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侵者無聲無息的潛入大船,其中有一隊人已潛入船艙底部,用力鑿。
巡邏隊伍很快發現了他們,與來犯者發生了衝突,瞬間,船上響起用於警告的鑼聲,殺聲四起,刀槍撞擊的聲音響成一片。
船漸漸進水,向下沉,來犯之敵衝入內艙,卻遍尋不着鳳歌的蹤跡。
隨着下沉的速度,船體開裂,木頭髮出了不堪重負的聲音,與此同時,大恆水軍的護衛艦已經趕到,鐵炮打沉小艇兩艘。
士兵詢問是否追擊,將領擺擺手:“不必,救人。”
從護衛艦上,軟梯紛紛拋下,站在齊腰深的水中堅守崗位的大船水手們,紛紛爬上軟梯,登上護衛艦。
護衛艦上乾淨的衣服與熱茶,一應俱全。
“紫玉姑娘呢?”傳令兵在人羣中穿梭,見着大船上轉移來的人就問。
一個穿着男水手服飾的人轉身,露出一張俏臉:“我在這。”
她跟在傳令兵身後,直走到船尾最盡頭的房間,見着坐在裡面的人,她俯身下拜:“陛下,紫玉幸不辱命。”
“辛苦你了,冷嗎,害怕嗎?”鳳歌溫柔的問道。
紫玉笑着搖搖頭:“能爲陛下分憂,是紫玉的榮幸。”
“嗯,好好休息吧,沒事了。”鳳歌微笑拉着她的手。
待紫玉走後,幾個將領模樣的人進來,爲首者問道:“陛下,是否加速?”
鳳歌輕笑:“不必,看準時機最爲重要。”、
“是。”
海外諸國,先前收到大恆國國書,說女皇陛下要來親自拜訪的時候,內心都是不信的,大恆國一向都以農耕爲主,就算做生意,也不過是與陸路相連的那三個國家來往,從來不曾踏足海洋。
幾乎所有的海外小國都在觀望,做生意,就要保持穩定,且不說給了訂金的,萬一運輸保障不了,難道還爲這點貨,隔三岔五派人往大恆跑催貨?
東寧國的海上運輸能力有目共睹,大恆從來沒有一次成功的海上運輸,如何才能令人取信。
“恆國的女皇陛下已經答應我們,送一批樣品過來,所以,暫時不需要訂貨。”
阿伽國的國王充滿着真誠的向東寧國使臣道歉。
東寧國使臣:“恆國的女皇,已經來不了了。她的船遇到海盜,現在已經沉在水底很久了吧。真是爲這個不幸的女人感到悲傷。”
忽然一陣低沉的號角聲,響徹阿伽國的皇宮。
那是來自港口的信號,只有一國使者來訪,纔會響起,東寧國使臣到來的時候已經響過一次,現在又響了一次,是誰又來了?
很快,值日官就飛跑着趕到皇宮之中,大聲的喊着:“大恆國女皇陛下駕到。”
阿伽國國主看了驚愕的東寧國使臣一眼:“快請。”
數名宮人與內侍急匆匆將地面清掃乾淨,撒上鮮花。
皇宮正門中開,前有十二對身材高挑的侍衛前行引路,鳳歌一身奢華宮裝,額頭、耳旁、頸中、手腕、腰間……真正是滿頭珠翠、環佩叮噹。
身旁是貼身侍女紫玉,在她身後,還有數名宮娥執着羽扇、打着華蓋,端着各色妝盒。
浩浩蕩蕩,鳳歌已經走到阿伽國國主面前,身後的宮娥還沒有全部走進宮門。
“女皇陛下親自前來,不勝榮幸。”阿伽國國主起身,與鳳歌相對見禮。
鳳歌身旁的翻譯將這句話翻譯成大恆話給鳳歌,鳳歌笑道:“爲了兩國長久的友好邦交下去,來一趟見見朋友,也是應該的。”
雙方分賓主坐下,阿伽國國主關切問道:“聽聞女皇陛下到這裡來的時候,在海上遇到了麻煩?”
鳳歌朗聲笑道:“哪裡就算得上麻煩了,不過是有些生活窘迫的漁民,想在我這裡找些吃食罷了,比起夏季的海上大風,不過是一件旅途趣事罷了。”
“哈哈哈,那麼,看來是誤傳了。”阿伽國國主笑道,“不知女皇陛下說好的樣品,是否已經帶來了?”
“自然是帶來的。”鳳歌命人將幾隻大箱子擡進來,打開箱子,絲綢與瓷器的光澤,在阿伽國國主的眼中閃閃發光。
他甚至失態的走下臺階,親自去撫摸絲綢與瓷器。
鳳歌覺得有些奇怪,過去東寧國不是運過一些來嗎,他也算得上是見過世面的,何至於如此激動?
