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葉央始終是作貴公子打扮,‘露’出戰將一般兇悍的眼神着實不妥,她定了定心,斂去殺意,笑容輕佻地用扇子去勾小月的下頜,“勞煩媽媽,找個安靜些的屋子給我。”

說完甩出一錠銀子,財大氣粗地堵上了鴇母的嘴。

袒領襦裙是大祁‘女’子間新流行起來的,小月也穿了一件淡赭‘色’的,‘胸’前大片白皙的肌膚‘露’在外面,小心翼翼地走在葉央身側,領她上了二層,在畫舫拐角的包廂前頓了片刻,推‘門’進去。

鴇母和幾個小丫鬟倒酒的倒酒,上菜的上菜,將葉央圍在中間。

觸目所及的都是柔順討好的笑臉,葉央很不自在,又不敢同她們離得太近,怕被發現了‘女’兒身。她只想找個偏靜的屋子試探一下那個叫小月的人,如果發覺不對,就地‘逼’問一番也是手段。誰料出手大方惹得鴇母眼紅,自覺一定要伺候好這位貴客,葉央剛跟着小月進了屋子,就呼啦啦涌上來一片人。

葉央勉強喝了兩杯酒,不着痕跡地用餘光打量四周,裝出一副急‘色’的樣子,眼珠子滴溜溜的,故意在小月身上掃來掃去,“不相干的都退下罷,我要和小月……單獨說說話。”

爲了保證說服力,末了她還極其風‘騷’地一笑,自己差點打了個寒顫。

素和炤來青樓像和頭牌搶生意,商從謹一進‘門’那氣勢就跟砸場子一樣,葉央肩上負了重擔,不是這塊料,也得硬着頭皮上。

鴇母會意,竊笑着讓一干丫鬟退下,自己在外面把‘門’關上了。

葉央‘欲’哭無淚。

作爲一位正直的將軍,她連同僚請客喝酒都不怎麼去的好不好!沒想到今天逛了回青樓,發揮出畢生演技,居然、居然還能把旁人唬過去!

剛剛鴇母看她的眼神,真的好似葉將軍是位‘色’中餓鬼一般。

因是在畫舫上,每個包廂並不大,光是‘牀’就佔去了一半的地方,但擺設得當,並不給人‘逼’仄的感覺,船壁上掛的一副山水畫意境高闊,古意盎然。

小月軟綿綿地貼上了葉央的肩膀,讓她心裡一陣緊張,好在也僅僅是肩膀。她整日挽弓‘射’箭,肩臂上的肌‘肉’已經相當緊實,不輸男人。不過片刻後,葉央還是‘抽’身而出,主動坐在了‘牀’上。

隔着紅帷紗帳,她對小月道:“先去把窗子開了,我幫你描眉,可好?”

畫眉是夫妻間的房中之樂,謫仙一樣的素衣公子如此邀請,小月當時就羞紅了臉,小步挪着,支起窗格,復而側坐在葉央身邊。

河面上倒映着一輪金月,清風徐來,屋裡涼爽得很。‘牀’頭櫃子上擺着個妝奩,葉央隨手打開,拈起一根眉筆,暗自思索。

腳步很沉,呼吸重且短促,小月若不是演技比她還好,就是真不會功夫。她和羽樓,到底有關係嗎?

手一揚,葉央一手夾着眉筆,另一隻手解下了她的髮髻,端詳着那根綴着金羽‘毛’的簪子,問道:“這東西倒是別緻的很,哪兒來的?”

頓了頓,又補充道:“我家裡有個小妾,求我給她買首飾求了許久。”

“還道公子獨獨爲小月而來,沒想到也是個風流的。不知我與公子的愛妾,孰更美些?”小月眼神帶了一絲幽怨,半是嬌嗔地開口,“這簪子啊,是我……”

“吱呀——”

話到一半,被突然傳來的推‘門’聲打斷!

葉央本來提着心豎着耳朵專心聽她說話,不料從‘門’外又進來一人,讓她不悅地皺起了眉頭,“我囑咐過媽媽,不要讓人打擾!”

