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瞳心頭一動,他居然在爲紀相如求情!瞟一眼跪伏在地,頭幾乎埋進地裡的紀雲鶴,想起他在御花園裡把酒臨風嬉笑怒罵時,是何等的瀟灑快意,如今竟然卑微至此!
“劫持?雪如來帶走令弟時,不見令弟有絲毫反抗。即使紀相如真被冤枉,密道也是在紀府發現。”言外之意,紀府難逃干係。
紀雲鶴手撐着地不住顫抖,宋清瞳說的沒錯,不管紀府誰是內應,這種謀逆大罪都是要誅滅九族的,臉上閃過一抹絕望,“皇上,罪臣願意代母親一死。”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朕無意爲難你們紀府,你先平身,聽朕說。”
紀雲鶴聞言看向宋清瞳,見她面容和悅,明如秋月的目光投在自己身上,本已黯然的心瞬間照亮,不禁依言站起身。
宋清瞳這才說:“紀府上所有在刑部看押的人,朕即刻下令釋放。現在紀府被封,旗下的生意無人過問,不少鋪子已經關門,雲鶴,朕不希望紀氏垮掉。”抄了紀府固然可以充盈國庫,但是她不會只看到眼前利益,北秦四分之一的稅收來自紀氏,而且紀氏的買賣錢莊遍佈北秦,如果紀氏垮了,北秦的經濟也會陷入危機。紀府的案子毫無進展,她早想將他們放出來釣魚,正愁沒有合適的契機,紀雲鶴來得正好!
紀雲鶴心頭不由一震,危急關頭他只想到自己這一小片天空,離宮揚言滅掉北秦,北秦若失,紀府又怎能獨善其身,她承受着來自各方面的壓力,心裡該有多難!想到這裡,紀雲鶴道:“皇上,臣願意將功贖罪,臣請出宮重整生意店鋪,今年紀府的收益全部捐獻給朝廷,助皇上剿滅離宮!”
三日後
皇宮裡處處懸紅掛彩,每座宮殿的石柱都裹着紅綢,就連宮女太監們腰間繫的帶子,也一律換成豔紅色。通往寢殿的宮道上,一色以紅毯鋪地,寢殿裡更是掛滿了紅綢,殿頂正中央,懸垂下來一隻碩大的以紅綢結成的花球,寢殿被渲染得充滿喜慶之氣。
宋清瞳身穿大紅喜服,喜服上繡着游龍雲海圖案,雲髻斜插金釵,頭頂戴着鏤刻精美小巧的冕旒王冠,雍容華貴,恍若神妃下凡,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宋清瞳臉上沒有一絲喜色,不着情緒的目光投向水鏡,氣質俊逸出塵,身穿青灰色長衫,玉簪束髮,一手執拂塵,一手託着一隻雕漆木盒,盒子很大。
水鏡淡淡的語氣道:“三十顆混元丹,你先用着。”
宋清瞳依然注視着水鏡,水鏡將木盒放在桌子上,鳳目環顧寢殿一週,觸目都是刺眼的紅!脣邊勾起一抹苦澀的笑,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再過一會兒,她就要去皇后的寢宮拜堂成親,不去看宋清瞳,眼睛瞟向窗外,朗日照空,萬里無雲。
“青峰觀來信,紫銅煉丹爐鑄成,我要回青峰觀煉丹,混元丹我還會派人送來。”聲音輕若煙塵。
宋清瞳默然聽着,水鏡眼裡不揉沙子,她早料到會有這樣一天,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還好沒有反目,也許這是最好的結局,低聲問:“什麼時候走?”眼睛望向窗外遠空。
水鏡看一眼宋清瞳,眸光深沉似夜,低沉帶着磁性的的聲音說:“現在。”
“……”
“你,多保重。”鳳目最後看一眼宋清瞳,轉身向殿外走去。
眼見那抹飄逸的身影漸行漸遠,宋清瞳扶着桌角緩緩坐下來,喚出赤霄:“用朕的馬車護送他回青峰觀。”
枯坐良久,殿門處響起沉穩的腳步聲,楚天墨身穿淡紫色錦袍,袍袖擺動間走進寢殿,宋清瞳連忙起身,端然站立,她知道楚天墨將自己推給上官瀲月自然有他的難處,他真心爲她打算,所以她不想他看到自己鬱郁不快的樣子。
楚天墨走到宋清瞳近前,躬身行禮,“皇上,吉時到了。”深邃的目光看向宋清瞳,宮人說,皇上將他們遣出寢宮,不許任何人靠近。
宋清瞳微微一笑:“朕正要喚宮女進來,沒想到相父來了,上官瀲月到了?”
楚天墨見宋清瞳臉上含笑,心稍安了些,回道:“上官家主已經在路上,再有一炷香時間就進宮門了。”
宋清瞳點點頭,楚天墨又道:“進宮參加喜宴的朝臣比較多,榮貴君親自率領御林軍把守宮門和主要路口,請皇上放心。”
宋清瞳頜首,那日冷君邪帶人試探風凌雪一行人,據冷君邪講,風凌雪的親衛使用刀劍,武功招式雖然凌厲卻是尋常見到的,他正想撤兵,不料風凌雪手執長鞭飛身上前,接連十幾鞭子,他左躲右閃,最後出於自衛,刺向風凌雪的右肩,迫他後退,不成想風凌雪竟然沒有躲開,肩頭被劍鋒劃傷!
玉兒進來稟告:“皇上,華貴君有事求見。”
“請他進來。”
玉兒領命退下,不多時,雲瑾頎長的身形走進寢殿,白衣勝雪翩然來到宋清瞳近前,長目瞥一眼鳳冠霞帔的宋清瞳,眸光微微一動。
宋清瞳看着雲瑾微微一笑:“這幾日辛苦曼卿,來日朕定會重賞。”大婚的一切繁瑣事宜宋清瞳全部交給雲瑾負責,雲瑾操辦起來井然有序,竟然沒有一點疏漏,就連一向不誇獎人的福全都在宋清瞳面前連連稱讚。
雲瑾行過禮,呈上來一本厚厚的冊子,稟道:“皇上,長樂宮的酒宴已經備好,此次宴請的是在京六品以上官員,這本冊子裡記錄了官員座次和菜品,請皇上過目。”
宋清瞳接過來只看了一眼,又遞給雲瑾,脣角勾起:“有曼卿把關,朕自然放心。”她是個好領導,既然發現了雲瑾的才幹,絕對不會埋沒他。
這時,承影快步走進寢殿,稟道:“皇上,迎親的隊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