅擦掉,再拿起一塊手絹,將手上的血擦拭乾淨,再次擡頭時,臉色比剛纔還要蒼白。穩了穩踉蹌的身子,輕聲走到鳳鸞宮內。
顧輕寒坐在牀邊,看着牀上蒼白如紙,如瓷娃娃一般的上官浩。忍不住心裡酸。
多麼善良,多麼溫柔的一個人,爲什麼每次受苦的總是他呢?
看着他緊皺的眉毛,很想將它撫平。手剛要擡過去,就看到上官浩睫毛顫抖了一下,接着整個身子都在顫抖。臉上痛苦萬分。
“不要,不要……”
顧輕寒看着他嘴巴一張一合,卻聽不到在講些什麼,連忙湊近一聽。
“不要,求求你……不要……放開我……”
心裡一揪,將那揮舞掙扎的手握住。他該是夢到昨夜的事了吧。
剛一握住他的手,上官浩掙扎驚恐得更加厲害,身子都在瑟瑟發抖。
小林子站在一邊,很想陛下趕緊離開,你越在這裡,公子越害怕,公子認得出人的味道,公子那麼恐懼,就是因爲有你在身邊。
可他卻沒有這個勇氣說出來,只能任由他陛下坐在公子牀前,擔憂的看着公子。
心中鄙夷,如果真的擔心公子,爲什麼把公子折磨得這麼慘,她永遠都不會知道剛剛公子有多痛苦,流了多少血,又從他身上用磁鐵吸出了多少銀針,永遠不會知道公子有多害怕。
許是意識到他的排斥,顧輕寒放開他的手,眼睛定在他手腕處的傷口,那裡纏着一層層的白紗,那是被鎖鏈鎖上,掙扎而造成的吧。
昨天到底有多瘋狂,真想狠狠抽自己一巴掌,她怎麼會做出這種禽獸的事情來。
“放開我,不要……求求你……饒了我吧……”
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實在無法想像,那個有着一雙乾淨清澈眼睛男子,那個倔強不屈的男子,居然會如何痛苦卑微的祈求。
“陛下,貴君認得味道,在鳳鸞宮,於貴君的傷勢不利,不知可否將貴君送他攬月閣。”楚逸站在一邊,低頭作揖。
顧輕寒看不清楚逸的臉,因爲此時的他比平常彎腰作揖的姿勢要低很多。
但通過這麼多次,她至少知道,這個楚逸跟上官浩的關係不一般。所言說述,每一句都是站在上官浩的立場。
看着鳳鸞宮內,牀上還殘留着大片的血漬,地上還有各種各樣的刑具,就連空氣中,還有一股股的腥氣。
看着還在嘶啞着嗓子低聲哀求,以及他臉上的痛苦神色,顧輕寒點了點頭,“準了。”
這裡確實不是一樣養傷之地,何況,這裡還是他的傷心之地。
因爲顧輕寒的一句吩咐,上官浩,從鳳鸞宮被移到了攬月閣。兩宮本就離得不遠,不過一盞茶時間,就到了。
楚逸在回到攬月閣時,又幫他把了一下脈,開了幾個藥方,才獨自撐着受傷的身體回屋。
顧輕寒則留在鳳鸞宮,沒有前去攬月閣,她感覺得出來,只要她站在他身邊,他都會痛苦萬分。
她也很痛苦,把自己一個人鎖在鳳鸞宮內,坐在躺椅上,看着龍塌發呆。
是她,是她將上官浩折磨成這樣的,上官浩以後會還會原諒他嗎?
那個有着一雙乾淨清澈的眼睛,會在這一切之後消失不見嗎?