“國主陛下,不知我們的貨與東寧國相比,如何?”鳳歌微笑道。
阿伽國國主擰着眉頭:“天壤之別啊!”
鳳歌不知道他說的天是誰,壤又是誰,沒吭聲,阿伽國國主命人從庫房裡取出一隻白瓷瓶:“女皇陛下請看,這是東寧國賣給我們的最好的瓷瓶!”
聲音都有些顫抖。
鳳歌接過一看,就是最普通的白瓷瓶,在集市上20文錢一隻的,釉沒有上好不說,就連瓷瓶上燒製的人物都有些變形,要是遇到挑剔的主婦做買家,只怕16文就可以拿下了。
與鳳歌千挑萬選,從皇家特供的瓷窯那裡拿出來的自然是不一樣的,她好奇的問道:“冒昧的問一句,不知這樣的瓷瓶,東寧國賣多少錢一隻?”
“黃金一百兩。”阿伽國國主咬着牙。
一百兩,就算加上遠洋費用,也着實貴了。
鳳歌笑道:“一百兩啊,的確很便宜呢,我大恆從來不賣這樣便宜的東西,我手中這隻聯珠雙耳瓶,要黃金一千兩。”
“好東西自然是貴的!”阿伽國國主的眼睛幾乎已經粘在聯珠雙耳瓶上拿不下來了,那瓷質,那色澤,十個白瓷瓶也比不上一個聯珠雙耳瓶啊。
阿伽國多的就是黃金礦,出金率不高的金沙礦石都是當成普通石頭用的,他就不喜歡石頭裡扒出來的東西,那樣的灰暗與粗糙,哪有摸上去細膩滑手的瓷器舒服,在燈下閃出的光都是溫柔的。
這隻聯珠雙耳瓶,是鳳歌做爲國禮免費送出去的。
第二天,就有人來求見大恆國女皇陛下,求她賣一些給自己。
來求購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阿伽國國主的妃子,昨天國主將瓶子送給了自己最寵愛的妃子,另一位當然就不甘心了,一定要買一個更好的擺在自己房間裡。
“有是有,不過,比那個要貴。”鳳歌微笑道,忽然覺得,自己這套行徑挺熟悉,想當年西夏國的李雲陽似乎也是這樣的,自己在心裡還暗笑過他,一個皇帝搞得跟小販似的,沒想到,今天自己也變成了自己嘲笑過的人,真是不信擡頭看,蒼天饒過誰。
“價錢不要緊,只要好,我照付!我不僅可以付出黃金,還可以支付龍涎香!”阿伽國的香料也非常有名,其中以龍涎香最佳。
很快,妃子高高興興的挑了一隻瓶子,幾隻盤子走了。
阿伽國只是一個開始,有了林翔宇發明,工部李長俊改進的石火油飛葉推進器,往日需要三天才能到的島嶼,如今只要半天就到了,大大的節約了時間。
大恆國的貨物伴隨着女皇陛下的腳步,很快便覆蓋了東寧國曾經的貿易伙伴。
鳳歌帶去的不僅有貴重的貨物,還有大恆國謙和文雅的禮儀之風,以及靜時軍容整肅,動時飛檐走壁,可殺人於無形的侍衛隊,還有就能轟碎一塊石頭的小小袖炮。
“陛下,這麼嚇唬友邦人士,不太好吧。”隨行的鴻臚寺少卿想起某位國君大人被袖炮的聲音嚇的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就覺得……女皇陛下這麼不走尋常路,實在是古往今來,天下奇聞。
鳳歌笑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愛卿可聽說過?”
哪能沒聽過呢,就算沒聽過,也得趕緊點頭,回頭再慢慢查,免得讓女皇陛下覺得自己是個智障,回頭給免職了。
“若是隻讓他們知道大恆之富,而不知大恆之強。只怕他們會日夜惦記,一待有時機,便會發難。”
鴻臚寺少卿嚴肅道:“若有那一天,定然讓他們知道大恆的厲害,叫他們有去無回!”
