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楚天墨正在長樂宮代宋清瞳宴飲羣臣,楚天墨身爲兩朝重臣,居相位十二年,日理萬機兩袖清風,在大臣中極有威望,宴會在輕鬆愉快的氛圍裡進行,直到總管太監福全的到來。
福全五十多歲,頭髮全白了,原是先帝身邊的總管太監,後來先帝薨了,便在女皇身邊留任。永安殿出了那麼大的事,放到普通人身上都得六神無主,而福全面上一點不顯,不疾不徐走到楚天墨面前,聲音不高也不低:“丞相,女皇請您去永安殿走一趟。”
楚天墨微微一怔,打量一眼福全,見他臉上藹然帶笑,和平常沒什麼兩樣,壓根沒往行刺上面想,應了一聲,回頭對東方瑞說:“老太傅,有勞您代爲主持。”
東方瑞手捋鬚髯一笑,“相爺不必客氣。”
永安殿裡,兩名侍衛將梅宛如按得跪在地上,梅宛如不停掙扎,口中依然大罵不止,看意思梅宛如認識她,而且和她有不共戴天之仇,袖箭上淬了據毒,這麼想她死?對於梅宛如的叫罵,宋清瞳很想去其糟粕取其精華,怎奈聽了好一會兒,梅宛如口中就沒吐出一丁點精華來,於是命人把她的嘴堵住。
這時,福全帶楚天墨出現在殿門口,宋昭夜臉上的笑容更深了,高聲說道:“丞相大人來了?叫孤好等。”又吩咐侍衛,“你們都退下去。”
楚天墨很有氣勢地大步走進偏殿,掃一眼反剪雙手頭快埋進地裡的舞姬,又瞥一眼一副小人得志嘴臉的宋昭夜,深眸微轉,一時間有些不明所以。
宋昭夜嘲弄的話飄來:“唉,都說男人寡情薄倖,沒想到堂堂楚相也未能免俗。楚天墨,你瞧仔細了,這名刺客,你果真不認識?”
楚天墨聞言,劍眉皺起,幾步走到梅宛如近前,擡起梅宛如的下巴,當看清梅宛如含羞帶臊的臉時,驚聲道:“師妹!”
說完,臉上的表情那叫一個精彩,由最初的難以置信,到半信半疑,最後一陣青一陣白,看一眼宋清瞳,見她毫髮無傷心略放下,一撩衣襟,雙膝跪倒在地。
宋清瞳不由後退半步,相父下跪都這麼有氣勢,口中說着:“相父不必如此。”正想上前攙扶,宋昭夜一把拽住她,一步三搖走到楚天墨近前,嘴邊噙笑:“楚天墨,你的人幹出這種勾搭,你怎麼說?”
楚天墨按在地上的手緊握成拳,額上青筋繃起,聲音軟下來:“皇上,都是臣管教不嚴,臣願意自降官階,罰俸三年,求皇上饒她不死。”
梅宛如一聽就急了,叫嚷着:“師兄!你爲什麼那麼怕她?當年她硬說你我八字不合,將我們拆散,你年近而立至今沒有婚配,同是女人,她那點心思逃不過我的眼睛,她之所以沒動你,是害怕難堵天下悠悠衆口!”
宋清瞳嘴巴越張越大,最後張成一個‘O’型,天哪,這女人說的是真的嗎?女皇對自己的相父也起了賊心?千萬不要啊!
楚天墨一瞪眼睛,喝一聲:“夠了!”
梅宛如嚇得一哆嗦,委屈地眼神怯怯看着楚天墨,楚天墨緩緩闔上眼睛,嘆息道:“此事不關皇上。”
在梅宛如詫異的眼神裡,楚天墨又說:“師妹,師傅臨終時將你託付給我,可我一直把你當妹妹看,當年皇上只有十歲,卻也看出我不想娶你,便出面攪了婚事,你只當是皇上拆散我們,其實是我!師妹,對不起。”
梅宛如的淚水隨着楚天墨的話一滴一滴落在地上,不住搖頭,口中喃喃出語:“這不可能,這不可能,你騙我!”
宋清瞳擦了擦汗,虛驚一場,否則她就真的沒有顏面面對楚天墨了。走上前,將楚天墨扶起,安撫地道:“相父,她是你的師妹,朕自然不會爲難她,眼下非常時期,這事就不了了之,一會兒,你帶她回去吧。”自降官階太嚴重了吧。
宋昭夜直翻白眼,“瞳瞳,你就這樣放了她?唉,難怪說愛屋及烏。”
宋清瞳聞言一怔,這時,魚腸進來稟告,“屬下在永安殿西暖閣裡發現一名昏迷不醒的女子,經舞姬指認,正是今日領舞的舞姬。”
宋清瞳一陣沉吟,祭天時離宮的人就是用這樣的方法冒充舞者,同樣的作案手法在皇宮裡再度上演,難道說梅宛如和離宮有關係?
楚天墨已經爲梅宛如鬆開捆繩,聽了魚腸的話也是一陣沉吟,自五年前她不告而別,他就再沒有見過她,難道她真的投奔了離宮?明滅不定的眸光,看一眼環抱雙膝哭得稀里嘩啦的梅宛如,轉過頭對宋清瞳說:“皇上,臣請將她帶回相府盤問,到時一定給皇上一個交待。”
宋清瞳點點頭,梅宛如這種狀態也問不出什麼。
回到寢殿,纔想起水鏡正爲風凌雪療毒,正想前往偏殿,宮女進來稟告:“文貴君求見。”
宋清瞳心頭一喜,“請他進來。”
水鏡走進寢殿,面上略顯疲憊,讓過座後,宋清瞳也坐下來,親手將茶遞到水鏡手中,微笑着說:“水鏡辛苦了,先喝杯茶,靖王怎麼樣了?”
水鏡接過茶杯,卻沒有喝,而是將溫熱的茶杯捧在手心,鳳目看着宋清瞳溫潤一笑:“靖王無礙了,只是此毒名曰蝕骨散,毒性刁鑽。要想徹底治癒,最少需要一個月。”
沒事就好,宋清瞳聞言稍安,心中滿是感激,這次多虧了水鏡,然而,他幫她又何止這一次,擡眸看向水鏡,卻見他正一瞬不瞬注視着自己,眼中滿含深情,宋清瞳心頭一陣急跳,連忙移開目光道:“這次多虧了你,朕定會重謝,只要這世上有的,朕想盡辦法,也會送到你面前。”
水鏡的眸光微微一黯,經歷這場刺殺,他完全看清自己的內心,同時也下定決心,只是她怎麼看他?“你,你覺得我怎樣?”
水鏡垂眸看一眼宋清瞳的小手,又問:“瞳瞳,你喜歡我嗎?”
他的臺詞怎麼和上次她說的一模一樣?可他真的不在乎自己已經有男人的事實?宋清瞳快速瞟一眼水鏡,他目光灼灼,似乎要將她融化,宋清瞳面紅心跳,連忙起身往前走出好幾步。
水鏡也站起身,緊隨在她身後,低釅的聲音說:“瞳瞳,就算你只有一年時間,我也希望,我可以陪你走完剩下的路,你考慮一下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