“哦,是嗎?”來人音‘色’清脆如美‘玉’相擊,硃紅長裙曳地,赤着腳走了進來,尾音帶笑,“昨日怠慢公子,我和小月一道向公子賠罪,這纔過來了。”

二人世界變成了三人同行,葉央屢次受挫,並且對娥皇‘女’英的戲碼沒有任何好感——大家都是‘女’子,她還怕一不留神被人瞧出來呢!

可來者並不怕什麼,閃電般靠近,徑直扎進了葉央的懷裡,嬌軀柔若無骨,揚起一張臉,落入她眸中。

葉央呼吸一窒。

見過不少美人,在家有出水芙蓉般的陳娘,軍校裡也有素和炤那樣妖嬈的,可懷裡這個,真真是把與生俱來的勾魂攝魄,發揮到了極致。

那人跪坐在地上,上身依偎在葉央懷裡,兩人離得極近,近到再一打量,就能發現這位愛搖‘玉’骨折扇的公子,並沒有喉結,下巴上的鬍鬚也假了些。

不過很快,那人又低下了頭,十足委屈,用指頭在葉央膝蓋上畫着圓圈,“公子是覺得我不如小月美?”

被拿來比較的人臉‘色’一黑,而葉央還在回味剛剛的驚鴻一瞥。

眼睛很圓,眉如遠山,身量大約比自己矮一個頭,稱得上嬌小玲瓏,一襲熱烈紅裙配上清純無辜的臉,像屍山血海上開出的白芍‘藥’‘花’,能把人最心底的魔意勾出來。

“我點的是小月,你再美,也沒用。”葉央一撇嘴,按住了她不安分的手。再‘摸’下去,肯定會被她察覺出不妥,自己是來充大爺‘花’錢的,怎麼可能被個青樓的小丫頭唬住。

被她結着繭子的手握住,紅衣小丫頭咯咯一笑,“奴家是習槿。”

習槿?

葉央五指一收,不自覺用力了些,抓得對方吃痛之下眉頭一皺。這名字她聽說過,算是畫樓的頭牌,身價不菲,人又高傲,一擲千金也未必能見上一面,怎麼今天巴巴地來找她了?

難道這裡真的和羽樓有關係?早就有人知道了文大人已死的消息,看出她動機不純,所以派了個頭牌試探,想趁葉央意‘亂’情‘迷’的時候套話?

意‘亂’情‘迷’幾乎不可能,葉央覺得自己是個相當堅定的人……不對,她的反駁出發點不應該是“一屋子‘女’人,怎麼意‘亂’情‘迷’”嗎?

“畫樓的槿姑娘,不比一個二流的貨‘色’強?”因爲被抓握得疼痛,習槿眼角帶淚,更加楚楚可憐,慢慢從地上爬到了‘牀’頭,倚在葉央身邊,在她耳旁吹着熱氣。

葉央低下頭,擋住脖頸,沒有回答。

要不要挑明,‘逼’問她們?一瞬間制住兩個年輕‘女’子,對葉央來說不成問題,但倘若她們是清白的,貿然行動勢必打草驚蛇。

甜膩的香風飄了過來,葉央把習槿推開幾分,冷下了臉,“槿姑娘,要記住是我挑你們不是你來挑我。”

“退下去。”習槿也收斂了神‘色’,那句話卻是對着小月說的,“我來服‘侍’公子。”

縱然不甘心,但在畫樓,任何人都不能忤逆招財樹的意思,小月咬碎了一口銀牙,見葉央垂下的眼神漠然,忿忿地行禮退出了房中。

半晌之後,葉央又道:“你們畫樓強買強賣,哪怕是頭牌送上‘門’來,我也不稀罕,今日就到這裡,我再不登‘門’。槿娘子,再會。”

利落地起身,剛邁出一步,習槿就從後面撲過來,環住她的腰,把側臉貼在葉央的後背上。葉央之前只是裝作生氣,現在心裡叫苦不迭——難怪商從謹不想來這種地方,青樓姑娘之大膽,哪怕刻意保持距離,也攔不住人家投懷送抱呀!

