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君邪聞言,濃眉倒豎,一把抓起那名侍衛的衣領,喝道:“你再說一遍!”
侍衛顫巍巍地說:“廣陵君和紀良人將發往新安的物資運進城不久,城外突然刮來一股怪風,轉眼馬車裡就燃起大火!”
冷君邪的手一抖,猝然放開侍衛,雙拳不住顫抖,滿含羞愧地瞅一眼宋清瞳,雙膝跪倒在地,黯然道:“皇上,臣辦事不利,請皇上降罪!”
宋清瞳聽了侍衛的話,心中空蕩蕩說不出什麼感覺,冷君邪跪下來請罪,才從震驚中清醒過來,紀雲鶴辛辛苦苦籌來的棉衣棉被就這樣給燒了?心頭針扎一樣痛,那名刺客喊出的口號依然在耳邊迴盪,“昏君當道,必遭天譴!”祭天遇刺本已不詳,如今賑災物資被燒,任誰都會聯想成天意,這事無論如何都得壓下去。
彎腰去扶冷君邪,冷君邪說什麼不肯起來,宋清瞳道:“阿邪,敵人太狡猾,這事不怪你,既然事情已經發生,我們要想辦法將危害降到最低,物資被燒一事不可以聲張,盡全力救火減少損失,你先起來,將參加祭天的官員和樂師都找來,嚴令他們封口,朕要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一樣,帶領他們下山。”
冷君邪心情沉重地點了點頭,起身帶領手下旋風般離去,方纔他估摸着時辰快到了,在山口指揮官兵維持秩序,眼見官員和樂師面色倉皇跑下來,便知道出事了,好在東方亮還有點政治覺悟,一面令衆人噤聲,一面壓低聲音告訴冷君邪有刺客,他才以最快的速度趕來。
這邊,水鏡查看赤霄和承影的傷情,喂二人服下丹藥後,轉過身告訴宋清瞳,已無大礙,但須調養一段時間。宋清瞳這才放下心,命侍衛將二人擡進廟裡,待一會兒事情完畢後,再悄悄送二人回府。
此時,冷君邪帶着東方亮等人到了,東方亮雙腿一抖正想跪下,宋清瞳幾不可查地朝他搖搖頭,東方亮頓時僵住。宋清瞳緩步走到衆人面前,安撫兩句,然後說到重點,“誰若敢走露出半點風聲,立斬無赦!”衆人皆打了個哆嗦,諾諾應下。
就在這時,天王廟裡飛跑出一名侍衛,來到宋清瞳面前單膝跪地,“稟皇上,天王廟裡發現二十名面塗灰泥的裸身男子。”
宋清瞳心念一動,同水鏡相視一眼,冷君邪已經率先衝進天王廟,緊接着宋清瞳和水鏡也跟了進去,天王廟耳房裡,二十名男子並排躺了一地,侍衛已經爲他們蓋上衣服,冷君邪半蹲下身,食指探向其中一人的鼻下,低聲道:“只是昏過去了。”
命人取水來將其中一人潑醒,那人醒來時還有些發懵,好一會兒明白過來痛哭流涕着跪地求饒,“小人方纔正看皇上祭天,不曉得爲什麼竟然睡了過去,耽誤了祭天大典,求皇上饒命。”顯然他什麼都不知道。
事情已經很明瞭,可是這裡從昨晚開始就實行戒嚴,冷君邪皺起眉頭,天王廟裡裡外外他檢查了不下十遍,連只老鼠都找不到,刺客是怎麼混進來的?莫非……
宋清瞳和水鏡也同時想到,他們極有可能是挖了地道潛進來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人若是動了壞心防都防不住,宋清瞳感覺異常疲憊,道:“時辰不早了,阿邪,你留下來搜查天王廟,朕先下山了。”
冷君邪默默點頭,吩咐侍衛:“就是將天王廟掀個底朝天,也要找到密道!”
宋清瞳深吸一口氣,整了整衣冠,端重地走出天王廟,昂首走在隊伍最前面,一行人循着石階浩浩蕩蕩走下山。
百姓依然在山腳下張望,剛纔,眼尖的已經看見一羣身穿官服的人衣衫不整的跑下山,正在猜測,忽見宋清瞳率隊莊重從容地走下山,心頭的疑慮這纔打消。
夾道的人羣裡,不少人手中高舉剛剛發到手的棉衣,高呼萬歲,發往新安的物資看來是保住了,宋清瞳心中稍安,吩咐東方亮打賞圍觀的百姓,轉身和水鏡登上馬車,車伕輕叱一聲,馬車緩緩前行。
沒有了百官樂師,沒有了圍觀的百姓,宋清瞳卸去僞裝,疲憊地闔上雙目,癱坐在座椅裡,物資沒了,眼下國庫空虛,她拿什麼去籌備?難道還要去求紀雲鶴?水鏡看在眼中,心疼得只想將她摟入懷裡,手隨心動,修長大手伸向宋清瞳的臂膊,卻不料宋清瞳閉着眼睛問道:“離宮是怎麼回事?”
水鏡連忙縮回手,心頭一陣狂跳,穩了穩心神,沉吟道:“離宮歷來神秘,一直活躍於南朝,是南朝名副其實的江湖霸主。第七代宮主雪如來,十年前繼承宮主之位時,年僅十四歲,江湖上本來無人看好,沒想到他上任之初,便做出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從此江湖上提離宮而色變。”
宋清瞳睜眼看向水鏡,見他面容凝重,雪如來到底做了什麼大事?心中很好奇。
水鏡又說:“聖雪令爲離宮宮主所有,很少現世,離宮創立一百餘年,算上這一回,聖雪令也只出現過四次,上一回是十年前。而右護法的火雲令更加常見,收到火雲令的人,如果自動去離宮請罪,或可留下全屍。”
宋清瞳一挑眉毛,請罪也難逃一死?那還不如捲鋪蓋走人,“不去請罪會怎麼樣?”
水鏡鳳眼看向宋清瞳,道:“比死更痛苦,據說曾有個年輕匪首,收到火雲令沒有去請罪,一年後,他的屬下在南朝某郡的妓館裡找到他,他的手筋腳筋都被挑斷,還有他的身上,呃……”
說到這,水鏡面上微微一紅,道:“總之下場很悽慘。”
宋清瞳明白了,原來是被抓去做了男妓,還被挑斷腳筋手筋,好恐怖!又問:“收到聖雪令會怎麼樣?”
水鏡面露慍色,俊朗的眉宇聚成一個川字,只說了八個字:“百天之內,拿人,滅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