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杜書彥的馬車離開之後,老闆的神色一凜,招來剛剛在裡面服侍的幾個女子:“去,查查到底怎麼回事。”
那幾位美人斂首低眉站在老闆面前:“老闆吩咐就是了。”
“這件事很有問題,你們拿着我的名貼,再帶上些禮物去中心樞鈕那裡找王老闆問一下,”老闆低聲吩咐道,“咱們的人在別人地面上弄出了事,爲了以後還能繼續合作着想,該有的禮數還是得先盡了。”
美人兒聽聞此言,都嘟起了嘴,顯然對此事不是很滿意。
老闆卻根本就不在乎她們是不是滿意,又繼續說:“見過王老闆,把禮送到之後,你們就藉着王老闆的地道離開鬼市,去找青城山下白素貞,鎮水石的事情比較着急,他手上應該還有一顆,你們與他聊聊,說說好話,撒撒嬌,看能不能先把他手上的那顆取回來充充數目。”王老闆認真的說。
“哎呀,我的親親老闆,那可是鎮水石,不是鵝卵石,人家怎麼會願意給呀,那可是要他的命呢。”其中一位滿頭珠翠,環佩叮噹的女子說道,“老闆,你這是在爲難人家白素貞,還是在爲難我們呀。”
說着,女子又嬌俏的笑了起來。
“嘖嘖,真是最毒婦人心,”老闆笑着搖了搖頭:“他到底也是我們魔域桃源的客人,你們兩人也不要太不給人家面子,如果他知情識趣,知進退識時務,那你們就不要太狠的斬盡殺絕,把他的手手腳腳隨便砍一點下來就行了,如果他真的一點都不肯客氣的話呢,那你們就把他的性命給取了吧,反正留着也沒有用。”
然後,再把他那一觀一山的徒子徒孫都給滅絕了。
那幾位美人聽見這樣的叮囑,扭動着身子,笑得花容輕顫,笑着行了禮,再將全身的衣服撒下,換上了武士服,她們對着掌櫃的一行禮:“老闆放心,我們必將遵命而行,不辱使命。”
書奇扶着門框慢慢坐在地上,把桌子上的小木棍拆下來綁在自己的斷腿之上,鳳歌端坐着,手裡輕輕的捧着一個小茶杯,杯中的水已經涼了,但是她眼睛卻盯着關林森不動,金璜的視線則是在月神和小綠柳之間來來回回的,只見那個已經是成年男子模樣的小綠柳正在弄自己的衣服,關林森手中握着那柄異形的古銅色大刀,冷冷的看着他:“你到底是哪裡來的?”
關林森然後對着小綠柳問了一句,聲音一點都不客氣。
“你爲什麼不能好好回你的家去?”這一句就是在下逐客令了。
但是小綠柳卻一臉無辜的說:“沒有家了。”
“那你以前睡在哪裡,睡橋洞底下嗎?”
“睡哪裡都可以呀,睡大馬路上,睡在山林之間,睡在柳梢頭,走到哪裡睡到哪裡,反正去哪裡都一樣,”小綠柳把袖口的絲絛紮好,回過頭來,一雙桃花眼無辜的看着關林森。
看着月神和金璜都心跳不已,太可愛了吧。
“你家裡的親戚朋友呢,你消失了這麼久,他們會擔心你的。”關林森的聲音還是一點都不客氣。
“我的爹孃啊,沒有呢,我是天地生的,土裡長的,靠着春風與雨水長大,小哥哥,我上哪兒去找他們呢?”
關林森將衣襬一甩,幾步衝到小綠柳的身邊,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拉到窗邊:“你看看外面。”
就在窗外,一條小河蜿蜒而過,陽光灑在波光瀲灩的水面上。
“吶,地上都是泥土,還有的是各種風霜雨雪的,只要等等就會有,你還在這裡幹什麼啊,我們都是有事的,不抓你這個妖怪,是看你實在太弱小太可憐了,再不走,我就只好把你滅掉了,金璜。”關林森轉頭大聲喝道,卻看到金璜嘻皮笑臉的笑在一邊動都不動:“我收的是鳳歌的錢,可不是你的,你不能指揮我。”
關林森又轉頭看着鳳歌,鳳歌不說也不動,她也覺得欺負這麼小的妖怪實在是太不科學了。
“殿下,你讓他走吧。”
鳳歌搖了搖頭,帶着笑意:“可是外面很危險。”
“他自己就是妖怪,可大可小,有什麼危險的。”
“但是你昨天也看到了啊,外面的那些超級厲害的大妖怪,比如什麼青城山下白素貞之類的,可不會對她手軟,萬一就這麼把她抓去吃掉了,那你真的忍心這麼做嗎?”
關林森第一反應是我有什麼不忍心的,但是他張了張嘴,卻怎麼也沒說出口。
“好了好了。”一直被關林森扯着背心衣裳的小綠柳開口了,他看了看關林森,又看了看鳳歌:“你們,你們就不要爲我而吵架了,這位關公子說得沒錯,你們是人,我是妖怪,人妖殊途,怎麼都不會方便的,不如,就讓我走吧,就算遇到了那個大黑蛇妖,我,我……”他低下頭,好像在下定什麼決心似的,憋了半天,好像積累了很多的勇氣似的,又默默擡起頭來,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就算遇到他,我也不會害怕的,他要是想要打我,我也能咬他兩口。”
“那怎麼行呢。”鳳歌急了,一下子站起來,月神也攔在小綠柳的前面。
“你不能走。”
“好了。”小綠柳哼哼唧唧的說着,眼眶裡滿滿的都是淚水,一時真是分不清他到底是男還是女,長長的睫毛都被眼淚打溼了,看得真讓人心痛,“你們本來關係都是很好很好的,爲什麼要爲了我一個外人,哦不,是外妖吵架,我走了,外面有泥土,還有風雨還有小河小溪,微風,那纔是我的家。”
“不行。”金璜站起來,一下子站在門口擋住了他的去路,“你要是走了,那就必死無疑。”
金璜的話聽起來好像很嚴重的樣子,一瞬間,所有人都安靜下來了。
過了一會兒,書奇才慢慢開口:“其實,也沒有那麼危險吧?”
“對我們來說,的確是沒有那麼危險,但是對她來說就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