還好習槿摟的是她的腰,要是再向上幾寸……

葉央手上使了內勁,掙脫出她的牽制,沒有回頭,聲音中帶了幾分真正的怒意:“你到底要幹什麼?”

只要習槿說出一句和羽樓有關的話……她便不介意把審犯人的程序給她走一遭。

“上百兩一匹的江南白綢,達官貴人才穿得起,銀線繡的仙鶴紋,是德瑞軒的手藝。”習槿輕輕地笑出聲,指尖輕柔在她後背劃了一道,酥酥麻麻的,“公子不缺銀子,我又不缺美貌,所以,我比小月更適合公子。”

葉央慢慢轉身,偏着頭打量她,“你是想要銀子?畫樓的頭牌,這麼缺錢?”

“銀子是個好東西,怎麼都不嫌多的。”習槿似乎明白假意順從那一套對葉央沒用,乾脆把話挑明瞭,臉上僞裝出的柔順笑臉一瞬間消失,變成了淡淡的冰冷疏離,“你有錢,我又能給你想要的。”

她肩上罩着一件半臂,薄得幾乎透明,能看見纖細地鎖骨,有種脆弱的美感。

葉央嘆了口氣,覺得自己還是有教導小丫頭的義務,認真道:“莫說別的,你喜歡過現在的日子?”

“但凡是個人,有誰天生願意看別人臉‘色’過活?”習槿就地坐了下來,半截光溜溜地小‘腿’‘露’在外面,很隨意的樣子,一甩長袖,“可是沒辦法,我要賺銀子。”

葉央又問:“要贖身?頭牌的身價不低,不可能攢不夠錢,還是鴇母威脅你,不肯放你走?”

“都不是,連這裡的媽媽都要看我臉‘色’。”習槿搖搖頭,古怪地盯了她一眼,不明白葉央爲何對這個話題如此熱衷,可忍不住繼續道,“在我剛來這個地方的時候,發誓要攢足了銀子贖身出去,可當我存夠第一個三千兩,才發現自己壓根不想離開。”

葉央張了張嘴,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靜默片刻開口:“可是……你不會喜歡這種……如果當時你有旁的選擇,還會來畫樓?”

“你覺得我這樣是墮落?”習槿反問,一雙眼略帶譏誚,“我的公子呀,您還真是菩薩心腸,誰說變成這樣一定需要什麼原因了?在畫樓裡好吃好穿,還有人捧着,進來的任何一個男子都是我裙下之臣,哼,多好的日子。”

\哈哈\

——還真是人各有志!

有陳娘那種寧死都不肯進青樓一步的,也有習槿這般權衡之下,決定更愛銀子的。葉央當然見過‘花’天酒地的男人,在青樓裡被騙得散盡家財,不光不同情,還覺得那兒的姐妹們很有幾分俠風義骨。反正是你情我願的買賣,明明是拋棄髮妻的男人罪加一等。

但像習槿將自己貪財的本‘性’主動袒‘露’出來的,葉央還是頭一回看見。

在沒有傷害旁人的情況下,一個人想過什麼樣的日子都和她沒關係,葉央滿腹的大道理都忍着沒說,輕飄飄道:“隨你高興。”

“哼。”習槿見說不動她,又冷哼一聲,不甘心看這條‘肥’魚溜走,從地上爬了起來,施施然走到‘門’口,步子輕得像貓,“小月小月,她有什麼好的?長成那副樣子,公子,你真是不挑!”

