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光回到客棧之後,馬上收拾東西,書奇低着頭,一直跟在後面,也不說話,瑤光看了他一眼:“你的身份,還有誰知道?是不是把你放進來的幾位長老,都有份?”
“祭司大人,我是憑真本事進來的。”書奇搓着手憨笑。
“你留在京城吧,祀星族留不下你。”
書奇本以爲那不過是瑤光的氣話,擡頭看着瑤光,卻是神色平靜:“我不會容忍一個探子在身邊,無論是什麼原因。”
事到如今,書奇也沒什麼好說的了,他大大方方一躬身:“拜別祭司大人。”
書不驚也在京城,相信瑤光不會一個人上路,自然會有人護着。
皇宮之中,瑤光留下的解藥,已經被鳳歌服下,藥到則病除,快的很。
瑤光確認先皇與太后所中之毒,正是祀星族的藥物,只不過其中一樣慢性藥物,正是被綠柳道人已經大量種植的阿芙蓉,而急性藥物,又是隻有族長才能拿到的碧水。
皇宮一夜,鳳歌與瑤光談及天下大事,雙方達成共識,以雙方現在的實力,如果大恆真的與祀星族槓上,那麼,只會是其他國家得益,東寧國早就想拿走祀星族的地皮,北燕則是早就跟大恆互相看不順眼,西夏,少不得又是兩頭賣軍火。
這種便宜了別人的事,斷然做不得。
瑤光想起臨行前鳳歌對她說過的話:“若君心似我心,則未來可期。”
“可期麼?”瑤光坐在馬車上,默默想着,中原之地,有兩個連在一起的成語:秦晉之好、退避三舍。
曾經關係那樣那的秦國與晉國,最終,退避三舍卻成爲秦國誘敵深入的手段。
兩大體量之間,沒有敵友,只有利益,瑤光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與鳳歌接觸的這段時間,她還是很喜歡這個溫文儒雅的女孩子的,如果要被迫與她爲敵,那真的是很難受了。
還有那個性格跳脫的金璜,有情報說,她跟在鳳歌身旁,竟然是要殺鳳歌,爲家人報仇?
這恩怨情仇,真的是很難說了。
可是,金璜所做的一切,也真的只是出於報仇,而沒有一點真心嗎,瑤光閉上眼睛,仔細的想了想,對這個結論也有質疑,不,在鳳歌遇險的時候,金璜看似只是一時衝動跳到前面去,實際上,卻是保護了鳳歌,有幾個時候,如果不是她挺身而出,以關林森的能耐,根本就無法保住鳳歌。
那只是簡單的取信之舉嗎?
不可能,她的目標本就是要取鳳歌的性命,而不是別的,只要靜靜的看着鳳歌死掉就行了,她什麼都不用做,就可以大仇得報。
天色漸漸晚了,瑤光與書不驚在一處客棧住下,在櫃檯前與老闆娘說話的時候,忽然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金璜,是她,五官身形都是她,只是臉上的氣質卻完全不一樣,陰鬱而冷漠,活似換了一個人。
瑤光愣了一下,幾乎不敢叫她。
“金……璜?”她試探着叫了一聲。
金璜轉過頭來,客氣的向着瑤光一點頭:“你也要回去了?”
“是。你這是要往哪兒去?”
金璜笑笑:“天高海闊,天涯任我行。”
瑤光微微偏過頭:“那,要不要到我們祀星族來,氣候不錯,環境也好,以你這樣的身手,在祀星族可以得到一個很不錯的職位。”
“哈哈哈,不了不了,我還是喜歡自由自在的生活。”金璜衝着瑤光揮揮手。
“那你有可以住的地方嗎?”
“只要有錢,有什麼地方不能住嗎?”
金璜笑着走向上房。
縱然一夜未曾好睡,第二天清晨依舊要起來上朝,還有武狀元之事。
果然有人拿關林森的家世來說事,說他家有人叛逃至北燕,此人斷不可用。
鳳歌頂回去:“他的伯父逃往北燕,也殺死了他的曾祖父。關家在他小時候祭祀的便是曾祖父,而將伯父從家譜之中勾去。這樣的人,與北燕有不共戴天之仇,正當合用,就此捨去,豈不是可笑?”
衆朝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也找不出更多的話來說。
鳳歌當下便封關林森爲玄鐵營羽麾校尉,不日赴任。
雖然知道鳳歌一定不會封他爲禁軍統領,但是,往年的暗衛轉明,都因爲與太子有着親厚的關係,全都安排在京師附近,又安全又舒服。何況現在是太平年代,玄鐵營那裡條件很差,又撈不到軍功,豈不是白白浪費青春。
朝中上下,沒有一個人理解鳳歌是怎麼想的。
只是,他們也不想操太多的心,不過一個小小的校尉,也玩不出什麼花樣來。
萬萬沒想到,北燕皇帝竟然派人來求親,說希望能與大恆化干戈爲玉帛,如今北燕皇帝也是未娶之人,願與女皇陛下結爲夫妻,東方大陸上的兩大強國聯手,必能所向無敵。
鳳歌在朝堂上不動聲色的接下了國書,回到御書房之後,氣得把國書砸在地上:
“做夢!”
一旁被召來想對策的杜書彥撿起國書:“陛下,戒急用忍。”
這四個字,還是從前太傅對他倆說過的,每個字,鳳歌都明白是什麼意思,連在一起,應在自己身上的時候,那口氣,真的很難忍下去。
鳳歌深吸一口氣:“杜愛卿,拒書由你來擬。”
“陛下,臣以爲,不可。”
“什麼?難道要答應他嗎?”
“自然是要,吊着。”
杜書彥低垂着眉眼:“陛下,可記當日呂后之事否?匈奴單于調戲之,呂后羞憤難當,卻也忍了下去。陛下是未嫁之女,自古以來,一家有女百家求,陛下何不以此爲機,爲大恆得到更多的利益。”
“啪!”杜書彥的臉上狠狠捱了一下。
“大膽!”
杜書彥俯身跪下:“陛下,臣句句肺腑之言。”
鳳歌閉了閉眼睛,冷靜下來之後,她也不得不承認杜書彥是有道理的。
“再等等,西夏國的求親書,東寧國的求親書,只怕已在路上。”杜書彥見鳳歌平靜下來,便陳述了這個事實。
鳳歌無力的笑笑:“那麼杜愛卿,覺得朕應該嫁給誰纔好。”
“陛下一日不嫁,這幾個國家,一日不死心,終日擔憂陛下會答應其他國家的婚約,以大恆之富,無論是往何處,都會讓兩個國家變成東方大陸最強之國。”
鳳歌輕輕嘆了一口氣:“你說,吊着他們的胃口,所以,朕便永遠不嫁?”
“陛下可有心儀之人?”
“……”鳳歌想起關林森,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她勉爲其難的點了點頭。
杜書彥輕輕吐出三個字:“關林森?”
驚訝於杜書彥的洞察力,又覺得以靈樓之能,這本也是理所當然,鳳歌也不想在靈樓樓主面前隱瞞什麼,這隻會讓他難做罷了。
“陛下喜歡誰,本無可厚非,只是……”
“我懂,我明白……若是大恆一日不強,也許朕永遠不能給他一個光明正大的婚禮。”
接下來的話,鳳歌沒有說,但是從她的眼神裡,杜書彥看出她接下來的話:“有朝一日,鳳舞九天,一切依朕之心而爲,看誰敢說半個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