自責,濃濃的自責,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她是禽獸,她是惡魔。
古公公站在門外,看着封閉在裡面的顧輕寒,死人般蒼白的臉上一抽一抽的抽泣着。陛下怎麼了,早飯不吃,午飯不吃,現在都晚了,也不出來,萬一餓壞了可如何是好。
攬月閣內。
小林子始終守護在上官浩牀前,眼淚啪嗒啪嗒直掉着,公子怎麼還沒有醒,都一整天過去了。
公子,嗚嗚……你快醒醒,你知道不知道你這樣,小林子會很難過的。
眼淚,又是一顆顆碩大的眼淚滑落。
牀上,上官浩仍舊躺在牀上,秀氣柔和的五官上,盡顯蒼白。他長得很美,美得讓人窒息,尤其是這個時候,身子無力的躺在牀上,長長的睫毛無力的下垂着,眼角還掛着一顆淚珠,忍不住想讓人抱在懷中好好疼愛。
忽然,牀上的人,手指顫抖了一下。還掛着淚珠的睫毛也抖動了一下。
小林子剛好看到睫毛顫了一下,連忙屏心靜氣的看着上官浩,連哭泣都給忘記。
上官浩感覺身上火辣辣的疼痛,身上沒有一處不疼,忍不住微微皺了一下眉毛,好疼,撕心裂肺的疼。
動了動手指,顫了顫睫毛,緩緩睜開眼睛,看到牀頂的雕刻。耳邊傳來小林子一聲喜歡極而泣的驚呼聲。
“公子,你醒啦?你真的醒啦?太好了,嗚嗚……小林子以爲再也看不到你了。”
上官浩怔怔的盯着屋頂,昨夜的記憶洶涌澎湃的襲進腦海。
陛下宣寢,爾後在他身上無情的揮打着鞭子,還強行把他給強了。無論他怎麼求饒,無論他怎麼恐懼,身上的人,都不肯放過他。
那些不堪的記憶,一波接着一波,讓他頭痛欲裂。陛下將他的羞恥全部踩在了腳底。
活着好累,爲什麼他還沒有死,爲什麼?
眼角滑下一顆淚珠,無力地閉上眼睛。
小林子看到上官浩醒來,又痛苦的閉上眼睛,忍不住急道,“公子,您別難過,您看,這不是挺過了嗎?陛下還派了楚大夫搬到攬月閣照顧您。我們再忍忍,雲王馬上就來了。”
雲王,他纔回去幾天,恐怕,纔剛走出帝都吧,回來也要幾個月的時間,雲王剛走,陛下就露出面目了,他能撐得到嗎?
回國不過是一種奢侈,一種幻想罷了,幻想過後,現實總會將他拉回來。
何況,他很髒,真的很髒,他只會給裴國,染上污點……
“公子,您怎麼了,怎麼不說話,您別嚇小林子啊,公子。”小林子看着上官浩始終躺在那裡,一聲不吭,大爲着急。以前公子侍寢回來,就算很難過,很痛苦,都會安慰他,都會讓他不要擔心的。從來不會像今天這樣,不理自己,難道公子傷得太厲害了嗎?一定是這樣的。
“公子,你等等我,我去找楚大夫,馬上就回來,你再撐一下。”拔腿起來,就想往外面衝去。
還沒衝幾步,就倒退了回來,驚恐的看着衛青陽。
“奴才見過衛貴君,衛貴君千歲千歲千千歲。”
“起身吧。”
“謝衛貴君。”小林子趕緊起身,不明白衛貴君,怎麼突然造訪。公子跟衛貴君似乎也有近十年沒有怎麼說過話了吧。
難道是來找茬的,偷偷擡頭瞄了一下。
沒有啊,衛青貴只帶了小青一個人過來,應該不是來找茬的。
“上官貴君在哪裡,他好些了嗎?”衛青陽緩緩開口。
“公子他,傷得有點嚴重,正在牀上歇息。”猶豫着開口。
“帶本貴君去見見他。”
小林子一驚,真的要見嗎?會不會欺負公子,公子傷得那麼重,要是再被欺負,公子還能保得住命嗎?