目的達不到便再不糾纏,她乾脆地開了‘門’,留葉央傻愣在屋子裡。

離去前,習槿回頭,掩在薄紗下的身軀妙曼,目光一寸寸地掃過葉央的臉,想找出什麼東西,“其實……你長得好似我一個故人,可我知道,你不會是她。”

葉央不明所以,只覺得疑‘惑’。

因爲剛剛習槿說那句話時,居然流‘露’出一絲髮自心底的感傷。

只是很快,那抹情緒消失不見,只剩下帶着浮誇脂粉的俗氣。習槿滿頭珠‘玉’,搖搖晃晃的,推開了旁邊的房‘門’。

小月不知道爲什麼槿姑娘會氣呼呼地離開,但自己得了機會,當然要抓緊,喜笑顏開地進了葉央的屋子,又是唱曲兒又是跳舞,使出畢生本領討她歡心。

葉央被習槿的歪道理噎了一下子,再加上還有別的事情,欣賞得很是敷衍,抓住機會就套她的話——很可惜,小月真的什麼都不知道,簪子不知是哪個恩客送的,和她沒關係,人也不夠聰明,笨嘴拙舌,完全沒有習槿的機敏伶俐。

頭牌和二流之間,差距果真不小。

但在這裡發現了羽樓的標誌,不能就這麼離開。葉央算是暗訪,打算回去和大哥說一聲,讓他派人將畫樓再搜一遍爲上,不用提反賊,只說軍營裡有男人曾去過畫樓,見過一模一樣的圖案便可。

於是在畫樓船舫人聲鼎沸的時候,葉央又要離開,喜怒不定的表現讓小月‘摸’不着頭腦。反正她也不準備再來了,對方覺得奇怪,那就奇怪吧。

隨手拿了錠碎銀子賞給她,葉央自己出了‘門’,往樓梯方向走去時,突然看見右手邊的房間沒關嚴,開了條縫隙,能看清裡面的畫面。

她本來沒多少興趣,可是裡頭的當事人正是一身赤‘色’紗衣的習槿,這間屋子和她剛剛包下的那間陳設不同,沒有‘牀’,地上鋪了層層疊疊的銀白狐皮,只有一方矮几。習槿正趴在矮几上寫字,身旁有個坦‘胸’的男人,書生模樣,手裡也捏着一柄摺扇。

那人一看就不是什麼書生,扇子還沒有葉央搖得好看呢,卻極力做出識文斷字的文雅嘴臉,涎着笑去‘摸’習槿的蔥白手指。

“公子,這首詩還未寫好,您莫要心急。”習槿微微側頭,眉目間一場乖順,和麪對葉央時的蠻橫半點不同。

葉央駐足看了一會兒,身旁來來往往的都是摟着姑娘的男人,頗覺得不自在,邁步離開時,餘光瞥見什麼,生生收住了去勢。

……起先她只是不確定,所以特意停下,扒着‘門’縫兒看了看,發現習槿在寫什麼的時候,整個人瞬間僵住!

“縱使晴明無雨‘色’,入雲深處亦沾衣。”

讓她驚訝的,並不是畫樓唯利是圖的頭牌,寫了句清幽高遠的詩,而是其中某個字的寫法。

葉央有個習慣,寫“晴”字時,那個日字旁中間的一橫,總寫成一點。槿姑娘對於這個字,寫法和她一模一樣。

——而這個世上,她只教過一個人這般寫字。

“咣!”

‘門’板被大力踹開,晃晃悠悠的,都快掉下來了。

在這聲巨響裡,習槿受驚,打翻矮几上的硯臺,狐皮地毯被暈染出一片污漬,‘迷’茫地擡起頭。

屋裡屋外,不過隔着幾步距離,葉央卻覺得,擋在中間的,是西疆到京城的八年,生生死死,兜兜轉轉。

畫樓豢養的打手聽見動靜圍了上來,個個面‘色’不善。再怎麼金貴的客人,帶着一副想殺人的模樣,也會讓他們心生警惕。

有人壯着膽子靠近葉央,卻被她一掌擊出幾丈外。

“過來。”葉央看着屋裡的人,一眼又一眼格外仔細,想找出對方兒時的模樣,圓臉圓眼睛只會哭的小丫頭,原來長大了這般美貌。

她招了招手,習槿一愣,下意識站起來,猶豫着向前邁了一步。身旁假模假樣的書生恩客‘摸’不着頭腦,扯了扯她的裙襬,被習槿一腳踢開。

“給我滾遠些!”習槿吼完這句話,又向前走了一步,“……阿央,姐姐?”