“那豈不是不教而誅?”鳳歌笑道,“朕今日便是要讓他們知道,大恆如熔爐,敢存不臣之心者,盡死!何必要搭上大恆將士的性命,戰士的性命不是韭菜,割了以後,就長不出來了。
大恆一向愛好和平,能不打就不打。”
鴻臚寺少卿對最後一句是贊同的,但是總覺得鳳歌這套操作流程有點怪。
“大國當以德服人,耀武揚威,到底不是君子所爲。”他在做最後的努力。
鳳歌一笑:“朕不是君子,是淑女。”
把少卿大人一句話給噎了回去,想了半天,竟無從反駁。
不管少卿大人是不是贊同,事已至此,也沒有什麼好改變的,目前各國對女皇陛下的到達都抱着歡迎的態度,船上的貨物也已經全部賣掉了。同時,還接到了很多新的訂單,照這效率,明年的供應量都排滿了。
鳳歌很高興,這麼多年來,大恆一直在東方大陸紮根,從來沒有想過要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甚至還有臣子認爲,海外不過是一些番邦小國,自然應該由他們來覲見,大恆皇帝怎麼可以屈尊出去看他們。
事實證明,雖然每年坐在宮裡,也能收到一些貢品,但是哪有出來轉一圈收益大。
現在鳳歌深深的理解了西夏,同時也深感到西夏的可怕,如果不是因爲西夏深在內陸,沒有出海口,只怕東方大陸最富強的國家會是西夏。
不斷進賬的好消息,讓隨行官員們也感到十分愉快,這說明明年的財政稅收將會增加許多,國庫豐盈,可以幹很多事情。
偶爾有人注意到鳳歌會站在船邊發呆,眺望星空,但是並沒有人太在意這件事。
他們都以爲這是連續航行,與不同國家的國君打交道,太累所致。
或是與東寧邊境上的戰事。
只有鳳歌自己心裡明白,她真正擔心的是那顆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到來的星星。
她曾經幻想過,也許是鈞天算錯了。
但是,杜書彥從祀星族那裡獲得的消息,與鈞天所算的差不多,祀星族高層也在秘密研究,應該如何應對這場危機。
關林森此時,也在仰望着星空,他在思念着鳳歌。
此前,鳳歌的“李代桃僵”之計乃是絕密,只有永寧關的最高守將知道此事,大船遇襲的時候,關林森才知道,當時就急得他想要趕赴海邊,是林翔宇死命把他給按了一下,說鐵狼山這裡更加需要他,而他現在趕過去,根本就沒有什麼用。
“連你我都知道,現在東寧人盯着咱們的出港船,你爲什麼以爲陛下會想不到這件事?”林翔宇一句話堵得關林森不知說什麼纔好。
他坐立不安,直到鳳歌平安的消息傳來,他這才從狂暴的狀態中恢復。
清醒之後的關林森感到十分羞愧,自己對鳳歌的信任竟然還不如林翔宇。
“你那是關心則亂。”林翔宇安慰他,讓他別把這事放在心上。
關林森深吸一口氣:“我的確亂了,謝謝你。”
天明之後,又是本月的集市,林翔宇又去集市上擺攤,陌生人更加多了。
“我有一種預感,東寧人快要動手了。”林翔宇看着走來走去的人,心中暗想。
似乎老天要回應他的烏鴉嘴,轟然一聲巨響,從東寧國的方向傳來炮聲,向集市轟來,瞬間,集市上哭爹喊娘,亂成一團。
林翔宇剛站起來,就被一雙手拉着往外跑,正是那個東寧男孩,一身東寧士兵的甲衣,那張臉卻依舊是林翔宇熟悉的稚嫩。
炮響之後,大恆鐵狼關守軍蜂擁而出。
東寧守軍點燃了在地下埋藏着的石火油,他獰笑:“大恆狗,都去死吧!”
他閉上眼睛,等待着期待中的巨響,
可是等了很久,什麼動靜也沒有,只有導火索在靜靜燃燒,燒着燒着,碰到了土層,便靜靜的熄滅了,就好像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似的。
早在發現東寧人往地裡埋石火油之後,關林森與林翔宇就派人從山裡開了一條地道,直接通到那塊地的下面,將石火油與引爆裝置刨走。
沒有驚動上面的狗和守衛,一切都做的天衣無縫。
東寧男孩拉着林翔宇藏到一塊大石後面,叮囑他千萬不要出去,接着,自己衝出去。
廝殺沒有進行時間太久,東寧人便向後敗退,恆國的士兵向前追趕,進入村莊,東寧人都不見了。
忽然從民房裡傳出木板倒下的聲音,一個恆國的士兵一腳將門踹開,揮刀就要砍去,卻發現是一個女人,驚慌的抱着小孩子,擡頭看着他。
恆國士兵眼睛在屋子裡掃了一圈,沒有多想,便轉身離開,就在他轉身的一瞬間,背心處綻開了血花,他倒地身亡的時候,連眼睛都沒有閉上。
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是死在一個抱着小孩的女人手裡的。
其他士兵也遇到了同樣的情況,誰也沒想到,看起來無害的人竟然是最兇殘的武器。
“村子裡的大恆人早就搬走了,其他人,無論男女老少,一律格殺勿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