彷彿能看得出小林子所想,衛青陽冷峻的臉上,緩了下來,柔聲道,“放心吧,我只是來看看他,並沒有什麼惡意的,上官貴君有你陪着,他很有福氣。” щщщ_ TTkan_ C ○
聞言,小林子緊繃的身子軟了下來,不是來找茬的就好。公子對他那麼好,他自然也要對公子好的。
“衛青貴請。”小林子在前邊引路,將衛貴君領進攬月閣。
衛青陽身後的小青則有些不滿的嘟嘴,公子真偏心,看得到小林子好,都看不到他好嗎,他也很盡心盡力的服侍呀。
衛青陽依舊一襲青衫,腰間一條青絲帶將他的腰身緊緊束緊,青衫上,繡着一幅脆竹。整個人看起來空靈飄逸。
此時的他看着攬月閣內的佈置,心裡大加讚賞,這裡精緻典雅,書香飄溢,雖然不大,但裡面的佈置卻很雅緻大方,每一個東西,哪怕是一個小小的古玩,都是價值連城,看得出佈置這個屋子的主人很用心。
陛下,對上官浩,應該是很好的吧,不然怎麼會將攬月閣給了他,這可是未來鳳後所住的宮殿,心裡一驚,難道,陛下想立上官浩爲鳳後?
不,不可能,如果陛下想立他當鳳後,昨夜就不會那般殘忍的對待他了。
走到牀前,看着眼前雙眸緊閉,眼角帶淚的上官浩,心裡升起一股異樣的感覺。蒼白麪色,什麼時候才能看到他紅潤的臉色呢,每一次看他,臉色都是蒼白的讓人心疼。
“公子,衛貴君來看您了。”小林子在旁邊低聲說道。
牀上的人,半晌,都沒有反應。小林子對着衛青貴君無奈的笑了笑,搬了一把椅子到牀前,給衛青陽坐下。
衛青貴也不客氣,直接坐了下來,揮退小青,及所有的下人,只留下小林子一個,因爲他知道,即便他將小林子喊出去,小林子在外面也不會安心的。
看着眼角還掛着眼淚,心中淒涼的上官浩,喃喃自語,“當時我五歲,你四歲,我們一起來到流國,一起進宮,一起面見前女皇,一起進入太女府,再一起封貴君,時間過得真快。”
衛青陽神情有些迷離,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那個時候,你是裴國最受寵愛的皇子,而我也是衛國鳳後所出,三千寵愛集一身,我們那個時候,很自信,很陽光,也很開朗,跟其他的孩童一樣,擁有着美好的童年,即便被迫來了流國,即便很彷徨,很痛苦,依然努力的讓自己開心,堅強。我們那個時候,還約好了,無論以後如何,一定要互幫互助,互相扶持,我們還常偷偷的抱在一起,失聲痛哭,這些你都還記得嗎?”
牀上的上官浩,頭依舊扭向另一邊,不回話,不吭聲,只是淚角一顆眼淚滴下,他自然還記得。
他們同時到了流國,同時接受各種各樣的培訓,他們以前,手攜着手,度過了無數個黑暗的日子……
“我們一起撿別人吃過的東西,一起在雪夜裡抱着取暖……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兩個人越走越遠,日子也越來越難過,我被分配到了慎刑司,你則繼續留在刑宮,從那以後,好像,我們就沒有再說過話了吧。”衛青陽哽咽道。
上官浩眼角再次劃過一道淚水,舊時的記憶被提了起來。是啊,從那裡出來,兩個人都被封了貴君,接着更加苦痛的日子就來了,接痛,他被打入冷宮,他們就沒有再說過一句話了。
“我們還是朋友嗎?”
是,當然是朋友,一天是朋友,一輩子都是朋友。
上官浩將頭轉了過來,含淚的眸子看着衛青陽,扯了扯嘴角,艱難的一笑。
衛青陽冷峻的臉上,也是一笑,一滴淚珠滑下。
還未來得及說話,外面一陣嚷嚷的聲音響起。
“段貴君,我家貴君吩咐了,誰也不許進去……”
“滾,給本貴君滾出去,他算什麼東西,他是貴君,本貴君也是貴君,本貴君去哪用得着聽他的話嗎,再說,這裡是攬月閣,又不是他的竹雅軒。”
聽到段鴻羽氣勢洶洶地聲音,兩人眉毛皆是一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