熟悉的稱呼是引子,立刻引出了葉央有關定城的記憶,包括城破時那一場大難,以及倒在她身前的小小軀體。

橫在庫支人身前,無力倒下的葉晴芷,居然沒有死!她還活着,還活着!

“嗯,是我!”拼命地點頭,承認這點後,葉央突然看見她瑟縮了一下。

畫樓的頭牌槿姑娘,從前有個好名字,叫做晴芷。現在,葉央發現那張依稀能搜索出幾分熟悉感的臉上,出現了猶豫不定的羞慚神‘色’。

習槿能夠理直氣壯地問恩客要銀子,能夠光明正大地告訴葉央,她愛財。

可是葉晴芷不能。

此情此景,讓她無地自容。

整整八年,在定城死裡逃生的堂姐妹,一個是聞名大祁的‘女’將軍,一個是畫樓的頭牌名妓。

還不如不要相見的好!

葉晴芷艱難地擠出一個笑臉,蹲下來收拾毯子上打翻的硯臺,強迫自己和那一灘墨汁較勁,“這位公子,你是認錯人了罷。”

“跟我走,回家再說。”葉央大步跨進去,輕而易舉地邁過了這段距離,心中酸楚喜悅‘交’雜,拉着葉晴芷的手腕,準備離開這裡。

“站住!”鴇母不知道從哪個角落冒出來,領着幾個人高馬大的漢子堵住了她的去路,“既然是看上了槿姑娘,若想給她贖身,你得留下銀子,一萬兩,一個子兒都別想少!”

葉央看着對面攔路的一羣人,第一次起了仗勢欺人的心思,高聲道:“我乃聖上親封的五品寧遠將軍,誰敢攔我!”

掩藏在貴公子皮相下的本‘性’一旦暴‘露’,殺氣騰騰,果真是上過戰場的,登時震住了在場所有人。

絲竹停歇,笑鬧聲戛然而止,船舫裡寂靜一片。

“不怕死的,儘管來擋我的路!”葉央扯着葉晴芷的手腕,生怕人跑掉一般,把她拽得跌跌撞撞,掠過衆人揚長而去,遠遠丟下一句話,“贖身的銀子,來定國公府拿!”

葉晴芷。

單單這三個字,就讓她心裡痛楚幾乎難以呼吸。

當年若不是她將追過來的庫支人阻了一阻,哪怕紅衣師父來得再快,葉央也會變成死屍一具。

只是那時她心神受挫,居然忘了再去確認,晴芷是不是真的斷了氣!

怎麼能忽略這點!哪怕那一刀是透‘胸’而過,也不意味着晴芷沒有救!

洶涌的熱血平復下來,葉央自責地連呼吸都困難,將晴芷安置在馬背上,同乘一匹向家中奔去。

葉晴芷還是和兒時一樣瘦小,一言不發,卻在不停流淚,淚珠被風吹得飛起,落在身後葉央的衣襟上。

“……爲什麼,不來找我?”像定城逃難時那般,在馬背上葉央還是護着她,起,只挑了最想知道的一個。

如果葉央還在西疆山村裡過小日子,葉晴芷不知道,理所當然。可她現在是大祁的‘女’將軍!擊退庫支鎮守123言情城,比試勝了胡人公主,統帥神策軍也有幾年,葉晴芷不可能沒聽說過她的消息!

爲什麼不來找自己,爲什麼不回家!

哪怕是託人傳個消息,讓自己知道她還活着也好!

葉央怨她,怨她明明活着卻杳無音信,那個早逝的小堂妹,曾是她噩夢裡永遠的主題。城破後的無數個夜晚,葉央都在反覆地自怨自艾,恨自己無能報仇,恨現在呼吸的權力,是個還沒她年紀大的小孩子給的。

“起初……是沒有能力見你。”葉晴芷輕輕開口,面無表情,閉了閉眼睛,“後來,是沒有臉面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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